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鎮教師
春十二日凌晨，餘生農場。
涼爽的春夜細雨綿綿。農場靜悄悄的，遠處的路燈單調地閃爍。法爾像貓一樣窩在沙發里，無聊地觀看著那兩個看了一千遍的電視頻道。
「明天是大晴天，對復活節來說是完美的天氣！活動將在鵜鶘鎮舉行，將於九點到十四點之間開始，千萬不要遲到...明天是大晴天，對復活節來說...」
法爾「嘎噠」一聲關上電視機，伸了個懶腰。
凱恩這幾天總是很早出門，然後在傍晚的時候提著一大桶魚回家，三天時間賺到了兩千大洋。有時候甚至還會帶著一束新采的鬱金香，但就是不說從哪來的。
而法爾則是留下來打理那幾株土豆和防風草。這幾天一直下雨，根本沒什麼活要干。可他也不想到鎮子裡去，怕碰上海莉，更怕同時碰上海莉和那個體育生。
那就只好睡覺咯，可每天下午五點就睡覺，第二天三四點就醒，是不是太不健康了點？
「有你的信！」這次郵差的聲音很小，看來上次臭罵一頓真的有用。
終於熬到早上了。
第一封信是劉易斯寄的復活節通知，這種法爾一般看都不看直接丟了。老頭子經濟搞得一團糟，文娛倒是一點沒落下。
第二封是鐵匠鋪寄過來的，就幾個字：她收下了，謝謝你的鼓勵。
什麼鬼？當時法爾說過的屁話他自己都記不清楚，這老哥居然當真了？那麼一個石頭一樣粗糙的男人，給女孩子送禮物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第三封信，附帶一個小包裹，來自柳巷二號。寄信人是...海莉。
農夫：
感謝你的花，它們真的很漂亮。上次我跳舞太投入了，完全沒注意到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對不起。
包裹里是我上次給你拍的照片，還有一件小禮物，是我去年秋天攢下來的向日葵種子。等夏天的時候把它們種下去，邀請我來你家農場做客，好麼？
早點再來我家做客哦。
法爾輕撫著那張似乎還帶著溫度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頭髮凌亂，眉梢挑起，滿臉的青春氣。原來那天從她的角度來看，自己還挺帥的。
原來她喜歡向日葵呀。
博物館位於鵜鶘鎮的最東邊，小鎮裡占地最大的建築，還兼當圖書館這一職。
「館長在嗎，博物館開門了嗎？」法爾敲敲門。
沒有人回應他，博物館裡隱隱約約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a for apple， b for ball...」
緊接著兩個稚嫩的童聲跟著老師朗讀：「a for apple~b for ball~c for a cat，d for a dog...」
過了一陣子，一個帶著藍色禮帽的中年男人拉開了門：「請進吧。」
博物館的簡陋著實讓法爾吃了一驚。這是博物館？玻璃櫃檯里一樣東西都沒有，難不成玻璃才是展品？但男人表情很嚴肅，法爾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和他開玩笑。
「我叫岡瑟，新任博物館館長。如你所見，博物館之前所有藏品都被上一個生孩子沒屁眼的館長捲走了。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順便幫我找一些古物和礦石麼？我想把這座博物館重新運營起來。」
現在手上的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自己要開酒廠，鎮上要修社區中心，釣魚老頭隔三差五就會來問最近的漁獲，又多了個委託尋寶的老頭。這鵜鶘鎮難道除了自己和凱恩其他人都沒有勞動能力？
法爾很不爽，還是細聲細氣詢問：「對寶物有什麼要求麼？有沒有委託金？」
「呃，沒有要求，有收藏價值就行。」岡瑟推推眼鏡，「我可以給你發獎狀。」
「我草泥...」
「誒誒誒逗你的。」岡瑟急忙打算施法。「不白干，如果你找到了有魔法的寶物，我可以教給你寶物內在的魔法。如果你能填滿博物館的藏品，我將送你一份終極大禮，全世界只有七份。」
「成交。」既然全世界只有七份，那肯定是特別值錢的東西，反正這些破爛自己拿著也沒什麼用。法爾把那個磨牙棒遞給岡瑟。「這個怎麼樣？」
「太開門了，年輕人。」岡瑟仔細端詳古物。「野人的磨牙棒，應該有助於我們研究古猿進化的方向。」
「潘妮老師，進化是什麼意思。」坐在書桌旁的小女孩問。
「進化是低等生物花數億年成長為高等生物的過程。等你們再長大一點，我就開始給你們講生物。」楓葉色頭髮的女孩細眯著眼，繪聲繪色地給小女孩講課。「賈斯要快點長大哦。」
「老師我也能進化嗎。」小男孩高舉手。
「文森特，你要努力學習，才能『進化』成更完美的人。」女孩假裝生氣。「上課的時候不許吃零食，不然我就告訴你哥哥。」
岡瑟自豪地拍拍胸脯：「博物館空著未必是件壞事，我把它託付給了潘妮。她是一位很好的老師。」
「是新搬過來的法爾呀。」潘妮停下手裡的活，微笑著朝他打招呼。「我是這裡唯一的老師，這是瑪尼和山姆家的孩子，賈斯和文森特。都是兩個很好的孩子。」
「哥哥好。」文森特瞪大了眼睛。「我前天過生日，哥哥為什麼沒有帶禮物來我們家。」
「文森特！要講禮貌！」
「對不起潘妮老師，對不起哥哥。」小男孩嘟著嘴，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看，帶孩子的工作真的很累，但也很快樂。」潘妮將散落在桌面上的書一本一本收好。「法爾結婚了嗎？有沒有孩子？或許我也能幫上一點忙。」
「啊？啊？我還沒想過那個問題。」法爾急忙擺手。「還早呢...」
「你們家裡有沒有不要的舊書什麼的，實在沒有的話，雜誌，報紙也行。」潘妮面露難色。「小鎮買不到專門的課本，我只能帶孩子們讀一些書什麼的。他們再長大點，圖書館這幾本書就不夠用了。」
「我去問問我的鄰居，他從部隊工程營下來的，很大概率有物理，數學方面的書。但你要讓這些幾歲的小孩來讀...嘶。」
「條件再艱難也要試試，我媽媽這一代人，吃了沒受教育的虧。她除了會開車以外沒有任何謀生手段。前年冬天我們的公交車報廢了，媽媽沒有了工作，天天在家借酒消愁。我很擔心她。」她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可能一輩子走不出這座小鎮了，但這些孩子還有機會，我希望他們成為對世界有用的人。」
「潘妮，聽我說。」法爾深吸一口氣，直視她的眼睛。「書，我會想辦法的；社區，我們已經在修復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給我們點時間好嗎。牛奶會有的，麵包也會有的...」
這是法爾為數不多的，帶著真心的期諾。小鎮居民都在打各自的算盤，唯獨她在關心別人的未來。這樣一個善良而可憐的女孩子，真心和尊重或許是最好的幫助。
「真的很感謝你們！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她背過身，法爾隱隱約約能聽到她抽鼻子的聲音。
涼爽的春夜細雨綿綿。農場靜悄悄的，遠處的路燈單調地閃爍。法爾像貓一樣窩在沙發里，無聊地觀看著那兩個看了一千遍的電視頻道。
「明天是大晴天，對復活節來說是完美的天氣！活動將在鵜鶘鎮舉行，將於九點到十四點之間開始，千萬不要遲到...明天是大晴天，對復活節來說...」
法爾「嘎噠」一聲關上電視機，伸了個懶腰。
凱恩這幾天總是很早出門，然後在傍晚的時候提著一大桶魚回家，三天時間賺到了兩千大洋。有時候甚至還會帶著一束新采的鬱金香，但就是不說從哪來的。
而法爾則是留下來打理那幾株土豆和防風草。這幾天一直下雨，根本沒什麼活要干。可他也不想到鎮子裡去，怕碰上海莉，更怕同時碰上海莉和那個體育生。
那就只好睡覺咯，可每天下午五點就睡覺，第二天三四點就醒，是不是太不健康了點？
「有你的信！」這次郵差的聲音很小，看來上次臭罵一頓真的有用。
終於熬到早上了。
第一封信是劉易斯寄的復活節通知，這種法爾一般看都不看直接丟了。老頭子經濟搞得一團糟，文娛倒是一點沒落下。
第二封是鐵匠鋪寄過來的，就幾個字：她收下了，謝謝你的鼓勵。
什麼鬼？當時法爾說過的屁話他自己都記不清楚，這老哥居然當真了？那麼一個石頭一樣粗糙的男人，給女孩子送禮物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第三封信，附帶一個小包裹，來自柳巷二號。寄信人是...海莉。
農夫：
感謝你的花，它們真的很漂亮。上次我跳舞太投入了，完全沒注意到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對不起。
包裹里是我上次給你拍的照片，還有一件小禮物，是我去年秋天攢下來的向日葵種子。等夏天的時候把它們種下去，邀請我來你家農場做客，好麼？
早點再來我家做客哦。
法爾輕撫著那張似乎還帶著溫度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頭髮凌亂，眉梢挑起，滿臉的青春氣。原來那天從她的角度來看，自己還挺帥的。
原來她喜歡向日葵呀。
博物館位於鵜鶘鎮的最東邊，小鎮裡占地最大的建築，還兼當圖書館這一職。
「館長在嗎，博物館開門了嗎？」法爾敲敲門。
沒有人回應他，博物館裡隱隱約約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a for apple， b for ball...」
緊接著兩個稚嫩的童聲跟著老師朗讀：「a for apple~b for ball~c for a cat，d for a dog...」
過了一陣子，一個帶著藍色禮帽的中年男人拉開了門：「請進吧。」
博物館的簡陋著實讓法爾吃了一驚。這是博物館？玻璃櫃檯里一樣東西都沒有，難不成玻璃才是展品？但男人表情很嚴肅，法爾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和他開玩笑。
「我叫岡瑟，新任博物館館長。如你所見，博物館之前所有藏品都被上一個生孩子沒屁眼的館長捲走了。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順便幫我找一些古物和礦石麼？我想把這座博物館重新運營起來。」
現在手上的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自己要開酒廠，鎮上要修社區中心，釣魚老頭隔三差五就會來問最近的漁獲，又多了個委託尋寶的老頭。這鵜鶘鎮難道除了自己和凱恩其他人都沒有勞動能力？
法爾很不爽，還是細聲細氣詢問：「對寶物有什麼要求麼？有沒有委託金？」
「呃，沒有要求，有收藏價值就行。」岡瑟推推眼鏡，「我可以給你發獎狀。」
「我草泥...」
「誒誒誒逗你的。」岡瑟急忙打算施法。「不白干，如果你找到了有魔法的寶物，我可以教給你寶物內在的魔法。如果你能填滿博物館的藏品，我將送你一份終極大禮，全世界只有七份。」
「成交。」既然全世界只有七份，那肯定是特別值錢的東西，反正這些破爛自己拿著也沒什麼用。法爾把那個磨牙棒遞給岡瑟。「這個怎麼樣？」
「太開門了，年輕人。」岡瑟仔細端詳古物。「野人的磨牙棒，應該有助於我們研究古猿進化的方向。」
「潘妮老師，進化是什麼意思。」坐在書桌旁的小女孩問。
「進化是低等生物花數億年成長為高等生物的過程。等你們再長大一點，我就開始給你們講生物。」楓葉色頭髮的女孩細眯著眼，繪聲繪色地給小女孩講課。「賈斯要快點長大哦。」
「老師我也能進化嗎。」小男孩高舉手。
「文森特，你要努力學習，才能『進化』成更完美的人。」女孩假裝生氣。「上課的時候不許吃零食，不然我就告訴你哥哥。」
岡瑟自豪地拍拍胸脯：「博物館空著未必是件壞事，我把它託付給了潘妮。她是一位很好的老師。」
「是新搬過來的法爾呀。」潘妮停下手裡的活，微笑著朝他打招呼。「我是這裡唯一的老師，這是瑪尼和山姆家的孩子，賈斯和文森特。都是兩個很好的孩子。」
「哥哥好。」文森特瞪大了眼睛。「我前天過生日，哥哥為什麼沒有帶禮物來我們家。」
「文森特！要講禮貌！」
「對不起潘妮老師，對不起哥哥。」小男孩嘟著嘴，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看，帶孩子的工作真的很累，但也很快樂。」潘妮將散落在桌面上的書一本一本收好。「法爾結婚了嗎？有沒有孩子？或許我也能幫上一點忙。」
「啊？啊？我還沒想過那個問題。」法爾急忙擺手。「還早呢...」
「你們家裡有沒有不要的舊書什麼的，實在沒有的話，雜誌，報紙也行。」潘妮面露難色。「小鎮買不到專門的課本，我只能帶孩子們讀一些書什麼的。他們再長大點，圖書館這幾本書就不夠用了。」
「我去問問我的鄰居，他從部隊工程營下來的，很大概率有物理，數學方面的書。但你要讓這些幾歲的小孩來讀...嘶。」
「條件再艱難也要試試，我媽媽這一代人，吃了沒受教育的虧。她除了會開車以外沒有任何謀生手段。前年冬天我們的公交車報廢了，媽媽沒有了工作，天天在家借酒消愁。我很擔心她。」她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可能一輩子走不出這座小鎮了，但這些孩子還有機會，我希望他們成為對世界有用的人。」
「潘妮，聽我說。」法爾深吸一口氣，直視她的眼睛。「書，我會想辦法的；社區，我們已經在修復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給我們點時間好嗎。牛奶會有的，麵包也會有的...」
這是法爾為數不多的，帶著真心的期諾。小鎮居民都在打各自的算盤，唯獨她在關心別人的未來。這樣一個善良而可憐的女孩子，真心和尊重或許是最好的幫助。
「真的很感謝你們！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她背過身，法爾隱隱約約能聽到她抽鼻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