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暗潮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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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舊宅一役塵埃初定,幾名黑衣爪牙和柳先生本人皆被衙役看押。仿佛一場緊繃多時的風暴驟然平息,但城主府上下皆知,這或許只是更大漩渦的前夜——蠻族邊患、朝廷與地方勢力的暗流交疊,遠非一個「柳先生」便能終結。

  清晨的霧氣尚未散盡,柳先生與其餘俘虜便被繩縛押解回城主府。王大人、鄭師爺親自押車隨行,以防路上生變。林淵、青衣女子、劉虎、董岩等人在後側戒備。往日裡車馬行經這片街區多是平靜,此刻卻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林淵坐在一輛簡易馬車邊緣,緊緊捏住懷中小竹筒——那是他根據柳宅地圖所做的新標記,上面還記載了那些地道的分支、可能的出口。若不是這些資料,他們昨夜恐怕還要多費周折。

  他側目望向押車中神情陰鬱的柳先生。想起昨夜那人的咆哮與毒霧,心裡仍有些後怕。只是如今柳先生面容冷硬,一言不發,整個人似被抽去狂躁,只靜靜地盯著地面,叫人難測其內心活動。

  青衣女子與劉虎一左一右護著馬車,神色警惕。經過昨晚的對敵,尤其是林淵那記石片干擾毒霧的舉動,青衣女子對他另眼相看。她清楚,若那毒霧噴散開來,整個後院戰局恐怕會急轉直下。

  「小心周遭。」她低聲囑咐劉虎,「難保柳先生沒有殘餘同黨設伏。」

  劉虎點頭,握緊刀柄。一路行來,周圍巷子不時有好奇的百姓探頭張望,但無人上前滋事。柳先生的家僕與護院多在昨夜一戰中被擒或逃散,尚無後續追兵,算是有驚無險。半個時辰後,車隊平安回到城主府。

  王大人與鄭師爺當即下令,將柳先生與手下囚於府中偏廂囚室分開關押,防止串供。為了令朝廷使者看到「證據確鑿」,他們準備先行預審,再聯合使者一起詳加問責。

  林淵等人在正廳候著。僕從奉上粗茶,眾人略作歇息,昨夜鏖戰至今,少有人合眼片刻。但大夥都明白形勢不允許鬆懈——尤其鄭師爺,一臉疲色下仍是冷峻神色。

  「柳先生的背景絕不止表面這般簡單。」他緩緩道,「一旦他招出更多牽連之人,我們能趁勢拔除隱患。若他執意頑抗,也要讓使者看到我們誠心與實力,好為城主府換得信任。」

  王大人點頭:「不錯。劉虎、董岩,帶兩名擅審訊的衙役,與我去囚室一探。姑娘、林淵,你們暫且在外待命。」

  青衣女子微微頷首,林淵也沒有異議。他雖有分析長處,但要說審訊技巧,可遠不及朝堂老吏和衙役們熟悉。再者,他若跟過去,也未必讓柳先生鬆口,畢竟他如今已在對方「必除之列」。

  眾人散去後,青衣女子喚了林淵一聲,示意他去側院一敘。側院多植竹木,清涼的晨風吹過竹葉,帶來陣陣沙響。她駐足於一棵修長的青竹旁,回首看著林淵。

  「昨夜多虧你的那一下。」她聲音不高,卻柔中帶透徹,「柳先生若得手,恐怕我與王大人都要受暗算。你倒是膽大心細。」

  林淵微笑:「也是僥倖罷了,若那石片沒扔准……」

  青衣女子也笑了笑,笑意難得見於她平日清冷的面容:「就算運氣也是實力一部分。總之,你幫了大忙。」

  林淵有些侷促地拱手:「姑娘言重。其實……我也想問,你深夜趕往柳宅後院,原本就打算獨自截住柳先生嗎?未免太過孤注一擲。」

  女子微微沉默,目光投向竹林:「我與王大人原想以三路圍堵,可計劃再周密,也難料對手身懷暗器、毒霧。我們只能爭取先下手為強。好在你有奇招。」

  說著,她轉身看向林淵,神色鄭重:「如今柳先生落網,但只是除掉了寧州潛伏勢力的一環。蠻族大軍尚在邊境,朝廷也風聲緊迫。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僅是『初戰』。」

  林淵輕輕點頭。經歷了幾場驚險,他已隱約感到更大的風浪還在後面。青衣女子話語中暗含對時局的判斷,也透露她在王大人之外或更高層面有一些消息來源。

  她繼續道:「若此案能破,朝廷使者會對寧州另眼相看。對你而言,也許是一次身份晉升的機會。」

  「晉升?」林淵搖搖頭,「我只是個書吏,能保住小命就好。」

  他半開玩笑地說,卻見女子輕抿嘴角:「你在朝堂沒見識過的東西遠不止這些。總之,好好留意王大人與使者的動靜,莫被動受制。」

  林淵心頭一凜,姑娘話里似在暗示:王大人與使者間未必就是一條心,或至少存在某種制衡。突如其來的審視感和繁雜信息,讓他頓感肩頭沉重。

  正當二人交談時,忽有府役來報:朝廷使者秦烈帶著隨從又至城主府,聽聞「柳先生」被擒,特要親自過問案情。青衣女子與林淵對視一眼,立刻趕往前廳迎客。


  秦烈依舊是一襲墨藍官服,眉宇間難掩凌厲。他坐在大堂上首,先聽王大人簡述昨夜圍捕過程,面上雖未露出極度欣喜,卻多少放下先前的冷漠:「柳先生?竟是柳氏商號舊宅之主?昔年柳家雖未在朝廷掛名,但家資豐厚,與邊境商路往來密切。」

  鄭師爺在旁恭敬:「正是此人暗通蠻族,意欲破壞寧州秩序。如今他落網,便可知幕後是否還有更大勢力。」

  秦烈輕撫案幾,半晌才道:「本官要親自審問。若此案屬實,則你們穩定寧州、剷除奸細有功,可奏請朝廷嘉獎;若另有隱情,我也得查清。」

  王大人與鄭師爺謙聲稱是,帶秦烈去囚室。青衣女子原本想隨行,被王大人示意留在廳內待命。林淵也被留在外面。

  廳中只餘下少數衙役,氣氛緊繃而安靜。林淵靜靜坐在一旁,腦海卻轉個不停:若秦烈只想快刀斬亂麻,逼迫柳先生定罪,那麼後續整頓將加快。可若柳先生咬死不鬆口,或反咬何人,是否會引來更大波瀾?

  不多時,囚室方向傳來一陣吵鬧聲,似夾雜柳先生撕心裂肺的咆哮:「你們以酷刑逼供!我是奉命行事……朝廷腐朽,我只替自己謀出路而已!哈哈哈哈……」

  林淵眉心一跳,心想:這柳先生連朝廷都敢詆毀,其背後或許還真有別的「靠山」或某種野心。若言出有據,怕不是一場風雨將至。

  過了好半晌,王大人與秦烈先行回到大廳。只見王大人臉色凝重,秦烈則似陷入思考,眉宇緊鎖。

  青衣女子當即輕聲問:「大人,審得如何?」

  秦烈緩緩落座:「柳先生雖頑抗,但也吐出些隻言片語。他承認與蠻族有勾連,但堅稱是被『逼迫』,還扯到朝廷多處失政。似乎想以此敷衍或拖延時間。」

  王大人冷哼:「此人嘴硬又狡猾,說話半真半假,難以輕易定罪。」

  秦烈凝望王大人:「本官看,他先前破壞糧倉、暗害官員,是鐵證如山,毋庸狡辯。但我更關心蠻族和大曜邊防的動向——柳先生或許只是棋子,我等需從他口中掏出更多細節。畢竟,我此行肩負的責任並不止寧州一地。」

  話音一落,廳里氣氛更冷。林淵心想:秦烈乃朝廷派來「視察備戰」的要員,看似只對戰事準備感興趣。可若柳先生的背後牽扯到更大層面,對秦烈是件大功勞,也不排除他會藉此進一步壓迫王大人,插手寧州事務。

  青衣女子察言觀色,笑道:「大人所慮極是。城主府上下必會全力配合。若柳先生與蠻族合謀的證據能落到實處,便可上報朝廷,保障邊防。」

  秦烈不置可否,只說:「好。那便繼續審。至於如何用人,我還要看你們後續表現。」說完,他帶隨從離去,似也不多留在府內。

  待人走後,王大人「哼」了一聲,似對這位使者的強勢有些不快。鄭師爺在旁低聲勸道:「大人,且忍耐幾日。待城主歸來,再定方略。」

  午後,衙役們繼續審問柳先生。林淵如常整理案卷,將柳氏舊宅繳獲的書信、暗器等逐項記錄。期間,他陸續發現:柳先生的帳簿中確實有不少「對外交易」痕跡,標著一些奇怪的符號,且金額高得驚人。至於收款或款項流向,均用暗碼記載。看來柳家早已不是普通商賈,而是暗中扮演某種軍資中轉、情報運送的角色。

  青衣女子也時不時過來翻看,與林淵交換看法。兩人合力把一些看似亂碼的符號粗略歸類,發現很多標註在邊關附近,如「江嶺道」「白狼峒」「赤風渡」等地名,皆是邊境要衝。林淵意識到:這絕非小規模的私下買賣,而是大規模吞吐戰略物資的走私,可能支撐蠻族長線對大曜用兵。

  想到此處,林淵後背生寒:若蠻族能如此深入利用城中豪商來布網,大曜王朝形勢確實堪憂。難怪柳先生在被捕後也敢妄言「朝廷腐朽」。

  可如今柳先生只是個被攔腰斬斷的分支,還有沒有其他類似「柳先生」的人?或者在京城或其他州郡里,還有更多「X先生」「X大人」?一想到此,林淵就覺得前路仍迷霧重重。

  夜幕再次降臨。林淵在書房裡,對著燭火研墨,謄寫最新得來的帳簿內容。門外巡邏腳步聲頻繁,可見城主府對安全更為謹慎。一則防止柳先生舊部前來劫獄,二則朝廷使者隨時會突襲檢查。

  青衣女子端來一盞熱茶,輕輕放在案旁:「你又沒歇著?」

  林淵苦笑:「案牘繁多,我得儘快理清,方便王大人和鄭師爺審問對照。」

  女子點頭,目光在燈火里微閃:「若不是你,這些符號恐怕沒人能快速梳理。」

  她的話里,帶著淡淡的感激,也夾著某種堅決。林淵知道,她對大勢有遠見,對城主府也有義理,並非為了私利才出手相助。

  女子輕聲道:「這場風波不過拉開一條裂縫。朝廷是否真能及時禦敵、清理內憂,還有許多變數。你可做好了更長遠的打算?」

  林淵放下筆,想了想,緩緩道:「若真無處可逃,我就繼續站在王大人這邊,守住寧州。再說,我也沒別的選擇。至少,跟你們一起干,總比被人算計要好。」

  女子眼眸中閃過一抹柔光:「有你這份心,足矣。」

  一句話,倒讓林淵心裡暖意涌動。他抬頭看她,想再說什麼,卻見窗外有暗號燈光一閃,像是誰在外頭敲擊窗欞。女子神色一凜:「莫非有什麼新變故?」

  林淵起身拉開門,小趙滿臉焦急地跑來:「林兄,姑娘,鄭師爺讓你們速去偏廳——俘虜里又有人鬆口,說出更驚人的消息!」

  兩人對望一眼,心頭一凜:還有驚人內幕?是柳先生還是其他爪牙?難道竟牽扯更廣?

  收拾好案卷,林淵與青衣女子一併疾步往偏廳奔去。昏暗的走廊上,燭火搖曳,他們的影子投在青磚地上,交織出一段引向未知的殘影。命運之門似又被推開一條縫隙,而門後是什麼,更加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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