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民心、田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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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萬籟俱寂,唯有魏正的房中還透著微微的光亮。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被褥被他攪得凌亂不堪,怎麼都睡不安穩。

  關於如何發展南鄉縣,魏正心中實際上盤算了好幾套詳盡的方案。

  每一套方案都經過了他反覆的推敲與權衡,各有其獨特的優勢與潛在的風險。

  究竟該啟用哪一套,著實讓他犯難,每一個選擇都關乎著南鄉縣,乃至整個大漢未來的興衰榮辱。

  這實在難以輕易做出決定。

  今日白天,他憑藉著帳目的事情,成功地擺平了南鄉縣的官僚體系。

  那一番操作,如同庖丁解牛,精準地切入問題的關鍵,不僅讓以後帳目變得清晰透明,更徹底震懾住了董厥。

  這一眾官員對自己的手段與決心有了深刻的認識。

  而傍晚時分,與師母黃月英的那番長談,同樣意義非凡。

  因為最終兩人敲定了印刷坊與造紙坊的相關事宜,這邊也就交給黃月英負責。

  魏正雖擁有印刷術和造紙術的理論知識。

  但要將其真正落地實踐,轉化為切實可行的生產工藝,仍需花費一番心思。

  比如各種配料的比例,印刷術的實操等等。

  諸葛家自有不少匠人,在魏正的堅持下,他和黃月英也算是達成了君子協定。

  在魏正提出的股份制概念下,最終確定的是,他魏正占六成股份,而諸葛家占三成,黃家占一成。

  之所以把這個現金奶牛交給黃月英來做,因為魏正的心思,要放在另外一項更重要的事情上。

  那就是政事體制方面。

  畢竟魏正自忖現在算個政治家。

  一個良好的政治體制,才是推動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

  至於像點科技這種具體的技術研發之事,還是交給那些在這方面有專長的人來做更為合適。

  他十分認可後世有位總統說過的話:「人類千萬年的歷史,最為珍貴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師們的經典著作,不是政客們天花亂墜的演講,而是實現了對統治者的馴服,實現了把他們關在籠子裡的夢想。」

  但是,最關鍵的問題是,他所在的時代,並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情。

  因為經過大漢不間斷的幾百年的造神,人的觀念已經大大改變。

  鄧嘉身姿輕盈,仿若一彎柔水般輕輕盤在魏正身上。

  髮絲如綢緞般散落,幾縷俏皮地垂落在臉頰邊,更襯得她眉眼間滿是溫柔繾綣。

  燭光下,朱唇輕啟,聲音軟糯得如同春日裡的微風,絲絲縷縷鑽進魏正耳中:「正郎,還不睡麼?」

  聲音中有親昵的關切,又藏著幾分嗔怪。

  魏正此時滿心都是南鄉縣發展的難題,諸多方案在腦海里反覆拉扯,攪得他心煩意亂。

  可當鄧嘉這般依偎過來,感受著她的溫柔與關切,心中的愁緒竟莫名被撫平了幾分。

  魏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帶著寵溺的淺笑,伸手撫了撫鄧嘉的螓首,輕聲說道:「睡,既然你來了,自是先伴著你一同睡。」

  鄧嘉聽了,嘴角勾起一抹甜笑,往魏正懷裡又蹭了蹭,尋了個更舒適的位置。

  兩人相擁著,呼吸漸漸交融,輕柔而均勻。

  昏黃的燭火映照著他們的臉龐,勾勒出歲月靜好的模樣。

  漫漫長夜,胴體相貼,溫暖在彼此心間緩緩流淌。

  驅散了所有的疲憊與紛擾,只留下滿室的溫馨與火熱

  兩人相依相偎,漸漸在這寧靜的夜裡尋得了一絲安寧。

  不知何時,悄然開始......

  良久,鄧嘉已然沉沉睡去,魏正的眼睛卻是愈發明亮了。

  亂世之中,能贏已經千難萬難,自己居然糾結以什麼姿勢來贏,豈不是太過可笑。

  咦,不知道什麼時候遺傳了魏延的自矜......

  接下來的日子,魏正並未高高在上,安坐於縣衙的大堂之中。

  相反,他換上一身簡潔樸素的衣衫,邁向了基層的第一線。

  陽光柔和地灑落在大地上,魏正帶著十幾名隨從,來到了百姓搬遷的現場。


  只見這裡一片忙碌的景象,百姓們肩挑背扛,有的正費力地搬運著家中的物件,有的則在有條不紊地整理著行李。

  孩子們在人群中嬉笑奔跑,大人們則一邊忙碌,一邊不時叮囑著孩子。

  看到魏正親自前來,不少官吏都急忙迎了上來,魏正揮揮手,讓他們繼續做本職工作。

  隨後,魏正快步走向一位正吃力地搬著一個箱子的老人,伸手幫忙扶住箱子,關切地說道:「老人家,你慢著點兒,可別累壞了身子。」

  老人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連忙說道:「後生家是好人吶!

  咱搬遷雖然累,可那是進城,若不是君侯大義,某等說不定就凍死在城外了。」

  說到這裡,老人一臉的感慨:「若是在山裡死了也就罷了,這眼見都到城外了還凍死,可就憋屈嘍。」

  「老人家,放心吧!」魏正安慰著,「老人家放心,進城借住那是暫時的,後面會在城邊建郭城,到時候,讓每戶都住在自家裡。」

  「啊?後生家口氣很大嘛!」

  老人眼中神色驚疑。

  這時,魏正已經幫老人將箱子搬到了一旁的牛車上。

  魏正微微一笑,並未解釋,而是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一群正圍在一堆農具旁忙碌的年輕人。

  此時,上午的陽光暖烘烘地灑在大地上,給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農具壞了?」

  魏正的聲音不大,卻透著幾分關切,在這嘈雜的搬遷現場,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是啊!」一名身形魁梧的青壯抬起頭,臉上寫滿了無奈,重重地嘆了口氣,「從山裡搬到這邊,還沒能喘口氣、安安穩穩過上幾天,又要搬到城裡!

  這一路折騰,好些農具都磕壞碰壞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把缺了口的鋤頭,滿臉心疼地打量著。

  「好啦,」另一名稍顯瘦小的青壯在一旁笑著打趣道,「以前想進城,那可都得交錢,現在君侯大發慈悲,讓你進去,還安排吃住,你倒不樂意了!」

  他的話惹得周圍幾個年輕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某知道君侯是個好人,實實在在為咱著想,可......」剛才抱怨的青壯撓了撓頭,支支吾吾道,「可這一下子又要搬家,心裡總歸是有些不踏實。」

  魏正拍了拍青壯的肩膀,語氣堅定而溫和:「後生家,放心!

  農具有損壞,可跟里正說,里正要是不想辦法,你就去找鄉佐,鄉佐不解決,你就去縣寺找縣丞!

  總之,這事兒肯定會有個妥善的解決辦法,不會讓你干著急的。」

  那青壯聞言,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臉上露出一絲窘迫:「看你說的,某哪敢啊。

  因為這點事兒,就一直往上找,這不合適。」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突然,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上下打量了魏正一番,眼睛一瞪:「咦,對了,你看著也不比某大,張嘴就是後生家的,沒禮貌!」

  這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周圍的年輕人聽了,又爆發出一陣鬨笑。

  魏正穿梭在忙亂的搬遷現場,鄉民百姓們行色匆匆,起初竟無人知曉這位衣著樸素、面容和善的男子便是他們的君侯。

  眼見魏正忙的差不多,遠處早就聞訊趕來的董厥終於出場。

  他帶著一群官吏行色匆匆的趕到正攙扶老婦人的魏正跟前,噗通通就是跪下:「臣等參見君侯!」

  聞言,魏正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

  而周圍的百姓,這才如夢初醒。

  這帶著十幾個人來幫忙的後生家,居然是南鄉縣的君侯!

  剎那間,現場一片譁然,緊接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黑壓壓的一片,額頭輕觸著塵土。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顫抖著雙手,聲音飽含著激動與哽咽:「君侯吶,要不是你,某一家老小,這個冬天可怎麼熬得過去啊!」

  旁邊的一位婦女也跟著哭訴道:「是啊,家裡的糧食早就見底了,正愁沒活路呢,君侯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吶!」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語裡全是對魏正的感激。


  魏正見狀,眼眶微微泛紅,趕忙快步上前,雙手扶起身邊的老者,又示意眾人起身,朗聲道:「鄉親們快快請起,你們都是我的子民。

  在我魏正的治下,絕對不允許有一人凍餓而死!

  這是我對大家的承諾!」

  百姓們聽聞,眼中滿是感動與信任,再次紛紛拜謝。

  魏正看著眼前的鄉親們,又接著說道:「大家放心,熬過這段日子,明年開春,我就給大家分田地,讓大家都能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

  「君侯英明!」

  這一次歡呼聲與感激聲交織在一起,如洶湧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百姓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感恩,他們紛紛仰頭,望向站在人群中央的魏正,聲音發自肺腑,帶著十足的熱忱。

  站在一旁的董厥,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微微抬起下巴,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自己果真猜對了君侯的想法啊!」他在心中暗自思忖,「既然君侯決心要好好經營這一方土地,又怎麼可能不花心思邀買民心呢?」

  他一邊在心裡默默感嘆,一邊又忍不住在心底對魏正生出幾分敬佩。

  回想起剛才魏正與百姓們交談時的模樣,言辭懇切,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那強大的感染力,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為之動容。

  「君侯這表現力,當真是厲害啊!」董厥在心中暗暗讚嘆,「如此手段,如此魅力,日後必能成就一番大業。」

  他的眼神中,既有對魏正的欽佩,也隱隱透著一絲期待。

  這邊在百姓中的身份已然泄露,魏正心裡清楚,再繼續裝作普通官員模樣去「親民」就顯得刻意做作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眼神從眼前情緒高漲的百姓們身上一一掃過,暗自鬆了口氣。

  安撫工作做得順利,僅僅是露了個臉,就成青天大老爺了......百姓們如今情緒穩定,對未來滿是憧憬。

  只要開春能把分田地的事情妥妥帖帖地安排到位,民心也就基本穩固了。

  在他看來,分田這件事,實在沒什麼可發愁的。

  整個南鄉縣攏共也就兩萬多口人,地廣人稀,土地分配起來相對容易,無論怎麼規劃,都能滿足百姓的基本需求。

  要知道,南鄉縣地處群山環繞之中,然而內部卻別有洞天,宛如一個天然的大盆地。

  這裡水系發達,河流縱橫交錯,像那寬闊的牧馬水和清澈的涇洋水,皆是漢水的重要支流。

  豐富的水資源滋養著這片土地,使得這裡從不缺肥沃的良田。

  想到這裡,魏正的嘴角微微上揚,分田之事一旦落實,百姓們便能安居樂業,對他的信任與擁護也會愈發深厚。

  正當眾人沉浸在對分田的期待與憧憬之中時,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拄著一根陳舊卻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拐杖,顫顫巍巍地從人群中走出,他清了清嗓子,聲音雖略顯沙啞,卻透著幾分沉穩與關切,開口問道:「敢問君侯,分的田地,稅賦幾何啊?」

  這一問,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層層漣漪。

  周圍的百姓們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魏正身上,眼神里滿是緊張與期待。

  而那些站在一旁的官吏們,也頓時精神一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魏正,仿佛在等待著一個關乎重大利益的裁決。

  魏正神色從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那笑容里仿佛藏著無盡的底氣與把握。

  他微微側身,面向眾人,聲音洪亮而清晰,一字一句,如同洪鐘般在空氣中迴蕩:「三十稅一,沒有口賦!」

  此話一出,現場瞬間炸開了鍋。

  剎那間,仿佛被點燃的烈火,情緒徹底失控,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先是離得近的百姓們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緊接著,歡呼聲迅速向四周蔓延,眨眼間,整個場地都被這熱烈的呼喊聲所淹沒。

  老人們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渾濁的雙眼閃爍著淚光,嘴唇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呼喊著:「君侯萬歲!君侯萬歲!」

  聲音里,飽含著對魏正的感恩戴德,也藏著對未來生活的無限憧憬。

  在他們漫長的歲月里,從未想過能遇上如此體恤百姓的父母官。

  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們,漲紅了臉,扯著嗓子,一聲接著一聲地嘶吼,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熱血與激情。

  這低稅政策,將讓他們的辛勤勞作更有價值,能讓他們更好地撐起一個家。

  婦女們也不甘示弱,一邊用粗糙的雙手抹著激動的淚水,一邊拉著身旁的孩子,大聲地教著:「快,和娘一起喊,君侯萬歲!」

  孩子們奶聲奶氣的童聲,也融入到這宏大的呼喊聲中,清脆而響亮。

  一時間,「君侯萬歲,萬歲」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直衝雲霄,仿佛要將這份感激與喜悅傳遞到世間的每一個角落。

  那聲音,飽含著百姓們最真摯的情感,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深深感受到了民心的所向。

  而魏正站在人群中央,被這熱烈的氛圍所包圍,臉上掛著謙遜的微笑,眼中卻透著堅定與自豪。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與南鄉縣百姓的心,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官吏們的反應卻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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