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幻海行舟
我們縱身一躍，以平時難以想像的軌跡跳到了船上，霧做成的身體就是方便，輕飄飄的。走路也好，奔跑跳躍也一樣，都很輕鬆，如果習慣了的話……搞不好都適應不了霧外面的身體了呢。
船真的緩緩飄動了起來，似乎是某種看不見的引力，會自然而然地把船吸到湖心島，真是方便！
船上，我給白辰芮說了我們的船是哪裡來的，以及老漁夫的事。當然，根據約定，我沒有把大姐姐的事情說出來，她現在一定已經到了遊樂園裡，也不知道玩得開不開心。
一定會的，動物們都很友善，哪怕只是陪動物們玩一玩也會開心的。
至於我們這邊，兩個人在一條小船上坐著，天上是不知真假的明月與星海，船下是閃著螢光星點的平靜湖水，遠方薄霧瀰漫，不知何處才是岸邊，但既然小船會自己動，想必是不需要擔心了……大概。
「來釣魚吧！」
我從船上的縫隙處找到一個魚竿，也許可以釣釣魚打發一下時間，湖水裡有發著微光的彩色小魚，藍光的是海魚、綠光的是河魚，水底下大概還有螃蟹什麼的，反正霧中世界的魚蝦不會受到水域的影響。
「真能吊上來嗎？魚餌的話……有點麵包，不知道行不行。」
不知道行不行呢，但沒關係，我本來就是打發時間而已，也不需要會鉤破魚嘴的魚鉤，或者說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釣上魚來，我幾乎就是在用魚竿做餵食器來餵魚。
「這就是再餵魚吧……」
「是啊，就是在餵魚啊？」
白辰芮露出了什麼奇怪的表情，然後就坐到一邊慢慢撒起了麵包屑。
「蘇期你看！真的有魚過來啊！」
發著光的魚兒們被麵包屑吸引，聚集到船的兩邊。
「那不是當然的嗎？」
但有些奇怪的是……它們吃東西，卻又不會進到肚子裡面，這些魚看起來是半透明的，就好像是什麼夜光塑料玩具，看不見內臟也看不見骨骼，就只是半透明的外殼，它們試著吃麵包屑，可麵包屑卻穿過他們透明的身體，反覆幾次之後就失去了興趣。
「他們還在互相吃呢……不過這真的能算吃嗎？」
動物們死後是不會餓的，也就不再去捕獵了，也許是魚類很單純吧，它們依然會試著大魚吃小魚，可這些微微發光的幽靈魚互相之間根本觸碰不到，就算張開嘴巴去吃掉對方，獵物也只會從大魚身上鑽出來。
我伸手去觸碰湖水，涼涼的，很舒服，但我卻不能觸碰到魚，真是可惜。也許魚類和動物的靈魂不一樣吧，我們更接近水霧，而它們更接近水滴。
此刻的我們向前望不見目的地，回頭看也見不到岸邊，湖水沒有一絲漣漪，無論向哪個方向看都只有湖水和遠處的薄霧，要不是這些漂亮的小魚圍在身邊，都有些無聊了……或者說應該是陰森可怖才是。
不，還是不會感到可怕的，星空之下的湖面平靜又夢幻，寂靜的夜裡只有魚兒與船攪出的水聲，我們二人坐在會自動行駛的小船上，被魚兒們簇擁著前往星光湖水中的小島，怎麼想都是件美好的事。
只是……
「芮哥，這湖怎麼這麼大啊？要多久才能到湖心島啊？」
「不知道，我還是第一次上船。」
既然毫無情報，那也就只能這樣等下去了吧。
魚兒們會對船感到好奇，白辰芮盯著船下的水面將手伸下去逗魚。
「水面上發光的東西好像能撈上來啊，說不定是微生物呢。」
書上說有些地方的海邊會有「螢光海」的現象，那是會在夜裡發光的微生物們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幽靈魚們會發光，說不定「螢光海」中的微生物就是從這個湖裡溜出去的呢。
不過也有可能是外面的微生物進到了湖裡。
「芮哥，湖面上的光點是微生物，那湖水下面的光就是魚的光嘍？」
「應該是的。」
下方的水深不見底，深邃的黑暗中潛伏著各種發光的魚，它們有深有淺地在水下游曳，這片湖就好像是深不見底的大海溝，不知潛伏著多少龐然大物。
「這麼深，哪還是湖啊！」
白辰芮聽了我說的話，把視線向更深的水下探去「說的是啊，一般來說湖都是盤子的形狀吧，這個湖的形狀簡直就是個大碗……不對，根本就是水桶！」
「大概這樣才能裝下所有魚。」我對他說。
我見過油鍋里活蹦亂跳的魚，哪怕都已經熟了一半，飄出香味了，可還是會跳個不停，對於魚來說，意識到自己的死亡一定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魚兒們大概會在某個瞬間忘記了自己還活著，於是才能消失吧，不像是馬上就能理解一切的動物們……當然和人比更是差遠了，從大姐姐和老漁夫的話來看，人應該是幾十上百年也不會消失在霧裡的。
既然不會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死亡，那就總要有地方能長期的住下，人有人的宮殿，魚也有魚的「立體大水桶」住。
我們猜測著魚的生活，想像這湖水到底有多深，下面潛藏著什麼，雖然沒有手錶，但時間應該過得很快。
只是……
「芮哥，怎麼還望不到頭啊？是船太慢了嗎？」
「不知道，說不定吧。」
我把完全不會釣上魚的無鉤魚竿從水中收了回來，掛上了一整塊麵包。
「釣個大魚吧，說不定有大魚願意當馬呢。」
「真的嗎？有把握嗎？」
「沒有！但我就是覺得行！」
在草地上「變」出小路也好，在摩天輪上一飛而下也好，都是我的憑空想出來的點子，雖然有一些小小的問題，但我總覺得這股大膽去做的精神才是我們最好的幫手，我會去這麼做不是因為「能行」，而是因為「我覺得能行。」
爸爸媽媽總說我是「想一出做一出的小孩」但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的，如果不想不做的話，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我從船的小儲物格里翻出了幾條魚線，把它們一條一條系在一起，打算靠這條超長的魚線把用小石頭當配重的麵包送去深深的水底，如果水底真的有什麼巨大的魚……哪怕不能直接觸碰到，也能請它攪動水流來為我們加速對吧？一定可以的！
白辰芮把我的釣線拿過去，思考了一下。
「要真有什麼大魚，麵包可沒什麼吸引力。」
他拿出幾個戒指手電筒，把它們系在魚線上，把魚線變成了節日用的彩燈，甚至是「遠光燈」。
「這下還差不多，你試試吧。」
魚線太長了，我選擇一點一點放線，等到魚線全都送入水下再直接收起來就好，死掉的魚吃不到魚餌，浮標是不會有反應的。
魚餌在水下發出一道道光，隨著我的放線，光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與湖水中的星星點點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了。
「你覺得我把線收上來之後會有什麼東西被引上來？」
「水怪。」
「芮哥你不要突然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啊！」
所有的線都送入了水，無法通過魚竿和魚線來判斷魚餌的狀態，懸在水中也好，早早觸底也好，一概不知。
是時候收線了。
我們就像是安康魚，用光去引誘目標，但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在求助，希望我們能找來幫手。
「蘇期，如果真的釣上來了什麼……你要怎麼和魚說話啊？」
「不知道，但我應該是可以的，就像你和樹對話一樣。」
之前和「小跟班」的交流、和「猿長」的短暫接觸中我都能感到若有若無的「語言」，哪怕是船邊的小魚，也能感覺到情緒的波動，我已經漸漸地掌握了霧中動物的語言，又或者說是掌握了與霧中生物交流的能力，平日裡喜歡養花弄草的白辰芮想必也經歷了這樣的過程吧。
魚線緩緩上升，如果真的引來了什麼龐然大物的話……會出現什麼巨大的陰影嗎？不對，應該是巨大的光亮，幽靈魚是發光的。
我望著船下，可船下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就連魚餌上的光都沒看到，我的魚線斷了？
不應該啊？
「蘇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我將注意力從水下的視野轉為水下的聲音，然後我聽到了熟悉的動靜，我在電視裡聽過。
「鯨、鯨魚？！」
小船後面發出了巨大的水聲，濺起的水花給我洗了個澡。
那是一條巨大的鯨魚尾巴，散發著淡淡的藍光，透明、模糊的幽靈魚尾。
對啊，船是在緩緩行進的，魚線會被甩到身後，刻舟求劍地盯著船下當然是沒有反應的。
「嗚——喔——」
水下的幽靈鯨發出悠長的鳴叫，清遠悠長，卻含著淡淡的憂鬱。
因為它不是魚吧，水下少有它們的同類，它們有著不同於大多數海洋生物的智力，會思考，會感受生命……它是與我們相同的哺乳動物，書上是這麼說的。
「您好，能帶我們去湖心島嗎？」
「為什麼——？」
「我們要去見很重要的人！大鯨魚也會想要去見自己的媽媽吧，我們也有想見的人！」
「……」
幽靈鯨沉入水下，不再說話。
為什麼？難道這個理由不行嗎？難道鯨魚是不能理解「想見家人」這件事的動物嗎？
白辰芮雖然聽不到幽靈鯨的話，但也明白了——我們的對話沒有進行下去。
「鯨魚應該是有家庭概念的，但畢竟是鯨魚，恐怕和人不同……」
正在我消沉的時候，船下出來了巨大且綿長的鳴叫：「準備——小心了——」
「蘇期！鯨魚又在叫了！它說什麼了嗎？」
「它說要讓我們……」我感覺到水下有什麼東西正在上浮，連船體都被水流的衝擊影響。
「讓我們小心！！！」
砰的一聲，我們被鯨魚從水中頂起，巨大的重力感比電梯更強，和遊樂園裡的「大擺錘」有過之而無不及，眼睛睜開的一瞬間，我已經被撞到天上了。
「哎呦！」
雖然早已霧化的我不會輕易摔傷，但啪嗒一下落下去的感覺還是不好受的。
「蘇期你看！！！我們在……鯨魚身上！」
我緩過神來，向身下望去。
船已經消失不見了，不知道被撞到了哪裡，總之我們正在鯨魚寬大又堅實的身體上。
因為幽靈鯨不是那些更像水的魚，而是我們這樣的霧，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能接觸、才能被頂到天上來吧。
可大鯨魚是怎麼在天上飛起來了的？
我把視野轉向身側，映入眼帘的並非是湖水，也不是陸地，而是一群大大小小的魚，各種各樣的幽靈魚！
它們發著彩色的光，小小的金魚、熱帶魚、鯉魚、鰻魚、海豚、大魔鬼魚、鯊魚、還有其他鯨類……根本認不全！
「蘇期！是各種魚變成的海！」
我們以鯨為舟，以魚為水，在天空中全速前進著，天上是星海銀河，身下是幽靈魚潮和鯨魚遊輪，真是……
「太酷了！！！哦耶！！！」
我站起身，在巨大的鯨魚背上跑來派去，就像做夢一樣！
「亂跑——危險——」腳下的大鯨魚緩慢的說著。
「嘿嘿，對不起，但是這個景色真的太棒了！」
透過身下半透明的巨大鯨魚，我隱約能看見下方的湖水，我們現在的高度一定比摩天輪的最高處還高，如果說霧的世界是大海，那我們現在一定是在霧海的最頂上！在整個大霧世界的天花板上！
略帶魚腥味的風拂過面頰，魚兒們不知從何處攪動著不存在的水流，發出了沒有來由的水聲，幾隻幽靈鯨和幽靈海豚發出各種對話和無意義的叫聲，熱鬧得讓人想跳舞，只可惜我並不會……
一旁的白辰芮可就難辦了，它聽不懂動物的話，又相當怕高，只能一動不動地坐在幽靈鯨的身上，連話都不敢說。
我試著在大魚身上挪來挪去，並非所有的幽靈魚都和小魚一樣摸不到，那些書上說「並不是魚，而是哺乳動物」的魚類似乎都能讓我們摸到實體，不知為何，大魔鬼魚和鯊魚也都可以……不過鯊魚還是算了，它們雖然不會攻擊我，卻也一聲不吭，讓人感覺很可怕。
「芮哥，來走走吧！」
「不、不了……會掉下去的，很危險……」
他果然還是只想呆在大鯨魚身上，這麼好的機會卻被嚇得一動不動就太可惜了。
不過沒關係，如果感到害怕，那還是好好呆著最好，我不是什麼喜歡強迫別人按照自己喜好行動的人。
「啊、我先去玩了，想跟上來的話也可以哦，我會在前面開路的。」
我比了個大拇指，然後一躍而下，落在了大魔鬼魚身上，看起來就像是在駕駛大風箏，真有意思。
「你等等我！我……我也來！」
白辰芮小心翼翼地跟著跳了下來，緩緩起身後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好像還挺開心的。
「這次就輪到我開路嘍，芮哥跟著就好。」
我們蹦蹦跳跳的，就像月球漫步，從一條大魚跳到另一條大魚。
小魚就像是海水，而大魚就是一個又一個連接起來的小島，所有幽靈魚都以巨大的幽靈鯨為領航員，前往湖心島的方向……哪裡是湖啊，作為湖來說也太大了，簡直就是淡水海！
大鯨魚看起來應該是藍鯨嗎？超級大，而且很漂亮，還很溫柔……至少對人來說是溫柔的。
雖說是海里的濾食者，每天都要吃掉無數魚蝦，可既然大家都死掉了，在和平的霧中世界裡連狼和羊都能睡在一起，不管是大白鯊也好，小水獺也好，大家都是溫柔可愛的……
「吃掉你哦！」一隻大海豚繞道旁邊突然來了一句。
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愛！
「呼——！嚇到你了吧！」旁邊又來了一隻海豚，一邊吹著哨，一邊調侃著。
「蘇期，它們是什麼意思啊？」
「是幫討人厭的流氓！」
兩隻海豚圍著我們身下不愛說話的大鯨鯊，一邊發出怪動靜，一邊對我們的反應笑個不停，直到一隻虎鯨把它們趕走。
「你們兩個，走遠點。」
「好好好，掃興。」領頭的海豚只好離開，另一隻緊跟著附和起來：「對對，掃興！」
「蘇期！這又是什麼情況！」
「好像是個好魚呢，是虎鯨哦。」
虎鯨繞過來，發出動聽的高音：「兩個小傢伙，想上我身上來玩玩嗎？」
我把虎鯨的話轉達給白辰芮，他明顯是抗拒的。
「蘇期……我們還是算了吧。」
「是怕我把你們甩下去嗎？放心好了，我可不會對你們兩個小可愛做什麼壞事，你們不想坐那個……叫什麼來著……」虎鯨陷入了沉思，顯然是在想某個到了嘴邊的詞。
白辰芮等著我的翻譯，表現出了明顯的糾結，他大概是想要騎上去的吧，而且虎鯨是對人類很友善的，我也覺得虎鯨的樣子很可愛，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互相喜歡呢。
「對了！快艇！你們可以把我當成快艇哦。」
我和白辰芮商量了一下，最後一起爬上了虎鯨的背上。
「抓緊了！」
虎鯨在天空中的幽靈魚海里橫衝直撞，相當刺激，同時也很照顧我們的狀況，不會把我們摔下去。
「呀吼——！」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騎在真的快艇上御浪狂奔，大虎鯨也吹著哨子，就連身後緊緊抱著我的白辰芮也隱約的流露出快樂的氣息。
我一開始以為大虎鯨長了一雙巨大的白色眼睛，相當帥氣，沒想到那只是假的眼睛，真正的眼睛是小小的兩顆，黑不溜秋的，還有點可愛，虎鯨一定是想要耍帥才長出了假眼睛，就像戴墨鏡的人一樣。
我們兩個在大虎鯨的帶領下看遍了幽靈魚群中的各種成員，簡直就是一個巨形海洋館，各種各樣只在書里和電視上見過的魚都活生生……或者說是「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各種各樣，發著漂亮的光。
還有各種水母，有大有小，其中還有些能長到幾十米長，據說是許多小小的個體組成的呢，像是一串超極長的大葡萄，此外還有一些明顯有毒的傢伙，好在現在都沒有毒了。
「玩得開心嗎？」
「嗯！開心！謝謝大虎鯊！」
虎鯊減緩了速度，就像是散步似的把我們送回了大藍鯨身上。
「差不多了，再見嘍。」
大虎鯊翻滾了一圈，就又吹著哨子走掉了。
幽靈鯨也緩緩開口：「偶爾這麼來一次——也挺有意思的——」
「嗯，我們尤其要謝謝您呢！謝謝大鯨魚把大小魚群們都叫上來幫忙！」
「沒關係——湖裡面——無聊——」
似乎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呢。
但時間差不多了，魚海漸漸落水，我們被送到了一望無際的湖心島，就連小船也被幾隻海豚送到了岸邊。
真是好大好大的湖，如果是死掉的人怕是要坐好幾天的船才能到岸吧？我們可等不及，天亮了就會被趕出去的！有魚群幫忙，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只要找到宮殿就好了，而目標似乎也很清晰。
空蕩的島上看不見宮殿的影子，只有遠處的一片樹林，總覺得宮殿就在那邊……哪怕不在也沒關係，白辰芮和樹木們問一下的話也能找到路的。
「蘇期，如果這個島上根本就沒有那個宮殿的話……你會感覺怎麼樣？」白辰芮放緩了腳步，雖然不知道他問題中的深意，但他在等我的回答。
「應該會有點遺憾吧，但也沒什麼關係，本來也不覺得能見到死掉的人，見得到當然是好的，要是見不到也沒什麼辦法啊。」
「……」
他不說話，也許是我的答案和他想的不一樣吧。
如果真的可以，誰又不想去見一見死去的人呢？雖然不知道見到了奶奶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或者說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見到奶奶，但只能見一面就已經足夠了。
可這件事本來就是這樣的，「見到死掉的人」是只會出現在書里和電視裡的事情，我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奇蹟了，語文課上都說「生死兩相隔」，再加上老漁夫和大姐姐說的話，果然見不到死掉的人才是正常的。
白辰芮一直也沒把他要來見姐姐的理由告訴我，但一定和我不同吧，我只是能見面就好、能再見面一次就好，可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必須要說的話。
也難怪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如果宮殿並不存在的話一定會很遺憾……不對，是很崩潰吧。
無論怎麼說，宮殿是存在的，一定就在這座島上。
「不用擔心，我之前有見到過死掉的鬼魂，他們說就在這邊，是真的存在的。」
白辰芮只是點了點頭，我們繼續靠近那片碗狀的森林。
船真的緩緩飄動了起來，似乎是某種看不見的引力，會自然而然地把船吸到湖心島，真是方便！
船上，我給白辰芮說了我們的船是哪裡來的，以及老漁夫的事。當然，根據約定，我沒有把大姐姐的事情說出來，她現在一定已經到了遊樂園裡，也不知道玩得開不開心。
一定會的，動物們都很友善，哪怕只是陪動物們玩一玩也會開心的。
至於我們這邊，兩個人在一條小船上坐著，天上是不知真假的明月與星海，船下是閃著螢光星點的平靜湖水，遠方薄霧瀰漫，不知何處才是岸邊，但既然小船會自己動，想必是不需要擔心了……大概。
「來釣魚吧！」
我從船上的縫隙處找到一個魚竿，也許可以釣釣魚打發一下時間，湖水裡有發著微光的彩色小魚，藍光的是海魚、綠光的是河魚，水底下大概還有螃蟹什麼的，反正霧中世界的魚蝦不會受到水域的影響。
「真能吊上來嗎？魚餌的話……有點麵包，不知道行不行。」
不知道行不行呢，但沒關係，我本來就是打發時間而已，也不需要會鉤破魚嘴的魚鉤，或者說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釣上魚來，我幾乎就是在用魚竿做餵食器來餵魚。
「這就是再餵魚吧……」
「是啊，就是在餵魚啊？」
白辰芮露出了什麼奇怪的表情，然後就坐到一邊慢慢撒起了麵包屑。
「蘇期你看！真的有魚過來啊！」
發著光的魚兒們被麵包屑吸引，聚集到船的兩邊。
「那不是當然的嗎？」
但有些奇怪的是……它們吃東西，卻又不會進到肚子裡面，這些魚看起來是半透明的，就好像是什麼夜光塑料玩具，看不見內臟也看不見骨骼，就只是半透明的外殼，它們試著吃麵包屑，可麵包屑卻穿過他們透明的身體，反覆幾次之後就失去了興趣。
「他們還在互相吃呢……不過這真的能算吃嗎？」
動物們死後是不會餓的，也就不再去捕獵了，也許是魚類很單純吧，它們依然會試著大魚吃小魚，可這些微微發光的幽靈魚互相之間根本觸碰不到，就算張開嘴巴去吃掉對方，獵物也只會從大魚身上鑽出來。
我伸手去觸碰湖水，涼涼的，很舒服，但我卻不能觸碰到魚，真是可惜。也許魚類和動物的靈魂不一樣吧，我們更接近水霧，而它們更接近水滴。
此刻的我們向前望不見目的地，回頭看也見不到岸邊，湖水沒有一絲漣漪，無論向哪個方向看都只有湖水和遠處的薄霧，要不是這些漂亮的小魚圍在身邊，都有些無聊了……或者說應該是陰森可怖才是。
不，還是不會感到可怕的，星空之下的湖面平靜又夢幻，寂靜的夜裡只有魚兒與船攪出的水聲，我們二人坐在會自動行駛的小船上，被魚兒們簇擁著前往星光湖水中的小島，怎麼想都是件美好的事。
只是……
「芮哥，這湖怎麼這麼大啊？要多久才能到湖心島啊？」
「不知道，我還是第一次上船。」
既然毫無情報，那也就只能這樣等下去了吧。
魚兒們會對船感到好奇，白辰芮盯著船下的水面將手伸下去逗魚。
「水面上發光的東西好像能撈上來啊，說不定是微生物呢。」
書上說有些地方的海邊會有「螢光海」的現象，那是會在夜裡發光的微生物們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幽靈魚們會發光，說不定「螢光海」中的微生物就是從這個湖裡溜出去的呢。
不過也有可能是外面的微生物進到了湖裡。
「芮哥，湖面上的光點是微生物，那湖水下面的光就是魚的光嘍？」
「應該是的。」
下方的水深不見底，深邃的黑暗中潛伏著各種發光的魚，它們有深有淺地在水下游曳，這片湖就好像是深不見底的大海溝，不知潛伏著多少龐然大物。
「這麼深，哪還是湖啊！」
白辰芮聽了我說的話，把視線向更深的水下探去「說的是啊，一般來說湖都是盤子的形狀吧，這個湖的形狀簡直就是個大碗……不對，根本就是水桶！」
「大概這樣才能裝下所有魚。」我對他說。
我見過油鍋里活蹦亂跳的魚，哪怕都已經熟了一半，飄出香味了，可還是會跳個不停，對於魚來說，意識到自己的死亡一定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魚兒們大概會在某個瞬間忘記了自己還活著，於是才能消失吧，不像是馬上就能理解一切的動物們……當然和人比更是差遠了，從大姐姐和老漁夫的話來看，人應該是幾十上百年也不會消失在霧裡的。
既然不會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死亡，那就總要有地方能長期的住下，人有人的宮殿，魚也有魚的「立體大水桶」住。
我們猜測著魚的生活，想像這湖水到底有多深，下面潛藏著什麼，雖然沒有手錶，但時間應該過得很快。
只是……
「芮哥，怎麼還望不到頭啊？是船太慢了嗎？」
「不知道，說不定吧。」
我把完全不會釣上魚的無鉤魚竿從水中收了回來，掛上了一整塊麵包。
「釣個大魚吧，說不定有大魚願意當馬呢。」
「真的嗎？有把握嗎？」
「沒有！但我就是覺得行！」
在草地上「變」出小路也好，在摩天輪上一飛而下也好，都是我的憑空想出來的點子，雖然有一些小小的問題，但我總覺得這股大膽去做的精神才是我們最好的幫手，我會去這麼做不是因為「能行」，而是因為「我覺得能行。」
爸爸媽媽總說我是「想一出做一出的小孩」但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的，如果不想不做的話，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我從船的小儲物格里翻出了幾條魚線，把它們一條一條系在一起，打算靠這條超長的魚線把用小石頭當配重的麵包送去深深的水底，如果水底真的有什麼巨大的魚……哪怕不能直接觸碰到，也能請它攪動水流來為我們加速對吧？一定可以的！
白辰芮把我的釣線拿過去，思考了一下。
「要真有什麼大魚，麵包可沒什麼吸引力。」
他拿出幾個戒指手電筒，把它們系在魚線上，把魚線變成了節日用的彩燈，甚至是「遠光燈」。
「這下還差不多，你試試吧。」
魚線太長了，我選擇一點一點放線，等到魚線全都送入水下再直接收起來就好，死掉的魚吃不到魚餌，浮標是不會有反應的。
魚餌在水下發出一道道光，隨著我的放線，光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與湖水中的星星點點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了。
「你覺得我把線收上來之後會有什麼東西被引上來？」
「水怪。」
「芮哥你不要突然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啊！」
所有的線都送入了水，無法通過魚竿和魚線來判斷魚餌的狀態，懸在水中也好，早早觸底也好，一概不知。
是時候收線了。
我們就像是安康魚，用光去引誘目標，但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在求助，希望我們能找來幫手。
「蘇期，如果真的釣上來了什麼……你要怎麼和魚說話啊？」
「不知道，但我應該是可以的，就像你和樹對話一樣。」
之前和「小跟班」的交流、和「猿長」的短暫接觸中我都能感到若有若無的「語言」，哪怕是船邊的小魚，也能感覺到情緒的波動，我已經漸漸地掌握了霧中動物的語言，又或者說是掌握了與霧中生物交流的能力，平日裡喜歡養花弄草的白辰芮想必也經歷了這樣的過程吧。
魚線緩緩上升，如果真的引來了什麼龐然大物的話……會出現什麼巨大的陰影嗎？不對，應該是巨大的光亮，幽靈魚是發光的。
我望著船下，可船下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就連魚餌上的光都沒看到，我的魚線斷了？
不應該啊？
「蘇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我將注意力從水下的視野轉為水下的聲音，然後我聽到了熟悉的動靜，我在電視裡聽過。
「鯨、鯨魚？！」
小船後面發出了巨大的水聲，濺起的水花給我洗了個澡。
那是一條巨大的鯨魚尾巴，散發著淡淡的藍光，透明、模糊的幽靈魚尾。
對啊，船是在緩緩行進的，魚線會被甩到身後，刻舟求劍地盯著船下當然是沒有反應的。
「嗚——喔——」
水下的幽靈鯨發出悠長的鳴叫，清遠悠長，卻含著淡淡的憂鬱。
因為它不是魚吧，水下少有它們的同類，它們有著不同於大多數海洋生物的智力，會思考，會感受生命……它是與我們相同的哺乳動物，書上是這麼說的。
「您好，能帶我們去湖心島嗎？」
「為什麼——？」
「我們要去見很重要的人！大鯨魚也會想要去見自己的媽媽吧，我們也有想見的人！」
「……」
幽靈鯨沉入水下，不再說話。
為什麼？難道這個理由不行嗎？難道鯨魚是不能理解「想見家人」這件事的動物嗎？
白辰芮雖然聽不到幽靈鯨的話，但也明白了——我們的對話沒有進行下去。
「鯨魚應該是有家庭概念的，但畢竟是鯨魚，恐怕和人不同……」
正在我消沉的時候，船下出來了巨大且綿長的鳴叫：「準備——小心了——」
「蘇期！鯨魚又在叫了！它說什麼了嗎？」
「它說要讓我們……」我感覺到水下有什麼東西正在上浮，連船體都被水流的衝擊影響。
「讓我們小心！！！」
砰的一聲，我們被鯨魚從水中頂起，巨大的重力感比電梯更強，和遊樂園裡的「大擺錘」有過之而無不及，眼睛睜開的一瞬間，我已經被撞到天上了。
「哎呦！」
雖然早已霧化的我不會輕易摔傷，但啪嗒一下落下去的感覺還是不好受的。
「蘇期你看！！！我們在……鯨魚身上！」
我緩過神來，向身下望去。
船已經消失不見了，不知道被撞到了哪裡，總之我們正在鯨魚寬大又堅實的身體上。
因為幽靈鯨不是那些更像水的魚，而是我們這樣的霧，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能接觸、才能被頂到天上來吧。
可大鯨魚是怎麼在天上飛起來了的？
我把視野轉向身側，映入眼帘的並非是湖水，也不是陸地，而是一群大大小小的魚，各種各樣的幽靈魚！
它們發著彩色的光，小小的金魚、熱帶魚、鯉魚、鰻魚、海豚、大魔鬼魚、鯊魚、還有其他鯨類……根本認不全！
「蘇期！是各種魚變成的海！」
我們以鯨為舟，以魚為水，在天空中全速前進著，天上是星海銀河，身下是幽靈魚潮和鯨魚遊輪，真是……
「太酷了！！！哦耶！！！」
我站起身，在巨大的鯨魚背上跑來派去，就像做夢一樣！
「亂跑——危險——」腳下的大鯨魚緩慢的說著。
「嘿嘿，對不起，但是這個景色真的太棒了！」
透過身下半透明的巨大鯨魚，我隱約能看見下方的湖水，我們現在的高度一定比摩天輪的最高處還高，如果說霧的世界是大海，那我們現在一定是在霧海的最頂上！在整個大霧世界的天花板上！
略帶魚腥味的風拂過面頰，魚兒們不知從何處攪動著不存在的水流，發出了沒有來由的水聲，幾隻幽靈鯨和幽靈海豚發出各種對話和無意義的叫聲，熱鬧得讓人想跳舞，只可惜我並不會……
一旁的白辰芮可就難辦了，它聽不懂動物的話，又相當怕高，只能一動不動地坐在幽靈鯨的身上，連話都不敢說。
我試著在大魚身上挪來挪去，並非所有的幽靈魚都和小魚一樣摸不到，那些書上說「並不是魚，而是哺乳動物」的魚類似乎都能讓我們摸到實體，不知為何，大魔鬼魚和鯊魚也都可以……不過鯊魚還是算了，它們雖然不會攻擊我，卻也一聲不吭，讓人感覺很可怕。
「芮哥，來走走吧！」
「不、不了……會掉下去的，很危險……」
他果然還是只想呆在大鯨魚身上，這麼好的機會卻被嚇得一動不動就太可惜了。
不過沒關係，如果感到害怕，那還是好好呆著最好，我不是什麼喜歡強迫別人按照自己喜好行動的人。
「啊、我先去玩了，想跟上來的話也可以哦，我會在前面開路的。」
我比了個大拇指，然後一躍而下，落在了大魔鬼魚身上，看起來就像是在駕駛大風箏，真有意思。
「你等等我！我……我也來！」
白辰芮小心翼翼地跟著跳了下來，緩緩起身後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好像還挺開心的。
「這次就輪到我開路嘍，芮哥跟著就好。」
我們蹦蹦跳跳的，就像月球漫步，從一條大魚跳到另一條大魚。
小魚就像是海水，而大魚就是一個又一個連接起來的小島，所有幽靈魚都以巨大的幽靈鯨為領航員，前往湖心島的方向……哪裡是湖啊，作為湖來說也太大了，簡直就是淡水海！
大鯨魚看起來應該是藍鯨嗎？超級大，而且很漂亮，還很溫柔……至少對人來說是溫柔的。
雖說是海里的濾食者，每天都要吃掉無數魚蝦，可既然大家都死掉了，在和平的霧中世界裡連狼和羊都能睡在一起，不管是大白鯊也好，小水獺也好，大家都是溫柔可愛的……
「吃掉你哦！」一隻大海豚繞道旁邊突然來了一句。
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愛！
「呼——！嚇到你了吧！」旁邊又來了一隻海豚，一邊吹著哨，一邊調侃著。
「蘇期，它們是什麼意思啊？」
「是幫討人厭的流氓！」
兩隻海豚圍著我們身下不愛說話的大鯨鯊，一邊發出怪動靜，一邊對我們的反應笑個不停，直到一隻虎鯨把它們趕走。
「你們兩個，走遠點。」
「好好好，掃興。」領頭的海豚只好離開，另一隻緊跟著附和起來：「對對，掃興！」
「蘇期！這又是什麼情況！」
「好像是個好魚呢，是虎鯨哦。」
虎鯨繞過來，發出動聽的高音：「兩個小傢伙，想上我身上來玩玩嗎？」
我把虎鯨的話轉達給白辰芮，他明顯是抗拒的。
「蘇期……我們還是算了吧。」
「是怕我把你們甩下去嗎？放心好了，我可不會對你們兩個小可愛做什麼壞事，你們不想坐那個……叫什麼來著……」虎鯨陷入了沉思，顯然是在想某個到了嘴邊的詞。
白辰芮等著我的翻譯，表現出了明顯的糾結，他大概是想要騎上去的吧，而且虎鯨是對人類很友善的，我也覺得虎鯨的樣子很可愛，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互相喜歡呢。
「對了！快艇！你們可以把我當成快艇哦。」
我和白辰芮商量了一下，最後一起爬上了虎鯨的背上。
「抓緊了！」
虎鯨在天空中的幽靈魚海里橫衝直撞，相當刺激，同時也很照顧我們的狀況，不會把我們摔下去。
「呀吼——！」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騎在真的快艇上御浪狂奔，大虎鯨也吹著哨子，就連身後緊緊抱著我的白辰芮也隱約的流露出快樂的氣息。
我一開始以為大虎鯨長了一雙巨大的白色眼睛，相當帥氣，沒想到那只是假的眼睛，真正的眼睛是小小的兩顆，黑不溜秋的，還有點可愛，虎鯨一定是想要耍帥才長出了假眼睛，就像戴墨鏡的人一樣。
我們兩個在大虎鯨的帶領下看遍了幽靈魚群中的各種成員，簡直就是一個巨形海洋館，各種各樣只在書里和電視上見過的魚都活生生……或者說是「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各種各樣，發著漂亮的光。
還有各種水母，有大有小，其中還有些能長到幾十米長，據說是許多小小的個體組成的呢，像是一串超極長的大葡萄，此外還有一些明顯有毒的傢伙，好在現在都沒有毒了。
「玩得開心嗎？」
「嗯！開心！謝謝大虎鯊！」
虎鯊減緩了速度，就像是散步似的把我們送回了大藍鯨身上。
「差不多了，再見嘍。」
大虎鯊翻滾了一圈，就又吹著哨子走掉了。
幽靈鯨也緩緩開口：「偶爾這麼來一次——也挺有意思的——」
「嗯，我們尤其要謝謝您呢！謝謝大鯨魚把大小魚群們都叫上來幫忙！」
「沒關係——湖裡面——無聊——」
似乎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呢。
但時間差不多了，魚海漸漸落水，我們被送到了一望無際的湖心島，就連小船也被幾隻海豚送到了岸邊。
真是好大好大的湖，如果是死掉的人怕是要坐好幾天的船才能到岸吧？我們可等不及，天亮了就會被趕出去的！有魚群幫忙，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只要找到宮殿就好了，而目標似乎也很清晰。
空蕩的島上看不見宮殿的影子，只有遠處的一片樹林，總覺得宮殿就在那邊……哪怕不在也沒關係，白辰芮和樹木們問一下的話也能找到路的。
「蘇期，如果這個島上根本就沒有那個宮殿的話……你會感覺怎麼樣？」白辰芮放緩了腳步，雖然不知道他問題中的深意，但他在等我的回答。
「應該會有點遺憾吧，但也沒什麼關係，本來也不覺得能見到死掉的人，見得到當然是好的，要是見不到也沒什麼辦法啊。」
「……」
他不說話，也許是我的答案和他想的不一樣吧。
如果真的可以，誰又不想去見一見死去的人呢？雖然不知道見到了奶奶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或者說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見到奶奶，但只能見一面就已經足夠了。
可這件事本來就是這樣的，「見到死掉的人」是只會出現在書里和電視裡的事情，我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奇蹟了，語文課上都說「生死兩相隔」，再加上老漁夫和大姐姐說的話，果然見不到死掉的人才是正常的。
白辰芮一直也沒把他要來見姐姐的理由告訴我，但一定和我不同吧，我只是能見面就好、能再見面一次就好，可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必須要說的話。
也難怪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如果宮殿並不存在的話一定會很遺憾……不對，是很崩潰吧。
無論怎麼說，宮殿是存在的，一定就在這座島上。
「不用擔心，我之前有見到過死掉的鬼魂，他們說就在這邊，是真的存在的。」
白辰芮只是點了點頭，我們繼續靠近那片碗狀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