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
「叮鈴鈴——」
教室門口的音響告訴我們要下課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原本的下課鈴變成了用音響的假鈴，大概是更方便吧，還能用來放廣播呢。
但我還是更喜歡舊的，那個鈴聲聽起來清脆，雖然上課鈴不管換成什麼都那麼討厭，但下課鈴是可以好聽一些的，對！
聽說大學的下課鈴聲會更好聽，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嗯，是真的，有些大學的下課鈴是有人在唱歌的哦。」
「哇，那我能不能去唱歌？」
「這個恐怕是不行的，你想嘛，音響只有一個，就和你一樣，大家也想去，那麼多人都想要去唱的話就要排好久的隊呢。」
「哦……要排隊的話我就不要了。」
今天學校門口的沙堆上有個大哥哥在一個人坐著，好像沒人和他玩，所以我決定去陪陪他，沒想到他懂得很多事，說話又溫柔，只是一起聊天就有種安心的感覺。
大哥哥和印象里的大人很不一樣，不過他畢竟很年輕，也不算是真正的大人，只是長得大了些而已，要不然我才不敢去搭話呢，大人最可怕了。
爸爸媽媽還有老師都是動不動就發火、會因為我做不出數學題就打我的大人，有時候我真覺得大人都是那樣可怕、陰晴不定的傢伙，就和隔壁的大狗一樣，剛剛還對著你搖尾巴，轉眼就呲牙咧嘴的大叫。
雖然大哥哥然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滿臉都是熬了夜的樣子，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毛茸茸的大泰迪熊，暖洋洋的，即便他是那種「麻稈似的體格」，可就是給我那樣的感覺，因為是大學生嗎？我沒上過大學所以不懂，但反正我喜歡他。
「泰迪熊嗎？哥哥之前有打工去做吉祥物，確實扮過泰迪熊來著。」
果然！我就知道！
「那種吉祥物啊，裡面的扮演者一般都是打工的人，只是臨時來賺一下零花錢而已，但其實有人會去考證書，做職業的吉祥物哦。」
「真的嗎？！」
「當然了，開車要駕照、老師有教師資格證，吉祥物當然也有吉祥物的專業證書啦，雖然你可能不太懂證書是什麼……就相當於是回家的鑰匙，沒有鑰匙就不能進門對吧。」
「哦哦！我明白了！沒有鑰匙的話就只能敲門，爸爸媽媽都不在家的話就要睡在樓道里，一定要有證書才能想扮吉祥物就去扮對吧！」
大哥哥的表情有點奇怪，一定是我剛剛說的話太成熟、太機靈、完全不像是小孩子能說出口的話吧！我可是很聰明的，大家都說我成熟……雖然是因為更懂事、更聰明些就能少挨打，但我還是很自豪的！
「……差不多吧。」
「啊，大哥哥，我叫白翰，別人都說是個很好聽的名字，你的呢？」
我最喜歡交朋友了，交朋友的話要先交換名字。
「白翰嗎？作為一個小男孩的名字來說還不錯嘛，名字是一個人靈魂的一部分哦，生下來有缺陷的話就用名字來彌補，沒有缺陷的話也可以用名字來讓靈魂變得強大呢。」
「哇！真的嗎？」
雖然很想繼續深入了解一下大哥哥教給我的「名字的力量」，但他還沒告訴我他的名字呢。
「大哥哥，你叫什麼啊，你的名字也很厲害嗎？」
「哥哥嗎？哥哥是給別人起名字的人，起名字的人沒有自己的名字，就像沒有頭髮的人才能做出最棒的假髮。」
漫畫裡經常有神秘的殺手會說出「我的名字？我沒有可以報出來的名字！」這樣帥氣的話，但他卻並沒有那樣的感覺，似乎只是單純的沒有名字可以放到嘴邊。
大哥哥說自己是「給別人起名字的人」，那這一定是大哥哥的職業了，雖然沒聽說過，但名字很厲害，起名字的就更厲害了，大哥哥一定是很厲害的人！
厲害的大哥哥如果有名字就一定會告訴我，不過沒有名字也沒什麼辦法了，他看起來就很遺憾。
「那別人想要叫你的話，該怎麼辦？」
人一定要有能說出口的名字，就連隔壁很兇的大狗都有自己的名字，雖然它自己說不出來，但大家都知道它叫大熊，如果沒有名字的話是一定不能把它叫過來的，畢竟天底下有那麼多狗，如果只是「那條狗！那條狗！」這樣的叫，不知道會叫來多少條呢。
不過也有可能都覺得不是在叫自己，都裝作沒聽見呢。
雖然我沒有什麼起名字的自信，但只要大哥哥願意，我也可以給他取一個的。
大哥哥卻告訴我：「你不是管我叫『大哥哥』嘛，沒有名字也沒關係的，人和人交流起來其實是不需要知道名字的。」
哦！原來如此，雖然不叫大熊的名字，它就不會來到我身邊，但人和狗狗是不一樣的，哪怕一個人沒有名字也是能交流的。
大哥哥果然厲害，這麼深奧的道理都能明白！
「大哥哥！你也來堆沙子吧，我很會的。」
大哥哥也加入了進來，畢竟是受到了邀請嘛，有人邀請是不能拒絕的，就像是媽媽叫我吃飯，不去的話就會挨打。
而且我一定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畢竟我可是班裡最會堆沙子的「建築師」，為了不被厲害的大哥哥壓下去，我也得表現得出色一些才行。
但大哥哥果然好厲害，他知道很多我做不到的技巧，會用水改變沙子的質感，還會用路邊的鐵片來修整形狀，把沙子堆成城堡的形狀，還能做出雕像呢！
雖然我之前也在實驗這些技巧，可一直以來都沒能做得很好，不過大哥哥簡單的教一下就能讓我學會，他一定是個很厲害的老師，比我的老師還厲害，畢竟數學題這種東西不管教我多少次都學不會，能讓學生輕易學會東西的老師一定是好老師！
「大哥哥好厲害……你是在哪學的啊？」
「你很喜歡堆沙子嗎？哥哥是在大學裡學的，哥哥是堆沙子的專家。」
我突然意識到，大學生是學生，我也是學生，我們算是同齡人嗎？雖然不太懂這個詞的意思，但應該就是這樣用的吧。
哦、我明白了！大學生和小學生都是學生，但大人下面不是「小人」而是「小孩子」，這就是大人可怕的原因！我們根本就不是同類！因為我和大哥哥都是學生才能一起開心的說話，才能在一起玩。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大學還有教人堆沙子的，我以為大學生不是科學家就是什麼特別厲害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學的都是很高深、很有用的知識，沒想到堆沙子也能是大學生學的課！
作為小學生的我會堆沙子，大學生也堆沙子，大家果然都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好，大人不堆沙子，還不讓小孩子堆沙子，討厭！
「大學嘛，總之就是學各種各樣東西的地方，學什麼的都有，就算是學同一件事也會學出各種各樣的人出來。」
「哦哦，那我也要學堆沙子！我要給自己堆一個大大的城堡，然後住在裡面，把所有人都邀請到家裡玩……玩堆沙子！」
「堆沙子啊，堆出來的城堡可不是你的城堡，你不能隨便邀請別人的來著。」
「為什麼？那可是我堆的欸！」
大哥哥指著地上的沙堡，有點無奈的樣子。
「大人啊，就是這樣的，你現在堆出來的沙堡可以找小朋友一起來看，但大人是不行的，大人蓋的……沙子不屬於堆沙子的人。」
「為什麼？自己堆得沙堡就是自己的，自己的玩具也是自己的，別人要搶、要弄壞，我就告訴班主任！」
「大人堆沙子是不一樣的，大人都是用別人給的沙子在朋友家堆，堆出來的當然要屬於自己的朋友了，但是嘛，畢竟朋友也會拿好吃的當報酬啦。」
「那還差不多。」
說著，大哥哥突然抬頭望向天空，我也跟著抬頭。
天上飛過一群大鳥，翅膀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就像是曬的被子被風吹了起來，我如果拿著被子扇出那樣的聲音，是不是也能飛起來呢？有機會試一試吧。
「你知道嗎？候鳥的目的地是南方。」
我的空間感很好，大鳥們也的確是往南方飛去的，畢竟是秋天了，要去南方過冬的吧。
「嗯，我知道。」
「但其實啊，在很久以前的時候，候鳥是要去仙境的。」
「仙境？是那個……叫愛麗絲去的那個嗎？！」
我很喜歡讀書，講仙境的那本書當然也讀過，我相當喜歡來著。
「是哦，仙境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後來因為那個叫愛麗絲的小女孩不小心從兔子洞鑽了進去，從此以後仙境就雇了保安，又縮小了兔子洞才讓人們進不去的。」
「居然這樣……」
「兔子洞原本是很大的，後來才變成了這么小呢。而且後來啊，因為仙境的人把入口做的越來越小，最後不光是人類，其他的動物也不能去做客，裡面的人也出不來了。」
怪不得！我還在想兔子洞那么小是怎麼才能進去的呢，居然是後來才改成這么小的嗎？
哦，說來也對，大家都喜歡住大房子，要有很大的門才開心，兔子也一定是喜歡大房子、大兔子洞的，後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兔子不得不把家修建得小小的，有點可憐。
就像是班級里因為有幾個人在體育課跑回教室里打鬧，為了不讓大家弄亂教室，結果誰也不能在體育課回教室了一樣……
「所以大雁們都去了南方，進不去仙境了嗎？」
「是的哦。」
因為這樣的事情，連大雁都不能進去了，好可憐！
不過……真的有必要嗎？僅僅是因為一個人類小女孩進去了，就要做這樣的事，好奇怪！完全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就因為不喜歡有外人進入到自己的家？
「仙境的人好自私……」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家，闖入別人的地盤是不可以的……反正就是這樣。」大哥哥只是望著沙堆，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你見識的多了就不覺得奇怪了，什麼樣的人都會有的，很多事情哪怕你覺得根本不可理喻，但它依然存在、依然發生在這個世界、發生在你的身邊，你會懂的。」
大哥哥看我有點低落，趕快換了個話題。
「你知道嗎？不光是有地上的火車，天上也有火車呢。」
這個我知道！天上的雲經常會變成鐵軌的樣子，雖然從來沒趕上火車經過的好機會，但天上的鐵軌一定是有火車的。
「天上的火車和地上的火車一樣，然後飛機就像是地上的小汽車哦。」
「大哥哥坐過天上的火車嗎？」
「這個沒有，但是我有兼職去賣過票，因為坐的人很少，票也賣不出去，還被老闆抱怨過。」
「怎麼會這樣……天空上的火車那麼酷，怎麼可能沒人坐？」
「因為票很貴嘛，天上只有一條鐵路，也只有一條列車，物依稀為貴啦。」
「多弄幾輛不就好了？」
「所以才有了飛機嘛，飛機就是因為有人買不到火車票才被發明出來的，後來也因為飛機更好用，火車就沒人坐了，說不定過些日子就要停運了。」
「真可惜。」
「國外的博物館裡有『天空列車』的館藏哦，如果哪一天票賣了很多出去，就會重新運行的。」
「那我要去坐！」
「以後說不定會有天空公交車，天空自行車，等你長大有錢了，想坐就坐。」
「好耶！我要快點長大！」
雖然大人很討厭、很可怕，但我有信心成為一個不討厭、不可怕的大人，我要當一個像大哥哥一樣溫柔又博學大人，然後去做很多很多只有大人才能去做的事。
「你會長大的，但是要慢慢長大，突然長大會生病的，會變成生病的大人。」
「好吧……」
我們聊了很久，大哥哥真的什麼都懂，不管說什麼都不會無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問大哥哥，他全都知道。
只可惜天要黑了，再不回家可不行。
我頭一回這麼討厭秋天，因為白天的時間會越來越少，天會黑得更快，一旦天黑了，作為小孩子的我就必須回家，不能和大哥哥說話了。
明明那麼喜歡白天，卻又不得不看著白天變得越來越短，有點無能為力，是很討厭的感覺，雖然大哥哥說：「無能為力是人的常態。」可我還是很討厭。
我想一定是為了白天的減少而道歉，冬天才有雪可以玩，可秋天就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真是沒禮貌，討厭！
但大哥哥說這世上也有很多喜歡黑天的人，有那種白天會很累、很痛苦，晚上才能開開心心生活的人，就像蝙蝠一樣。雖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大概還是理解的，畢竟對於貓貓來說，晚上才是白天，如果我是貓貓的話一定會喜歡秋天，這樣就有更多的時間出去玩了。
我和大哥哥約定好明晚再見，大哥哥也和我拉了勾，大哥哥說：「拉了勾卻還說謊話的人會被警察抓起來的，警察局有這樣的部門。」所以我們都不會失約。
雖然本來也不會啦。
「大人的世界裡啊，有一種工作是為咖啡添加苦味哦。因為有人會格外喜歡咖啡的苦，但咖啡卻無論如何也達不到要求的苦味，於是就必須人工製作出超苦的咖啡才行。」
「我喜歡喝甜的咖啡……居然真的有人希望咖啡變得特別苦啊。」
「什麼樣的人都有嘛，我爸爸是做咖啡豆的，我有幫著做各種咖啡豆，水果味的、茶味的、冰激凌味的，都有在賣。」
「我想嘗嘗冰淇淋的！」
「很貴哦，因為大家都像你一樣喜歡，所以就會賣的很貴。」
「哦哦，因為多貴也會有人買對吧，怪不得大家都只能買到苦的咖啡，而且就算很苦還會買的很貴呢。」
「是啊是啊，在製作咖啡的工廠里有人專門檢測咖啡的苦度，按照難喝的程度來定價呢。」
……
……
畢竟是秋天了，樹葉也都在落了呢。
肩膀上有幾片落葉，但我不打算撣掉它們，如果就這樣一直坐下去的話，會被埋起來嗎？紅色的落葉落得滿身、滿地都是，五顏六色的會不會像是畫？
說起來，我之前把各種顏料都漂漂亮亮地塗在一張紙上，說這些五顏六色組成的圖案是落葉，還被美術老師誇獎了呢，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把樹葉都落下來的景色畫出來。
「一般來說畫和雕塑是分開算的對吧，其實是因為畫作在形狀上的本質是張紙上的平面，但有的人會在紙上把顏料一層一層的疊起來，最後變成立體的雕塑哦，直到今天還有藝術協會的人在因為『立體的畫算不算雕塑』而打官司呢。」
「啊？這、這至於嗎？」
「至於的哦，大人就是會因為各種事情大打出手的呢。」
大人真是奇怪，不管是畫還是雕塑，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就像是辣條，不辣的和特別辣的都叫做辣條，可不管辣不辣，只要好吃就好了啊？
也許就和秋天一樣嗎？有人喜歡有人討厭，討厭的人要說自己有多麼多麼討厭，喜歡的人就要反駁過去，我雖然討厭秋天，也討厭沾了醬的薯條，卻不會去和別人爭執什麼。
「你不想爭論，但有人喜歡爭論嘛」
也許就像大哥哥說的一樣吧。
今天也聊到了很晚，我們約定好每天在這裡見面已經是第一二三四五六……不知道多少天了。
這段日子裡，我總是和這個哥哥一起玩，兩個人都很開心。
足球不去踢了，自行車也不去騎了，每天放學後都有哥哥陪我，反正爸爸媽媽那麼喜歡工作，並不在乎我的啦。
大哥哥呢，會帶我到各種地方去玩，給我講故事，雖然哥哥說自己沒有錢，但沒錢也能玩得很盡興，每天都玩到很晚，很開心哦。
同學們平時都有爸爸媽媽接送，但我沒有，很羨慕……不過現在我有大哥哥陪我了，別人的爸爸媽媽可不能像大哥哥一樣每天都陪著我，我比他們更幸運也說不定呢。
「大哥哥，學校要開家長會了。」
家長會這個詞似乎勾起了大哥哥的某種回憶，總之不會很美好吧，反正我也討厭家長會。
「家長會啊，其實是老師想交新朋友了，所以才把你們的家長叫過去聊天的。」
怪不得老師總是每過一段時間就要開家長會，就像是我和大哥哥約定每天見面聊天玩耍一樣吧，只是我們每天都湊在一起，老師和家長們要好多天才聚會一次。
每次家長會以後，爸爸媽媽都要發脾氣，明明我什麼也沒做錯，學習成績也沒有很差，但爸爸媽媽就是會對我發火，雖然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一定是嫌老師不好，不想和老師交朋友吧。
真是的，被討厭的人邀請了，不去不就好了嗎？
哦，不對，老師要我把家長帶過去，因為有我在中間才不得不去嗎？真想不明白……這就是大人吧。
「那大哥哥替我爸爸去和老師交朋友吧！」
對！既然爸爸媽媽不喜歡的話，那就讓大哥哥去好了，大哥哥那麼厲害，老師見了大哥哥都要仰慕的！
「不行啊，你是小孩子，所以同學都是小孩子對吧，老師是很大的大人，當然也要和你爸爸那樣大的人玩才合適啊。」
哦哦，對哦……大哥哥雖然比我大，但一定比老師小，我也不喜歡和年齡相差太多的人一起玩。
當然了，大哥哥是例外。
「但是爸爸媽媽不喜歡學校。」
「為什麼這麼說呢？」
「爸爸媽媽從來不跟我一起來學校，一定是討厭學校才不來的，我也討厭，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要來。」
「但是想要好好長大就一定要去學校哦。」
「我能不能去工作啊？爸爸媽媽不喜歡學校，但很喜歡去工作哦。他們很早就去工作了，晚上也是很晚才回來，爸爸媽媽喜歡工作喜歡到連舒舒服服的家都不願意回，甚至都把我給忘記了，工作一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工作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只是不得不去而已，對於大人來說工作就是一個小小的學校，不想去也一定要去。」
「這樣啊……我討厭上學，也一定會討厭工作的，沒想到上完了學還要去工作……」
我討厭去學校，就和所有其他同學一樣，畢竟去了學校就不能去公園、不能去沙堆、不能去朋友家、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如果工作也是這樣的話……那不也一樣了？小孩子上討厭的學，長大了上討厭的工作，好無聊，要是能去一個能隨便玩耍的學校上課上班就好了。
「雖然大多數工作都不是什麼有趣的事，但也有人能把工作做得很開心呢。」
「真的嗎？」
「學校學的東西有各種各樣的對吧，你喜歡哪一科？」
「我喜歡……語文！語文可以讀故事，我喜歡故事。」
「是啊，小白翰最喜歡聽哥哥我講故事了，如果學校里是哥哥在當老師，每天給你講故事呢？」
「那我喜歡！但、但是沒有那樣的學校吧……」
「大學是可以選擇上什麼課的，工作也是，只要有努力的去找到讓自己開心的課，就能很開心的上學了啊。」
我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想出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工作，然後開開心心的去工作。
「你還小，以後說不定能找到喜歡的工作，能喜歡上工作的話，一定會變得很幸福哦。」
「嗯！我知道了！」
……
……
「螢火蟲的燈一亮一亮的對吧，雖然咱們這裡沒有螢火蟲，但我家鄉的地方有哦，有一種螢火蟲發光的原理是和電燈一樣的，體內有小小的燈泡和電池，不小心拍死的話就會把自己電到呢。」
「真神奇……」
大哥哥看著我手臂上的淤青，問我：
「這是怎麼了？不小心摔倒受傷了嗎？受傷的地方顏色會變對吧，即使不受傷也可以用手指按出白色的印記對吧，其實馬戲團里有些表演的小丑能用這種現象來模仿變色龍哦。」
大哥哥說的很有趣，但我卻打不起興致，因為今天我犯錯了。
我今天上不來氣，去了醫院，醫生說是什麼叫做「哮喘」的病，爸爸聽了以後很生氣，在醫院裡打了我。
爸爸說是因為我不好好上體育課，不好好運動才變成這樣的……但我真的很不喜歡上體育課，每次都會很累，都會上不來氣，如果我能忍一忍，多運動一下的話說不定就不會這樣了，都是我的錯。
「讓你不好好運動，這下出毛病了吧！要不是你一天天的，我哪來這麼多事？真是浪費時間！」
我只能聽著爸爸的責備，因為確實是我沒能好好運動才生了病，爸爸也因為我請了一天的假。
「你有這樣的爸爸，真是……可憐。」
「沒有沒有！這次真的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好好運動才這樣的！」
「哮喘並不是什麼因為不運動才生的病，你聽見醫生怎麼說了嗎？」
「我沒太聽懂，什麼什麼遺產、什麼前天的什麼。」
「嗯……大概意思就是天生的，就像人的臉長得不一樣，你天生就有這個病，不是你的錯。」
「但生病的確實是我，應該是我的錯才對。」
「這個啊，醫生說的不是『遺產』，是『遺傳』，指的是你父母的錯。」
「是這樣嗎？」
「理解起來有點困難是吧，哥哥說的和醫生說的是一個意思，醫生是不會說謊的。」
「這麼說的話我相信，但……但我還是浪費了爸爸的時間。」
「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是被你父母擅自生下來的，為你花錢花時間是他們應該做的，你買下了玩具就要為玩具換電池對吧，你不換電池的話玩具就動不了，這是你沒有換電池的錯對吧。」
「嗯……是的。」
「如果你把玩具玩壞了，哥哥要批評的話，哥哥是會說玩具不好，還是你不好？」
「是我不好，是我把玩具弄壞了。」
「你就是玩具，不給你換電池，又把你玩壞了的話，怎麼會是玩具的錯呢？而且又不是玩具說話叫人買去的，擅自買下又不好好照顧玩具的話當然是主人的錯，這樣還不如讓玩具被更好的主人買去。」
「嗯，我明白了！」
「小白翰……你被爸爸媽媽買走了，但有朝一日的話要逃跑哦，看過那個玩具們會逃跑的電影對吧，玩具是真的會逃跑的，遇到了不好的主人，小白翰早晚有一天也要逃跑才行，不然會壞掉的。」
「要從爸爸媽媽身邊逃開嗎？」
「等你長大了，你會明白的……現在的話，要努力變成一個善良正直又了不起的人哦，不管父母對你說了什麼、怎麼對你，要努力去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那……那我要變成哥哥這樣的人！」
大哥哥似乎有些驚訝，就好像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我？別別別，你不要變成我這樣。」
「為什麼？大哥哥就很正直，很善良，而且了不起啊？」
「我？我、我……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有！絕對有！」
大哥哥抬頭望著天邊的晚霞，今天的火燒雲格外鮮艷。
「也許吧，也許。哥哥其實……嗯！哥哥是個榜樣，要成為一個我這樣的人。」
「大哥哥，我要怎麼才能變成大人呢？」
大哥哥用一個複雜的表情看著我，我臉上沾了些沙子，一定是沙子的問題，擦掉好了。
「時間長了，過上十年你自然會長大的。」
「十年……好久！」
「不久的，等你回過神來，十年很快就過。」
「雖然不太明白，但大哥哥不會騙我，我信哥哥！」
老師告訴我們「還有兩個月才放暑假」的時候我也會想：「六十天好長啊！」拿出小本子一天一天的劃掉日子，前幾天總覺得看不到頭，可等我忘記了這件事以後，在暑假的某天發現了這個小本子又會很驚訝，說不定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大人啊，像哥哥這樣的大人是很喜歡說謊的，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為什麼？反正大哥哥不騙我對吧。」
「如果我告訴你我一直在騙你呢？」
「我不信，大哥哥說的話那麼真，怎麼可能是假的！」
「唉，等你以後長大了，被騙多了，應該自然而然地就學會辨別謊言了吧。」
大哥哥的語氣非常嚴肅，一定是很認真的，我相信大哥哥。
但是嘛，「被騙多了」就意味著我要被很多人的謊言欺騙很多次嗎？我不說假話的，為什麼大家不能像我一樣？
「……為什麼大家要說謊話呢？說真話不好嗎？」
「大人嘛……大人是喜歡說假話的。」
我不是很明白。
「匹諾曹說謊的話鼻子會變長對吧，有些人說謊的話就會長高、說謊就會很強大、說謊就會有很多零花錢，他們是靠說謊才長大的，所以要小心那種人哦。」
大哥哥十分正經地看著我，這是我見過最一本正經的大哥哥了，接下來的話一定很重要。
正當我準備好聽接下來的「大事」時，大哥哥的表情突然又柔軟了起來，變回了往常的那副溫和樣子。
「不過嘛，小白翰雖然早晚也有說謊的一天，但你不是匹諾曹也不是說謊會變高的人，不能去學哦。」
「當然了！我不說謊話！如果要說謊才能長大的話……我就不長大！」
大哥哥撿起了一片落葉，把它放到了我的手裡。
「人啊，總是要長大的，長大也不一定就全是壞事……究竟會長成什麼樣的大人是你說了算的。」
……
「你看這片葉子，完全是紅色的，不沾一點黃，很不容易哦。」
雖然說楓樹會在秋天變紅，但這棵樹上大多數的紅葉都混著黃色，就好像紅顏料不夠了似的，讓我手上這一片純紅的楓葉看起來格外特別，就好像是答了滿分的完美試卷。
「你應該不知道，但是這樣的樹葉能賣個好價錢哦。」
「樹葉還能賣錢嗎？！」
「當然了，就像集郵一樣，有人會收集各種各樣的樹葉，還有這樣的商人呢。」
……
……
「我前幾天不是說過有賣特別樹葉的人嗎？其實還有造假的哦，就像是古董和字畫一樣，有人會做仿製品的來著，我曾經幫一個樹葉收藏者代購樹葉的時候不小心買到了假貨，等我發現那個人會賣假貨的時候就已經是很久之後了，有點愧疚呢。」
「但那也沒辦法吧，應該是造假的人不好！」
「但據說那片假樹葉做得太好了，以至於和真樹葉一模一樣，已經再也找不出來了呢。」
「欸？哦、也對，既然那麼像的話，不弄壞就分辨不出來，珍貴的東西又不會被弄壞，說不定幾經轉手就再也無法從真葉子裡挑出來了呢。」
……
……
「魔術師其實真的會魔法，只是為了掩蓋魔法的存在才絞盡腦汁編造出了各種手法來做幌子。」
「哦哦！這個我看過電影，我知道！」
「一個謊言要用更多謊言來填補嘛，最早的魔法師為了不讓人知道他會魔法，於是就編出了這樣的謊言和手法，為得就是讓大家都相信世上沒有魔法，都去學魔術，這樣天底下就他一個人會魔法了。」
「但後來還是有人學會了魔法，於是慢慢的都只能用魔術手法來掩蓋魔法了？」
「對哦，雖然搞不太懂他們的想法，但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我發現了什麼特別的技巧，那我一定也不想讓其他人也學會，要讓那個技巧變成只屬於我的絕招，想想的話……有點自私呢。
……
……
已經要到寒假了，天氣好冷。
早上的地面會有薄薄的霜，閃著陽光，看起來很漂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雪。頭頂的樹已經沒有葉子可以落下來了，地上的枯葉踩起來相當的好聽，真想撲進去翻騰，秋天其實還不錯嘛，下雪之前還有樹葉留下來，我原諒秋天了！
天黑得越來越快，能和大哥哥聊天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今天的大哥哥似乎格外的奇怪，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和我說。
「哥哥我啊，這次要去宇宙里探險了。」
「欸？！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了吧，最近手機里有在招募太空人哦，你沒有手機，當然不知道啦。」
「那、那哥哥……還回來嗎？」
「宇宙是很廣闊的，哥哥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
「這樣啊……」
雖然我很捨不得哥哥，但我知道太空人是很厲害的，冒險家是很偉大的，我只能與哥哥道別，長大以後我也要去報名，去宇宙里找大哥哥。
……
春天，大鳥們飛回來了，即使去不到仙境也沒關係，地球這麼大，它們總有地方可以去的，仙境其實也只是名字好聽罷了，未必就多麼美好。
只是，大哥哥消失不見了。
……
夏天、然後是又一個秋天，再是冬天。
春天又來了。
再然後啊，我知道了他說的故事都是假的，但我卻依然還想要繼續聽下去。
為什麼呢？
搞不懂啊。
樹葉落在我的肩頭，我輕輕把它撣了下去，身上沾了樹葉會顯得邋遢，雖然我的日子過得一般，但至少樣子要帥氣精神一些才好吧。
工作……好累，而且也完全不知道那幫「搞政治」的同事為什麼要牽連與世無爭的我，真是麻煩，還嫌日子過得太輕鬆了嗎？
真是無聊。
我在廣場的沙堆前坐著，望著與那天同樣的夕陽，時間也差不多了。
「大哥哥，你在這做什麼呢？」
看著這個小孩，我不知為何就想跟他聊些什麼。
可為什麼呢？大概是小孩子更單純，聊起天來更輕鬆些吧。
「你喜歡堆沙子嗎?哥哥在大學裡學的是堆沙子哦。」
「大學還學這個嗎？！」
「當然了，還有啊……」
天要黑了，他看著我，就像我看著他。
「我啊……」
大概是有什麼必須要說出來才會輕鬆些的話吧。
教室門口的音響告訴我們要下課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原本的下課鈴變成了用音響的假鈴，大概是更方便吧，還能用來放廣播呢。
但我還是更喜歡舊的，那個鈴聲聽起來清脆，雖然上課鈴不管換成什麼都那麼討厭，但下課鈴是可以好聽一些的，對！
聽說大學的下課鈴聲會更好聽，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嗯，是真的，有些大學的下課鈴是有人在唱歌的哦。」
「哇，那我能不能去唱歌？」
「這個恐怕是不行的，你想嘛，音響只有一個，就和你一樣，大家也想去，那麼多人都想要去唱的話就要排好久的隊呢。」
「哦……要排隊的話我就不要了。」
今天學校門口的沙堆上有個大哥哥在一個人坐著，好像沒人和他玩，所以我決定去陪陪他，沒想到他懂得很多事，說話又溫柔，只是一起聊天就有種安心的感覺。
大哥哥和印象里的大人很不一樣，不過他畢竟很年輕，也不算是真正的大人，只是長得大了些而已，要不然我才不敢去搭話呢，大人最可怕了。
爸爸媽媽還有老師都是動不動就發火、會因為我做不出數學題就打我的大人，有時候我真覺得大人都是那樣可怕、陰晴不定的傢伙，就和隔壁的大狗一樣，剛剛還對著你搖尾巴，轉眼就呲牙咧嘴的大叫。
雖然大哥哥然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滿臉都是熬了夜的樣子，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毛茸茸的大泰迪熊，暖洋洋的，即便他是那種「麻稈似的體格」，可就是給我那樣的感覺，因為是大學生嗎？我沒上過大學所以不懂，但反正我喜歡他。
「泰迪熊嗎？哥哥之前有打工去做吉祥物，確實扮過泰迪熊來著。」
果然！我就知道！
「那種吉祥物啊，裡面的扮演者一般都是打工的人，只是臨時來賺一下零花錢而已，但其實有人會去考證書，做職業的吉祥物哦。」
「真的嗎？！」
「當然了，開車要駕照、老師有教師資格證，吉祥物當然也有吉祥物的專業證書啦，雖然你可能不太懂證書是什麼……就相當於是回家的鑰匙，沒有鑰匙就不能進門對吧。」
「哦哦！我明白了！沒有鑰匙的話就只能敲門，爸爸媽媽都不在家的話就要睡在樓道里，一定要有證書才能想扮吉祥物就去扮對吧！」
大哥哥的表情有點奇怪，一定是我剛剛說的話太成熟、太機靈、完全不像是小孩子能說出口的話吧！我可是很聰明的，大家都說我成熟……雖然是因為更懂事、更聰明些就能少挨打，但我還是很自豪的！
「……差不多吧。」
「啊，大哥哥，我叫白翰，別人都說是個很好聽的名字，你的呢？」
我最喜歡交朋友了，交朋友的話要先交換名字。
「白翰嗎？作為一個小男孩的名字來說還不錯嘛，名字是一個人靈魂的一部分哦，生下來有缺陷的話就用名字來彌補，沒有缺陷的話也可以用名字來讓靈魂變得強大呢。」
「哇！真的嗎？」
雖然很想繼續深入了解一下大哥哥教給我的「名字的力量」，但他還沒告訴我他的名字呢。
「大哥哥，你叫什麼啊，你的名字也很厲害嗎？」
「哥哥嗎？哥哥是給別人起名字的人，起名字的人沒有自己的名字，就像沒有頭髮的人才能做出最棒的假髮。」
漫畫裡經常有神秘的殺手會說出「我的名字？我沒有可以報出來的名字！」這樣帥氣的話，但他卻並沒有那樣的感覺，似乎只是單純的沒有名字可以放到嘴邊。
大哥哥說自己是「給別人起名字的人」，那這一定是大哥哥的職業了，雖然沒聽說過，但名字很厲害，起名字的就更厲害了，大哥哥一定是很厲害的人！
厲害的大哥哥如果有名字就一定會告訴我，不過沒有名字也沒什麼辦法了，他看起來就很遺憾。
「那別人想要叫你的話，該怎麼辦？」
人一定要有能說出口的名字，就連隔壁很兇的大狗都有自己的名字，雖然它自己說不出來，但大家都知道它叫大熊，如果沒有名字的話是一定不能把它叫過來的，畢竟天底下有那麼多狗，如果只是「那條狗！那條狗！」這樣的叫，不知道會叫來多少條呢。
不過也有可能都覺得不是在叫自己，都裝作沒聽見呢。
雖然我沒有什麼起名字的自信，但只要大哥哥願意，我也可以給他取一個的。
大哥哥卻告訴我：「你不是管我叫『大哥哥』嘛，沒有名字也沒關係的，人和人交流起來其實是不需要知道名字的。」
哦！原來如此，雖然不叫大熊的名字，它就不會來到我身邊，但人和狗狗是不一樣的，哪怕一個人沒有名字也是能交流的。
大哥哥果然厲害，這麼深奧的道理都能明白！
「大哥哥！你也來堆沙子吧，我很會的。」
大哥哥也加入了進來，畢竟是受到了邀請嘛，有人邀請是不能拒絕的，就像是媽媽叫我吃飯，不去的話就會挨打。
而且我一定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畢竟我可是班裡最會堆沙子的「建築師」，為了不被厲害的大哥哥壓下去，我也得表現得出色一些才行。
但大哥哥果然好厲害，他知道很多我做不到的技巧，會用水改變沙子的質感，還會用路邊的鐵片來修整形狀，把沙子堆成城堡的形狀，還能做出雕像呢！
雖然我之前也在實驗這些技巧，可一直以來都沒能做得很好，不過大哥哥簡單的教一下就能讓我學會，他一定是個很厲害的老師，比我的老師還厲害，畢竟數學題這種東西不管教我多少次都學不會，能讓學生輕易學會東西的老師一定是好老師！
「大哥哥好厲害……你是在哪學的啊？」
「你很喜歡堆沙子嗎？哥哥是在大學裡學的，哥哥是堆沙子的專家。」
我突然意識到，大學生是學生，我也是學生，我們算是同齡人嗎？雖然不太懂這個詞的意思，但應該就是這樣用的吧。
哦、我明白了！大學生和小學生都是學生，但大人下面不是「小人」而是「小孩子」，這就是大人可怕的原因！我們根本就不是同類！因為我和大哥哥都是學生才能一起開心的說話，才能在一起玩。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大學還有教人堆沙子的，我以為大學生不是科學家就是什麼特別厲害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學的都是很高深、很有用的知識，沒想到堆沙子也能是大學生學的課！
作為小學生的我會堆沙子，大學生也堆沙子，大家果然都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好，大人不堆沙子，還不讓小孩子堆沙子，討厭！
「大學嘛，總之就是學各種各樣東西的地方，學什麼的都有，就算是學同一件事也會學出各種各樣的人出來。」
「哦哦，那我也要學堆沙子！我要給自己堆一個大大的城堡，然後住在裡面，把所有人都邀請到家裡玩……玩堆沙子！」
「堆沙子啊，堆出來的城堡可不是你的城堡，你不能隨便邀請別人的來著。」
「為什麼？那可是我堆的欸！」
大哥哥指著地上的沙堡，有點無奈的樣子。
「大人啊，就是這樣的，你現在堆出來的沙堡可以找小朋友一起來看，但大人是不行的，大人蓋的……沙子不屬於堆沙子的人。」
「為什麼？自己堆得沙堡就是自己的，自己的玩具也是自己的，別人要搶、要弄壞，我就告訴班主任！」
「大人堆沙子是不一樣的，大人都是用別人給的沙子在朋友家堆，堆出來的當然要屬於自己的朋友了，但是嘛，畢竟朋友也會拿好吃的當報酬啦。」
「那還差不多。」
說著，大哥哥突然抬頭望向天空，我也跟著抬頭。
天上飛過一群大鳥，翅膀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就像是曬的被子被風吹了起來，我如果拿著被子扇出那樣的聲音，是不是也能飛起來呢？有機會試一試吧。
「你知道嗎？候鳥的目的地是南方。」
我的空間感很好，大鳥們也的確是往南方飛去的，畢竟是秋天了，要去南方過冬的吧。
「嗯，我知道。」
「但其實啊，在很久以前的時候，候鳥是要去仙境的。」
「仙境？是那個……叫愛麗絲去的那個嗎？！」
我很喜歡讀書，講仙境的那本書當然也讀過，我相當喜歡來著。
「是哦，仙境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後來因為那個叫愛麗絲的小女孩不小心從兔子洞鑽了進去，從此以後仙境就雇了保安，又縮小了兔子洞才讓人們進不去的。」
「居然這樣……」
「兔子洞原本是很大的，後來才變成了這么小呢。而且後來啊，因為仙境的人把入口做的越來越小，最後不光是人類，其他的動物也不能去做客，裡面的人也出不來了。」
怪不得！我還在想兔子洞那么小是怎麼才能進去的呢，居然是後來才改成這么小的嗎？
哦，說來也對，大家都喜歡住大房子，要有很大的門才開心，兔子也一定是喜歡大房子、大兔子洞的，後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兔子不得不把家修建得小小的，有點可憐。
就像是班級里因為有幾個人在體育課跑回教室里打鬧，為了不讓大家弄亂教室，結果誰也不能在體育課回教室了一樣……
「所以大雁們都去了南方，進不去仙境了嗎？」
「是的哦。」
因為這樣的事情，連大雁都不能進去了，好可憐！
不過……真的有必要嗎？僅僅是因為一個人類小女孩進去了，就要做這樣的事，好奇怪！完全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就因為不喜歡有外人進入到自己的家？
「仙境的人好自私……」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家，闖入別人的地盤是不可以的……反正就是這樣。」大哥哥只是望著沙堆，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你見識的多了就不覺得奇怪了，什麼樣的人都會有的，很多事情哪怕你覺得根本不可理喻，但它依然存在、依然發生在這個世界、發生在你的身邊，你會懂的。」
大哥哥看我有點低落，趕快換了個話題。
「你知道嗎？不光是有地上的火車，天上也有火車呢。」
這個我知道！天上的雲經常會變成鐵軌的樣子，雖然從來沒趕上火車經過的好機會，但天上的鐵軌一定是有火車的。
「天上的火車和地上的火車一樣，然後飛機就像是地上的小汽車哦。」
「大哥哥坐過天上的火車嗎？」
「這個沒有，但是我有兼職去賣過票，因為坐的人很少，票也賣不出去，還被老闆抱怨過。」
「怎麼會這樣……天空上的火車那麼酷，怎麼可能沒人坐？」
「因為票很貴嘛，天上只有一條鐵路，也只有一條列車，物依稀為貴啦。」
「多弄幾輛不就好了？」
「所以才有了飛機嘛，飛機就是因為有人買不到火車票才被發明出來的，後來也因為飛機更好用，火車就沒人坐了，說不定過些日子就要停運了。」
「真可惜。」
「國外的博物館裡有『天空列車』的館藏哦，如果哪一天票賣了很多出去，就會重新運行的。」
「那我要去坐！」
「以後說不定會有天空公交車，天空自行車，等你長大有錢了，想坐就坐。」
「好耶！我要快點長大！」
雖然大人很討厭、很可怕，但我有信心成為一個不討厭、不可怕的大人，我要當一個像大哥哥一樣溫柔又博學大人，然後去做很多很多只有大人才能去做的事。
「你會長大的，但是要慢慢長大，突然長大會生病的，會變成生病的大人。」
「好吧……」
我們聊了很久，大哥哥真的什麼都懂，不管說什麼都不會無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問大哥哥，他全都知道。
只可惜天要黑了，再不回家可不行。
我頭一回這麼討厭秋天，因為白天的時間會越來越少，天會黑得更快，一旦天黑了，作為小孩子的我就必須回家，不能和大哥哥說話了。
明明那麼喜歡白天，卻又不得不看著白天變得越來越短，有點無能為力，是很討厭的感覺，雖然大哥哥說：「無能為力是人的常態。」可我還是很討厭。
我想一定是為了白天的減少而道歉，冬天才有雪可以玩，可秋天就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真是沒禮貌，討厭！
但大哥哥說這世上也有很多喜歡黑天的人，有那種白天會很累、很痛苦，晚上才能開開心心生活的人，就像蝙蝠一樣。雖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大概還是理解的，畢竟對於貓貓來說，晚上才是白天，如果我是貓貓的話一定會喜歡秋天，這樣就有更多的時間出去玩了。
我和大哥哥約定好明晚再見，大哥哥也和我拉了勾，大哥哥說：「拉了勾卻還說謊話的人會被警察抓起來的，警察局有這樣的部門。」所以我們都不會失約。
雖然本來也不會啦。
「大人的世界裡啊，有一種工作是為咖啡添加苦味哦。因為有人會格外喜歡咖啡的苦，但咖啡卻無論如何也達不到要求的苦味，於是就必須人工製作出超苦的咖啡才行。」
「我喜歡喝甜的咖啡……居然真的有人希望咖啡變得特別苦啊。」
「什麼樣的人都有嘛，我爸爸是做咖啡豆的，我有幫著做各種咖啡豆，水果味的、茶味的、冰激凌味的，都有在賣。」
「我想嘗嘗冰淇淋的！」
「很貴哦，因為大家都像你一樣喜歡，所以就會賣的很貴。」
「哦哦，因為多貴也會有人買對吧，怪不得大家都只能買到苦的咖啡，而且就算很苦還會買的很貴呢。」
「是啊是啊，在製作咖啡的工廠里有人專門檢測咖啡的苦度，按照難喝的程度來定價呢。」
……
……
畢竟是秋天了，樹葉也都在落了呢。
肩膀上有幾片落葉，但我不打算撣掉它們，如果就這樣一直坐下去的話，會被埋起來嗎？紅色的落葉落得滿身、滿地都是，五顏六色的會不會像是畫？
說起來，我之前把各種顏料都漂漂亮亮地塗在一張紙上，說這些五顏六色組成的圖案是落葉，還被美術老師誇獎了呢，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把樹葉都落下來的景色畫出來。
「一般來說畫和雕塑是分開算的對吧，其實是因為畫作在形狀上的本質是張紙上的平面，但有的人會在紙上把顏料一層一層的疊起來，最後變成立體的雕塑哦，直到今天還有藝術協會的人在因為『立體的畫算不算雕塑』而打官司呢。」
「啊？這、這至於嗎？」
「至於的哦，大人就是會因為各種事情大打出手的呢。」
大人真是奇怪，不管是畫還是雕塑，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就像是辣條，不辣的和特別辣的都叫做辣條，可不管辣不辣，只要好吃就好了啊？
也許就和秋天一樣嗎？有人喜歡有人討厭，討厭的人要說自己有多麼多麼討厭，喜歡的人就要反駁過去，我雖然討厭秋天，也討厭沾了醬的薯條，卻不會去和別人爭執什麼。
「你不想爭論，但有人喜歡爭論嘛」
也許就像大哥哥說的一樣吧。
今天也聊到了很晚，我們約定好每天在這裡見面已經是第一二三四五六……不知道多少天了。
這段日子裡，我總是和這個哥哥一起玩，兩個人都很開心。
足球不去踢了，自行車也不去騎了，每天放學後都有哥哥陪我，反正爸爸媽媽那麼喜歡工作，並不在乎我的啦。
大哥哥呢，會帶我到各種地方去玩，給我講故事，雖然哥哥說自己沒有錢，但沒錢也能玩得很盡興，每天都玩到很晚，很開心哦。
同學們平時都有爸爸媽媽接送，但我沒有，很羨慕……不過現在我有大哥哥陪我了，別人的爸爸媽媽可不能像大哥哥一樣每天都陪著我，我比他們更幸運也說不定呢。
「大哥哥，學校要開家長會了。」
家長會這個詞似乎勾起了大哥哥的某種回憶，總之不會很美好吧，反正我也討厭家長會。
「家長會啊，其實是老師想交新朋友了，所以才把你們的家長叫過去聊天的。」
怪不得老師總是每過一段時間就要開家長會，就像是我和大哥哥約定每天見面聊天玩耍一樣吧，只是我們每天都湊在一起，老師和家長們要好多天才聚會一次。
每次家長會以後，爸爸媽媽都要發脾氣，明明我什麼也沒做錯，學習成績也沒有很差，但爸爸媽媽就是會對我發火，雖然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一定是嫌老師不好，不想和老師交朋友吧。
真是的，被討厭的人邀請了，不去不就好了嗎？
哦，不對，老師要我把家長帶過去，因為有我在中間才不得不去嗎？真想不明白……這就是大人吧。
「那大哥哥替我爸爸去和老師交朋友吧！」
對！既然爸爸媽媽不喜歡的話，那就讓大哥哥去好了，大哥哥那麼厲害，老師見了大哥哥都要仰慕的！
「不行啊，你是小孩子，所以同學都是小孩子對吧，老師是很大的大人，當然也要和你爸爸那樣大的人玩才合適啊。」
哦哦，對哦……大哥哥雖然比我大，但一定比老師小，我也不喜歡和年齡相差太多的人一起玩。
當然了，大哥哥是例外。
「但是爸爸媽媽不喜歡學校。」
「為什麼這麼說呢？」
「爸爸媽媽從來不跟我一起來學校，一定是討厭學校才不來的，我也討厭，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要來。」
「但是想要好好長大就一定要去學校哦。」
「我能不能去工作啊？爸爸媽媽不喜歡學校，但很喜歡去工作哦。他們很早就去工作了，晚上也是很晚才回來，爸爸媽媽喜歡工作喜歡到連舒舒服服的家都不願意回，甚至都把我給忘記了，工作一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工作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只是不得不去而已，對於大人來說工作就是一個小小的學校，不想去也一定要去。」
「這樣啊……我討厭上學，也一定會討厭工作的，沒想到上完了學還要去工作……」
我討厭去學校，就和所有其他同學一樣，畢竟去了學校就不能去公園、不能去沙堆、不能去朋友家、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如果工作也是這樣的話……那不也一樣了？小孩子上討厭的學，長大了上討厭的工作，好無聊，要是能去一個能隨便玩耍的學校上課上班就好了。
「雖然大多數工作都不是什麼有趣的事，但也有人能把工作做得很開心呢。」
「真的嗎？」
「學校學的東西有各種各樣的對吧，你喜歡哪一科？」
「我喜歡……語文！語文可以讀故事，我喜歡故事。」
「是啊，小白翰最喜歡聽哥哥我講故事了，如果學校里是哥哥在當老師，每天給你講故事呢？」
「那我喜歡！但、但是沒有那樣的學校吧……」
「大學是可以選擇上什麼課的，工作也是，只要有努力的去找到讓自己開心的課，就能很開心的上學了啊。」
我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想出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工作，然後開開心心的去工作。
「你還小，以後說不定能找到喜歡的工作，能喜歡上工作的話，一定會變得很幸福哦。」
「嗯！我知道了！」
……
……
「螢火蟲的燈一亮一亮的對吧，雖然咱們這裡沒有螢火蟲，但我家鄉的地方有哦，有一種螢火蟲發光的原理是和電燈一樣的，體內有小小的燈泡和電池，不小心拍死的話就會把自己電到呢。」
「真神奇……」
大哥哥看著我手臂上的淤青，問我：
「這是怎麼了？不小心摔倒受傷了嗎？受傷的地方顏色會變對吧，即使不受傷也可以用手指按出白色的印記對吧，其實馬戲團里有些表演的小丑能用這種現象來模仿變色龍哦。」
大哥哥說的很有趣，但我卻打不起興致，因為今天我犯錯了。
我今天上不來氣，去了醫院，醫生說是什麼叫做「哮喘」的病，爸爸聽了以後很生氣，在醫院裡打了我。
爸爸說是因為我不好好上體育課，不好好運動才變成這樣的……但我真的很不喜歡上體育課，每次都會很累，都會上不來氣，如果我能忍一忍，多運動一下的話說不定就不會這樣了，都是我的錯。
「讓你不好好運動，這下出毛病了吧！要不是你一天天的，我哪來這麼多事？真是浪費時間！」
我只能聽著爸爸的責備，因為確實是我沒能好好運動才生了病，爸爸也因為我請了一天的假。
「你有這樣的爸爸，真是……可憐。」
「沒有沒有！這次真的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好好運動才這樣的！」
「哮喘並不是什麼因為不運動才生的病，你聽見醫生怎麼說了嗎？」
「我沒太聽懂，什麼什麼遺產、什麼前天的什麼。」
「嗯……大概意思就是天生的，就像人的臉長得不一樣，你天生就有這個病，不是你的錯。」
「但生病的確實是我，應該是我的錯才對。」
「這個啊，醫生說的不是『遺產』，是『遺傳』，指的是你父母的錯。」
「是這樣嗎？」
「理解起來有點困難是吧，哥哥說的和醫生說的是一個意思，醫生是不會說謊的。」
「這麼說的話我相信，但……但我還是浪費了爸爸的時間。」
「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是被你父母擅自生下來的，為你花錢花時間是他們應該做的，你買下了玩具就要為玩具換電池對吧，你不換電池的話玩具就動不了，這是你沒有換電池的錯對吧。」
「嗯……是的。」
「如果你把玩具玩壞了，哥哥要批評的話，哥哥是會說玩具不好，還是你不好？」
「是我不好，是我把玩具弄壞了。」
「你就是玩具，不給你換電池，又把你玩壞了的話，怎麼會是玩具的錯呢？而且又不是玩具說話叫人買去的，擅自買下又不好好照顧玩具的話當然是主人的錯，這樣還不如讓玩具被更好的主人買去。」
「嗯，我明白了！」
「小白翰……你被爸爸媽媽買走了，但有朝一日的話要逃跑哦，看過那個玩具們會逃跑的電影對吧，玩具是真的會逃跑的，遇到了不好的主人，小白翰早晚有一天也要逃跑才行，不然會壞掉的。」
「要從爸爸媽媽身邊逃開嗎？」
「等你長大了，你會明白的……現在的話，要努力變成一個善良正直又了不起的人哦，不管父母對你說了什麼、怎麼對你，要努力去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那……那我要變成哥哥這樣的人！」
大哥哥似乎有些驚訝，就好像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我？別別別，你不要變成我這樣。」
「為什麼？大哥哥就很正直，很善良，而且了不起啊？」
「我？我、我……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有！絕對有！」
大哥哥抬頭望著天邊的晚霞，今天的火燒雲格外鮮艷。
「也許吧，也許。哥哥其實……嗯！哥哥是個榜樣，要成為一個我這樣的人。」
「大哥哥，我要怎麼才能變成大人呢？」
大哥哥用一個複雜的表情看著我，我臉上沾了些沙子，一定是沙子的問題，擦掉好了。
「時間長了，過上十年你自然會長大的。」
「十年……好久！」
「不久的，等你回過神來，十年很快就過。」
「雖然不太明白，但大哥哥不會騙我，我信哥哥！」
老師告訴我們「還有兩個月才放暑假」的時候我也會想：「六十天好長啊！」拿出小本子一天一天的劃掉日子，前幾天總覺得看不到頭，可等我忘記了這件事以後，在暑假的某天發現了這個小本子又會很驚訝，說不定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大人啊，像哥哥這樣的大人是很喜歡說謊的，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為什麼？反正大哥哥不騙我對吧。」
「如果我告訴你我一直在騙你呢？」
「我不信，大哥哥說的話那麼真，怎麼可能是假的！」
「唉，等你以後長大了，被騙多了，應該自然而然地就學會辨別謊言了吧。」
大哥哥的語氣非常嚴肅，一定是很認真的，我相信大哥哥。
但是嘛，「被騙多了」就意味著我要被很多人的謊言欺騙很多次嗎？我不說假話的，為什麼大家不能像我一樣？
「……為什麼大家要說謊話呢？說真話不好嗎？」
「大人嘛……大人是喜歡說假話的。」
我不是很明白。
「匹諾曹說謊的話鼻子會變長對吧，有些人說謊的話就會長高、說謊就會很強大、說謊就會有很多零花錢，他們是靠說謊才長大的，所以要小心那種人哦。」
大哥哥十分正經地看著我，這是我見過最一本正經的大哥哥了，接下來的話一定很重要。
正當我準備好聽接下來的「大事」時，大哥哥的表情突然又柔軟了起來，變回了往常的那副溫和樣子。
「不過嘛，小白翰雖然早晚也有說謊的一天，但你不是匹諾曹也不是說謊會變高的人，不能去學哦。」
「當然了！我不說謊話！如果要說謊才能長大的話……我就不長大！」
大哥哥撿起了一片落葉，把它放到了我的手裡。
「人啊，總是要長大的，長大也不一定就全是壞事……究竟會長成什麼樣的大人是你說了算的。」
……
「你看這片葉子，完全是紅色的，不沾一點黃，很不容易哦。」
雖然說楓樹會在秋天變紅，但這棵樹上大多數的紅葉都混著黃色，就好像紅顏料不夠了似的，讓我手上這一片純紅的楓葉看起來格外特別，就好像是答了滿分的完美試卷。
「你應該不知道，但是這樣的樹葉能賣個好價錢哦。」
「樹葉還能賣錢嗎？！」
「當然了，就像集郵一樣，有人會收集各種各樣的樹葉，還有這樣的商人呢。」
……
……
「我前幾天不是說過有賣特別樹葉的人嗎？其實還有造假的哦，就像是古董和字畫一樣，有人會做仿製品的來著，我曾經幫一個樹葉收藏者代購樹葉的時候不小心買到了假貨，等我發現那個人會賣假貨的時候就已經是很久之後了，有點愧疚呢。」
「但那也沒辦法吧，應該是造假的人不好！」
「但據說那片假樹葉做得太好了，以至於和真樹葉一模一樣，已經再也找不出來了呢。」
「欸？哦、也對，既然那麼像的話，不弄壞就分辨不出來，珍貴的東西又不會被弄壞，說不定幾經轉手就再也無法從真葉子裡挑出來了呢。」
……
……
「魔術師其實真的會魔法，只是為了掩蓋魔法的存在才絞盡腦汁編造出了各種手法來做幌子。」
「哦哦！這個我看過電影，我知道！」
「一個謊言要用更多謊言來填補嘛，最早的魔法師為了不讓人知道他會魔法，於是就編出了這樣的謊言和手法，為得就是讓大家都相信世上沒有魔法，都去學魔術，這樣天底下就他一個人會魔法了。」
「但後來還是有人學會了魔法，於是慢慢的都只能用魔術手法來掩蓋魔法了？」
「對哦，雖然搞不太懂他們的想法，但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我發現了什麼特別的技巧，那我一定也不想讓其他人也學會，要讓那個技巧變成只屬於我的絕招，想想的話……有點自私呢。
……
……
已經要到寒假了，天氣好冷。
早上的地面會有薄薄的霜，閃著陽光，看起來很漂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雪。頭頂的樹已經沒有葉子可以落下來了，地上的枯葉踩起來相當的好聽，真想撲進去翻騰，秋天其實還不錯嘛，下雪之前還有樹葉留下來，我原諒秋天了！
天黑得越來越快，能和大哥哥聊天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今天的大哥哥似乎格外的奇怪，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和我說。
「哥哥我啊，這次要去宇宙里探險了。」
「欸？！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了吧，最近手機里有在招募太空人哦，你沒有手機，當然不知道啦。」
「那、那哥哥……還回來嗎？」
「宇宙是很廣闊的，哥哥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
「這樣啊……」
雖然我很捨不得哥哥，但我知道太空人是很厲害的，冒險家是很偉大的，我只能與哥哥道別，長大以後我也要去報名，去宇宙里找大哥哥。
……
春天，大鳥們飛回來了，即使去不到仙境也沒關係，地球這麼大，它們總有地方可以去的，仙境其實也只是名字好聽罷了，未必就多麼美好。
只是，大哥哥消失不見了。
……
夏天、然後是又一個秋天，再是冬天。
春天又來了。
再然後啊，我知道了他說的故事都是假的，但我卻依然還想要繼續聽下去。
為什麼呢？
搞不懂啊。
樹葉落在我的肩頭，我輕輕把它撣了下去，身上沾了樹葉會顯得邋遢，雖然我的日子過得一般，但至少樣子要帥氣精神一些才好吧。
工作……好累，而且也完全不知道那幫「搞政治」的同事為什麼要牽連與世無爭的我，真是麻煩，還嫌日子過得太輕鬆了嗎？
真是無聊。
我在廣場的沙堆前坐著，望著與那天同樣的夕陽，時間也差不多了。
「大哥哥，你在這做什麼呢？」
看著這個小孩，我不知為何就想跟他聊些什麼。
可為什麼呢？大概是小孩子更單純，聊起天來更輕鬆些吧。
「你喜歡堆沙子嗎?哥哥在大學裡學的是堆沙子哦。」
「大學還學這個嗎？！」
「當然了，還有啊……」
天要黑了，他看著我，就像我看著他。
「我啊……」
大概是有什麼必須要說出來才會輕鬆些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