第151章 龍精虎猛的年紀
第151章 龍精虎猛的年紀
衛淮看到那黑瞎子的時候，它正人立而起，一雙前掌搭在一棵落葉松小樹上，瘋狂地搖晃著，那周邊一大片林地，被它折騰得到處狼藉。
從熊倉子裡出來，到現在也有三個多月了。
衛淮見過熊霸在倉子裡貓了一冬，那皮毛松垮垮、骨瘦如柴的樣子，但就這三個多月的時間，已經在不斷的吃吃吃中，又蓄積了厚厚的脂肪，身上飽滿起來。
隨看它每一次搖晃小樹，渾身的皮肉都在晃，看上去很威猛，充滿力量眼下的黑瞎子，人立著，得有一米六七的樣子，少說也有四百斤的樣子，是個大傢伙。
它在林子裡折騰得很專注，被衛淮靠近到百米距離，它都毫無所覺。
衛淮伸手撓了撓黑炭，讓它止住那興奮的鳴鳴聲，並讓它蹲坐下來。
此時正是林木枝繁葉茂的時候，儘管只有百米遠，但中間小樹不少，沒有合適的射擊角度，無法做到一擊致命。
他又往前小心地避讓著擋道的枝條，又靠近三十多米。
將之前那棵落葉松斷後，又換了一蓬灌木折騰弄得嘩啦響的黑瞎子還是沒察覺，但已經很方便射擊了，衛淮立馬端槍上臉，瞄著黑瞎子的腦袋，
開了一槍。
「砰——」
槍響過後，黑瞎子身體猛地一顫，歪倒在地，四掌猛力地踢蹬了幾下就不動了。
沒有任何意外，一槍致命。
黑炭從後邊一路撞破枝葉，越過衛淮，朝著黑瞎子沖了過去，咬看黑瞎子還在抖個不停的後腿就是一頓撕扯。
衛淮端著槍小心靠近，又在黑瞎子腦袋上補了一槍，事情輕鬆搞定。
他將五六半甩背上背著，見黑瞎子是趴著的，掀了幾下，發現軟塌塌的，不好翻面，只能拔出獵刀，選著黑瞎子弄斷的小樹，砍了一根長木棒，
將黑瞎子撬得仰殼躺地，然後開始開膛破肚。
腸肚扒拉出來扔到一邊，將那一攏心肺給割出來的時候，衛淮看到肝頁上，那個跟兩個拳頭大小差不多的黃橙橙的熊膽，一陣欣喜：「又一個銅膽，大爺說的沒錯，不蹲倉的黑瞎子，容易出銅膽。」
用細線扎住膽管，又從獵囊里取了塊布將熊膽包起來放好，衛淮動刀剝皮，順便割了些黑瞎子肉，餵給黑炭。
打理了半個小時左右，一張熊皮被完整剝下。
他四下看看，看到斜下方扔在一蓬灌木上的仿軍裝外套和淺灰色的襯衣，還有一件像是縮小版的白色小馬甲，一看就知道是幹嘛用的。
供銷社裡邊，他看到過這玩意兒，是蘇式罩衣。
他走過去，將這些衣物撿拾起來，一股莫名的幽香隨之縈繞鼻端，又把他的心緒給狠狠撥弄了一下，不免有些心猿意馬，隨即又想起之前張曉蘭撞入自己懷裡那奇異的飽滿和溫熱。
好不容易將自己蠢蠢欲動的心緒給壓下，衛淮拿著那些衣物往回走，遠遠看到張曉蘭靠坐在一旁的落葉松樹下，已經睡著了。
都不知道這些時間下來，她疲憊成啥樣了，以至於在這林子裡，席地一坐，就能睡著。
他走了過去，將衣物放在張曉蘭旁邊，跟著去解開馬匹的韁繩，準備牽去馱肉。
黑炭跑到張曉蘭周邊嗅聞，尾巴掃到枝葉弄出的聲響將她一下子驚醒。
陡然看到黑乎乎的黑炭，她怪叫著，驚慌失措地往一旁翻滾躲避。
「是我的獵狗，不是黑瞎子！」
衛淮衝著她提醒一句。
別說，黑炭那模樣，要不是腦袋尾巴不同，腿腳沒黑瞎子那麼粗壯，乍一看到，還真像是一隻百多斤的黑瞎子崽子。
她這是被黑瞎子給嚇壞了。
聽到這話，張曉蘭稍稍定神，慘白著臉，伸手拍著自己的胸口，算是鬆了口氣。
衛淮又指了指一旁的那些衣物：「衣服我已經給你拿回來了，我牽馬去馱肉，你趕緊換上，把外套還我，不然回去被人看見，引起誤會。」
說完，他牽著馬就走。
張曉蘭看看一旁放著的衣物，臉上又是一陣燥熱。
在衛淮用斧頭將黑瞎子肉肢解，用繩索捆綁在踏雪和棗紅馬背上的時候，換好衣服的張曉蘭，尋了過來，低著頭，將外套遞給衛淮。
衛淮瞟了她一眼，隨手將外套給穿上，綁好肉以後，也沒多說什麼，牽著馬往回走。
天氣太熱，路程不短，這些肉得儘快帶回去處理，不然會很快壞掉。
至於奧倫裡邊的東西，今天是沒辦法帶回去了，只能改天再來。
就這樣，衛淮牽著馬領頭前行，張曉蘭很吃力地跟在後邊，一副生怕被遺棄的樣子。
響午的時候，兩人回到林場的窩棚。
老葛在門口的木墩上坐著抽菸，草兒在小河邊將拴了繩索的王八柳框子拋進水裡撈魚。
黑炭是最先從林子裡跑出來的。
看到黑炭，老葛站起身來，走出柵欄，朝著林子裡看。
草兒也快速將繩索從小河裡拖出來，也不管裡面蹦踏的兩條小魚，轉身跑到窩棚前，也在看著黑炭跑來的方向。
沒一會兒，看到衛淮牽著兩匹馬後邊還跟了個年輕女子，一老一小兩人，都覺得有些奇怪，紛紛迎了上去。
草兒到了衛淮旁邊，很自然地伸手牽看衛淮，頻頻偏頭看向張曉蘭老葛也看了眼張曉蘭，然後目光落到馬背上馱著的黑瞎子肉上，湊到衛淮旁邊：「這咋還弄了只黑瞎子回來———這女的咋回事兒？」」
「漠河村的知青，叫張曉蘭，麻達山了，按她自己說的，在山裡邊轉了有三天了，我去奧倫裡邊拿東西，她就藏在裡面吃肉乾，我還以為，裡邊是黑瞎子，差點開槍打了——-—-這黑瞎子，也是她在林子裡遇到的，被我打了回來。」
衛淮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有些細節，他還是覺得，沒必要說，說出來只是徒增麻煩：「待會兒，我領她去一趟林場場部。」
老葛微微點點頭：「在山裡轉了那麼長時間，還活得好好的，也是命大..」
頓了一下，他壓低聲音：「這小姑娘長得不錯—.」
看著老葛那一臉意味深長的笑意，衛淮翻了翻白眼：「大爺，想啥呢——--趕緊回窩棚，今天有的是事情做，你看看，綠頭蒼蠅都來了，趕緊油，燻肉乾！」
老葛卻是不理會他，轉而衝著張曉蘭笑笑：「小姑娘，哪裡人啊？」
張曉蘭看著眼前的瘸腿老人，猶豫了一下：「哈爾濱的！」
老葛哈哈笑了起來：「哈爾濱好，哈爾濱好啊，不遠！」
「兩千里地，還不遠？」
衛淮撇撇嘴，牽著草兒，將馬匹拉入柵欄裡面，先一步進入悶熱的窩棚，把背著的五六半和綁在腰間的子彈袋摘下來掛牆上。
又出了窩棚，和老葛一起，把那些黑瞎子肉從馬背上卸下來，將兩匹馬趕到草地上去吃草，回頭衝著在柵欄門口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張曉蘭說道：「走吧，我領你去場部！」
老葛在一旁瞪了衛淮一眼：「我說你小子慌什麼？咱們不是要去興安公社的黃花嶺生產隊嘛，漠河村那地兒，我去過，離興安公社不遠，順道就給帶過去了。」
衛淮反問一句：「她現在啥證明沒有，不聯繫好了，過得了哨卡？咋地，準備繞道啊？」
老葛愣了一下：「說的也是-—----但也不急於一時啊，這姑娘在山上都轉悠三天了，一口熱乎飯都沒吃上，好歹先弄點吃的，讓人填飽肚子再好好睡一覺對不對。不急——----不急啊，讓她先休息休息再說，別把自己弄得那麼沒人情味！」
衛淮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老葛在試圖撮合。
但轉念一想，以張曉蘭現在的情況，這麼著急忙慌地將人送出去，確實非常不近人情。
草兒也跑到衛淮身邊，拉著衛淮的手晃晃：「叔啊-----我剛抓了些魚，
吃魚！」
也不知道草兒怎麼想，這次明顯偏向老葛。
衛淮嘆了口氣：「行行行————-聽你們的，做飯。」」
說實在的，這一路來回折騰，他自己也已經有些餓了。
草兒撒開手，忙著跑到河邊，將她用來裝魚的樺皮桶給提了回來，裡邊有十多條沒有手巴掌長的柳根魚。
這玩意兒，喜歡在水質清澈的小河和山澗溪流中生活，多是集群活動，
因為喜歡棲息在柳樹探入河裡的白色根須下而得名，無論是酥炸、油煎還是醬，都非常好吃，肉質細嫩、肉味鮮美。
關鍵是，肉裡邊沒什么小刺，也正是因此，這種魚也成了衛淮比較喜歡撈捕的小魚，不用擔心草兒吃魚的時候，被魚刺給卡到。
見衛淮暫時答應下來，老葛也顯得很高興，忙著回窩棚攏火燒水，幫著衛淮張羅飯菜。
張曉蘭沒有跟著進窩棚，就在外面的木墩上坐著，見窩棚前面放著的那一堆黑瞎子肉沒多長時間就招引來綠頭蒼蠅，覺得自己這麼坐著，也渾身不自在，就拿了根枝條，到肉邊驅趕著蒼蠅。
做飯也需要不少時間，趁看這功夫，衛淮提著兩隻樺皮桶到河邊打了兩桶水回來，跟著抱出砧板，放在屋外的木架子上，用獵刀割了熊掌、熊鼻子和波棱蓋兒，然後開始剔肉、切割。
蘸燙好熊膽，將熊膽掛起來晾著，淘洗了大米和小米，混合著在土灶上的大鐵鍋里煮上，老葛讓草兒看著燒火，也出來幫忙，找來黃泥，將熊掌給糊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張曉蘭搭著話，不一會兒，都問到她有沒對象了，聽得一旁默不作聲的衛淮心裡邊一陣古怪。
可當聽到張曉蘭沒對象的時候，衛淮發現自己，心裡邊竟然一下子輕鬆了不少，更多是暗自高興。
他不得不承認，在山裡奧倫邊和張曉蘭的相遇，還是以那樣的方式，讓他無論是在感官還是心理上，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二十一歲的年紀，正是龍精虎猛的時段，以前不敢想，現在他也不願去想，只想著好不容易在北境呆下來，要努力賺錢，等有錢了，啥都會有。
可真正面對這等美好的事物，說不心動，那就是自欺欺人。
情竇初開，如江水濤濤，哪是那麼容易截斷的。
所以，他也忍不住不時瞟一眼張曉蘭，卻迎來老葛衝著他咧嘴一笑，為掩蓋自己的心虛，他只能衝著老葛翻了翻白眼，悶頭繼續切肉。
那厚厚的熊油，被他分揀出來，稍加清洗後，切成小塊，裝樺皮盆里，
瘦肉則是分割成條，準備等油出來以後，煮熟，熏成肉乾。
這些事情，衛淮沒少做，早就熟稔，手頭動作不慢。
見衛淮洗幾塊切一陣，在一旁看著的張曉蘭過意不去，也就蹲到水盆邊，幫著清洗肉條。
等到鐵鍋里的粥熬得差不多，熊油和瘦肉，也已經打理出來，裝在幾個樺皮盆里。
衛淮砍來一些枝葉，在河裡涮洗一下蓋在樺皮盆上擋著蒼蠅，他自己則是鑽回窩棚，開始用大醬燜魚，炒野菜。
也就簡單弄了三樣小菜，招呼老葛、草兒和張曉蘭進屋，入座吃飯。
許是餓得慌了，張曉蘭開始的時候還吃得有些矜持，或許也有粥太燙的緣故，吃得很慢，但後來的吃法，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也不為過，衛淮他們一人吃下一小碗的額時候，她自己已經兩碗下肚。
大概是不好意思，她看了眼大鐵鍋，又偷偷看了眼衛淮，發現衛淮在看著自己，臉色不由一紅，將手裡捧著的碗筷，輕輕放到桌上。
衛淮見狀，知道她不飽，只是不好意思去留飯，也不多言，伸手將她的碗接過，又去鍋里添了滿滿一碗，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老葛在一旁笑了起來，衝著張曉蘭笑道：「這小子啊，平時話還挺多，
也不知道咋了，今天就不怎麼說話了，扭扭捏捏地，跟個大姑娘似的，慢慢吃，鍋里有的是。」
草兒也在一旁拱火：「大姐姐，我叔人很好的。』
衛淮瞪了她一眼：「認真吃飯，平時咋不見你那麼話多！」
草兒無辜地「哦」了一聲，繼續悶頭吃飯，但吃了沒兩嘴，又管不住嘴巴了：「大姐姐，我叔啊，還沒媳婦兒，你做他媳婦好不好？」
那麼直接的嗎？
衛淮有些傻眼，但鬼使神差地，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很期待這個答案，
也就沒有說話，只是悄悄地瞅著張曉蘭。
張曉蘭也抬頭看了眼衛淮，臊著臉，一句話不說，只是小口小口地吃著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她不說話，老葛和草兒也就沒有催問，再問下去，可就顯得咄咄逼人了。
衛淮看到那黑瞎子的時候，它正人立而起，一雙前掌搭在一棵落葉松小樹上，瘋狂地搖晃著，那周邊一大片林地，被它折騰得到處狼藉。
從熊倉子裡出來，到現在也有三個多月了。
衛淮見過熊霸在倉子裡貓了一冬，那皮毛松垮垮、骨瘦如柴的樣子，但就這三個多月的時間，已經在不斷的吃吃吃中，又蓄積了厚厚的脂肪，身上飽滿起來。
隨看它每一次搖晃小樹，渾身的皮肉都在晃，看上去很威猛，充滿力量眼下的黑瞎子，人立著，得有一米六七的樣子，少說也有四百斤的樣子，是個大傢伙。
它在林子裡折騰得很專注，被衛淮靠近到百米距離，它都毫無所覺。
衛淮伸手撓了撓黑炭，讓它止住那興奮的鳴鳴聲，並讓它蹲坐下來。
此時正是林木枝繁葉茂的時候，儘管只有百米遠，但中間小樹不少，沒有合適的射擊角度，無法做到一擊致命。
他又往前小心地避讓著擋道的枝條，又靠近三十多米。
將之前那棵落葉松斷後，又換了一蓬灌木折騰弄得嘩啦響的黑瞎子還是沒察覺，但已經很方便射擊了，衛淮立馬端槍上臉，瞄著黑瞎子的腦袋，
開了一槍。
「砰——」
槍響過後，黑瞎子身體猛地一顫，歪倒在地，四掌猛力地踢蹬了幾下就不動了。
沒有任何意外，一槍致命。
黑炭從後邊一路撞破枝葉，越過衛淮，朝著黑瞎子沖了過去，咬看黑瞎子還在抖個不停的後腿就是一頓撕扯。
衛淮端著槍小心靠近，又在黑瞎子腦袋上補了一槍，事情輕鬆搞定。
他將五六半甩背上背著，見黑瞎子是趴著的，掀了幾下，發現軟塌塌的，不好翻面，只能拔出獵刀，選著黑瞎子弄斷的小樹，砍了一根長木棒，
將黑瞎子撬得仰殼躺地，然後開始開膛破肚。
腸肚扒拉出來扔到一邊，將那一攏心肺給割出來的時候，衛淮看到肝頁上，那個跟兩個拳頭大小差不多的黃橙橙的熊膽，一陣欣喜：「又一個銅膽，大爺說的沒錯，不蹲倉的黑瞎子，容易出銅膽。」
用細線扎住膽管，又從獵囊里取了塊布將熊膽包起來放好，衛淮動刀剝皮，順便割了些黑瞎子肉，餵給黑炭。
打理了半個小時左右，一張熊皮被完整剝下。
他四下看看，看到斜下方扔在一蓬灌木上的仿軍裝外套和淺灰色的襯衣，還有一件像是縮小版的白色小馬甲，一看就知道是幹嘛用的。
供銷社裡邊，他看到過這玩意兒，是蘇式罩衣。
他走過去，將這些衣物撿拾起來，一股莫名的幽香隨之縈繞鼻端，又把他的心緒給狠狠撥弄了一下，不免有些心猿意馬，隨即又想起之前張曉蘭撞入自己懷裡那奇異的飽滿和溫熱。
好不容易將自己蠢蠢欲動的心緒給壓下，衛淮拿著那些衣物往回走，遠遠看到張曉蘭靠坐在一旁的落葉松樹下，已經睡著了。
都不知道這些時間下來，她疲憊成啥樣了，以至於在這林子裡，席地一坐，就能睡著。
他走了過去，將衣物放在張曉蘭旁邊，跟著去解開馬匹的韁繩，準備牽去馱肉。
黑炭跑到張曉蘭周邊嗅聞，尾巴掃到枝葉弄出的聲響將她一下子驚醒。
陡然看到黑乎乎的黑炭，她怪叫著，驚慌失措地往一旁翻滾躲避。
「是我的獵狗，不是黑瞎子！」
衛淮衝著她提醒一句。
別說，黑炭那模樣，要不是腦袋尾巴不同，腿腳沒黑瞎子那麼粗壯，乍一看到，還真像是一隻百多斤的黑瞎子崽子。
她這是被黑瞎子給嚇壞了。
聽到這話，張曉蘭稍稍定神，慘白著臉，伸手拍著自己的胸口，算是鬆了口氣。
衛淮又指了指一旁的那些衣物：「衣服我已經給你拿回來了，我牽馬去馱肉，你趕緊換上，把外套還我，不然回去被人看見，引起誤會。」
說完，他牽著馬就走。
張曉蘭看看一旁放著的衣物，臉上又是一陣燥熱。
在衛淮用斧頭將黑瞎子肉肢解，用繩索捆綁在踏雪和棗紅馬背上的時候，換好衣服的張曉蘭，尋了過來，低著頭，將外套遞給衛淮。
衛淮瞟了她一眼，隨手將外套給穿上，綁好肉以後，也沒多說什麼，牽著馬往回走。
天氣太熱，路程不短，這些肉得儘快帶回去處理，不然會很快壞掉。
至於奧倫裡邊的東西，今天是沒辦法帶回去了，只能改天再來。
就這樣，衛淮牽著馬領頭前行，張曉蘭很吃力地跟在後邊，一副生怕被遺棄的樣子。
響午的時候，兩人回到林場的窩棚。
老葛在門口的木墩上坐著抽菸，草兒在小河邊將拴了繩索的王八柳框子拋進水裡撈魚。
黑炭是最先從林子裡跑出來的。
看到黑炭，老葛站起身來，走出柵欄，朝著林子裡看。
草兒也快速將繩索從小河裡拖出來，也不管裡面蹦踏的兩條小魚，轉身跑到窩棚前，也在看著黑炭跑來的方向。
沒一會兒，看到衛淮牽著兩匹馬後邊還跟了個年輕女子，一老一小兩人，都覺得有些奇怪，紛紛迎了上去。
草兒到了衛淮旁邊，很自然地伸手牽看衛淮，頻頻偏頭看向張曉蘭老葛也看了眼張曉蘭，然後目光落到馬背上馱著的黑瞎子肉上，湊到衛淮旁邊：「這咋還弄了只黑瞎子回來———這女的咋回事兒？」」
「漠河村的知青，叫張曉蘭，麻達山了，按她自己說的，在山裡邊轉了有三天了，我去奧倫裡邊拿東西，她就藏在裡面吃肉乾，我還以為，裡邊是黑瞎子，差點開槍打了——-—-這黑瞎子，也是她在林子裡遇到的，被我打了回來。」
衛淮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有些細節，他還是覺得，沒必要說，說出來只是徒增麻煩：「待會兒，我領她去一趟林場場部。」
老葛微微點點頭：「在山裡轉了那麼長時間，還活得好好的，也是命大..」
頓了一下，他壓低聲音：「這小姑娘長得不錯—.」
看著老葛那一臉意味深長的笑意，衛淮翻了翻白眼：「大爺，想啥呢——--趕緊回窩棚，今天有的是事情做，你看看，綠頭蒼蠅都來了，趕緊油，燻肉乾！」
老葛卻是不理會他，轉而衝著張曉蘭笑笑：「小姑娘，哪裡人啊？」
張曉蘭看著眼前的瘸腿老人，猶豫了一下：「哈爾濱的！」
老葛哈哈笑了起來：「哈爾濱好，哈爾濱好啊，不遠！」
「兩千里地，還不遠？」
衛淮撇撇嘴，牽著草兒，將馬匹拉入柵欄裡面，先一步進入悶熱的窩棚，把背著的五六半和綁在腰間的子彈袋摘下來掛牆上。
又出了窩棚，和老葛一起，把那些黑瞎子肉從馬背上卸下來，將兩匹馬趕到草地上去吃草，回頭衝著在柵欄門口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張曉蘭說道：「走吧，我領你去場部！」
老葛在一旁瞪了衛淮一眼：「我說你小子慌什麼？咱們不是要去興安公社的黃花嶺生產隊嘛，漠河村那地兒，我去過，離興安公社不遠，順道就給帶過去了。」
衛淮反問一句：「她現在啥證明沒有，不聯繫好了，過得了哨卡？咋地，準備繞道啊？」
老葛愣了一下：「說的也是-—----但也不急於一時啊，這姑娘在山上都轉悠三天了，一口熱乎飯都沒吃上，好歹先弄點吃的，讓人填飽肚子再好好睡一覺對不對。不急——----不急啊，讓她先休息休息再說，別把自己弄得那麼沒人情味！」
衛淮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老葛在試圖撮合。
但轉念一想，以張曉蘭現在的情況，這麼著急忙慌地將人送出去，確實非常不近人情。
草兒也跑到衛淮身邊，拉著衛淮的手晃晃：「叔啊-----我剛抓了些魚，
吃魚！」
也不知道草兒怎麼想，這次明顯偏向老葛。
衛淮嘆了口氣：「行行行————-聽你們的，做飯。」」
說實在的，這一路來回折騰，他自己也已經有些餓了。
草兒撒開手，忙著跑到河邊，將她用來裝魚的樺皮桶給提了回來，裡邊有十多條沒有手巴掌長的柳根魚。
這玩意兒，喜歡在水質清澈的小河和山澗溪流中生活，多是集群活動，
因為喜歡棲息在柳樹探入河裡的白色根須下而得名，無論是酥炸、油煎還是醬，都非常好吃，肉質細嫩、肉味鮮美。
關鍵是，肉裡邊沒什么小刺，也正是因此，這種魚也成了衛淮比較喜歡撈捕的小魚，不用擔心草兒吃魚的時候，被魚刺給卡到。
見衛淮暫時答應下來，老葛也顯得很高興，忙著回窩棚攏火燒水，幫著衛淮張羅飯菜。
張曉蘭沒有跟著進窩棚，就在外面的木墩上坐著，見窩棚前面放著的那一堆黑瞎子肉沒多長時間就招引來綠頭蒼蠅，覺得自己這麼坐著，也渾身不自在，就拿了根枝條，到肉邊驅趕著蒼蠅。
做飯也需要不少時間，趁看這功夫，衛淮提著兩隻樺皮桶到河邊打了兩桶水回來，跟著抱出砧板，放在屋外的木架子上，用獵刀割了熊掌、熊鼻子和波棱蓋兒，然後開始剔肉、切割。
蘸燙好熊膽，將熊膽掛起來晾著，淘洗了大米和小米，混合著在土灶上的大鐵鍋里煮上，老葛讓草兒看著燒火，也出來幫忙，找來黃泥，將熊掌給糊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張曉蘭搭著話，不一會兒，都問到她有沒對象了，聽得一旁默不作聲的衛淮心裡邊一陣古怪。
可當聽到張曉蘭沒對象的時候，衛淮發現自己，心裡邊竟然一下子輕鬆了不少，更多是暗自高興。
他不得不承認，在山裡奧倫邊和張曉蘭的相遇，還是以那樣的方式，讓他無論是在感官還是心理上，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二十一歲的年紀，正是龍精虎猛的時段，以前不敢想，現在他也不願去想，只想著好不容易在北境呆下來，要努力賺錢，等有錢了，啥都會有。
可真正面對這等美好的事物，說不心動，那就是自欺欺人。
情竇初開，如江水濤濤，哪是那麼容易截斷的。
所以，他也忍不住不時瞟一眼張曉蘭，卻迎來老葛衝著他咧嘴一笑，為掩蓋自己的心虛，他只能衝著老葛翻了翻白眼，悶頭繼續切肉。
那厚厚的熊油，被他分揀出來，稍加清洗後，切成小塊，裝樺皮盆里，
瘦肉則是分割成條，準備等油出來以後，煮熟，熏成肉乾。
這些事情，衛淮沒少做，早就熟稔，手頭動作不慢。
見衛淮洗幾塊切一陣，在一旁看著的張曉蘭過意不去，也就蹲到水盆邊，幫著清洗肉條。
等到鐵鍋里的粥熬得差不多，熊油和瘦肉，也已經打理出來，裝在幾個樺皮盆里。
衛淮砍來一些枝葉，在河裡涮洗一下蓋在樺皮盆上擋著蒼蠅，他自己則是鑽回窩棚，開始用大醬燜魚，炒野菜。
也就簡單弄了三樣小菜，招呼老葛、草兒和張曉蘭進屋，入座吃飯。
許是餓得慌了，張曉蘭開始的時候還吃得有些矜持，或許也有粥太燙的緣故，吃得很慢，但後來的吃法，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也不為過，衛淮他們一人吃下一小碗的額時候，她自己已經兩碗下肚。
大概是不好意思，她看了眼大鐵鍋，又偷偷看了眼衛淮，發現衛淮在看著自己，臉色不由一紅，將手裡捧著的碗筷，輕輕放到桌上。
衛淮見狀，知道她不飽，只是不好意思去留飯，也不多言，伸手將她的碗接過，又去鍋里添了滿滿一碗，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老葛在一旁笑了起來，衝著張曉蘭笑道：「這小子啊，平時話還挺多，
也不知道咋了，今天就不怎麼說話了，扭扭捏捏地，跟個大姑娘似的，慢慢吃，鍋里有的是。」
草兒也在一旁拱火：「大姐姐，我叔人很好的。』
衛淮瞪了她一眼：「認真吃飯，平時咋不見你那麼話多！」
草兒無辜地「哦」了一聲，繼續悶頭吃飯，但吃了沒兩嘴，又管不住嘴巴了：「大姐姐，我叔啊，還沒媳婦兒，你做他媳婦好不好？」
那麼直接的嗎？
衛淮有些傻眼，但鬼使神差地，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很期待這個答案，
也就沒有說話，只是悄悄地瞅著張曉蘭。
張曉蘭也抬頭看了眼衛淮，臊著臉，一句話不說，只是小口小口地吃著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她不說話，老葛和草兒也就沒有催問，再問下去，可就顯得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