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岐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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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乖徒兒,你得多堅持堅持,就當是為了為師……」

  聽到這聲音的同時,陸豐眼仁瞬間就通紅起來。

  就是這怪物!

  連續兩日生不如死,堪比地獄般的折磨……如果有可能的話,陸豐恨不得抽其筋,拔其骨,飲其血,亦不能解心頭之恨!

  可他渾身被鐵索束縛,別說反抗了,甚至連動作都很難動作一下。

  「哐當。」柴門被一把推開。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個蓄著山羊鬍子,瞧上去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老頭。

  但隨著布皂鞋一步邁入柴房,將門閉住後,他的面龐就開始慢慢變化起來:腦門逐漸凸起,眼睛也越拉越長,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點點凸起。

  不到三秒鐘時間,原本仙風道骨的藥師老人,變成了個面目猙獰醜惡的怪人。渾身布滿密密麻麻的膿包,且不斷有膿水淌出,泛著令人噁心作嘔的濁黃色。

  癩子頭,吊梢眼,豁黃牙。

  滿臉皺紋橫生勾錯,如裂開的丑橘一樣難看。

  這才是黃藥師的真面目!

  除了那位已經被折磨至死的大師兄,也只有陸豐見過。

  可偏偏他被稱為癲子,根本沒人相信他的話……方才那小師妹應彩兒,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陸豐瘋狂掙扎,搖晃著身體,束縛在他四肢上的鐵索發出「哐當!哐當!」的劇烈作響。

  「癩子頭!」

  「你到底要做什麼?!」

  「……」陸豐在聲嘶力竭地質問。

  渾身布滿膿包的癩子頭黃藥師卻始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端起地上那豁了一個口子的破舊搪瓷碗:「做什麼?」

  「乖徒兒吶,為師,當然是想幫你治病了……看著徒兒被病痛折磨,為師也很心疼啊……」

  他說著,將那搪瓷碗端起,走到陸豐面前,伸出長滿流膿座瘡的手來捏開陸豐嘴巴,就要將碗裡的藥水灌進去。

  癩子頭手上的力氣很大,不像是六七十歲老人能有的力氣。

  陸豐感覺好像有一頭猛虎的鉗子正死死捏著自己的嘴,根本掙扎不了一點。

  他驚恐地將眼梢下垂,去看那搪瓷碗裡的藥水。

  這癩子頭怎會如此好心,會替自己治病?

  借著柴房裡晦暗的光線,陸豐眼仁猛烈躍動,看向面前的搪瓷碗。

  這……是什麼?

  黑乎乎,黏膩膩的液體……還能瞧見內里有些奇怪的肉塊在上下浮動,甚至有幾隻白花花的蛆蟲蠕動著身子從里鑽出,朝陸豐擺著尾巴。

  這玩意兒是藥?

  腥潮惡臭。

  望著黃藥師手裡那令人作嘔的黑水,陸豐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像是天花板被打開了一道口子,冷氣瞬間蔓延全身。

  出於本能得,他想掙扎逃跑,可黃藥師的手就像鐵鉗一樣將他牢牢困住。

  陸豐只來得及發出「嗚嗚」的嘶吼,下一刻藥水順著嗓子眼流下,朝著食道滑入。

  他的胸口猛烈起伏,想將那玩意吐出來,但卻無濟於事。

  「哈哈哈哈哈!」

  「喝了!喝了!」黃藥師大笑著鬆開陸豐,額頭上碗大的瘤子不住抖動。

  陸豐跪坐在地上,來不及去理會黃藥師的癲笑,顫著手伸進喉嚨里,想將剛剛喝下的噁心東西催吐出來。

  但他失敗了,無論如何努力,那東西,都已經進了他的肚子。

  「來,乖徒兒,讓為師把把脈。」黃藥師一把扯過陸豐的胳膊,就將那布滿膿包座瘡的枯手搭了上去。

  雙眼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的陸豐想要反抗,想要張嘴咬破這癩子頭的脖頸,想要大喊,將一切的絕望跟苦難通通還給眼前這癩子頭。

  但他做不到。

  在黃藥師面前,他孱弱的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兒,隨時都能被一把掐死,只能用充滿怨懟和仇恨的眼神死死盯著黃藥師。

  黃藥師將手搭在陸豐脈搏上,皺眉感知了好一會兒,笑的比之前更大聲了:「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嘎!」

  「有用!有用!真的有用!」


  「用死人屍肉製成的藥湯,真的對治療癆病有用!」

  「快成了!快成了!將你的癆病治好,為師便能成四疫境的藥師!距離那岐黃道的第二職業,也能更近不少!哈哈哈哈!」黃藥師看向陸豐的眼神變得很奇怪。

  不像是師傅看向弟子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向替病羊的眼神……反倒更像是在看向什麼天地至寶……

  瞅那眼神,就好像,在對方眼裡,自己就是一盤美味的珍饈,吸引著人想將他吃下去一般。

  死人屍肉做成的藥湯?

  陸豐感受到腹部的絞痛,紅著眼睛,像只可憐的蛆蟲一樣趴在地上,死死瞪著面前的黃藥師,嘶啞著聲音:「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到底要做什麼?!」

  黃藥師把過陸豐的脈搏之後,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不像之前那般轉頭就走,反倒是饒有興趣地一屁股坐到陸豐對面乾草垛上,一雙陰翳的吊梢眼微微眯起:

  「乖徒兒吶,你簡直就是為師的幸運星!哈哈哈哈!」

  「早先試過那麼多替病羊,結果都沒能成,最終倒是在你身上成了!哈哈哈!」

  陸豐抬起頭來,額頭上冷汗結成珠子,順著脖頸滑下,但他卻沒有絲毫反應,只是死死盯著黃藥師。

  「為師這【岐黃道】吶……需先身染疫病,而後將自身疫病治好,方能化疫於身,隨手一揮便是疫病傳播……」

  「只是此道中蘊含無數畸變,不少修行岐黃道的藥師,都是在修行時被疫病害死的。」

  「為師這半輩子來,也才堪堪修成了三種疫病。」

  說到這裡,黃藥師竟像是炫耀一樣向陸豐展示起他身上那噁心的座瘡膿包:「此疫,為天花。」

  說著,又指了指腦門上碗大的瘤子:「此疫,為癩疾。」

  「還有此疫……」

  黃藥師一把扯開胸前的青色布衫,露出胸膛上腐爛發臭的血肉。

  陸豐僅僅看了一眼,腹腔內便是一陣翻江倒海。

  這些血肉通通都已腐爛,上面的皮膚和黑肉交葛,甚至還有細小的蟲子在裡面爬動。

  「此疫,為鼠疫。」

  「此三疫,便是為師半輩子來的成果!」

  陸豐怔住了。

  聽起來,這癩子頭好似是在修行什麼邪門外道的魔功,

  先是讓自己染上疾病,然後再將疫病治好之後,那疫病就會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幫他藉此對敵?

  可這法門,也太過詭譎恐怖了些吧?

  「哈哈哈哈哈!」

  黃藥師瘋癲大笑:「單單是這三種疫病,便將為師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偏偏在【岐黃】道中,想從第一階段的【藥師】晉升為第二階段的【郎中】,卻需要身染十種疫病。」

  「為師知道,為師若是再染上一種疫病,只怕得被折磨至死。」

  岐黃道?還有階段之分?

  這世界的修行體系如此怪異?

  黃藥師僅僅是身染了三種疫病,就已經變成了這幅恐怖猙獰的模樣,但從藥師晉級為郎中,卻需要身染十種疫病?

  這到底是要將人修成什麼怪物?渾身散發著疫病的病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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