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山雨將臨
青衣女子的重傷歸來，加上都尉江岳的突襲行動，讓寧州一度陷入的絕望氛圍驟然緩解。短短兩日間，蠻族大營沒再發動大規模強攻，顯然後方糧道的損失與內部混亂讓他們難以集中兵力。北門的守軍也抓住機會加緊修補城牆、補充箭矢和物資，算是為下一次交鋒贏得寶貴時間。
然而，在這表面相對「安定」的日子裡，林淵與城內眾人都能感受到某種不安悄悄聚集。若蠻族無法立刻退兵，就必定會想盡辦法扭轉局面。而寧州城疲於征戰，物力人力愈發緊缺，這種僵持一旦被打破，極可能化作新的血雨腥風。
這一日上午，天空依舊灰濛濛的，像是無法散去的塵霾。北門城牆的修繕工作進行到最後階段，工匠和守兵正用搜集來的鐵器、木料重新加固垛口。林淵在城頭與劉虎、董岩合力指揮，並不時巡視外頭敵營，觀察動靜。
「林兄！」身後傳來小趙的小跑聲，「姑娘在醫護處已能下地行走，大人們請你過去一趟，似有要事與姑娘商量。」
林淵一聽，心頭一陣放鬆：她的傷勢看來恢復得不錯，也許已經能再度參與要務。於是便與劉虎、董岩打個招呼，快步下城，穿過巷口直奔醫護區。
醫護區搭建在城內一座空閒的民宅里，院裡擠滿了傷兵和簡易病床，空氣中混合消毒藥草和血腥氣，讓人心裡沉甸甸。林淵跑進去，一眼就見青衣女子倚著牆站著，與王大人、鄭師爺低聲交談。她仍穿著沾血的青衣袍，只是左肩綁了厚厚的紗布，臉色稍顯蒼白，但精神氣還算不錯。
「姑娘，你能下床了？」林淵快步上前，語帶關切。
青衣女子輕輕頷首，目中透出欣慰：「大夫說未傷及要害，休養幾日即可。總不能一直躺著。」
鄭師爺在旁正色道：「這幾日蠻族營地表面安靜，卻很可能是在醞釀更兇險的攻勢。我們守城餘力有限，必須再想後續對策。特別是如果蠻族解決了後營混亂，隨時會發起雷霆攻城。」
王大人撫須嘆道：「我們這邊已經盡力調度；若敵人真傾巢而至，北門能不能再擋，還是未知數。」
青衣女子握拳：「之前我們突襲，毀了他們不少糧草，對他們士氣和後備影響極大。若我們能再堅持一段時間，迫使他們耗盡物資，也許就會退兵。可是時間一長，城裡也可能耗盡糧秣。」
林淵瞭然：「確實，僵持下去誰也不好過。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朝廷有沒有再派大軍？使者秦烈呢？為何一直只做口頭催促？」
鄭師爺冷哼：「他依舊坐在城裡，稱自己無實權。我們已多番催逼上報，毫無進展。眼下只能靠自己。」
王大人見眾人表情鬱悶，又道：「姑娘傷勢雖未痊癒，但城中大小事務還需要你參與。若有可能，我們也想讓你多到北門坐鎮，士兵們見你回歸，會更有幹勁。」
青衣女子並未拒絕，只輕咳兩聲：「好，我會盡力。再過一天，我再上城頭。」
林淵不免擔心：「你才剛能下地，不如多養兩天……」
她淡淡一笑：「形勢不等人，且我不想一直當一個『病號』。」
「既如此，等你晚上再去北門也不遲。」王大人拍板，然後轉向林淵和鄭師爺，「別的話也不多說，我們繼續加固防線、籌集糧草。若蠻族再攻，就要拿命死守；若不攻，拖到他們無法久持就最好。」
眾人紛紛點頭，鄭師爺最後加一句：「青衣姑娘，這幾日你先別過度勞累，兵力調配的事林淵他們會先扛著。你把這醫護處再整頓一下，讓傷兵儘快恢復，也是一大助力。」
青衣女子頷首稱是，王大人與鄭師爺隨後離去，忙於其他城務。林淵站在一旁，看著她略顯疲態，卻強撐著不肯倒下，心裡有些心疼。
「那我暫且先回北門報個信，把這邊進展說與劉虎、董岩。」林淵輕聲，「你好好休息，傍晚再去跟我們匯合？」
青衣女子目光柔和些許：「嗯，去吧。有事讓人來叫我。」
林淵告退出院，一路回到北門。沿路看到百姓們似乎已適應了城外蠻族虎視眈眈的狀態，各家整合物資、互相扶持，也未有顯著混亂；不少人暗地盼著再過幾日蠻族就會退去。可林淵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一旦敵人在後營緩過勁來，就會發起最後一擊，決定寧州城的命運。
登上城牆，劉虎、董岩正組織士兵拆修另一處裂縫。林淵把醫護處和王大人那邊的最新動向大致說了，說青衣女子今晚也會來。他們皆點頭稱好，讓林淵把重點留在偵查敵營。有了他這雙「會做記錄、能聯絡上下」的耳目，很多變化能更快通達王大人與鄭師爺。
「好。對了，剛有斥候報告，說蠻族後方依舊人馬混亂，可能在修正隊形或等待增援？」董岩隨口提起。
劉虎皺眉：「再來增援？敵人還沒放棄嗎？唉……我們得想法子讓他們再度崩潰才好。」
林淵無奈：「看起來對方不肯輕易退走。短期內只好繼續僵持。」
三人一同眺望遠方，那灰暗的天際下，蠻族營地如同一隻陰森巨獸趴伏原野，沒有張牙舞爪，卻散發著隱隱凶威。林淵心底多了份警覺：或許，很快就會爆發決戰，而寧州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迎來那最終一刻。
午後時分，他帶著幾名老兵巡牆，再度確認了垛口的強度和火油儲存量。眼看夕陽西斜，天色又顯陰暗。就在他準備暫時歇息時，小趙匆匆奔到城頭，氣喘吁吁：「林兄，姑娘來了，說要上城頭。」
林淵心裡微驚：她動作這麼快？還沒好好養傷嗎？趕緊下垛迎接。
果見青衣女子換了件乾淨的青袍，肩上仍包紮著繃帶，只是披了件薄甲。她神色依舊冷靜堅毅，似暫時壓住傷痛。士兵見到她出現，紛紛面露敬意。這些日來她的行動，讓大家對其心服口服。
「姑娘，你……」林淵止住想勸她休息的話，改口道，「北門暫且平靜，你先別過勞。」
青衣女子微一點頭，淡淡道：「明白。可我也不能一直閒著。」說完掃視周圍，「情況如何？有沒有新的危機？」
林淵把日間小事講了一遍：蠻族暫無動作，不過敵營可能仍在整軍。青衣女子聽罷，只點頭：「好。晚間我們再分兵把守，若他們夜襲，我們還要再扛一次。若無動靜，就爭分奪秒修牆儲箭。」
「是。」劉虎、董岩都來見禮，問她傷勢怎樣。她只淡淡回應「無礙」。隨後便請她坐到城牆後段的臨時指揮位，一群老兵上前匯報細節，各處垛口的輪值、火油剩餘、弓矢缺口等，她一一聽明，再做微調。
林淵在旁默默記錄，感到她確實是北門不可或缺的支柱。眼下士兵忙碌又有序，大家對夜晚可能突襲並不懼怕，反而顯得鬥志比之前更旺。或許，這就是一名合格指揮者帶來的凝聚力。
入夜後，蠻族營地依舊沒開大規模攻城，但林淵保持高度警惕，不敢大意。城牆上多處火把明亮，兵士往來巡邏，將這段黑夜照得人心略安。青衣女子靠在矮牆邊，稍作休息。林淵走過去，為她遞上一盞溫水：「小趙煮的草藥水，你先喝些。」
她抬眼接過，輕抿口水，道了聲「謝」，然後壓低聲音問：「對了，那神秘都尉江岳還在不在城中？之前沒見他人，是否離開了？」
林淵想了想：「聽王大人說，他似乎只派幾位手下留下聯絡，自己帶餘部在城外周邊活躍，繼續騷擾敵人。也算另一個牽制。」
青衣女子微露欣賞：「挺好。只要他還在，敵人後營就不敢掉以輕心，我們北門就更輕些。」
兩人正低聲交談，忽然聽見遠處「嗚——」的一聲號角，像是從蠻族營地發出，悠長而低沉。林淵猛地抬頭，朝外張望，見那片黑暗裡，有稀疏火光在晃動，但看不清大量兵力調動。
「又來？」劉虎與董岩迅速聚攏，一聽號角便神經緊繃。
青衣女子示意各垛口就位，半蹲在箭垛後一言不發，靜靜觀察。林淵屏住呼吸，感覺心臟撲通直跳：若這是新一輪夜襲，就又要血戰。
整個北門上空一下陷入死寂，唯有守兵的低聲口令與遠處敵營的騷動。幾十息過去，蠻族號角聲卻未再響起，火光依舊零星晃動，像在警戒或巡邏，並未發起大舉沖城。
「虛張聲勢？」董岩壓低聲音，「他們也學我們了……」
青衣女子緩緩鬆開拉弓的手：「不必放鬆。讓士兵先保持高度戒備到凌晨。若敵不過來衝鋒，咱們就在這耗下去。」
林淵看她肩頭繃帶隱隱滲出血跡，卻仍紋絲不動，心裡泛酸，卻也只能暗暗敬佩：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守城之兇險，一旦稍有大意，就會被敵人撕開口子。
夜半時分，敵營依舊未再吹號，似乎只是一場虛驚。林淵陪著青衣女子守在原地，困意襲來卻強撐著。沒有人能真正安心，因為明天、後天，依然不知道蠻族會不會在某個時刻匯聚力量，進行最後的圍城。
直到拂曉前，戰事並未爆發。北門上下不再能直呼「萬歲」，而是對這場不確定的僵局心懷更複雜的忐忑：守得久不等於能守到底，能否等來朝廷援軍仍是未知。
晨光穿透雲層，落在青衣女子蒼白的側臉上。林淵愣愣看她——她對著城外灰暗視野，若有所思，眼底凝聚著未盡的火光。他仿佛能讀出她的心聲：在這滿目瘡痍、千瘡百孔的城垛之上，人們能活多久？
一縷陽光終在雲端破開，映在破舊旗幟上微微閃爍。這個清晨依舊冰冷、寂靜，蠻族營地的煙柱卻在微光下格外醒目。林淵揩去額上汗珠，心裡浮現一句話：山雨欲來，只是時間問題。可只要還有明日，只要還有一絲人心未散，他們就不會放下守城的刀弓。
然而，在這表面相對「安定」的日子裡，林淵與城內眾人都能感受到某種不安悄悄聚集。若蠻族無法立刻退兵，就必定會想盡辦法扭轉局面。而寧州城疲於征戰，物力人力愈發緊缺，這種僵持一旦被打破，極可能化作新的血雨腥風。
這一日上午，天空依舊灰濛濛的，像是無法散去的塵霾。北門城牆的修繕工作進行到最後階段，工匠和守兵正用搜集來的鐵器、木料重新加固垛口。林淵在城頭與劉虎、董岩合力指揮，並不時巡視外頭敵營，觀察動靜。
「林兄！」身後傳來小趙的小跑聲，「姑娘在醫護處已能下地行走，大人們請你過去一趟，似有要事與姑娘商量。」
林淵一聽，心頭一陣放鬆：她的傷勢看來恢復得不錯，也許已經能再度參與要務。於是便與劉虎、董岩打個招呼，快步下城，穿過巷口直奔醫護區。
醫護區搭建在城內一座空閒的民宅里，院裡擠滿了傷兵和簡易病床，空氣中混合消毒藥草和血腥氣，讓人心裡沉甸甸。林淵跑進去，一眼就見青衣女子倚著牆站著，與王大人、鄭師爺低聲交談。她仍穿著沾血的青衣袍，只是左肩綁了厚厚的紗布，臉色稍顯蒼白，但精神氣還算不錯。
「姑娘，你能下床了？」林淵快步上前，語帶關切。
青衣女子輕輕頷首，目中透出欣慰：「大夫說未傷及要害，休養幾日即可。總不能一直躺著。」
鄭師爺在旁正色道：「這幾日蠻族營地表面安靜，卻很可能是在醞釀更兇險的攻勢。我們守城餘力有限，必須再想後續對策。特別是如果蠻族解決了後營混亂，隨時會發起雷霆攻城。」
王大人撫須嘆道：「我們這邊已經盡力調度；若敵人真傾巢而至，北門能不能再擋，還是未知數。」
青衣女子握拳：「之前我們突襲，毀了他們不少糧草，對他們士氣和後備影響極大。若我們能再堅持一段時間，迫使他們耗盡物資，也許就會退兵。可是時間一長，城裡也可能耗盡糧秣。」
林淵瞭然：「確實，僵持下去誰也不好過。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朝廷有沒有再派大軍？使者秦烈呢？為何一直只做口頭催促？」
鄭師爺冷哼：「他依舊坐在城裡，稱自己無實權。我們已多番催逼上報，毫無進展。眼下只能靠自己。」
王大人見眾人表情鬱悶，又道：「姑娘傷勢雖未痊癒，但城中大小事務還需要你參與。若有可能，我們也想讓你多到北門坐鎮，士兵們見你回歸，會更有幹勁。」
青衣女子並未拒絕，只輕咳兩聲：「好，我會盡力。再過一天，我再上城頭。」
林淵不免擔心：「你才剛能下地，不如多養兩天……」
她淡淡一笑：「形勢不等人，且我不想一直當一個『病號』。」
「既如此，等你晚上再去北門也不遲。」王大人拍板，然後轉向林淵和鄭師爺，「別的話也不多說，我們繼續加固防線、籌集糧草。若蠻族再攻，就要拿命死守；若不攻，拖到他們無法久持就最好。」
眾人紛紛點頭，鄭師爺最後加一句：「青衣姑娘，這幾日你先別過度勞累，兵力調配的事林淵他們會先扛著。你把這醫護處再整頓一下，讓傷兵儘快恢復，也是一大助力。」
青衣女子頷首稱是，王大人與鄭師爺隨後離去，忙於其他城務。林淵站在一旁，看著她略顯疲態，卻強撐著不肯倒下，心裡有些心疼。
「那我暫且先回北門報個信，把這邊進展說與劉虎、董岩。」林淵輕聲，「你好好休息，傍晚再去跟我們匯合？」
青衣女子目光柔和些許：「嗯，去吧。有事讓人來叫我。」
林淵告退出院，一路回到北門。沿路看到百姓們似乎已適應了城外蠻族虎視眈眈的狀態，各家整合物資、互相扶持，也未有顯著混亂；不少人暗地盼著再過幾日蠻族就會退去。可林淵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一旦敵人在後營緩過勁來，就會發起最後一擊，決定寧州城的命運。
登上城牆，劉虎、董岩正組織士兵拆修另一處裂縫。林淵把醫護處和王大人那邊的最新動向大致說了，說青衣女子今晚也會來。他們皆點頭稱好，讓林淵把重點留在偵查敵營。有了他這雙「會做記錄、能聯絡上下」的耳目，很多變化能更快通達王大人與鄭師爺。
「好。對了，剛有斥候報告，說蠻族後方依舊人馬混亂，可能在修正隊形或等待增援？」董岩隨口提起。
劉虎皺眉：「再來增援？敵人還沒放棄嗎？唉……我們得想法子讓他們再度崩潰才好。」
林淵無奈：「看起來對方不肯輕易退走。短期內只好繼續僵持。」
三人一同眺望遠方，那灰暗的天際下，蠻族營地如同一隻陰森巨獸趴伏原野，沒有張牙舞爪，卻散發著隱隱凶威。林淵心底多了份警覺：或許，很快就會爆發決戰，而寧州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迎來那最終一刻。
午後時分，他帶著幾名老兵巡牆，再度確認了垛口的強度和火油儲存量。眼看夕陽西斜，天色又顯陰暗。就在他準備暫時歇息時，小趙匆匆奔到城頭，氣喘吁吁：「林兄，姑娘來了，說要上城頭。」
林淵心裡微驚：她動作這麼快？還沒好好養傷嗎？趕緊下垛迎接。
果見青衣女子換了件乾淨的青袍，肩上仍包紮著繃帶，只是披了件薄甲。她神色依舊冷靜堅毅，似暫時壓住傷痛。士兵見到她出現，紛紛面露敬意。這些日來她的行動，讓大家對其心服口服。
「姑娘，你……」林淵止住想勸她休息的話，改口道，「北門暫且平靜，你先別過勞。」
青衣女子微一點頭，淡淡道：「明白。可我也不能一直閒著。」說完掃視周圍，「情況如何？有沒有新的危機？」
林淵把日間小事講了一遍：蠻族暫無動作，不過敵營可能仍在整軍。青衣女子聽罷，只點頭：「好。晚間我們再分兵把守，若他們夜襲，我們還要再扛一次。若無動靜，就爭分奪秒修牆儲箭。」
「是。」劉虎、董岩都來見禮，問她傷勢怎樣。她只淡淡回應「無礙」。隨後便請她坐到城牆後段的臨時指揮位，一群老兵上前匯報細節，各處垛口的輪值、火油剩餘、弓矢缺口等，她一一聽明，再做微調。
林淵在旁默默記錄，感到她確實是北門不可或缺的支柱。眼下士兵忙碌又有序，大家對夜晚可能突襲並不懼怕，反而顯得鬥志比之前更旺。或許，這就是一名合格指揮者帶來的凝聚力。
入夜後，蠻族營地依舊沒開大規模攻城，但林淵保持高度警惕，不敢大意。城牆上多處火把明亮，兵士往來巡邏，將這段黑夜照得人心略安。青衣女子靠在矮牆邊，稍作休息。林淵走過去，為她遞上一盞溫水：「小趙煮的草藥水，你先喝些。」
她抬眼接過，輕抿口水，道了聲「謝」，然後壓低聲音問：「對了，那神秘都尉江岳還在不在城中？之前沒見他人，是否離開了？」
林淵想了想：「聽王大人說，他似乎只派幾位手下留下聯絡，自己帶餘部在城外周邊活躍，繼續騷擾敵人。也算另一個牽制。」
青衣女子微露欣賞：「挺好。只要他還在，敵人後營就不敢掉以輕心，我們北門就更輕些。」
兩人正低聲交談，忽然聽見遠處「嗚——」的一聲號角，像是從蠻族營地發出，悠長而低沉。林淵猛地抬頭，朝外張望，見那片黑暗裡，有稀疏火光在晃動，但看不清大量兵力調動。
「又來？」劉虎與董岩迅速聚攏，一聽號角便神經緊繃。
青衣女子示意各垛口就位，半蹲在箭垛後一言不發，靜靜觀察。林淵屏住呼吸，感覺心臟撲通直跳：若這是新一輪夜襲，就又要血戰。
整個北門上空一下陷入死寂，唯有守兵的低聲口令與遠處敵營的騷動。幾十息過去，蠻族號角聲卻未再響起，火光依舊零星晃動，像在警戒或巡邏，並未發起大舉沖城。
「虛張聲勢？」董岩壓低聲音，「他們也學我們了……」
青衣女子緩緩鬆開拉弓的手：「不必放鬆。讓士兵先保持高度戒備到凌晨。若敵不過來衝鋒，咱們就在這耗下去。」
林淵看她肩頭繃帶隱隱滲出血跡，卻仍紋絲不動，心裡泛酸，卻也只能暗暗敬佩：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守城之兇險，一旦稍有大意，就會被敵人撕開口子。
夜半時分，敵營依舊未再吹號，似乎只是一場虛驚。林淵陪著青衣女子守在原地，困意襲來卻強撐著。沒有人能真正安心，因為明天、後天，依然不知道蠻族會不會在某個時刻匯聚力量，進行最後的圍城。
直到拂曉前，戰事並未爆發。北門上下不再能直呼「萬歲」，而是對這場不確定的僵局心懷更複雜的忐忑：守得久不等於能守到底，能否等來朝廷援軍仍是未知。
晨光穿透雲層，落在青衣女子蒼白的側臉上。林淵愣愣看她——她對著城外灰暗視野，若有所思，眼底凝聚著未盡的火光。他仿佛能讀出她的心聲：在這滿目瘡痍、千瘡百孔的城垛之上，人們能活多久？
一縷陽光終在雲端破開，映在破舊旗幟上微微閃爍。這個清晨依舊冰冷、寂靜，蠻族營地的煙柱卻在微光下格外醒目。林淵揩去額上汗珠，心裡浮現一句話：山雨欲來，只是時間問題。可只要還有明日，只要還有一絲人心未散，他們就不會放下守城的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