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潮生再臨
北門經歷了一場血與火的慘烈鏖戰後，終於迎來短暫的平靜。儘管城牆處處焦黑，箭垛破損不堪，守兵和臨時編入的青壯都已疲憊至極，但他們憑藉微薄的火力和頑強的意志力，硬生生把蠻族前鋒擊退。若不是那支忽然出現的朝廷援軍從背後牽制，北門恐怕已然陷落。
林淵坐在垛口背後，捧著一碗冷卻的稀粥，艱難地咽下。附近橫陳斷矢碎石，空氣里混合血腥與焦灼的氣味，讓他食不知味。可他必須抓緊時間補給些體力，真正的危機遠未消散。因為遠方蠻族主力隨時會重整後再次壓來。
城牆上到處是忙碌的身影：有士兵在清理屍體、救治傷員；有工匠在加固破損城垛；也有人守住拋石機與箭樓，防著敵人突然再度猛攻。青衣女子時不時走動，指揮士兵重新布好弓矢陣列；劉虎在另一側召集敢死隊拆除破碎的滾木架，騰出空間，以備新一輪拋射。
「林淵。」青衣女子喚他一聲，輕步而來。她滿身灰塵，額發也散亂，神情卻依舊堅毅。
林淵見狀，放下碗站起：「這裡還算穩定吧？有消息說那支援軍是什麼來歷嗎？」
青衣女子搖頭：「不知道。只知他們在敵陣後方攪動一番後就退至更遠處，似乎暫不打算與蠻族主力糾纏。至於城內，王大人與鄭師爺暫時騰不出多餘兵力來北門，只能派少量物資補給。聽說東西南三門也各有小規模衝突。」
林淵心中隱隱泛酸：整座城都在透支，一旦兵力繼續分散，哪一處失守都可能導致全城崩潰。現在更需要的是時間，等待更大規模的朝廷增援——若真會來。他頓了頓，低聲道：「那隻奇兵不會就這樣走了吧？若他們再發動突襲，或許蠻族會更被動……」
「很難說。」青衣女子神色凝重，「我也盼他們再度出手，但從對方行動來看，人馬並不多，也許只能打打騷擾戰。大規模殲滅蠻族，恐怕力有不逮。總之，目前算保住北門一線生機。」
林淵點頭：「也算是好消息。」說著，他從腰間取出簡單的竹簡記錄，用炭筆快速寫下一行：
「北門已暫時穩住，蠻族主力暫退數里，城頭可趁機整修，備新戰。」
寫完後，他喚來一名衙役，把竹簡遞給對方：「送去王大人與鄭師爺處，讓他們放心。這一陣我們還能撐。」
衙役接過簡牘，快步離開。林淵與青衣女子對視片刻，微微鬆了口氣：此刻正午將過，若蠻族沒馬上發起第二波猛攻，這一整日或許北門都能休養生息。可夜幕再臨時，誰知敵方是否會發動夜襲？
「先讓弟兄們補充體力，輪流休息；能修修這處缺口就更好，別再讓投石機一擊即破。」青衣女子望向牆垛上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林淵看她神色疲憊，卻仍咬牙堅持，不禁輕聲道：「你也該歇歇。」
她微微一怔，隨即勉強一笑：「再看看吧。」
這時，城下護城壕邊傳來喧譁，一隊身著府兵服飾的人列隊走來，抬著箱子與竹簍，有糧食、箭矢，也有新的藥材。顯然是城主府終於派來一點補給。劉虎見狀大喜，立刻招呼士兵去接收分配。
林淵和青衣女子迎上去，發現領隊的是小趙與董岩。「好不容易籌到這些，又東拼西湊，但聊勝於無。」董岩眉宇間滿是憂色，「沒法一次性運很多，其他門也要留資源。只能等後面再看王大人怎麼調度。」
青衣女子點頭：「你們辛苦了，眼下能救急就行。快分到各處。」
林淵接過幾捆箭矢，檢查完後，讓臨時編排的弓手拿去補充。他看見小趙氣喘吁吁，不由關心地問：「城裡情況怎樣？」
小趙喝了口水，答道：「城南也遭到一波蠻族騷擾，好在師爺提前做布置，暫且沒爆發大規模進攻。東門、西門偶有零星敵人試圖探路，都被擋了回去。主要重壓，還是在北門你們這裡。」
董岩接過話頭：「還有一事，說那神秘援軍的先遣人手似有與使者秦烈接觸，但並未進城。使者態度不明，似乎只派出少數親兵跟隨，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林淵皺眉：「莫非使者秦烈在等朝廷更多調令？唉……但願他們真是來助我們的，不要中途棄守或另有算計。」
青衣女子輕拍林淵肩膀：「先不去管他們。至少他們現身一次，讓蠻族投鼠忌器。我們趁機修牆、整備，以防下一波更凶的進攻。」
林淵點頭，默默將這些信息寫入簡牘中，以備回頭再匯總給城內決策層。此時此刻，他能做的仍是把「信息」與「協調」扮演到極致，讓城內外保持通暢。
整整一個下午，北門上下都在緊張進行修整：匠人忙著壘磚補牆，士兵輪番守垛，弓箭手在箭樓配製新箭，火油不夠就用其他易燃物湊合。林淵與青衣女子來回奔波，核查缺口與陣地，幫劉虎制定輪班和警戒措施。城外，蠻族沉默紮營，沒有大規模動彈，卻分明醞釀著下一次更兇猛的攻勢。
黃昏時分，青衣女子喚林淵來到一段殘垛上，極目眺望遙遠的戰場：「你看，那處營地炊煙升起，且帳篷數量激增，顯然又有後續兵力抵達。咱們明日恐怕要再度迎來苦戰。」
林淵忍不住握緊短刀，幽幽嘆了口氣：「一波接一波……這才是開始。朝廷主力未到，單憑我們幾千兵力，真能撐住嗎？」
她緊咬下唇：「不拼也得拼，至少現在我們還有城牆。若讓他們衝進城，後果就是玉石俱焚。」
林淵感到自己心裡雖畏懼，卻又生出一股悲壯：昨日他還以書吏身份忙著抄錄告示，如今卻在滿是狼藉的城牆上，參與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守衛之戰。穿越到這異世後，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走到這一步。
天色黯淡，夕陽如血。城內外各處殺氣雖暫緩，卻在沉默中醞釀。林淵與青衣女子對視，彼此都讀到對方眼神中的堅決：就算下一刻戰火更狂，他們也不能退。
「呼……」林淵輕吐濁氣，「晚上得嚴防夜襲，兵力不足就調青壯輪值，哪怕一人一桿長矛，也能多一道防線。」
青衣女子微微頷首：「我會督促。你也別太疲累，半夜輪換時休息一會，不然明日怎撐？」
林淵心中泛暖，輕笑：「你才更需要歇歇。」
她沒有作答，只是看著籠罩在暗影中的蠻族營地，薄唇抿緊。少頃，她轉身下牆，安排夜間哨崗。林淵也快步跟隨，他知道此刻真是一分一秒都不能鬆懈。
夜幕落下，北門城牆火光明滅，哨兵與士兵不時巡視。風裡卷著血腥味與寒意，空氣沉悶得讓人發慌，但所有人都咬牙堅持，不肯後退半步。林淵背靠箭樓休息了半刻，仍無法真正入眠，只能疲憊地睜著雙眼，傾聽外面風聲、腳步聲、偶爾傳來的戰馬嘶鳴。
不遠處，青衣女子坐在一段垛口邊默默擦拭弓箭。月光映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堅毅輪廓；劉虎則在稍遠處轉悠，隨時盯著下面動向。林淵知道，他們都是在等，也是在和敵人暗暗較量——若蠻族趁夜偷襲，就能打個出其不意；但若他們無行動，明日天一亮便是新一輪較量。
他將剩餘的紙筆夾在懷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明日還有更艱苦的仗要打，絕不能倒下。只要撐過來，就多一分希望。守住北門，就是守住寧州最後的屏障。
夜色深沉，仿佛一張漆黑幕布罩在城與原野之上。林淵微閉雙目，卻難以安眠，腦海里不斷回閃今日交戰的畫面：硝煙、火油、投石機轟鳴……血流滿地的慘狀讓人心驚。外頭蠻族營地隱隱有火光閃動，卻沒有繼續進攻，像是給這座疲憊的城留出一個噩夢般的「寧靜」間隙，等待更大風暴。
風雲傾覆，天地無聲。北門城牆上，每個人都在黑暗裡挺立，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前方的敵軍帳篷和滿地殘垣，戰刀與弓箭寒光閃爍。世間仿佛只剩呼吸與心跳的低鳴，沉重地敲響在這無邊無際的夜幕里。
林淵坐在垛口背後，捧著一碗冷卻的稀粥，艱難地咽下。附近橫陳斷矢碎石，空氣里混合血腥與焦灼的氣味，讓他食不知味。可他必須抓緊時間補給些體力，真正的危機遠未消散。因為遠方蠻族主力隨時會重整後再次壓來。
城牆上到處是忙碌的身影：有士兵在清理屍體、救治傷員；有工匠在加固破損城垛；也有人守住拋石機與箭樓，防著敵人突然再度猛攻。青衣女子時不時走動，指揮士兵重新布好弓矢陣列；劉虎在另一側召集敢死隊拆除破碎的滾木架，騰出空間，以備新一輪拋射。
「林淵。」青衣女子喚他一聲，輕步而來。她滿身灰塵，額發也散亂，神情卻依舊堅毅。
林淵見狀，放下碗站起：「這裡還算穩定吧？有消息說那支援軍是什麼來歷嗎？」
青衣女子搖頭：「不知道。只知他們在敵陣後方攪動一番後就退至更遠處，似乎暫不打算與蠻族主力糾纏。至於城內，王大人與鄭師爺暫時騰不出多餘兵力來北門，只能派少量物資補給。聽說東西南三門也各有小規模衝突。」
林淵心中隱隱泛酸：整座城都在透支，一旦兵力繼續分散，哪一處失守都可能導致全城崩潰。現在更需要的是時間，等待更大規模的朝廷增援——若真會來。他頓了頓，低聲道：「那隻奇兵不會就這樣走了吧？若他們再發動突襲，或許蠻族會更被動……」
「很難說。」青衣女子神色凝重，「我也盼他們再度出手，但從對方行動來看，人馬並不多，也許只能打打騷擾戰。大規模殲滅蠻族，恐怕力有不逮。總之，目前算保住北門一線生機。」
林淵點頭：「也算是好消息。」說著，他從腰間取出簡單的竹簡記錄，用炭筆快速寫下一行：
「北門已暫時穩住，蠻族主力暫退數里，城頭可趁機整修，備新戰。」
寫完後，他喚來一名衙役，把竹簡遞給對方：「送去王大人與鄭師爺處，讓他們放心。這一陣我們還能撐。」
衙役接過簡牘，快步離開。林淵與青衣女子對視片刻，微微鬆了口氣：此刻正午將過，若蠻族沒馬上發起第二波猛攻，這一整日或許北門都能休養生息。可夜幕再臨時，誰知敵方是否會發動夜襲？
「先讓弟兄們補充體力，輪流休息；能修修這處缺口就更好，別再讓投石機一擊即破。」青衣女子望向牆垛上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林淵看她神色疲憊，卻仍咬牙堅持，不禁輕聲道：「你也該歇歇。」
她微微一怔，隨即勉強一笑：「再看看吧。」
這時，城下護城壕邊傳來喧譁，一隊身著府兵服飾的人列隊走來，抬著箱子與竹簍，有糧食、箭矢，也有新的藥材。顯然是城主府終於派來一點補給。劉虎見狀大喜，立刻招呼士兵去接收分配。
林淵和青衣女子迎上去，發現領隊的是小趙與董岩。「好不容易籌到這些，又東拼西湊，但聊勝於無。」董岩眉宇間滿是憂色，「沒法一次性運很多，其他門也要留資源。只能等後面再看王大人怎麼調度。」
青衣女子點頭：「你們辛苦了，眼下能救急就行。快分到各處。」
林淵接過幾捆箭矢，檢查完後，讓臨時編排的弓手拿去補充。他看見小趙氣喘吁吁，不由關心地問：「城裡情況怎樣？」
小趙喝了口水，答道：「城南也遭到一波蠻族騷擾，好在師爺提前做布置，暫且沒爆發大規模進攻。東門、西門偶有零星敵人試圖探路，都被擋了回去。主要重壓，還是在北門你們這裡。」
董岩接過話頭：「還有一事，說那神秘援軍的先遣人手似有與使者秦烈接觸，但並未進城。使者態度不明，似乎只派出少數親兵跟隨，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林淵皺眉：「莫非使者秦烈在等朝廷更多調令？唉……但願他們真是來助我們的，不要中途棄守或另有算計。」
青衣女子輕拍林淵肩膀：「先不去管他們。至少他們現身一次，讓蠻族投鼠忌器。我們趁機修牆、整備，以防下一波更凶的進攻。」
林淵點頭，默默將這些信息寫入簡牘中，以備回頭再匯總給城內決策層。此時此刻，他能做的仍是把「信息」與「協調」扮演到極致，讓城內外保持通暢。
整整一個下午，北門上下都在緊張進行修整：匠人忙著壘磚補牆，士兵輪番守垛，弓箭手在箭樓配製新箭，火油不夠就用其他易燃物湊合。林淵與青衣女子來回奔波，核查缺口與陣地，幫劉虎制定輪班和警戒措施。城外，蠻族沉默紮營，沒有大規模動彈，卻分明醞釀著下一次更兇猛的攻勢。
黃昏時分，青衣女子喚林淵來到一段殘垛上，極目眺望遙遠的戰場：「你看，那處營地炊煙升起，且帳篷數量激增，顯然又有後續兵力抵達。咱們明日恐怕要再度迎來苦戰。」
林淵忍不住握緊短刀，幽幽嘆了口氣：「一波接一波……這才是開始。朝廷主力未到，單憑我們幾千兵力，真能撐住嗎？」
她緊咬下唇：「不拼也得拼，至少現在我們還有城牆。若讓他們衝進城，後果就是玉石俱焚。」
林淵感到自己心裡雖畏懼，卻又生出一股悲壯：昨日他還以書吏身份忙著抄錄告示，如今卻在滿是狼藉的城牆上，參與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守衛之戰。穿越到這異世後，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走到這一步。
天色黯淡，夕陽如血。城內外各處殺氣雖暫緩，卻在沉默中醞釀。林淵與青衣女子對視，彼此都讀到對方眼神中的堅決：就算下一刻戰火更狂，他們也不能退。
「呼……」林淵輕吐濁氣，「晚上得嚴防夜襲，兵力不足就調青壯輪值，哪怕一人一桿長矛，也能多一道防線。」
青衣女子微微頷首：「我會督促。你也別太疲累，半夜輪換時休息一會，不然明日怎撐？」
林淵心中泛暖，輕笑：「你才更需要歇歇。」
她沒有作答，只是看著籠罩在暗影中的蠻族營地，薄唇抿緊。少頃，她轉身下牆，安排夜間哨崗。林淵也快步跟隨，他知道此刻真是一分一秒都不能鬆懈。
夜幕落下，北門城牆火光明滅，哨兵與士兵不時巡視。風裡卷著血腥味與寒意，空氣沉悶得讓人發慌，但所有人都咬牙堅持，不肯後退半步。林淵背靠箭樓休息了半刻，仍無法真正入眠，只能疲憊地睜著雙眼，傾聽外面風聲、腳步聲、偶爾傳來的戰馬嘶鳴。
不遠處，青衣女子坐在一段垛口邊默默擦拭弓箭。月光映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堅毅輪廓；劉虎則在稍遠處轉悠，隨時盯著下面動向。林淵知道，他們都是在等，也是在和敵人暗暗較量——若蠻族趁夜偷襲，就能打個出其不意；但若他們無行動，明日天一亮便是新一輪較量。
他將剩餘的紙筆夾在懷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明日還有更艱苦的仗要打，絕不能倒下。只要撐過來，就多一分希望。守住北門，就是守住寧州最後的屏障。
夜色深沉，仿佛一張漆黑幕布罩在城與原野之上。林淵微閉雙目，卻難以安眠，腦海里不斷回閃今日交戰的畫面：硝煙、火油、投石機轟鳴……血流滿地的慘狀讓人心驚。外頭蠻族營地隱隱有火光閃動，卻沒有繼續進攻，像是給這座疲憊的城留出一個噩夢般的「寧靜」間隙，等待更大風暴。
風雲傾覆，天地無聲。北門城牆上，每個人都在黑暗裡挺立，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前方的敵軍帳篷和滿地殘垣，戰刀與弓箭寒光閃爍。世間仿佛只剩呼吸與心跳的低鳴，沉重地敲響在這無邊無際的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