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鐵騎破霾
白晝陰沉，厚雲遮住大半天空，給人以沉悶壓迫之感。北門城牆經過連日加固，外表雖依舊焦黑破碎，內部卻勉強恢復了幾分穩固。城垛上旗幟迎風招展，倒讓整段牆體顯得生氣不減。林淵立在其間，手裡捏著一卷竹簡，默默觀察遠方蠻族大營的動靜。
「今早他們又吹過號角，但沒有真動作。看似在整頓……」他低聲嘀咕。對面敵營規模雖無明顯擴增，卻擺出一副警戒森嚴的架勢，不斷派小股人馬巡弋四周，尤其對後方更為警惕。林淵猜測，青衣女子的突襲已讓他們心裡多了一道防線。
「林兄！」董岩喘著粗氣匆匆趕到，神情急切，「剛有斥候帶回口信：江都尉在後方再度集結了兩百多騎，可能還想發起一次騷擾。我們要不要配合？」
林淵一怔，思緒急轉：「上回突襲讓敵方吃了大虧，卻也增了防範。再想同樣奏效恐怕不易。王大人怎麼說？」
董岩抿嘴：「還沒得到王大人明確指令。他與鄭師爺商量說，若敵人明日再無動靜，就可能在後日或往後幾日發動總攻。到那時，咱們城牆能否撐住，全看人心與布防。」
林淵微微皺眉：「總攻……就算江都尉那邊再度破壞糧道，也難免敵人孤注一擲。我們只能竭力備戰，一旦城破，就是玉石俱焚。」
董岩也沉聲：「劉虎正調度預備兵，打算把城南、城西的機動小隊都聚到北門來，做最後決戰布陣。」
正在這時，城牆另一側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劉虎帶著幾名老兵奔上城頭，面色凝重卻帶著一絲緊迫。他遠遠招呼：「林兄、董岩，快過來！」
林淵與董岩對視一眼，連忙趕了過去。只見劉虎指向遠方陰沉的天空，語氣低沉：「你們看，那片雲後是不是隱約有密集煙塵？可能是蠻族的援軍——或許是他們在調後方兵力，短期內不會退，卻要壓上更多人馬。」
林淵順著方向望去，隱隱能見到灰色地平線上似有一股隆起的煙柱，與蠻族營地並不接壤，但位置相當靠近。這一發現，讓他心頭咯噔一下：敵人後援還沒斷，看來「糧道破壞」只能拖延，無法令其徹底放棄。
董岩握緊刀柄，眼裡滿是焦躁：「若真增兵，我們之前那些努力還不夠扭轉大局，北門終究得迎來血戰。」
劉虎收回目光，恨恨說道：「只盼姑娘的突襲能延緩敵人補給。若對方調來新的戰力，卻沒有足夠物資，也難持久。不過我們也得做好『隨時決戰』的準備。」
林淵沉著臉：「和王大人他們溝通下吧。要不要現在就加緊把西門、南門的人都抽來北門？一旦敵人總攻，至少集中火力。只是怕敵人順勢從他處突破……」
劉虎頗為糾結：「對，若將兵力全都調到北門，其他三門空虛；不調則難保關鍵時刻火力不足。唉，難。」
林淵也感到兩難：「先把發現可能增兵的情報告訴王大人、鄭師爺，讓他們再拿主意。北門本是主戰場，只能做到儘可能穩。關鍵看敵軍如何布局。」
當即，劉虎派兵傳訊城主府，自己和董岩、林淵繼續坐鎮北門。誰都料得出，一場新的巨浪或許就要打破眼前這種半僵持狀態，而這一次，雙方都沒有退路：要麼寧州防線崩潰，要麼蠻族無力圍城，被迫退走。
正午臨近，烏雲壓得更低，濕冷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薄霧。放眼望去，大地像覆上一層暗灰氈子，城與敵營仿佛同陷在這灰暗盡頭。林淵儘管體力疲憊，卻無法合眼，他不斷巡視，看士兵們在牆頭排兵、補箭，甚至用沙袋堵住部分裂隙。
「林兄。」背後傳來青衣女子的聲音。林淵回頭，見她左肩依然裹著厚實的繃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步伐已不再踉蹌，顯然恢復得不錯。她迎著灰霧，神情依舊冷靜堅毅，「我來看看，你們發現可能敵軍增兵？」
林淵輕輕點頭，把剛才的觀察講給她。她眼中閃過一抹思索：「若敵軍真的添兵，不久後便會現形。有一點我們或可利用：蠻族外援再多，也需要幾天整頓，他們眼下定還未準備好猛攻。我們正好趁這空檔集中修繕城牆、編排人馬。」
董岩也說：「姑娘說得對，像咱們這幾日漸漸修復北門，能頂住多少就頂住多少。若等到敵人大舉攻城時，或許還能再拼個幾日。」
青衣女子望向遠方，「等到幾日後，看使者秦烈是否帶來援軍消息吧。若再拖上半月，蠻族可能全面後繼乏力，就不得不退。」
林淵卻不太樂觀：「怕就怕敵人不打算拖半月，可能兩三日內就要決一死戰。」
青衣女子閉了閉眼，輕輕握拳：「那就戰到最後。」
言辭雖簡單，卻堅定無比。林淵看她傷勢雖重卻意志高昂，也感到一股難言的力量。他心中暗自發誓：無論如何，一旦敵人再來，就要把全部智慧和勇氣投入，絕不讓北門輕易崩塌。
日頭漸移，下午又傳來零星情報：有蠻族哨騎在城外遠處探查，似要勘測地形；西門與南門均未見大股敵影。王大人、鄭師爺收到消息後，做出一致決定：繼續「集中資源守北門，維持其他各門基本守御」，並命使者秦烈再次提交急報，若朝廷還不派大軍，則寧州性命繫於一線。
黃昏時分，北門城牆沿線火把與守軍漸漸多了起來。不少民夫也被動員上牆幫忙搬運物資，整個城頭顯得人聲嘈雜，氣勢頗盛。林淵一邊登記，一邊暗想：這是他們在用「虛實結合」辦法，畢竟兵力真不算多，但群眾一上來，擺出聲勢也能嚇住敵人一些時辰。
青衣女子、劉虎、董岩則分頭坐鎮關鍵段落，把最後的木柵欄、拒馬、滾石等器械擺好，並把弓弩手布在幾個高點。守軍已反覆操練如何點火油、如何拋石機協同作戰，只等敵人大軍壓來就立刻死拼。
夜幕降臨前，林淵與青衣女子再度在垛口相遇。望著那片沉默的蠻族營地，二人都明白，這顆炸彈遲早會爆。誰都不提「願敵退兵」，只提如何迎戰。
「你也別過度。」林淵低聲提醒，她剛包紮換藥，繃帶上仍滲著血。
青衣女子微微點頭：「我知道，放心。」
微風吹來，帶著寒意。城頭火把搖晃得不太穩定，仿佛一把把微弱的蠟燭，隨時可能被狂風撲滅，卻依舊頑強燃燒。林淵握著短刀，看著她堅毅的臉龐，心裡生出一股敬意與牽掛。
是夜，蠻族沒有進一步行動。但寧州守軍再次整夜高度戒備，仿佛一個孤島，上下都在黑暗中死撐，不敢合眼。林淵和青衣女子坐在臨時搭建的後樓下，和劉虎、董岩輪番巡邏，靜靜等待。如果蠻族真要在近日發起決戰，則天一亮，便會見分曉。
黎明，一聲悽厲的蠻族號角倏然割破死寂，城頭士兵驟然驚醒——轟隆戰鼓隨之從敵營處傳來，踏破沉沉夜幕，讓人一陣心悸。林淵猛地奔向垛口張望，只見灰濛濛的曙光里，敵營煙塵漫天，大隊人馬正緩緩出陣，黑旗翻飛、鼓聲震耳。
「果然……要來了！」劉虎怒吼著讓士兵就位。青衣女子已翻上箭樓，提弓觀望。
林淵心臟狂跳，強迫自己冷靜：山雨果然將臨，這一次或許是蠻族集中全部力量的決死攻擊。生死成敗就在今日，寧州城能否守住，將在此一戰分曉。
灰白天幕下，蠻族那浩蕩陣列撲面而來，殺聲還未起，血腥氣已在空氣中彌散。林淵握緊短刀與竹簡，一股寒意從背脊蔓延，卻依然咬牙挺住，與同伴們一起迎向最後的考驗——或許也是守城人的終極決戰。
「今早他們又吹過號角，但沒有真動作。看似在整頓……」他低聲嘀咕。對面敵營規模雖無明顯擴增，卻擺出一副警戒森嚴的架勢，不斷派小股人馬巡弋四周，尤其對後方更為警惕。林淵猜測，青衣女子的突襲已讓他們心裡多了一道防線。
「林兄！」董岩喘著粗氣匆匆趕到，神情急切，「剛有斥候帶回口信：江都尉在後方再度集結了兩百多騎，可能還想發起一次騷擾。我們要不要配合？」
林淵一怔，思緒急轉：「上回突襲讓敵方吃了大虧，卻也增了防範。再想同樣奏效恐怕不易。王大人怎麼說？」
董岩抿嘴：「還沒得到王大人明確指令。他與鄭師爺商量說，若敵人明日再無動靜，就可能在後日或往後幾日發動總攻。到那時，咱們城牆能否撐住，全看人心與布防。」
林淵微微皺眉：「總攻……就算江都尉那邊再度破壞糧道，也難免敵人孤注一擲。我們只能竭力備戰，一旦城破，就是玉石俱焚。」
董岩也沉聲：「劉虎正調度預備兵，打算把城南、城西的機動小隊都聚到北門來，做最後決戰布陣。」
正在這時，城牆另一側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劉虎帶著幾名老兵奔上城頭，面色凝重卻帶著一絲緊迫。他遠遠招呼：「林兄、董岩，快過來！」
林淵與董岩對視一眼，連忙趕了過去。只見劉虎指向遠方陰沉的天空，語氣低沉：「你們看，那片雲後是不是隱約有密集煙塵？可能是蠻族的援軍——或許是他們在調後方兵力，短期內不會退，卻要壓上更多人馬。」
林淵順著方向望去，隱隱能見到灰色地平線上似有一股隆起的煙柱，與蠻族營地並不接壤，但位置相當靠近。這一發現，讓他心頭咯噔一下：敵人後援還沒斷，看來「糧道破壞」只能拖延，無法令其徹底放棄。
董岩握緊刀柄，眼裡滿是焦躁：「若真增兵，我們之前那些努力還不夠扭轉大局，北門終究得迎來血戰。」
劉虎收回目光，恨恨說道：「只盼姑娘的突襲能延緩敵人補給。若對方調來新的戰力，卻沒有足夠物資，也難持久。不過我們也得做好『隨時決戰』的準備。」
林淵沉著臉：「和王大人他們溝通下吧。要不要現在就加緊把西門、南門的人都抽來北門？一旦敵人總攻，至少集中火力。只是怕敵人順勢從他處突破……」
劉虎頗為糾結：「對，若將兵力全都調到北門，其他三門空虛；不調則難保關鍵時刻火力不足。唉，難。」
林淵也感到兩難：「先把發現可能增兵的情報告訴王大人、鄭師爺，讓他們再拿主意。北門本是主戰場，只能做到儘可能穩。關鍵看敵軍如何布局。」
當即，劉虎派兵傳訊城主府，自己和董岩、林淵繼續坐鎮北門。誰都料得出，一場新的巨浪或許就要打破眼前這種半僵持狀態，而這一次，雙方都沒有退路：要麼寧州防線崩潰，要麼蠻族無力圍城，被迫退走。
正午臨近，烏雲壓得更低，濕冷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薄霧。放眼望去，大地像覆上一層暗灰氈子，城與敵營仿佛同陷在這灰暗盡頭。林淵儘管體力疲憊，卻無法合眼，他不斷巡視，看士兵們在牆頭排兵、補箭，甚至用沙袋堵住部分裂隙。
「林兄。」背後傳來青衣女子的聲音。林淵回頭，見她左肩依然裹著厚實的繃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步伐已不再踉蹌，顯然恢復得不錯。她迎著灰霧，神情依舊冷靜堅毅，「我來看看，你們發現可能敵軍增兵？」
林淵輕輕點頭，把剛才的觀察講給她。她眼中閃過一抹思索：「若敵軍真的添兵，不久後便會現形。有一點我們或可利用：蠻族外援再多，也需要幾天整頓，他們眼下定還未準備好猛攻。我們正好趁這空檔集中修繕城牆、編排人馬。」
董岩也說：「姑娘說得對，像咱們這幾日漸漸修復北門，能頂住多少就頂住多少。若等到敵人大舉攻城時，或許還能再拼個幾日。」
青衣女子望向遠方，「等到幾日後，看使者秦烈是否帶來援軍消息吧。若再拖上半月，蠻族可能全面後繼乏力，就不得不退。」
林淵卻不太樂觀：「怕就怕敵人不打算拖半月，可能兩三日內就要決一死戰。」
青衣女子閉了閉眼，輕輕握拳：「那就戰到最後。」
言辭雖簡單，卻堅定無比。林淵看她傷勢雖重卻意志高昂，也感到一股難言的力量。他心中暗自發誓：無論如何，一旦敵人再來，就要把全部智慧和勇氣投入，絕不讓北門輕易崩塌。
日頭漸移，下午又傳來零星情報：有蠻族哨騎在城外遠處探查，似要勘測地形；西門與南門均未見大股敵影。王大人、鄭師爺收到消息後，做出一致決定：繼續「集中資源守北門，維持其他各門基本守御」，並命使者秦烈再次提交急報，若朝廷還不派大軍，則寧州性命繫於一線。
黃昏時分，北門城牆沿線火把與守軍漸漸多了起來。不少民夫也被動員上牆幫忙搬運物資，整個城頭顯得人聲嘈雜，氣勢頗盛。林淵一邊登記，一邊暗想：這是他們在用「虛實結合」辦法，畢竟兵力真不算多，但群眾一上來，擺出聲勢也能嚇住敵人一些時辰。
青衣女子、劉虎、董岩則分頭坐鎮關鍵段落，把最後的木柵欄、拒馬、滾石等器械擺好，並把弓弩手布在幾個高點。守軍已反覆操練如何點火油、如何拋石機協同作戰，只等敵人大軍壓來就立刻死拼。
夜幕降臨前，林淵與青衣女子再度在垛口相遇。望著那片沉默的蠻族營地，二人都明白，這顆炸彈遲早會爆。誰都不提「願敵退兵」，只提如何迎戰。
「你也別過度。」林淵低聲提醒，她剛包紮換藥，繃帶上仍滲著血。
青衣女子微微點頭：「我知道，放心。」
微風吹來，帶著寒意。城頭火把搖晃得不太穩定，仿佛一把把微弱的蠟燭，隨時可能被狂風撲滅，卻依舊頑強燃燒。林淵握著短刀，看著她堅毅的臉龐，心裡生出一股敬意與牽掛。
是夜，蠻族沒有進一步行動。但寧州守軍再次整夜高度戒備，仿佛一個孤島，上下都在黑暗中死撐，不敢合眼。林淵和青衣女子坐在臨時搭建的後樓下，和劉虎、董岩輪番巡邏，靜靜等待。如果蠻族真要在近日發起決戰，則天一亮，便會見分曉。
黎明，一聲悽厲的蠻族號角倏然割破死寂，城頭士兵驟然驚醒——轟隆戰鼓隨之從敵營處傳來，踏破沉沉夜幕，讓人一陣心悸。林淵猛地奔向垛口張望，只見灰濛濛的曙光里，敵營煙塵漫天，大隊人馬正緩緩出陣，黑旗翻飛、鼓聲震耳。
「果然……要來了！」劉虎怒吼著讓士兵就位。青衣女子已翻上箭樓，提弓觀望。
林淵心臟狂跳，強迫自己冷靜：山雨果然將臨，這一次或許是蠻族集中全部力量的決死攻擊。生死成敗就在今日，寧州城能否守住，將在此一戰分曉。
灰白天幕下，蠻族那浩蕩陣列撲面而來，殺聲還未起，血腥氣已在空氣中彌散。林淵握緊短刀與竹簡，一股寒意從背脊蔓延，卻依然咬牙挺住，與同伴們一起迎向最後的考驗——或許也是守城人的終極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