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卑微的暗戀者
春十日，鵜鶘鎮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雨，空氣暖濕悶熱。法爾撓著濕漉漉的頭髮，認真寫著他的信。
他花了一整天來裝修他的庭院，先是用鐮刀清理房子周圍的雜草，然後是換成斧頭與稿子整理出一塊工整的前院。木材和石頭堆成一座小山，除去要獻祭給祝尼魔的那部分，剩下的剛剛好給桑迪做一個簡陋的狗窩。
「祝尼魔獻祭：
祭壇II春季作物：防風草（0/1），四季豆（在生長），花椰菜（在生長），土豆（0/1）。
祭壇I建築材料包：木材（198/198），石頭（99/99），硬木（0/10，這是個什麼東西？）」
法爾望著自己床頭的便簽好一陣發愣，他啃了一口桌上的麵包，繼續寫信。
爸爸媽媽：
你們過得還好麼？這是我辭職後給你們寫的第一份信。
星露谷是一個特別治癒我的地方，只要耕耘就會有收穫，只要真心就會獲得友誼，我已經愛上這裡了。農場盈利暫時還沒有我在公司里的收入高，不過我覺得只要我努力，一定能建成一座世界上最大的酒廠。這是爺爺的願望，也是我的願望。
今天下雨，不用澆水，於是把農場清理了一下，現在終於有點家的樣子了。我在鋤地的時候居然挖出來一件磨牙棒，它會是一萬年前古人的玩具麼？改天我要去找鎮上的收藏家問問，沒準價值祖祖城一套房呢！
我在星露谷過得很開心，領養了一隻特別通人性的小狗。哦對了，還有個不怎麼愛說話但很靠譜的鄰居，我們相處得還不錯。他比那些只會勾心鬥角的公司同事好多了。
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想和她在一起，現在正準備出門給她送花。
不要為我操心，我愛你們。
法爾·漢克斯
法爾在燈光下寫下這封凌亂的信。再過十二個小時，這封信會被那個神秘的郵差從郵箱裡取走，和其他幾封寄往外地的郵件一起，通過火車發送到遠方。
他將信投入信箱，將藏在床底下的黃水仙紮成束，匆匆出門。
雨幕中的鵜鶘鎮別有風味，灰霾的天空下散落著寥寥幾間紅瓦房，道路上空空蕩蕩。起伏的樹影讓他聯想到音符和樂章，這座小鎮像一首上了年代的老情歌那樣演奏著，此刻它正緩緩滑入悠長的抒情樂章。
「一，二，三...注意節奏，不要踩到我的腳。」
熟悉的聲音，法爾心神一動，隔著窗戶向房內窺去。那個熟悉的金色長髮姑娘，此時此刻正抓著另外一個男孩的手，在明亮的燈光下翩翩起舞。
「法爾？你怎麼站在外面？你沒帶傘嗎。」艾米麗給他開了門。
「是啊，突然下雨了...我想著躲會雨就走的。」法爾的聲音哆哆嗦嗦的。
那個男孩比法爾高出整整一個頭，算不上特別帥氣，卻有一副讓所有男人都羨慕至極的身材。法爾去皮埃爾商店買種子的時候，總是看見他站在自己家門口玩橄欖球，仿佛永遠不用上班。海莉怎麼會和這種吊兒郎當的人走這麼近？就因為他有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肌肉？
男孩也看見了法爾，他無聲地點點頭，然後繼續旁若無人地和海莉跳舞。
「我在想要不要給你們一人做一件雨衣，但從你們的身體素質來看又不需要這玩意。」艾米麗給法爾泡上一杯熱茶。「但還是要注意身體，別那麼拼！這個季節流感很嚴重。」
法爾低著頭，僵硬地把頭轉過來。他希望海莉能回頭看他一眼，但是沒有。
「注意舞步節奏！在這個動作之後我會旋轉一千八百度，你必須穩穩地接住我...」
法爾將那束黃水仙放到茶几上，深吸一口氣：「我回家了。」
「你就要回去啦？外面的雨下的很大。」艾米麗望著那束黃水仙若有所思。「這束花？海莉？？嗯...我知道了。」
「上次她問我能不能從農場給她帶一點新采的花，我順路捎過來的。」法爾用力搖搖頭。
「她最近很忙，在為今年的花舞節編排舞蹈。她蟬聯三年的花舞節女王了，特別看重這次的比賽。要不？你再坐會？那個男孩叫亞歷克斯，很有跳舞的天賦。他是海莉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僅此而已...」
「農場還沒澆水，我走啦。」
法爾沒有回頭，剛出門，他放開步子狂奔起來。
「你是法爾，還是凱恩？」
河邊站著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男人，臉上長著茂密的絡腮鬍，身材有點發福。他也沒有打傘，茫然地站在雨中，鬍子上沾滿了雨滴。男人將一個禮盒小心翼翼地護在胸前，仿佛那是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
「艾米麗在不在家？」
法爾鬆了一口氣，還好是來找艾米麗的：「嗯，我剛從她家出來。」
「我是克林特，村裡的鐵匠。呃...我父親，祖父，曾祖父都是鐵匠。」男人躲閃著法爾的目光。「昨天晚上，呃，我做了一個夢，有一隻南瓜頭大小的精靈告訴我，新來的農夫需要我的幫忙。沒想到這就碰到你了，呃。」
「是有這回事，我在刨地的時候刨出來一根古代的磨牙棒，不知道是個什麼成色。另外你知道『硬木』是什麼東西麼？我們很缺這個。」
「古物的話，嗯...我家南面有個博物館，你可以去問問。硬木是砍伐樹樁或者桃花心木得到的木材。不過我給你打的那把斧頭可能不夠鋒利，需要五塊銅錠升級一下，才能用來開採硬木。」
「你特意在這裡等我麼...太感謝你了，大叔。」
「我真的長得很老么，我才二十九歲啊...和你們同輩。」克林特一臉憔悴的表情，哆嗦地遞出那個禮盒。「那你幫我個忙？幫我把這個帶給艾米麗，裡面是一顆紅寶石。呃，就說是克林特送的，別的什麼都不要說。」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你為什麼不敢自己交到她手上。」法爾恍然大悟，「勇敢點，把她當成一個很熟的男人，大大方方不要怯場，該說什麼說什麼。你不勇敢一點，暗戀怎麼會有結果呢？」
法爾忽然噎住了。是啊，不勇敢點怎麼會有結果呢，可是...
「我？還是算了吧，剛剛你自己都說了，我看上去像個油膩的大叔...勇敢也不會有結果的。」克林特垂著腦袋，望著河裡的倒影發呆。「要是和女人打交道和打鐵一樣直白簡單就好了。切不斷的鐵就用錘子砸，砸不開的鐵就丟到爐子裡面燒...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真的很煩人。」
「那麼在意結果乾什麼，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有結果，那樣是不是太功利了？」法爾輕輕的說。「我覺得人與人直接的所有故事，都是一本冥冥之中早寫好的書。可能是喜劇，也有可能是悲劇。但如果不翻開，就永遠不知道結果。再說了，讀完書的感受遠比結局重要，不是麼？」
法爾的聲音很小，像是對克林特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嗯，謝謝你。我想我大概是聽懂了。」克林特沉默了很久，「當你準備好五個銅錠的時候來找我，我免費為你升級斧頭。」
他花了一整天來裝修他的庭院，先是用鐮刀清理房子周圍的雜草，然後是換成斧頭與稿子整理出一塊工整的前院。木材和石頭堆成一座小山，除去要獻祭給祝尼魔的那部分，剩下的剛剛好給桑迪做一個簡陋的狗窩。
「祝尼魔獻祭：
祭壇II春季作物：防風草（0/1），四季豆（在生長），花椰菜（在生長），土豆（0/1）。
祭壇I建築材料包：木材（198/198），石頭（99/99），硬木（0/10，這是個什麼東西？）」
法爾望著自己床頭的便簽好一陣發愣，他啃了一口桌上的麵包，繼續寫信。
爸爸媽媽：
你們過得還好麼？這是我辭職後給你們寫的第一份信。
星露谷是一個特別治癒我的地方，只要耕耘就會有收穫，只要真心就會獲得友誼，我已經愛上這裡了。農場盈利暫時還沒有我在公司里的收入高，不過我覺得只要我努力，一定能建成一座世界上最大的酒廠。這是爺爺的願望，也是我的願望。
今天下雨，不用澆水，於是把農場清理了一下，現在終於有點家的樣子了。我在鋤地的時候居然挖出來一件磨牙棒，它會是一萬年前古人的玩具麼？改天我要去找鎮上的收藏家問問，沒準價值祖祖城一套房呢！
我在星露谷過得很開心，領養了一隻特別通人性的小狗。哦對了，還有個不怎麼愛說話但很靠譜的鄰居，我們相處得還不錯。他比那些只會勾心鬥角的公司同事好多了。
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想和她在一起，現在正準備出門給她送花。
不要為我操心，我愛你們。
法爾·漢克斯
法爾在燈光下寫下這封凌亂的信。再過十二個小時，這封信會被那個神秘的郵差從郵箱裡取走，和其他幾封寄往外地的郵件一起，通過火車發送到遠方。
他將信投入信箱，將藏在床底下的黃水仙紮成束，匆匆出門。
雨幕中的鵜鶘鎮別有風味，灰霾的天空下散落著寥寥幾間紅瓦房，道路上空空蕩蕩。起伏的樹影讓他聯想到音符和樂章，這座小鎮像一首上了年代的老情歌那樣演奏著，此刻它正緩緩滑入悠長的抒情樂章。
「一，二，三...注意節奏，不要踩到我的腳。」
熟悉的聲音，法爾心神一動，隔著窗戶向房內窺去。那個熟悉的金色長髮姑娘，此時此刻正抓著另外一個男孩的手，在明亮的燈光下翩翩起舞。
「法爾？你怎麼站在外面？你沒帶傘嗎。」艾米麗給他開了門。
「是啊，突然下雨了...我想著躲會雨就走的。」法爾的聲音哆哆嗦嗦的。
那個男孩比法爾高出整整一個頭，算不上特別帥氣，卻有一副讓所有男人都羨慕至極的身材。法爾去皮埃爾商店買種子的時候，總是看見他站在自己家門口玩橄欖球，仿佛永遠不用上班。海莉怎麼會和這種吊兒郎當的人走這麼近？就因為他有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肌肉？
男孩也看見了法爾，他無聲地點點頭，然後繼續旁若無人地和海莉跳舞。
「我在想要不要給你們一人做一件雨衣，但從你們的身體素質來看又不需要這玩意。」艾米麗給法爾泡上一杯熱茶。「但還是要注意身體，別那麼拼！這個季節流感很嚴重。」
法爾低著頭，僵硬地把頭轉過來。他希望海莉能回頭看他一眼，但是沒有。
「注意舞步節奏！在這個動作之後我會旋轉一千八百度，你必須穩穩地接住我...」
法爾將那束黃水仙放到茶几上，深吸一口氣：「我回家了。」
「你就要回去啦？外面的雨下的很大。」艾米麗望著那束黃水仙若有所思。「這束花？海莉？？嗯...我知道了。」
「上次她問我能不能從農場給她帶一點新采的花，我順路捎過來的。」法爾用力搖搖頭。
「她最近很忙，在為今年的花舞節編排舞蹈。她蟬聯三年的花舞節女王了，特別看重這次的比賽。要不？你再坐會？那個男孩叫亞歷克斯，很有跳舞的天賦。他是海莉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僅此而已...」
「農場還沒澆水，我走啦。」
法爾沒有回頭，剛出門，他放開步子狂奔起來。
「你是法爾，還是凱恩？」
河邊站著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男人，臉上長著茂密的絡腮鬍，身材有點發福。他也沒有打傘，茫然地站在雨中，鬍子上沾滿了雨滴。男人將一個禮盒小心翼翼地護在胸前，仿佛那是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
「艾米麗在不在家？」
法爾鬆了一口氣，還好是來找艾米麗的：「嗯，我剛從她家出來。」
「我是克林特，村裡的鐵匠。呃...我父親，祖父，曾祖父都是鐵匠。」男人躲閃著法爾的目光。「昨天晚上，呃，我做了一個夢，有一隻南瓜頭大小的精靈告訴我，新來的農夫需要我的幫忙。沒想到這就碰到你了，呃。」
「是有這回事，我在刨地的時候刨出來一根古代的磨牙棒，不知道是個什麼成色。另外你知道『硬木』是什麼東西麼？我們很缺這個。」
「古物的話，嗯...我家南面有個博物館，你可以去問問。硬木是砍伐樹樁或者桃花心木得到的木材。不過我給你打的那把斧頭可能不夠鋒利，需要五塊銅錠升級一下，才能用來開採硬木。」
「你特意在這裡等我麼...太感謝你了，大叔。」
「我真的長得很老么，我才二十九歲啊...和你們同輩。」克林特一臉憔悴的表情，哆嗦地遞出那個禮盒。「那你幫我個忙？幫我把這個帶給艾米麗，裡面是一顆紅寶石。呃，就說是克林特送的，別的什麼都不要說。」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你為什麼不敢自己交到她手上。」法爾恍然大悟，「勇敢點，把她當成一個很熟的男人，大大方方不要怯場，該說什麼說什麼。你不勇敢一點，暗戀怎麼會有結果呢？」
法爾忽然噎住了。是啊，不勇敢點怎麼會有結果呢，可是...
「我？還是算了吧，剛剛你自己都說了，我看上去像個油膩的大叔...勇敢也不會有結果的。」克林特垂著腦袋，望著河裡的倒影發呆。「要是和女人打交道和打鐵一樣直白簡單就好了。切不斷的鐵就用錘子砸，砸不開的鐵就丟到爐子裡面燒...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真的很煩人。」
「那麼在意結果乾什麼，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有結果，那樣是不是太功利了？」法爾輕輕的說。「我覺得人與人直接的所有故事，都是一本冥冥之中早寫好的書。可能是喜劇，也有可能是悲劇。但如果不翻開，就永遠不知道結果。再說了，讀完書的感受遠比結局重要，不是麼？」
法爾的聲音很小，像是對克林特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嗯，謝謝你。我想我大概是聽懂了。」克林特沉默了很久，「當你準備好五個銅錠的時候來找我，我免費為你升級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