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攔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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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氏輕撫著兒子那冰涼的手腕,只見肖凌心頭那抹維繫生機的命火,搖曳欲熄。時至此刻,肖氏已無暇他顧,心一橫,猛地一口咬向自己的指尖,一滴暗紅的血珠隨之溢出,滴落在肖凌乾涸的唇邊。

  那血珠緩緩滑入肖凌口中,漸漸地,他原本蒼白的面容再次泛起了絲絲紅暈。可與此同時,肖氏的臉色卻愈發蒼白,她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柔情地望著兒子,直至其呼吸漸漸平穩,她緩緩倒下,再無半點聲響。

  「死生術啊。」姜禮在高閣上看著肖氏,嘴裡喃喃道,「拿自己最後那點仙力維持這逆子的命,這下子,連最後幾天好日子也過不成了。」他說著說著便笑道:「師妹若不成個廢人,只怕後面的好戲也看不了了。」

  肖凌悠悠轉醒,朦朧中見娘親口吐鮮血,身子軟軟地倒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驚,掙扎著從肖氏身下爬出,隨後雙手搖晃著肖氏,哭道:「娘!您這是怎麼了?快醒醒啊,娘!」

  見肖氏毫無反應,肖凌哆嗦著小手在肖氏鼻子下探了探,氣息尚存,可極其微弱。肖凌哭喊道:「娘,孩兒,孩兒這便帶你回家。」

  肖凌用盡全身力氣撐起肖氏的身體,一步一晃地往家的方向挪去。可他身負重傷,身子此刻實在虛弱,即便是想要再吐納靈氣,也是力不從心,每一步都如同背負千斤重擔。

  雖說肖凌不明白娘親何以至此,但若非方才捨命救那小女孩,傷了身子,何以現在連攙扶娘親回家的力氣都沒有。可他又不能見死不救,這是娘親時常教導自己的道理。思來想去,還是因為自己太廢物了,若如青大夫那樣,又何至於此?肖凌自責不已,心中暗罵:「我真,我真沒用,我就是個大廢物,只會害人。」

  行不多時,青和匆匆趕來。肖凌望見,激動大呼道:「青大夫!」青和疾步至前,審視著肖凌身上傷痕,怒中帶憂道:「傷重至此還強撐,簡直是胡鬧!」肖凌哭道:「求求您,先救救我娘。」

  青和接過肖氏,口中嘆氣道:「方才諸多傷者求援,耽誤了些時辰,你這傷……」肖凌搖頭:「沒,沒事,只要娘親有救便好。」

  青和責備道:「你這孩子,怎就不顧惜你自己?」他取出一粒黑色丹藥,硬塞入肖凌口中。丹藥入口即化,苦得肖凌直皺眉頭,舌頭伸得老長,一臉苦相。但隨後,他便發現自個兒身子不疼了,力氣也稍稍回了些。

  「真神啊。」肖凌心中贊道。眼看又有力氣,他又趕緊上前幫著青和攙扶肖氏,青和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三人就這麼伴著夕陽餘暉,朝著肖凌家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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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陳濟生與羿柔兒在隱雲山中奔逃,山路崎嶇坎坷,身後追擊的官差皆已筋疲力盡,終被二人甩脫。二人躍過一小土丘,眼見再無人跟上,這才稍稍停下,以作歇息。羿柔兒望著陳濟生,淚流滿面,「濟生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陳濟生打斷道:「休要再提對錯,當務之急是調息養力。」

  「呵,二位想逃哪裡去?!」一聲怒喝,緊接著,一枚石子破空而來。羿柔兒眼疾手快,猛拉陳濟生一把,石子擦著陳濟生耳畔呼嘯而過,擊穿了身後的小土丘中,不知飛到哪裡。

  只見劉辰從不遠處的林間踱步而出,一臉陰騭笑容。陳濟生見狀,忙上前套近乎:「可是寧雲宗掌門之子,劉耀輝兄?」

  劉辰雙手抱胸,淡淡道:「是我。」

  「耀輝兄,若肯高抬貴手,此物便歸兄所有。」陳濟生邊說邊掏出一槐木香盒,輕輕開啟,內里躺著一枚圓潤藍紫珠子,正是他捨命自一水中巨蚌口中奪得的水月珠,十分稀有,價值連城。劉辰當然認得此物,笑眯眯道:「怎麼,想以珠換命?」

  陳濟生點頭:「耀輝兄好見識,此珠帶回寧雲宗,令尊必會大為賞識。」

  劉辰桀桀笑道:「殺了你們,此物不照樣是我的?」

  羿柔兒罵道:「你怎地如此厚顏無恥!」

  劉辰不屑:「現在要麼跪下,要麼死,選一個吧。」

  眼見逃脫無望,陳濟生與羿柔兒交換了一個眼神,羿柔兒凜然言道:「我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陳濟生則暗暗盤算,萬一力有不逮,定要在死前,將那塊明霜宮玉牌毀去,絕不能落入敵手。

  劉辰鬆了松腕骨,笑道:「好一對鐵膽俠侶!」一抬手,一柄劍便自天外飛入他手中,他喝道:「就叫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話音未落,舉劍便朝二人劈去。

  這隱雲山被絕修陣籠罩,所有人修為盡皆受限,而劉辰竟能在此等壓制下,自如驅使飛劍,真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陳濟生心灰意冷,絕望之際,左手已緊握那紫色明霜宮玉牌,準備玉石俱焚。


  誰料,一塊巨石自林間飛來,朝著劉辰砸去。劉辰勃然大怒,轉身一劍便將巨石劈成兩半,他罵道:「誰在搗亂?!」

  「是你王爺爺我!」只見王子明從林間飛出,穩穩落在陳濟生與羿柔兒面前,他乾脆利落道:「你倆快走!」

  眼見逃脫有望,陳濟生與羿柔兒喜不自勝,連連道謝,匆匆向另一側奔去。劉辰怒不可遏,劍指王子明,「你不在邱氏酒館好好做工,跑來此地作甚?他們可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你膽敢插手,就不怕……」

  話未說完,王子明便打斷道:「禮家天地,唯有真仙修為者插手,方能引得天庭干預。我這修為,還遠遠不夠真仙之境。不信你瞧,你們那所謂的道主,可有半分動作?至於你們大旭王朝,哼,借你們皇帝老兒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我家主人一根汗毛!」

  劉辰深知邱二娘的能耐,心中雖憤恨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在心中暗罵:「該死的邱天和,又收了什麼好處,來多管閒事。」嘴上卻道:「我與你無仇無怨,你讓開!」

  「無仇無怨?」王子明冷笑連連,「你方才用那神魂控物之術,哄騙肖凌救人,要加害於他,可有此事?」

  劉辰輕蔑一笑:「就為這事?怎麼,難道堂堂雷震地靈獅也會對一個半人半妖的孽障心生憐憫?」

  王子明哼了一聲:「我是不喜歡那小子,但你利用小孩兒的善心,以此作惡,真他娘的噁心!今兒個,就讓小爺教教你,怎麼做人!」

  劉辰冷聲道:「好,今日看來非得一戰不可,正好,我也想領教領教你這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有幾分能耐,顯劍吧!」

  王子明輕笑:「打你,還需要兵器?」

  劉辰怒喝:「猖狂!」舉劍便沖向王子明。

  王子明足下一蹬,宛若疾風驟至,右拳緊握,直取劉辰握劍之手。劍與拳交擊,一股猛力迸發,狂風四起,周遭林木搖曳欲折。

  劉辰踉蹌倒退數步,笑道:「此拳法果然非同凡響。」言罷,身形一晃,分出六道持劍黑影,連同本體,一同圍攻王子明。

  王子明驚道:「分影七劍?你居然已練至第十重!」

  劍影閃閃,王子明以手臂格擋,同時以內力硬膚,使得全身有如精鋼打造,堅固異常。一息間,一人六影共斬王子明七十餘次,王子明雖受了傷,卻仍舊站立不倒。劉辰怒道:「姓王的,你給我讓開!真想為了邱天和送死?!」

  王子明道:「你也配直呼我家主人真名?」

  劉辰譏諷道:「好個畜生,看來是上過床了,要不然怎麼如此痴情?」

  王子明罵道:「下流的龜兒子!」瞅准破綻,一拳揮出,正中劉辰本體,劉辰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連撞斷十餘棵粗壯大樹,才滿口吐血地跌在地上,那六道黑影也隨之消散。王子明不等劉辰起身,又衝上來,雙拳如雨,直擊劉辰,打的地面塵土飛揚,四周一片混沌,直至地面被打出一深坑,王子明才收拳而立。

  可定睛一瞧,坑中並無劉辰身影。

  王子明心中暗叫不妙,急忙轉身,只見一道冷冽劍光閃過,劉辰之劍已深深刺入其體,他隨即噴出一口烏黑鮮血。王子明喘著粗氣,怒斥道:「好個陰險小人!」

  劉辰冷哼一聲:「打的過就是正大光明,打不過就是陰險小人,好賴話全都叫你說了!」他以內力駕馭身形,如風中飄絮,劍扎著王子明於林間穿梭,所過之處,林木傾倒,一片狼藉。平了小一片林子後,劉辰這才落地,一腳狠狠踹出,將王子明踢出百丈之外,墜入山下深淵。

  劉辰立於崖畔,低頭看去,王子明身影已無處尋覓。「媽的!」他低聲咒罵。此時夜幕低垂,一群官差終於氣喘吁吁地攀上山來,為首的裴坤望向劉辰,問道:「那二人呢?」

  劉辰白了他一眼,「你莫不是眼瞎?」

  裴坤吼道:「你居然跟丟了,你怎麼搞得?你知不知道那二人身上極有可能藏有明霜宮秘密?你個廢物……」

  「廢物」二字一出,劉辰臉色一沉,伸手便扼住了裴坤的咽喉,將他高高提起,冷聲道:「我何等身份,豈容你這狗東西置喙?」

  裴坤臉色憋得通紅,眼看性命危在旦夕,一旁的石博翰趕忙賠笑上前勸阻:「劉大人息怒,裴大人也是心系皇命,一時情急……」見劉辰不為所動,石博翰面色一變,給白河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握緊了腰間劍柄。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聲「耀輝兄息怒」傳來,眾人轉身看去,只見巫啟銘笑吟吟地拍手走來,說道:「耀輝兄真是好手段,那雷震地靈獅千年修為,也被你重創,不愧為『天下凡仙第一人』,以凡人之軀,屠仙滅魔,真乃英雄豪傑!」


  劉辰手一松,裴坤跌落在地,大口喘息。他雙眼圓睜,怒視劉辰,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白河與石博翰連忙上前扶住裴坤,將他帶回隊伍中。劉辰冷笑:「巫司吏,我等在此拼死拼活,你倒是逍遙自在。」

  巫啟銘笑道:「絕靈陣需人看守,不可有失。如今之計,應先思如何補救,追責之事,暫且擱置一旁。」

  劉辰淡淡道:「補救之事,自有你們操心,我已仁至義盡。隱雲山秘境即將開啟,我尚需為我那徒兒尋覓些機緣,眼下事務繁多。」

  裴坤急道:「那兩人可是天子親自交代要捉拿的。」

  劉辰冷笑一聲:「天子命你們捉拿,又沒特令我動手,我如今不幫又如何?壞了臣子規矩嗎?我劉辰雖為臣子,可你莫不要以為我就是軟柿子好捏。山上宗門自治,是先皇的規矩,我這些年不知幫天子解決多少棘手之事,怎麼,如今莫非真要上演『狡兔死,走狗烹』的戲碼?」

  裴坤還想說什麼,卻被巫啟銘打斷:「夠了!」隨後,巫啟銘轉向劉辰,拱手道:「既如此,在下也不強留。」劉辰抱拳道:「在下先祝巫司吏馬到功成了,『符撒』。」

  符撒是個南疆俚語,專指那些背信棄義之輩,劉辰這是在明著戳巫啟銘的脊梁骨。然而,巫啟銘卻並未動怒,同樣抱拳道:「告辭!」

  待劉辰離去,裴坤低聲罵道:「要不是他緊要關頭犯渾,如此計劃,如何有失?」他轉向巫啟銘,急切問道:「巫司吏,眼下該如何是好?」

  巫啟銘沉吟片刻,道:「先撤去絕靈陣吧。」

  裴坤面露憂色:「撤陣?那二人即便修為受限,亦非等閒之輩,撤陣後……」

  巫啟銘反問:「即便他們修為受限,你們又有幾分把握?撤陣後,或許還有交手之機。」

  裴坤無奈搖頭,只得依從。

  巫啟銘道:「邱二娘既助他們,找尋便難。我們不如來個守株待兔,靜候他們尋得明劍霜劍。即刻起,邱氏酒館與隱雲山各處要道,皆需嚴密監視,但切記不可輕舉妄動。」他目光如炬,轉向白河與石博翰,冷聲道:「此事交由你二人,務必小心行事,不得有誤!」

  二人齊聲應命:「遵令!」隨後,便齊齊化為清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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