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大軍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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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時分,灰暗的天幕之下,遠方突然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那聲音如同從群山深處傳來,帶著無可阻擋的威壓。守在北門城牆的老兵最先察覺異樣,趕緊敲響警鐘。隨即,城牆高處的瞭望士兵遙指前方,驚呼聲此起彼伏:「來了!蠻族大隊人馬,已出現在視野盡頭!」

  鐘聲傳入城內,猶如沉重的鼓點敲碎了寧州城最後的寧靜。百姓驚惶地湧向街邊,互相打聽是否真的「敵軍已到」。城主府衙役在街角高聲喊話,命青壯和各編隊就地集合;家眷老幼也被迅速引導到內城或安全區躲避。一時間,街巷中人頭攢動、聲音嘈雜,卻並未四散逃跑,大多民眾知道此刻若離城等同送命,只能寄希望於城內守軍能扛住這場浩劫。

  城主府前院,王大人已披掛一身淺色甲衣,雖不顯華貴,卻乾淨整潔。他持一柄長劍,面容嚴肅地面向眾人。鄭師爺站在他側,領著一干書吏與兵士將各項物資和指令調度完畢。青衣女子、劉虎、董岩等人也穿戴整齊,隨時準備趕赴城牆。林淵趕到時,就見他們神色緊繃,仿佛琴弦已繃到極限。

  王大人目光掠過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各位——敵軍已迫在城外。我方援軍尚未到,唯有死守。這裡是寧州,是我們的根。如果今日我們敗退,這裡將成為血流漂櫓的廢墟。請隨我盡力而為,哪怕戰死,也要讓蠻族付出慘重代價!」

  眾人齊聲應諾,無暇再多言。王大人與鄭師爺各率部分衙役、兵士分頭趕往城牆四門。青衣女子和林淵對視一眼,也隨隊分流——她先去北門,林淵暫時留在城主府收拾文件,以便協助王大人做最後的文牘指令。但他們都明白,北門將是最先爆發激戰之處。

  趕往後院時,林淵已聽見城外傳來若有似無的戰鼓聲。那鼓聲深沉緩慢,卻透出令人心顫的殺意。護城牆外的空地上升起塵煙,像是一條褐灰色的長龍,預示著敵人的先頭部隊正離城越來越近。

  「小趙、魏文郎,還有幾個書辦,做好隨時應對。我們要把城中的狀況實時登記:若那幾門告急,或補給不足,要立即傳訊給王大人和鄭師爺!」林淵匆匆朝身邊人吩咐。

  「是!」小趙等人領命而去。林淵拿起木板和筆墨,想了想,又收起一柄短刀揣在腰間,再帶上一包急救藥粉。若局勢惡化,他很可能也要到城牆頂上協助。

  穿過前院時,就看見有兵士在嚴陣以待,弓弩和長矛分列隊形。林淵心中猛跳: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全城迎戰」的氛圍。寬闊的城牆之上,放置著前幾日趕製完工的拋石機、滾木以及大批火油罐。箭樓里擠滿臨時編入的青壯,緊張地盯著遠方煙塵。

  「林書吏!」有人高喊,林淵轉頭一看,卻是董岩從西門方向快步奔來,一身皮甲滿是塵土,「看樣子北門那邊兩三個時辰內就會開打。大人擔心敵方會佯攻北門,真攻其他門,特意讓我再掃一遍西門及城內通道。」

  林淵點頭:「辛苦你,多加小心暗樁趁亂作亂。」

  董岩頓了頓,小聲:「你也小心。城破前夕,許多奸細可能狗急跳牆。」

  「我知道。」林淵勉強笑了笑,「保重。」

  董岩匆忙離去。林淵知道,對方也帶了幾十青壯巡邏。萬一蠻族真搞聲東擊西,西門和南門也可能爆發惡戰。短短數息間,天光又暗了幾分,陽光被烏雲吞沒。

  他深吸口氣,疾步返回書房,將手中木板上的「最新收集信息」開始謄寫:東門基本無敵蹤、西門巡邏數隊、南門尚未見異常、北門遠方觀測到過千人——也許更多——正列陣往城這邊移動。

  才寫到一半,就聽見緊急鑼聲從遠處響起。林淵心驚:莫非北門那邊已經開始交手?他撂下筆,抓起木板快步出門。院中一片兵荒馬亂的腳步,有人正喊:「蠻族先頭騎兵已經接近護城壕!城頭箭雨開射!」

  林淵抬頭往北門方向眺望,見那裡的城牆上濃煙陣陣,似已點燃火盆或投石器的烽火。斷斷續續傳來喊殺聲和號角,聲音雖不算極大,卻無比刺耳。顯然,血戰已然在北門正式拉開帷幕。

  他咬牙:不行,自己不能只守在這裡當「文官」,至少得去看下能否幫上忙。這樣想著,他把寫到一半的情報文書遞給小趙,讓其補完,並囑咐:「若有突發消息,速去告知王大人與鄭師爺。」然後快步朝北門趕去。

  甫一到北門附近,就看見城樓下黑壓壓擠滿各種臨時編組的青壯、老兵,還有手持長槍、弓弩的官兵。一股濃烈的焦灼味道從城牆上傳來,伴隨火油與箭矢的氣息。林淵推搡著往前擠,正碰上一名衙役大喊:「傷員來了!快讓開!」原來有好幾位剛被箭雨射傷的士兵正抬下城牆,血跡拉出深紅痕跡。

  「這才剛開始……」林淵心中一緊。他加快腳步爬上城牆,立刻被眼前景象驚住:只見城牆外十數丈遠的空地上,聚集了數百蠻族騎兵,正分成幾股試探性衝鋒,城頭弓弩手已射下無數箭矢,不少敵兵倒在血泊,更多人卻不懼生死,持刀提盾逼近壕溝。更遠處塵土飛揚,顯然還有更龐大的後續部隊沒露面。


  城牆一隅,青衣女子、劉虎等人正居高指揮。他們看見林淵趕來,微露一絲驚訝。青衣女子緊皺的眉頭稍緩,下意識要叫他小心。「你怎麼來了?」

  「我能幫的地方不少啊。」林淵邊喘氣邊說,「先說情況吧。」

  劉虎指向外面:「蠻族前鋒小股連續試探,卻一直沒全力沖。大概在摸索我們的弱點。若再過半個時辰,他們主力恐怕就會來了。」

  青衣女子附和:「對。等他們摸清我們布置,會發起真正的猛攻。北門乃第一刀口,若頂不住,城內就危險。」

  林淵點頭:「我沒武力,但可幫你們在城頭指揮、運送物資,或者寫下敵軍變化情況傳給王大人和鄭師爺,好讓其它門也防著分兵突襲。」

  青衣女子莞爾:「也好,你就留在這兒,看清敵軍動向,隨時通報。」

  林淵摸摸額上汗水,抬頭看向高空。烏雲仍未散去,空氣格外沉悶。他來到城牆上的一處箭垛,伸頭朝外望,隱約可見敵方陣型里有一面黑色大旗隨風飄揚,旗上似是蠻族的標誌:粗獷的猛獸紋樣。更遠處灰塵滾滾,像黑雲壓境;除了那先頭數百,後面似還有上千人正向這邊推進。

  他心臟怦怦狂跳,但強行穩住,拔出隨身短刀放在手邊備用。緊接著,他示意一名衙役準備竹簡筆墨,以便記錄戰況。青衣女子朝他輕輕頷首,目光中似有鼓勵,也有凝重——從此刻起,真正的生死危局已經逼上前。

  城牆上弓弦四起,箭矢帶著凌冽破空聲呼嘯而下;迎面則是敵人的箭雨和標槍飛襲。伴隨愈發高亢的號角聲,蠻族前鋒發起一次小規模衝鋒,被滾木火油擋住,傷亡不小,可他們不退反進,更瘋狂地嘶吼呼喊。林淵見得膽寒,暗想:這些戰士果然悍不畏死,難怪朝廷數度無法徹底平定。

  「再扛住!」劉虎朝左右士兵喊,「堅持到他們一輪攻勢後,就用拋石機砸他們陣腳!」

  他剛說完,就聽見城牆下又是一片慘叫。幾名城兵冒頭過多,被飛來的箭矢射中,高聲哀嚎倒地。旁邊同伴趕緊把他們拖下後排。一股鮮血味混合煙塵的惡臭味順著風卷上來,讓人幾欲作嘔。林淵猛地閉了閉眼,逼自己適應這殘酷場面。

  幾個呼吸後,他重拾鎮定,從衙役手中接過筆墨,哆嗦著在竹簡上記錄敵方人數、位置、可能的破口;再看城中布置、各處兵力是否穩定,一條條簡寫成「北門戰況」。

  青衣女子就在不遠處,冷靜地示意弓弩手該射擊何處,又指揮火油罐拋射點。偶爾她也會探頭觀察敵軍後方動靜,判斷是否還有更大兵力逼近。兩人不時交換一個眼神,默契地確認:暫時還能穩住,但絕不能掉以輕心。

  時間在血腥與鳴叫中流逝,蠻族前鋒這波沖陣被擊退,但仍不斷在外圍徘徊,等主力到達再做更強進攻。而寧州城頭也不斷有傷亡傳來。林淵看著腳邊橫陳的血跡,心頭髮緊,卻只能咬牙記錄和協助。

  「小心!」忽然青衣女子急呼。一枚飛來的標槍破空襲來,恰對著林淵所在箭垛。林淵倏然仆倒,滾到一旁,標槍狠狠釘進牆垛,石塊碎裂。若他再慢半息,恐被洞穿。

  林淵滿身冷汗,爬起苦笑:「謝了……」

  青衣女子眼含關切,卻無暇多話。她再度拔出弓箭,半跪於垛口,「嗖」地射下幾箭。下方不遠處一個蠻族射手悶哼倒地,其同伴發狂地怒吼。劉虎見狀,大喝「好箭!」更催鼓士氣。

  林淵一陣頭皮發麻:短短片刻間,他已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再看外面,蠻族主力隱約出現,數量恐怕遠超先前預估。遠處那片灰黃塵煙中,顯出狼牙般的旗幟與顫動的人影,似一場恐怖風暴正向城牆席捲而來。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執筆,抓緊時間把眼前所見情報記錄到竹簡上,打算馬上派人送回城主府,讓王大人和鄭師爺以及東、西、南三門都知道北門已遭遇急攻,真正的血戰剛剛開始。

  這是寧州城的生死考驗。城牆上的每個人都明白,若他們一旦鬆懈,敵人就會撕開裂縫蜂擁而入。林淵與青衣女子短暫對視,均在彼此眼中看出同樣的話:竭盡全力,唯有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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