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日游
森林春意正濃，陽光被樹葉切碎，稀稀疏疏地灑下來。凱恩老實地跟在尤希婭身後，像只被女孩領回家的小貓。
「這是一片被魔法祝福過的森林，一年四季都會產出大量的山貨。據說這條河在數萬年前孕育了一個以採集和狩獵為生的文明，其中說不定有你和我的祖先。如果威廉士先生想賺點外快，可以來這裡采野果，可以在鎮長那裡賣一個很好的價錢。」尤希婭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疊卡片，上面提前寫好了密密麻麻的字。
「這是你提前寫好的？」
「我每天的工作很閒，春天只需要每天給薰衣草澆一次水。閒暇的時候就會想，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會說什麼話，如果我把它們提前寫好，會省很多很多事情。
這些卡片寫好有一段時間了，我一直想帶你到這來。」
這段話居然也是提前寫好的，尤希婭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就這樣在星露谷生活了三年？朋友只有一個聽上去不怎麼靠譜的畫家和一隻不會寫字的貓。沒有電子設備，沒有網絡，凱恩大概能想像到她那種木頭人般的生活。她會不會和小時候的自己一樣？無聊到自己給自己寫信？
她大概確實很孤獨，就算是寫在紙上的字，也能那麼囉嗦。
尤希婭忽然停下，指向不遠處的草地。那是一簇類似於蘿蔔的植物，但根莖細短，像是山羊的角。她很高興地舉起便簽紙：「野山葵（1/1）。」
凱恩用了很大的勁才將它拔出來。它的個頭遠沒有祝尼魔在祭壇所畫的那麼豐碩，像個營養不良的小孩。或許是這些年居民沒有繼續獻祭，這片土地上的魔法正在流失？
「你還差一顆韭蔥，按道理來說這種蔬菜不會自然長出來，但我知道哪裡有。」尤希婭做了個鬼臉。「我們去拜訪一位鄰居。」
「是莉亞嗎？」
「不，是一隻會說話的老鼠，住在溫特以前的房子裡。」
尤希婭拉著凱恩穿過一道茂密的樹林，這裡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不遠處瀑布的流水聲。尤希婭用力地敲了敲那扇老舊的木門。一隻碩大的老鼠呼地一下探出頭來：「嗨喲，波克，你帶金閉了嗎？吼，窩賣帽子。」
「就在幾天前，我聽到這邊森林有稀稀疏疏的聲音，原來是這座房子來新主人了。我聽不到它在說什麼，它也看不懂我寫的東西。」尤希婭翻找出一張提前寫好的便條。
「他有濃重的南海岸口音，沒準是從海的對面游泳過來的，應該是在問我們買不買帽子。」
「嗨喲，波克，你帶金閉了嗎？吼，窩賣帽子。」老鼠還是重複著這句話，從櫥窗中拿出唯一一頂亮黃色的防雨帽，上面的標籤寫著「1000 gold coin」。
「在老鼠的世界裡金幣是什麼廉價的東西麼？或者說這是它的傳家寶？」凱恩望著老鼠身後空蕩蕩的櫃檯發愣。「怎麼會這麼貴，兩個人釣一天魚也才賺一千五。」
「波克，你帶金閉了嗎...」
「我們走吧。」尤希婭拉起凱恩的衣袖，將幾枚銅幣放在老鼠櫃檯上。
他們穿過一座小木橋，這片森林裡居然有一塊開墾好的田地，裡面種著各種各樣的蔥類。尤希婭掐了一大把，凱恩蹲下身想幫她，她急忙擺擺手，示意凱恩不要多拿。
「這是老鼠種在這裡的，多采了他會生氣。這一顆大的歸你，剩下的歸我，今天晚上做道沙拉。」
她不會說話，可似乎有很強很強的表達欲。一旦決定寫點什麼，就會停下手頭所有的事，像個急著趕作業的小朋友。凱恩默默站在她身後，她填滿一張又一張便簽紙的時候，會不會也有自己收穫一大片蔬菜那樣的成就感？
「我帶你去個地方。」凱恩將她扶起來，彈去她袖口上的灰。
春八日夜，破舊社區中心。
暗淡的祭壇忽然亮起。它似乎感覺到凱恩的到來，碑文再次化成樹木的枝條，像是一位尊貴的使臣向本土的國王索要朝貢。
凱恩將韭蔥和野山葵雙手奉上，默默地向祭壇鞠上一躬。
短暫的寂靜之後，仿佛驚雷貼著地面滾動，一道道白金色的光柱割裂黑暗，仿佛極其絢爛的煙火在他們頭頂爆開。在奪目的橘紅色光暈中，祭壇上世界樹的某一簇枝條，開出了透明的花。
尤希婭忽然蹦了起來，緊緊拉住他的手，朝天花板上的煙火揮舞手臂。
凱恩接過著她無意間遞過來的手，那隻手柔軟而冰涼。
「煙花爆炸的聲音是什麼樣？和錘子砸在木板上的感覺相似麼？」她忽然問。
「你說的那個更像東方人的鞭炮。煙火燃放的聲音更像是你用手撕下一縷縷的棉布條，更輕細，更溫柔。」他們靠著牆坐下。「我已經很多年沒看過煙花了，在部隊裡的時候，每晚只有一輪又一輪蝗蟲群般的炮火划過夜空。」
煙火最終沉寂下來，與此同時，對面房間的燈光亮起。那是一座新的祭壇...新的世界樹。門口整整齊齊疊放著一大包種子，想必是那些祝尼魔的謝禮。
地上出現一行小字：春季種子，30份，可以在農場種出對應季節的採集物。如果你繼續幫我們完成茶水間的獻祭，我們將幫你修好農場大棚。
「我們該回家了。」黑暗中，她無聲笑笑。「溫特沒吃晚飯，沒準在賭氣地咬我家沙發。」
「我送你。」
凱恩將另外一個祭壇上的文字抄在便簽紙上，疊好放入口袋。
回家的路上，凱恩迎面撞上了法爾。這小子鬼鬼祟祟的，手裡捧著一大把黃水仙。
「你這麼晚還在這？」凱恩問。
「我尋思采點野果賣呢，你這麼晚怎麼也在這？」
「那你的野果呢？」
「那你怎麼采了這麼多黃水仙？我們已經交過黃水仙了。」
法爾有點發窘:「你管我呢，你又不是我爹。」
「我們剛剛完成了獻祭的第一個小分支，祝尼魔給了我們一包種子。」凱恩把種子和抄下來的文字一併遞給法爾。「茶水間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祭壇，它要求我們上交每個季節對應的四種作物果實。」
「受季節限制我們目前只有兩個分支可以走，一個是繼續做工藝品室的建築材料分支，另外一個就是你說的新祭壇。」法爾打了個哈欠。「明天再說吧，對了你剛剛說『你們』，你是把其他人帶到社區中心去了？」
「你管我呢。」
「這是一片被魔法祝福過的森林，一年四季都會產出大量的山貨。據說這條河在數萬年前孕育了一個以採集和狩獵為生的文明，其中說不定有你和我的祖先。如果威廉士先生想賺點外快，可以來這裡采野果，可以在鎮長那裡賣一個很好的價錢。」尤希婭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疊卡片，上面提前寫好了密密麻麻的字。
「這是你提前寫好的？」
「我每天的工作很閒，春天只需要每天給薰衣草澆一次水。閒暇的時候就會想，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會說什麼話，如果我把它們提前寫好，會省很多很多事情。
這些卡片寫好有一段時間了，我一直想帶你到這來。」
這段話居然也是提前寫好的，尤希婭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就這樣在星露谷生活了三年？朋友只有一個聽上去不怎麼靠譜的畫家和一隻不會寫字的貓。沒有電子設備，沒有網絡，凱恩大概能想像到她那種木頭人般的生活。她會不會和小時候的自己一樣？無聊到自己給自己寫信？
她大概確實很孤獨，就算是寫在紙上的字，也能那麼囉嗦。
尤希婭忽然停下，指向不遠處的草地。那是一簇類似於蘿蔔的植物，但根莖細短，像是山羊的角。她很高興地舉起便簽紙：「野山葵（1/1）。」
凱恩用了很大的勁才將它拔出來。它的個頭遠沒有祝尼魔在祭壇所畫的那麼豐碩，像個營養不良的小孩。或許是這些年居民沒有繼續獻祭，這片土地上的魔法正在流失？
「你還差一顆韭蔥，按道理來說這種蔬菜不會自然長出來，但我知道哪裡有。」尤希婭做了個鬼臉。「我們去拜訪一位鄰居。」
「是莉亞嗎？」
「不，是一隻會說話的老鼠，住在溫特以前的房子裡。」
尤希婭拉著凱恩穿過一道茂密的樹林，這裡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不遠處瀑布的流水聲。尤希婭用力地敲了敲那扇老舊的木門。一隻碩大的老鼠呼地一下探出頭來：「嗨喲，波克，你帶金閉了嗎？吼，窩賣帽子。」
「就在幾天前，我聽到這邊森林有稀稀疏疏的聲音，原來是這座房子來新主人了。我聽不到它在說什麼，它也看不懂我寫的東西。」尤希婭翻找出一張提前寫好的便條。
「他有濃重的南海岸口音，沒準是從海的對面游泳過來的，應該是在問我們買不買帽子。」
「嗨喲，波克，你帶金閉了嗎？吼，窩賣帽子。」老鼠還是重複著這句話，從櫥窗中拿出唯一一頂亮黃色的防雨帽，上面的標籤寫著「1000 gold coin」。
「在老鼠的世界裡金幣是什麼廉價的東西麼？或者說這是它的傳家寶？」凱恩望著老鼠身後空蕩蕩的櫃檯發愣。「怎麼會這麼貴，兩個人釣一天魚也才賺一千五。」
「波克，你帶金閉了嗎...」
「我們走吧。」尤希婭拉起凱恩的衣袖，將幾枚銅幣放在老鼠櫃檯上。
他們穿過一座小木橋，這片森林裡居然有一塊開墾好的田地，裡面種著各種各樣的蔥類。尤希婭掐了一大把，凱恩蹲下身想幫她，她急忙擺擺手，示意凱恩不要多拿。
「這是老鼠種在這裡的，多采了他會生氣。這一顆大的歸你，剩下的歸我，今天晚上做道沙拉。」
她不會說話，可似乎有很強很強的表達欲。一旦決定寫點什麼，就會停下手頭所有的事，像個急著趕作業的小朋友。凱恩默默站在她身後，她填滿一張又一張便簽紙的時候，會不會也有自己收穫一大片蔬菜那樣的成就感？
「我帶你去個地方。」凱恩將她扶起來，彈去她袖口上的灰。
春八日夜，破舊社區中心。
暗淡的祭壇忽然亮起。它似乎感覺到凱恩的到來，碑文再次化成樹木的枝條，像是一位尊貴的使臣向本土的國王索要朝貢。
凱恩將韭蔥和野山葵雙手奉上，默默地向祭壇鞠上一躬。
短暫的寂靜之後，仿佛驚雷貼著地面滾動，一道道白金色的光柱割裂黑暗，仿佛極其絢爛的煙火在他們頭頂爆開。在奪目的橘紅色光暈中，祭壇上世界樹的某一簇枝條，開出了透明的花。
尤希婭忽然蹦了起來，緊緊拉住他的手，朝天花板上的煙火揮舞手臂。
凱恩接過著她無意間遞過來的手，那隻手柔軟而冰涼。
「煙花爆炸的聲音是什麼樣？和錘子砸在木板上的感覺相似麼？」她忽然問。
「你說的那個更像東方人的鞭炮。煙火燃放的聲音更像是你用手撕下一縷縷的棉布條，更輕細，更溫柔。」他們靠著牆坐下。「我已經很多年沒看過煙花了，在部隊裡的時候，每晚只有一輪又一輪蝗蟲群般的炮火划過夜空。」
煙火最終沉寂下來，與此同時，對面房間的燈光亮起。那是一座新的祭壇...新的世界樹。門口整整齊齊疊放著一大包種子，想必是那些祝尼魔的謝禮。
地上出現一行小字：春季種子，30份，可以在農場種出對應季節的採集物。如果你繼續幫我們完成茶水間的獻祭，我們將幫你修好農場大棚。
「我們該回家了。」黑暗中，她無聲笑笑。「溫特沒吃晚飯，沒準在賭氣地咬我家沙發。」
「我送你。」
凱恩將另外一個祭壇上的文字抄在便簽紙上，疊好放入口袋。
回家的路上，凱恩迎面撞上了法爾。這小子鬼鬼祟祟的，手裡捧著一大把黃水仙。
「你這麼晚還在這？」凱恩問。
「我尋思采點野果賣呢，你這麼晚怎麼也在這？」
「那你的野果呢？」
「那你怎麼采了這麼多黃水仙？我們已經交過黃水仙了。」
法爾有點發窘:「你管我呢，你又不是我爹。」
「我們剛剛完成了獻祭的第一個小分支，祝尼魔給了我們一包種子。」凱恩把種子和抄下來的文字一併遞給法爾。「茶水間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祭壇，它要求我們上交每個季節對應的四種作物果實。」
「受季節限制我們目前只有兩個分支可以走，一個是繼續做工藝品室的建築材料分支，另外一個就是你說的新祭壇。」法爾打了個哈欠。「明天再說吧，對了你剛剛說『你們』，你是把其他人帶到社區中心去了？」
「你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