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雲破疑光
北門鏖戰過後的第二日清晨，灰白天空下的寧州城依舊籠罩在惶恐與血腥的陰影里。連日的激戰讓城牆殘破不堪，守兵與青壯疲憊至極。林淵沿著北門城頭巡看，一路上只見焦黑的城垛、破碎的盾牌和散亂的斷矢，地面還殘留大灘暗紅血漬，煞是觸目驚心。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悶的、難以散去的硝煙味。
大批士兵輪番守夜，眼窩深陷，有人直接就地躺倒小憩。偶爾有巡邏夥伴輕喚，也只能掙紮起身再度撐住。劉虎正指揮數名工匠堵補一段險些坍塌的牆體，還得時刻提防蠻族在外營突然發起新攻。青衣女子不顧疲勞，分發新箭與傷藥，神色冷峻。
林淵遠眺前方，蠻族大營依舊駐紮在北門視線盡頭，看不清具體動向，只見帳篷密布，兵火森森。城頭有瞭望兵在盯緊那片營地，隨時通報異常。他心裡清楚，大戰僅僅暫歇，哪怕此刻對方沒有舉動，也可能正在醞釀更猛烈的衝擊。守城一方依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只能依仗這點殘存物資苦苦支撐。
「林淵。」青衣女子的聲音在側邊響起。她提著弓，面色倦怠卻仍保持警惕，「王大人與鄭師爺讓你去城主府一趟，似有緊急事要談。他們說，你若還撐得住，就快去吧。」
林淵心裡一凜：「可北門這兒……」
她微微搖頭：「暫時不會爆發大規模攻勢，我們讓士兵多警戒。你去一趟吧，看王大人是不是有新消息，比如援軍、或者對方陣營的動向。再不然，就算要緊急商議城中局勢，也得儘快知道。」
林淵不再遲疑，點頭應聲：「好，那我先回城主府。」
他轉身看向劉虎、董岩和周遭守兵，帶著一絲歉意和擔憂：「大家都小心，我會把最新的情況帶回來。」
劉虎抬手擺了擺，半是安慰半是催促：「快去。這裡我們扛著。」
踏下城牆時，林淵看見有醫護隊在收集昨夜與今晨的傷亡數據，許多傷兵渾身染血，呻吟聲不斷，場面觸目驚心。他強忍不適，沿著廢墟般的街巷疾行，朝內城趕去。
一路所見，民眾也在極力配合守城：自發搬運磚石加固巷口，還有人煮鍋粥、燒熱水送給士兵。雖人人惶恐，但城內尚未出現大規模的混亂或內亂，足見王大人與鄭師爺的堅決布控發揮了作用。
快到城主府時，林淵看見門口侍衛神色警覺。有兩匹外來高頭戰馬拴在院門外，明顯不是寧州城常見的式樣。他腦中一閃，難道又來了什麼客人？
院裡正堂內，一片低沉氛圍。王大人、鄭師爺端坐主位，使者秦烈也在場，面無表情地環顧四周。而在堂側，還有兩個戴著鐵甲的軍官模樣人物，與王大人似乎在激烈爭辯。林淵不認識他們，但從其言行打扮看，像是那支「神秘援軍」的代表。
見林淵到來，鄭師爺招手讓他靠近，低聲道：「快，聽聽他們說了啥。」
只聽那名軍官豪邁開口：「我們乃朝廷邊軍一部，領都尉江岳之令，奉命先行潛入蠻族後方，破壞敵方糧道。前日趁機襲擾了一次，但我等人手有限，無法久戰，需城中配合，如能裡應外合，或可痛擊蠻族。若各位只守不攻，怕是遲早耗死。」
王大人緊皺眉頭：「城池今已疲敝，兵力傷亡甚重，再想主動出城迎敵，恐引火燒身。」
另一名甲士不耐煩：「若再拖延不戰，蠻族主力愈聚愈多，還要等援軍幾時？我們千里馳援，雖只百餘精銳，卻可為你們打開一道縫隙。你等若抓住時機出擊，或許能扭轉大局。」
秦烈冷笑一聲：「扭轉大局？區區百餘騎兵，可笑！若敢大舉突擊，怕是不到一炷香就被敵人淹沒。要城中兵力跟你們冒險衝殺敵營，萬一中伏，此城不破也殘。」
鐵甲軍官氣得面紅耳赤：「你這使者一味觀望，難怪城守到此田地！難道要看蠻族侵入中原，你也無動於衷嗎？」
「放肆！」秦烈怒拍桌案。王大人見火藥味濃，連忙擺手讓雙方先稍安。
林淵在一旁看得頭皮發麻，明白此時城中方最要團結，卻因作戰策略不同而起爭執。若處置不當，恐令原本就脆弱的守城局面雪上加霜。
王大人勉力壓下嗓音：「兩位將軍先莫激動。寧州確實殘兵，只能死守；你們人馬太少，也難以硬拼主力。若要奇襲，需要周全謀劃。」
那為首軍官眼中不服，卻稍微收聲：「好，那便商議個法子。我們軍中斥候得知，蠻族後營糧草並未充分，若能襲其輜重，逼他們退兵，或讓他們左右顧不上。若你們能派三五百敢戰之士，與我等裡應外合，絕非虛言。」
王大人與鄭師爺相視凝重，三五百戰力對如今的寧州而言，是極其珍貴的守城根基。若派出去，一旦損失，更難死守。可若成功突襲敵方糧草，真能逼退大軍？
秦烈面無表情：「我勸大家謹慎。城若失，那三五百人能保住什麼？莫把有限兵力做無謂犧牲。」
林淵見王大人眼神閃爍，似陷入糾結，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大人，我有話要說。北門防禦已極危，若敵人再猛攻一波，我們能否抵擋都有疑問。如果真有機會破敵糧草，也許能讓蠻族知難而退，否則繼續被圍，我們遲早耗盡。」
王大人聞言略點頭，卻仍問：「這風險何其巨大，倘若出城迎擊失敗，後果不堪設想。你之見……可有折中辦法？」
林淵思索一下，清了清嗓子：「可否先派少數精銳與那百餘援軍做斥候突襲，一旦確定確有可乘之機，再在城中選出一股機動軍力配合？我們也不必傾巢而出，只在關鍵時刻接應。」
鐵甲軍官冷笑：「何必如此繁瑣？我們背後那位都尉大人行事果斷。若再磨蹭，時機稍縱即逝。」
鄭師爺淡淡道：「城主府可不是輕易被蠱惑之地。要出兵，必須有穩妥把握。否則北門一旦回撤守兵，蠻族猛攻，城失即亡。」
場中氣氛再度緊張。林淵感覺兩方各執一端，卻都沒全錯。此刻若強攻的確是險棋，可死守也不見得能熬過數日。他心頭焦躁，卻只能默默觀察王大人如何決斷。
王大人終於深深吐了口氣，看向那兩名鐵甲軍官：「請回去跟都尉江岳大人傳話：我寧州誠摯感激你等援手，但現在傷亡慘重、城牆破損，對決戰力有限。若都尉真有奇策，可先派人帶路，讓我們派小隊嘗試偷襲或偵查。若真能成功，我等必加派兵力全力配合。」
言下之意，城內仍以守為主，先讓那支神秘援軍再探敵營虛實。若情況有利，再投入更大力量。
兩名軍官商議片刻，勉強點頭：「既如此，我們回去稟報，爭取先做一次深夜突襲或擾糧。到時若需要配合，還望寧州方面速決，不要再猶豫。」
話罷，他們告辭離去，腳步不快不慢，卻帶著一股不快和焦慮的情緒。林淵目送他們走遠，心內五味雜陳：或許他們真有辦法破局，也或許只是孤勇之舉。王大人的選擇無可厚非，畢竟城池安危不能輕易賭在一次突襲上。
廳里只剩王大人、鄭師爺、秦烈、林淵四人。秦烈忽然輕咳：「諸位聽好了，本官雖是使者，但並非手握大軍。你等要跟這些『神秘援軍』合作也行，但若失利，我必會如實上奏。」
鄭師爺冷冷一瞥：「秦大人放心，我們不指望你背書，只求不要拖後腿。若這小股援軍能破敵糧道，我們自然歡迎。」
秦烈不置可否，只道：「本官會繼續催促朝廷增兵。你們也別太樂觀，蠻族並非那麼容易退兵。你們要有最壞打算。」言畢，帶隨從離開。
王大人等他走遠後，頹然坐下，長嘆：「內外都有壓力……唉。」
鄭師爺沉默片刻，轉向林淵：「你那北門記錄拿來，讓王大人瞧瞧。昨夜又添多少傷亡？」
林淵從懷裡取出簡牘獻上，王大人翻看後面色更灰：昨夜再度折損幾十人，箭矢餘量不足三成，城牆也只能做臨時補救。若再來一次白天那種大規模沖城，後果不敢想。
屋內空氣愈發壓抑。林淵腦海轉個不停，終是低聲道：「大人，咱們必須抓緊修牆、採買鐵器或可用之物。城中若有富商暗藏私貨，就得強征。戰事拖延下去，也只能背水一戰。」
鄭師爺也點頭：「收集鐵鍋、門板、木料都行，至少能幫忙修垛。再讓百姓繼續囤糧，配合守城。」
王大人苦笑：「只能如此了。林淵，你先回北門帶話給青衣女子、劉虎，告訴他們最新情況：那神秘援軍可能會再起動作，我們暫時維持死守，隨時留意敵營變化。一旦真迎來可乘之機，咱們得把握住。」
林淵抱拳應諾，心頭卻沉甸甸。回想起那兩名鐵甲軍官的提議，儘管冒險，也許真是扭轉乾坤的機會。否則久守不下，蠻族主力越聚越多，等待寧州的恐怕只有毀滅。
整理完思緒，他提起竹簡筆墨，快步離開正堂，準備再次趕往北門。走出府門時，他抬頭看見天穹依舊壓得極低，仿佛烏雲在聚攏。或許下一場激烈風暴即將到來。
林淵攥緊短刀，深吸一口帶著濕寒的空氣。只要寧州尚未淪陷，他就要拼盡全力，為這座城、為同伴，以及為自己在這異世里的生存而戰下去。夜幕雖將至，薄曙微光終會刺破烏雲——只要不放棄希望。
扛著沉重的使命，他再次踏上遍布焦土與血痕的街巷，直奔北門。身後，城主府院門寂靜無聲，數名侍衛與僕役從門口匆匆走過，臉上寫滿緊迫與憂慮。這座城正處在岌岌可危的邊緣，或許一場絕命逆轉即將開始。
大批士兵輪番守夜，眼窩深陷，有人直接就地躺倒小憩。偶爾有巡邏夥伴輕喚，也只能掙紮起身再度撐住。劉虎正指揮數名工匠堵補一段險些坍塌的牆體，還得時刻提防蠻族在外營突然發起新攻。青衣女子不顧疲勞，分發新箭與傷藥，神色冷峻。
林淵遠眺前方，蠻族大營依舊駐紮在北門視線盡頭，看不清具體動向，只見帳篷密布，兵火森森。城頭有瞭望兵在盯緊那片營地，隨時通報異常。他心裡清楚，大戰僅僅暫歇，哪怕此刻對方沒有舉動，也可能正在醞釀更猛烈的衝擊。守城一方依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只能依仗這點殘存物資苦苦支撐。
「林淵。」青衣女子的聲音在側邊響起。她提著弓，面色倦怠卻仍保持警惕，「王大人與鄭師爺讓你去城主府一趟，似有緊急事要談。他們說，你若還撐得住，就快去吧。」
林淵心裡一凜：「可北門這兒……」
她微微搖頭：「暫時不會爆發大規模攻勢，我們讓士兵多警戒。你去一趟吧，看王大人是不是有新消息，比如援軍、或者對方陣營的動向。再不然，就算要緊急商議城中局勢，也得儘快知道。」
林淵不再遲疑，點頭應聲：「好，那我先回城主府。」
他轉身看向劉虎、董岩和周遭守兵，帶著一絲歉意和擔憂：「大家都小心，我會把最新的情況帶回來。」
劉虎抬手擺了擺，半是安慰半是催促：「快去。這裡我們扛著。」
踏下城牆時，林淵看見有醫護隊在收集昨夜與今晨的傷亡數據，許多傷兵渾身染血，呻吟聲不斷，場面觸目驚心。他強忍不適，沿著廢墟般的街巷疾行，朝內城趕去。
一路所見，民眾也在極力配合守城：自發搬運磚石加固巷口，還有人煮鍋粥、燒熱水送給士兵。雖人人惶恐，但城內尚未出現大規模的混亂或內亂，足見王大人與鄭師爺的堅決布控發揮了作用。
快到城主府時，林淵看見門口侍衛神色警覺。有兩匹外來高頭戰馬拴在院門外，明顯不是寧州城常見的式樣。他腦中一閃，難道又來了什麼客人？
院裡正堂內，一片低沉氛圍。王大人、鄭師爺端坐主位，使者秦烈也在場，面無表情地環顧四周。而在堂側，還有兩個戴著鐵甲的軍官模樣人物，與王大人似乎在激烈爭辯。林淵不認識他們，但從其言行打扮看，像是那支「神秘援軍」的代表。
見林淵到來，鄭師爺招手讓他靠近，低聲道：「快，聽聽他們說了啥。」
只聽那名軍官豪邁開口：「我們乃朝廷邊軍一部，領都尉江岳之令，奉命先行潛入蠻族後方，破壞敵方糧道。前日趁機襲擾了一次，但我等人手有限，無法久戰，需城中配合，如能裡應外合，或可痛擊蠻族。若各位只守不攻，怕是遲早耗死。」
王大人緊皺眉頭：「城池今已疲敝，兵力傷亡甚重，再想主動出城迎敵，恐引火燒身。」
另一名甲士不耐煩：「若再拖延不戰，蠻族主力愈聚愈多，還要等援軍幾時？我們千里馳援，雖只百餘精銳，卻可為你們打開一道縫隙。你等若抓住時機出擊，或許能扭轉大局。」
秦烈冷笑一聲：「扭轉大局？區區百餘騎兵，可笑！若敢大舉突擊，怕是不到一炷香就被敵人淹沒。要城中兵力跟你們冒險衝殺敵營，萬一中伏，此城不破也殘。」
鐵甲軍官氣得面紅耳赤：「你這使者一味觀望，難怪城守到此田地！難道要看蠻族侵入中原，你也無動於衷嗎？」
「放肆！」秦烈怒拍桌案。王大人見火藥味濃，連忙擺手讓雙方先稍安。
林淵在一旁看得頭皮發麻，明白此時城中方最要團結，卻因作戰策略不同而起爭執。若處置不當，恐令原本就脆弱的守城局面雪上加霜。
王大人勉力壓下嗓音：「兩位將軍先莫激動。寧州確實殘兵，只能死守；你們人馬太少，也難以硬拼主力。若要奇襲，需要周全謀劃。」
那為首軍官眼中不服，卻稍微收聲：「好，那便商議個法子。我們軍中斥候得知，蠻族後營糧草並未充分，若能襲其輜重，逼他們退兵，或讓他們左右顧不上。若你們能派三五百敢戰之士，與我等裡應外合，絕非虛言。」
王大人與鄭師爺相視凝重，三五百戰力對如今的寧州而言，是極其珍貴的守城根基。若派出去，一旦損失，更難死守。可若成功突襲敵方糧草，真能逼退大軍？
秦烈面無表情：「我勸大家謹慎。城若失，那三五百人能保住什麼？莫把有限兵力做無謂犧牲。」
林淵見王大人眼神閃爍，似陷入糾結，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大人，我有話要說。北門防禦已極危，若敵人再猛攻一波，我們能否抵擋都有疑問。如果真有機會破敵糧草，也許能讓蠻族知難而退，否則繼續被圍，我們遲早耗盡。」
王大人聞言略點頭，卻仍問：「這風險何其巨大，倘若出城迎擊失敗，後果不堪設想。你之見……可有折中辦法？」
林淵思索一下，清了清嗓子：「可否先派少數精銳與那百餘援軍做斥候突襲，一旦確定確有可乘之機，再在城中選出一股機動軍力配合？我們也不必傾巢而出，只在關鍵時刻接應。」
鐵甲軍官冷笑：「何必如此繁瑣？我們背後那位都尉大人行事果斷。若再磨蹭，時機稍縱即逝。」
鄭師爺淡淡道：「城主府可不是輕易被蠱惑之地。要出兵，必須有穩妥把握。否則北門一旦回撤守兵，蠻族猛攻，城失即亡。」
場中氣氛再度緊張。林淵感覺兩方各執一端，卻都沒全錯。此刻若強攻的確是險棋，可死守也不見得能熬過數日。他心頭焦躁，卻只能默默觀察王大人如何決斷。
王大人終於深深吐了口氣，看向那兩名鐵甲軍官：「請回去跟都尉江岳大人傳話：我寧州誠摯感激你等援手，但現在傷亡慘重、城牆破損，對決戰力有限。若都尉真有奇策，可先派人帶路，讓我們派小隊嘗試偷襲或偵查。若真能成功，我等必加派兵力全力配合。」
言下之意，城內仍以守為主，先讓那支神秘援軍再探敵營虛實。若情況有利，再投入更大力量。
兩名軍官商議片刻，勉強點頭：「既如此，我們回去稟報，爭取先做一次深夜突襲或擾糧。到時若需要配合，還望寧州方面速決，不要再猶豫。」
話罷，他們告辭離去，腳步不快不慢，卻帶著一股不快和焦慮的情緒。林淵目送他們走遠，心內五味雜陳：或許他們真有辦法破局，也或許只是孤勇之舉。王大人的選擇無可厚非，畢竟城池安危不能輕易賭在一次突襲上。
廳里只剩王大人、鄭師爺、秦烈、林淵四人。秦烈忽然輕咳：「諸位聽好了，本官雖是使者，但並非手握大軍。你等要跟這些『神秘援軍』合作也行，但若失利，我必會如實上奏。」
鄭師爺冷冷一瞥：「秦大人放心，我們不指望你背書，只求不要拖後腿。若這小股援軍能破敵糧道，我們自然歡迎。」
秦烈不置可否，只道：「本官會繼續催促朝廷增兵。你們也別太樂觀，蠻族並非那麼容易退兵。你們要有最壞打算。」言畢，帶隨從離開。
王大人等他走遠後，頹然坐下，長嘆：「內外都有壓力……唉。」
鄭師爺沉默片刻，轉向林淵：「你那北門記錄拿來，讓王大人瞧瞧。昨夜又添多少傷亡？」
林淵從懷裡取出簡牘獻上，王大人翻看後面色更灰：昨夜再度折損幾十人，箭矢餘量不足三成，城牆也只能做臨時補救。若再來一次白天那種大規模沖城，後果不敢想。
屋內空氣愈發壓抑。林淵腦海轉個不停，終是低聲道：「大人，咱們必須抓緊修牆、採買鐵器或可用之物。城中若有富商暗藏私貨，就得強征。戰事拖延下去，也只能背水一戰。」
鄭師爺也點頭：「收集鐵鍋、門板、木料都行，至少能幫忙修垛。再讓百姓繼續囤糧，配合守城。」
王大人苦笑：「只能如此了。林淵，你先回北門帶話給青衣女子、劉虎，告訴他們最新情況：那神秘援軍可能會再起動作，我們暫時維持死守，隨時留意敵營變化。一旦真迎來可乘之機，咱們得把握住。」
林淵抱拳應諾，心頭卻沉甸甸。回想起那兩名鐵甲軍官的提議，儘管冒險，也許真是扭轉乾坤的機會。否則久守不下，蠻族主力越聚越多，等待寧州的恐怕只有毀滅。
整理完思緒，他提起竹簡筆墨，快步離開正堂，準備再次趕往北門。走出府門時，他抬頭看見天穹依舊壓得極低，仿佛烏雲在聚攏。或許下一場激烈風暴即將到來。
林淵攥緊短刀，深吸一口帶著濕寒的空氣。只要寧州尚未淪陷，他就要拼盡全力，為這座城、為同伴，以及為自己在這異世里的生存而戰下去。夜幕雖將至，薄曙微光終會刺破烏雲——只要不放棄希望。
扛著沉重的使命，他再次踏上遍布焦土與血痕的街巷，直奔北門。身後，城主府院門寂靜無聲，數名侍衛與僕役從門口匆匆走過，臉上寫滿緊迫與憂慮。這座城正處在岌岌可危的邊緣，或許一場絕命逆轉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