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平平無奇(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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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知道了?」黍離玉瞧著焦糖子還是那副模樣笑容逐漸扭曲了起來,「那我講講你不知道的,我還蠻喜歡那第三個火君的,那娘們兒力氣是真大,我叫他們把她廢了我都挨了她一巴掌,所以我把她的手砍了下來和其他的火君扔去餵狗,嘖,可惜還是讓她自殺了,不過那娘們兒屍體滋味也不錯……」

  焦糖子聽著黍離玉滔滔不絕繪聲繪色描述著自己如何迫害四位火君的經過,她周身的氣場越來越冷,但她的表情卻還是如往常般平靜。

  這讓黍離玉氣的不輕,這和他想的不一樣,這傢伙現在不應該是歇斯底里對著自己大喊大叫嗎?怎麼能這麼悠閒?流雲殿不是都重情重義嗎?

  煙燃盡之後,焦糖子將菸頭摁在地上徹底擦滅後才緩緩開口,但卻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說過,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吧?」

  「喲,終於沉不住氣了?」黍離玉挑眉洋洋得意看著焦糖子,他就知道她這平靜一定都是她裝出來的。

  焦糖子自戒指中取出一枚玉印章,黍離玉頓時亮了眼睛,他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宿楚的楚主印,也是他這兩次攻占流雲殿的原因,只要焦糖子能把這個傳給他,他就能吞併整個宿楚,到時候那拿下整個逐楚也不過時間問題。

  「他們都說,楚主印只有兩種人能使用。」焦糖子頓了頓與黍離玉絲毫不掩飾貪婪的眸子對視「其實還有第三種和第四種,我用的就不是那兩種法子。」

  黍離玉被焦糖子的話吸引,因為被楚主印認可的道路並不好走,而現在的宿楚楚主是焦糖子,她顯然不太可能認可自己,但他確實需要成為宿楚楚主,所以當聽到還有別的方法時他瞬間激動不已。

  「楚主印可以調集一楚的力量,還可以控制所屬楚的結界。」

  焦糖子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她緩緩講述著,黍離玉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要不是他這次先前做了準備,假裝與流雲殿結盟,又擄了大批宿楚百姓做誘餌和人質,還多年分批安插了多位將軍,他現在連宿楚的邊界都進不來,而他也不害怕這個焦糖子能調動一楚的力量,能用的話早就給他攔下來了,能讓那些人去送死攔他們?

  「其實,楚主印還有很多用處……」焦糖子不急不慢好像知道黍離玉會耐心聽她說完一樣。

  事實也是如此,逐楚至今沒有出現過楚主印所以他對楚主印的認識遠不及焦糖子,他倒是很想趁這個機會了解一下,反正她哪怕是真龍轉世,此刻也已經翻不出什麼浪花。

  焦糖子低著頭,黍離玉看不見她的臉,但她的聲音她聽的一清二楚。

  「就比如隨意抹殺一個在楚里的人,只要這個楚的楚主想。」

  黍離玉瞬間笑不出來,一股不好的預感自他心底升起,不對,這個焦糖子應該是沒有這種能力,和之前同理,不然他不可能攻占流雲殿。

  想到這裡黍離玉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但不好的預感還是揮之不去。

  「你猜對了,我不能用這種力量,這種力量只有第三種楚主能用,也就是力量強大到能讓楚主印認主的楚主……」

  力量強大到能讓楚主印認主的楚主?這九楚怎麼可能有這種人?黍離玉狐疑望著焦糖子,這人不會被嚇傻了在胡言亂語吧?

  「我是第四種。」

  講到這裡焦糖子忽然抬起頭,正在思考中的黍離玉被她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他看見此時的焦糖子正在對著自己笑。

  對,沒錯是笑臉,沒有那種扭曲的猙獰也不是強擠出來的笑,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笑,配上焦糖子本來就姣好的面容,哪怕她現在叼著煙也不過給她的美麗加上了幾分帥氣。

  但黍離玉卻莫名的恐懼,不安的感覺已經蔓延至他全身,他知道不能在拖了,一定要現在就解決面前的人,可是他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樣,呆呆站在原地。

  「雁來以前說我要多笑,這樣別人才能不害怕我,燕歸和果子會幫我畫上妝容,於是那天我決定整天與流雲殿的弟子們打招呼都保持微笑,結果他們還是怕我,我不解,問器哥這為什麼會這樣,他卻驚詫道我根本就沒有笑過,我說我確實在笑啊,戡姐卻拿來鏡子放在我面前,我看見了我那『保持笑容』的臉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笑容……」焦糖子弧眸深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你能告訴我,我現在是不是很和善?因為我能感覺到我這回是真的在笑。」

  「……」

  黍離玉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恐懼已經占據了他的全身,好看是好看的,但和和善沒有任何關係。


  「算了,看你也不太能說出人話的樣子……」焦糖子咂咂嘴,還是那副笑臉,「流雲殿的弟子沒有被我遣散藏起來……」

  太陽漸漸落下山頭,最後的餘暉散落在山間將焦糖子的影子拉的極長,焦糖子轉頭看向落日。

  「他們現在應該在合立。」

  黍離玉心臟再次一顫,這女人瘋了,放棄整個宿楚去襲擊他黍國的都城?

  「猜錯了,沒有放棄宿楚,我永遠不會放棄流雲殿……不惜一切代價。」

  焦糖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我是第四種……」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所以我只能抹殺除了宿楚內所有非宿楚的生靈。」

  抹殺除了宿楚內所有非宿楚的生靈?!

  她是故意的,從一開始她就在把自己包括整個逐國所有的戰力一步步往宿楚引?黍離玉甚至都沒有質疑焦糖子是為了嚇退自己而扯的謊。

  等會兒!不對!

  所有非宿楚的生靈!

  宿楚絕對有不少的外來者,絕對不止他們逐楚!流雲殿不是號稱名門正派,九楚公識的爛好人,絕對不會犧牲無辜也看不得無辜受苦的門派嗎?這女人瘋了!這女人絕對瘋了!

  「我告訴流雲殿弟子把他們遣散了,至於那些不走的……」焦糖子頓了頓,表情沒有絲毫傷感或者悔改,「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嘛……」

  「我黍國願向流雲殿稱臣,只要流雲……」

  「我說過,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

  黍離玉話還沒說完就被焦糖子打斷,緊接著在最後一抹餘暉消失的同時,他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包括在宿楚的黍國大軍……

  那一晚消失了很多人與妖,有些人一個眨眼的功夫自己的至親好友便消失不見,那一晚也消失了很多花草樹木,大家都陷入悲痛之中。

  許多年後也沒有任何一個合理的答案給出,漸漸的人們把這件事稱作「神罰」,許是舊神顯靈,看不慣那些人的所作所為……

  「五」

  「光羿棠嬌聲連連,用略帶哭腔的聲音對著靜衍阜……」

  靜衍馥的聲音漸漸沉了下去,她沒繼續念,臉上頭一回露出困惑與驚奇的表情,她看看手裡的書,又看看焦糖子,又看向一旁指著自己的光羿棠,最後目光停留在大殿內上千名流雲殿弟子中。

  半晌後,包括靜衍馥在內所有人都用怪異目光不時往台上正中央的焦糖子身上瞥——

  原來殿主好這口嗎?

  而還面無表情坐著的焦糖子看似一切正常,其實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焦糖子是萬萬沒想到,當年雁來和燕歸鄭重託付給她的書是這種玩意兒……她現在只恨自己為什麼不能隱身然後去青楓林把那倆「罪魁禍首」的墳給挖了……

  大殿中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眾目睽睽之下,焦糖子從懷裡摸出煙叼在嘴上點上了火,直至一隻煙燃盡也沒人敢說一句話。

  「殿主,殿主……」

  余班壓低聲音,頂著焦糖子一身的殺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可是知道自家殿主把臉看的比命還重要,雖然他不知道殿主居然喜歡看這個,但今天這個公開處刑還是當著整個流雲殿,他是真害怕殿主會把他們今天在場的所有人殺了滅口。

  他才拍了沒兩下便見到自家殿主自己倒在了地上,嘴角還掛著血漬。

  殿主被氣死了!

  啊?余班被嚇得不知所措,他知道殿主氣性大但沒想到真能氣吐血啊!

  「殿主!」

  流雲殿主殿瞬間變得兵荒馬亂,也是幸虧靜衍馥在場,四大長老穩定主了局面,身為九楚頂級的醫者靜衍馥很快診斷出了結果。

  好消息殿主的氣性不大,不是氣吐血;

  壞消息是中毒,還是慢性中毒。

  四大長老互相對視一眼很默契的沒有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靜衍馥也在為焦糖子開好了藥方之後與光羿棠離開。

  原來一場友好的大會變成這幅模樣四大長老也必須去處理一下,而焦糖子現在也並無大礙就讓她安靜的睡一會兒吧。

  是夜,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和無數個普通的夜晚一樣,弟子們下了晚課一個個走在回去的路上分享著今日的所見所聞,而殿主喜歡看禁書與殿主被氣吐血則已經成為他們討論的主要內容。


  焦糖子很喜歡下雨,之前她沒有地方去,睡在草屋中,每當下雨那些漸到她身上的水花讓她都很舒服,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怪癖,反正她就是喜歡,所以哪怕之後定居在流雲殿她睡覺也會開著窗戶。

  雨水又漸到她的臉上,不過卻不是先前的清涼而是有些溫熱。

  滴答、滴答、滴答……

  焦糖子緩緩睜開眼睛,她看見了一張意料之中的臉,也是她來流雲殿第一張見到的人臉,此刻那那張臉正俯看著她,眼裡一滴一滴從那張臉打落到她的臉上。

  而她的心口上正抵著對方手中的劍刃。

  「……」焦糖子沉默望著那張已經褪去青澀的臉龐,許久後才輕聲問道,「不動手嗎?」

  「你又猜到了?」男人帶著哭腔,他想擠出個笑容但卻無能為力。

  「如果沒有靜衍馥光羿棠突然來訪,我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對嗎?」焦糖子眉頭微皺,心口一陣疼痛襲來,但她還是緊盯著那張臉。

  「你*宿楚粗口*知道我給你的是毒藥還天天吃……」男人語氣中帶著憤恨,手中的力道又加了幾分。

  血已經浸紅了焦糖子子胸前的衣衫,臉上剛回復的幾分血色也消失的蕩然無存。

  「為什麼要選我當火君……為什麼要讓我知道真相……為什麼你偏偏是個普通人?宿楚的楚主不應該是普通人,流雲殿的殿主也不應該是普通人……為什麼?」

  男人的手一直在顫抖,他似是發瘋般一刀一刀朝焦糖子身上刺去。

  「那時以為我被任為火君是必死,可是你卻救了大家,我本來以為一切終於要變好了!你知道嗎?那時你是我最崇拜的人!可是……母親不願意走,在那裡等著我回去,可是我回去之後什麼都沒有了!她最愛的花也沒了!什麼都沒了!它說的對!如果你不是普通人,如果你是和歷代殿主一樣的強者,所有人都不用死!是你太弱了,所以只能讓我們去送死!讓黍國統治宿楚有什麼不好!你就那麼喜歡你這個楚主的位置?如果是黍國統治的話母親就不會死!我師傅師叔師伯他們也不用死!都是因為你!」

  男人嘶吼著,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但他知道這一定是他這幾萬年來一直想說卻一直壓在心底的話。

  「那你為什麼要哭?」

  焦糖子艱難發出聲音,她望著這個淚流滿面的人很是不解。

  「……因為,那些理由我說服不了自己,它也說服不了我。」

  男人手中的劍刃停了下來,隨後一劍刺入自己的心口,在焦糖子驚詫的目光中將自己的軀體與神魂點燃。

  他說服不了自己,他也知道那個聲音一直在把自己往邪路上引,因為這個殿主她確實救了流雲殿,而他師傅們也是自願為流雲殿獻身,母親其實當初他態度堅定些聽殿主的話也不會成現在這樣……

  可是,可是,這個人無論如何都是他的仇人,他的家人如果不是她也不會盡數消失……所以他想殺了她,但又一直猶豫著,但現在他不想再思考對錯了,他有些累了,就這樣去見母親和師傅吧,希望不會被她們罵死……

  焦糖子想起身但卻沒有絲毫力氣,最終她的身邊只剩下一堆灰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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