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藤棚暗影
黎明前的寧州，月光如淡銀，投在城牆與民宅上，顯得清冷寂寥。連日的暗流衝擊，讓城主府上下愈發警惕。前廳的角落，一盞燈尚未熄滅，映得牆上人影斑駁。
林淵站在一張小木案前，來回翻找前些日子抄錄的戶籍與商賈記載。王大人與鄭師爺對此頗為配合，特意允許他調閱一些不涉機密的地方文卷。昨夜的俘虜交代出「藤棚」與「柳先生」的線索，但寧州商戶眾多，要在短時間內找到有藤棚的宅院並牽扯蠻族奸細，談何容易。
「林兄，」魏文郎端著一碗清粥走來，「你一夜未眠，先吃些吧。」
林淵揉揉酸澀的眼，輕聲謝過，匆匆喝了兩口粥，繼續翻閱卷宗。「柳先生」究竟是誰？藤棚是線索，可此類宅院可能不止一處。傳言許多富戶喜在後院搭建藤架賞花避暑。若一一排查，恐貽誤時機。
他回憶現代看過的古代建築和習俗資料——不是所有宅院都適合藤架，有些商賈喜好特殊花木，而藤棚在當世或許不常見。若能找到登記園藝風俗的記載，或由府中老吏、老僕處打聽，說不定能鎖定目標。
想著，他招來小趙：「可否請負責檔案的老吳頭過來？聽說他在府中多年，熟知城中大戶人家情況。」
小趙應聲而去。不久，一個花白鬍鬚、臉上刻滿風霜的老吏顫巍巍進來，見到林淵恭謹點頭：「書吏大人喚老奴何事？」
林淵笑道：「吳伯勿客氣，我只是求教。」他將紙卷展開，「請問寧州城中是否有哪個商賈宅院以特別的藤棚聞名？」
老吳皺眉思忖：「藤棚……呵，若說藤棚，我記得十年前，城北有個頗有錢勢的行商——柳氏商號的東家，在後院搭了紫藤棚。柳氏商號當年通茶鹽、絲綢，名聲不小。」
「柳氏商號？」林淵眼睛一亮，這不正與「柳先生」暗合？莫非柳先生就是此柳氏商號後台之人？「可這柳氏商號如今如何？」
老吳嘆道：「柳氏商號幾年前聽聞在外受挫，柳家老東家病逝，後輩中有人仍居於老宅，只是生意清淡不少。然而，那紫藤棚獨具特色，傳聞春日花開，濃蔭如雲。」
林淵記下這信息。藤棚、柳姓、曾是大商，如今低調，正符合蟄伏的間諜據點特徵。若柳家落寞後暗中與蠻族勾連，以重振財勢，也說得通。
魏文郎湊近：「柳家？我記得那宅子靠近北門，院深巷靜。」
林淵起身，心中有數：「我需將此信息告知王大人和鄭師爺。」
不多時，王大人、鄭師爺與青衣女子聚集在小廳。林淵呈上新線索：「據老吏所言，柳家舊宅有獨特紫藤棚，與『柳先生』稱號不謀而合。雖非鐵證，但值得一查。」
王大人輕撫鬍鬚：「柳家曾是商賈巨頭，近年式微，卻未聽聞搬離。若此處為接頭據點，便是藏龍臥虎。」
鄭師爺沉聲：「不可打草驚蛇。若柳宅真是聚點，裡頭或有暗道。貿然搜查，怕驚跑主腦。」
青衣女子微微頷首：「潛入探查為上。先不驚動城中耳目，我可帶兩名精幹之士夜訪柳宅外圍，看是否有暗記。一旦確認，我們再設局擒之。」
王大人贊同：「對。今晚分兩路：我與鄭師爺穩住朝廷使者不使他催逼；姑娘帶董岩、劉虎一探柳宅；林淵，你留在府內指認圖紙，一旦有消息隨時配合。」
林淵拱手應下。雖然他渴望親身參與，但自知武藝不及、經驗不夠，上陣無益。留府中統籌情報更適合。
入夜，府中氣氛緊張而克制。衙役們表面如常巡邏，卻在心底繃緊弦。青衣女子換了身更輕便的深色衣衫，腰間系短匕，眼神冷靜如水。董岩、劉虎隨她隱入夜色，往北門方向潛行。
林淵坐在書房內，面前是柳家宅邸的簡略舊圖。他用僅有的記載標出大致格局：正院、偏院、後花園、紫藤棚在後院靠近北牆。若有暗道，大概在藤棚附近的廢井或假山中。有零星月光透過窗隙，他緊張地把圖仔細記牢，心中祈願前線順利。
小趙進來為他送茶，低聲：「林兄，你不怕嗎？聽說對方盯上你了。」
林淵放下筆，輕嘆：「怕也無濟於事。既已捲入，就要擔當。何況我已非孤身一人。」想到王大人、鄭師爺、青衣女子，還有劉虎、董岩等人，一股暖意在心底升騰。他在此異世逐漸融入一個團隊，彼此互信。
深夜漸深，外頭蟲鳴低回。忽而遠處似有輕微急促的腳步聲，林淵心頭一緊：有人回來了？
果然，不多久劉虎急匆匆出現書房門口，微喘：「回來了！姑娘與董岩在柳宅外圍發現可疑暗號——紫藤葉下藏一銅牌，刻著三弧線記號，與前所見暗飾物相同！」
林淵眼睛一亮：「果然是那裡？」
劉虎點頭，壓低聲音：「還有兩名疑似哨探的黑衣人潛伏柳宅周邊，但被我們悄然避過。姑娘決定不打草驚蛇，只取下銅牌放上同樣形狀的假牌，以備日後誘導對方誤判。我們須立刻制定計策。」
林淵快速思考：「既然已確認柳宅有問題，不若繼續以假消息蠱惑，讓對方自露破綻。譬如放風稱『俘虜已全招，柳宅嫌疑已報於朝廷使者』，逼得裡面的人不得不加快行動或轉移，屆時我們埋伏抓個正著。」
劉虎擊掌：「妙！給他們製造時間壓力，讓他們自投羅網。」
就在此時，青衣女子輕悄出現門外，面色稍顯凝重：「柳宅防備森嚴，不宜直接硬闖。但若能讓他們內部混亂，我們有機可乘。林淵，你的計策恰到好處。」
林淵有些受寵若驚，拱手：「多謝姑娘肯定。」
青衣女子深吸一口氣：「王大人若同意，明日對使者略提線索，說已鎖定嫌疑人所在。但請秦烈大人稍耐心，待我方收網。使者若信任，必給我等數日空檔。」
林淵點頭：「與使者稍明不查之查的策略，使者見我們有的放矢，會更願等待。」
天已快亮，王大人和鄭師爺聞訊而來，聽過回報後欣喜不已。王大人沉聲道：「是時候下決心了。柳宅與蠻族暗探勾連，此罪不小。若再擒下柳先生等主腦，不僅能向朝廷交代，還能肅清城中隱患。」
鄭師爺叮囑：「謹慎為先。柳家昔日富甲一方，宅中關係複雜，也許有內應。務必穩妥。」
林淵趁機提出：「若能出奇制勝，不在柳宅正門逼迫對方，而在後院藤棚附近設局。我可根據圖紙建議布置埋伏點。」
王大人頷首：「好。林淵，你將柳宅可能地形標記清楚，把建議寫成簡記，交給我和姑娘參考。」
青衣女子微笑點頭：「交給你了。」
林淵當即坐下揮筆，將柳宅可能的出入口、藤棚與假山位置一一標出，並建議在側牆和藤棚下埋伏弓手，在巷口設疑兵，讓對方以為主力在巷外，從而走向藤棚密道。短短一炷香時間，他便形成簡要計劃，字跡清晰，層次分明。
眾人看畢，目中皆露讚賞之色。青衣女子輕聲贊：「不愧是擅思考之人。」
林淵心中微暖。此時窗外已有魚肚白，時間緊迫，眾人無暇多言，各自分頭行動。
王大人準備與使者溝通，鄭師爺部署人手秘密潛入城北一帶，劉虎、董岩加緊審問已擒俘虜，套出更多細節。青衣女子則再度離去，不知去向何處查證。
林淵坐在空蕩蕩的書房裡，深吸一口略帶潮濕的晨風。門外是一個漸漸清醒的寧州：不久前還迷霧重重，如今脈絡漸顯。儘管前路兇險，但他們已有了指路星光——柳宅成為破局的關鍵。
而他，身為外來者，卻在這重重迷影中，為眾人亮出幾分光芒。身有微功，心生安然。他想起昨天的驚駭與今日的穩健，不由為自己的成長微笑。
新的一日即將開始，藤棚下的暗影，終將見光。
林淵站在一張小木案前，來回翻找前些日子抄錄的戶籍與商賈記載。王大人與鄭師爺對此頗為配合，特意允許他調閱一些不涉機密的地方文卷。昨夜的俘虜交代出「藤棚」與「柳先生」的線索，但寧州商戶眾多，要在短時間內找到有藤棚的宅院並牽扯蠻族奸細，談何容易。
「林兄，」魏文郎端著一碗清粥走來，「你一夜未眠，先吃些吧。」
林淵揉揉酸澀的眼，輕聲謝過，匆匆喝了兩口粥，繼續翻閱卷宗。「柳先生」究竟是誰？藤棚是線索，可此類宅院可能不止一處。傳言許多富戶喜在後院搭建藤架賞花避暑。若一一排查，恐貽誤時機。
他回憶現代看過的古代建築和習俗資料——不是所有宅院都適合藤架，有些商賈喜好特殊花木，而藤棚在當世或許不常見。若能找到登記園藝風俗的記載，或由府中老吏、老僕處打聽，說不定能鎖定目標。
想著，他招來小趙：「可否請負責檔案的老吳頭過來？聽說他在府中多年，熟知城中大戶人家情況。」
小趙應聲而去。不久，一個花白鬍鬚、臉上刻滿風霜的老吏顫巍巍進來，見到林淵恭謹點頭：「書吏大人喚老奴何事？」
林淵笑道：「吳伯勿客氣，我只是求教。」他將紙卷展開，「請問寧州城中是否有哪個商賈宅院以特別的藤棚聞名？」
老吳皺眉思忖：「藤棚……呵，若說藤棚，我記得十年前，城北有個頗有錢勢的行商——柳氏商號的東家，在後院搭了紫藤棚。柳氏商號當年通茶鹽、絲綢，名聲不小。」
「柳氏商號？」林淵眼睛一亮，這不正與「柳先生」暗合？莫非柳先生就是此柳氏商號後台之人？「可這柳氏商號如今如何？」
老吳嘆道：「柳氏商號幾年前聽聞在外受挫，柳家老東家病逝，後輩中有人仍居於老宅，只是生意清淡不少。然而，那紫藤棚獨具特色，傳聞春日花開，濃蔭如雲。」
林淵記下這信息。藤棚、柳姓、曾是大商，如今低調，正符合蟄伏的間諜據點特徵。若柳家落寞後暗中與蠻族勾連，以重振財勢，也說得通。
魏文郎湊近：「柳家？我記得那宅子靠近北門，院深巷靜。」
林淵起身，心中有數：「我需將此信息告知王大人和鄭師爺。」
不多時，王大人、鄭師爺與青衣女子聚集在小廳。林淵呈上新線索：「據老吏所言，柳家舊宅有獨特紫藤棚，與『柳先生』稱號不謀而合。雖非鐵證，但值得一查。」
王大人輕撫鬍鬚：「柳家曾是商賈巨頭，近年式微，卻未聽聞搬離。若此處為接頭據點，便是藏龍臥虎。」
鄭師爺沉聲：「不可打草驚蛇。若柳宅真是聚點，裡頭或有暗道。貿然搜查，怕驚跑主腦。」
青衣女子微微頷首：「潛入探查為上。先不驚動城中耳目，我可帶兩名精幹之士夜訪柳宅外圍，看是否有暗記。一旦確認，我們再設局擒之。」
王大人贊同：「對。今晚分兩路：我與鄭師爺穩住朝廷使者不使他催逼；姑娘帶董岩、劉虎一探柳宅；林淵，你留在府內指認圖紙，一旦有消息隨時配合。」
林淵拱手應下。雖然他渴望親身參與，但自知武藝不及、經驗不夠，上陣無益。留府中統籌情報更適合。
入夜，府中氣氛緊張而克制。衙役們表面如常巡邏，卻在心底繃緊弦。青衣女子換了身更輕便的深色衣衫，腰間系短匕，眼神冷靜如水。董岩、劉虎隨她隱入夜色，往北門方向潛行。
林淵坐在書房內，面前是柳家宅邸的簡略舊圖。他用僅有的記載標出大致格局：正院、偏院、後花園、紫藤棚在後院靠近北牆。若有暗道，大概在藤棚附近的廢井或假山中。有零星月光透過窗隙，他緊張地把圖仔細記牢，心中祈願前線順利。
小趙進來為他送茶，低聲：「林兄，你不怕嗎？聽說對方盯上你了。」
林淵放下筆，輕嘆：「怕也無濟於事。既已捲入，就要擔當。何況我已非孤身一人。」想到王大人、鄭師爺、青衣女子，還有劉虎、董岩等人，一股暖意在心底升騰。他在此異世逐漸融入一個團隊，彼此互信。
深夜漸深，外頭蟲鳴低回。忽而遠處似有輕微急促的腳步聲，林淵心頭一緊：有人回來了？
果然，不多久劉虎急匆匆出現書房門口，微喘：「回來了！姑娘與董岩在柳宅外圍發現可疑暗號——紫藤葉下藏一銅牌，刻著三弧線記號，與前所見暗飾物相同！」
林淵眼睛一亮：「果然是那裡？」
劉虎點頭，壓低聲音：「還有兩名疑似哨探的黑衣人潛伏柳宅周邊，但被我們悄然避過。姑娘決定不打草驚蛇，只取下銅牌放上同樣形狀的假牌，以備日後誘導對方誤判。我們須立刻制定計策。」
林淵快速思考：「既然已確認柳宅有問題，不若繼續以假消息蠱惑，讓對方自露破綻。譬如放風稱『俘虜已全招，柳宅嫌疑已報於朝廷使者』，逼得裡面的人不得不加快行動或轉移，屆時我們埋伏抓個正著。」
劉虎擊掌：「妙！給他們製造時間壓力，讓他們自投羅網。」
就在此時，青衣女子輕悄出現門外，面色稍顯凝重：「柳宅防備森嚴，不宜直接硬闖。但若能讓他們內部混亂，我們有機可乘。林淵，你的計策恰到好處。」
林淵有些受寵若驚，拱手：「多謝姑娘肯定。」
青衣女子深吸一口氣：「王大人若同意，明日對使者略提線索，說已鎖定嫌疑人所在。但請秦烈大人稍耐心，待我方收網。使者若信任，必給我等數日空檔。」
林淵點頭：「與使者稍明不查之查的策略，使者見我們有的放矢，會更願等待。」
天已快亮，王大人和鄭師爺聞訊而來，聽過回報後欣喜不已。王大人沉聲道：「是時候下決心了。柳宅與蠻族暗探勾連，此罪不小。若再擒下柳先生等主腦，不僅能向朝廷交代，還能肅清城中隱患。」
鄭師爺叮囑：「謹慎為先。柳家昔日富甲一方，宅中關係複雜，也許有內應。務必穩妥。」
林淵趁機提出：「若能出奇制勝，不在柳宅正門逼迫對方，而在後院藤棚附近設局。我可根據圖紙建議布置埋伏點。」
王大人頷首：「好。林淵，你將柳宅可能地形標記清楚，把建議寫成簡記，交給我和姑娘參考。」
青衣女子微笑點頭：「交給你了。」
林淵當即坐下揮筆，將柳宅可能的出入口、藤棚與假山位置一一標出，並建議在側牆和藤棚下埋伏弓手，在巷口設疑兵，讓對方以為主力在巷外，從而走向藤棚密道。短短一炷香時間，他便形成簡要計劃，字跡清晰，層次分明。
眾人看畢，目中皆露讚賞之色。青衣女子輕聲贊：「不愧是擅思考之人。」
林淵心中微暖。此時窗外已有魚肚白，時間緊迫，眾人無暇多言，各自分頭行動。
王大人準備與使者溝通，鄭師爺部署人手秘密潛入城北一帶，劉虎、董岩加緊審問已擒俘虜，套出更多細節。青衣女子則再度離去，不知去向何處查證。
林淵坐在空蕩蕩的書房裡，深吸一口略帶潮濕的晨風。門外是一個漸漸清醒的寧州：不久前還迷霧重重，如今脈絡漸顯。儘管前路兇險，但他們已有了指路星光——柳宅成為破局的關鍵。
而他，身為外來者，卻在這重重迷影中，為眾人亮出幾分光芒。身有微功，心生安然。他想起昨天的驚駭與今日的穩健，不由為自己的成長微笑。
新的一日即將開始，藤棚下的暗影，終將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