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世界很大
又過了兩日，曉默塵完成了她的項目基金申請書初稿，在睡覺前發給了賈主任和包括高雲帆和阮箐在內的幾個合作者。
曉默塵第二日上班就收到了高雲帆修改過的項目書，他在涉及到他的領域的部分做了一些補充。
喲，這麼快。曉默塵鮮少見到比她還早開工的同事，下意識地看了眼郵件時間，凌晨三點。
下次不再在晚上給他發工作了，她心想。
這兩日對高雲帆而言實在度日如年。他那天喝醉了究竟說了什麼沒有？如果說了，曉默塵卻若無其事。她那麼聰明，肯定明白醉話其實更真實。如若沒有說，那他要再把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再說一次嗎？
高雲帆心裡忐忑，工作心不在焉，悶悶地嘆了兩口氣下樓去了學校的奶茶店。
他前面排著兩個女生。
「你今天又買兩杯啊？」一個女生問。
「嗯。」
「你送了多少杯奶茶了？連個回應都沒有。」
「我也沒有直接告白啊。」女生解釋。
「你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了，他是個聰明人，會不明白？」
……
是啊，她是個聰明人。
高雲帆買了一杯奶茶回了辦公室。
阮箐兩天後也親自來曉默塵辦公室跟她交流，說項目書如何如何棒云云，感謝曉默塵把她作為了合作者。又說自己有篇英文論文剛剛寫完，問曉默塵能不能幫她修改一下，可以把曉默塵加為共同作者。
「你發給我吧，我找時間看看。不過作者就不用了，修改一下文章還沒有資格做作者。」曉默塵「嘿嘿」笑著推辭了。
阮箐尷尬地笑笑，「那謝謝你了。」
阮箐的文章，曉默塵一打開就「喲」了聲。一長串的作者，究竟誰做了什麼已經很難判定。賈主任的名字也在上面，倒數第二位，第二通訊作者。曉默塵才想起來，對了，阮箐好像曾經是賈主任的學生。這也就難怪了。
再一看內容，有一兩個新鮮點，但數據不夠紮實。文章的行文邏輯也不夠通暢，更不用說語言問題了。賈主任早期的論文曉默塵讀過兩篇，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文章，曉默塵改得頗有點痛苦，花了不少時間。她得不斷地提醒自己，這是別人的文章，才能忍住大刀闊斧的衝動。不過旁批的意見給了不少，但都說明「只是個人意見，僅供參考」。
相比這兩位，事務繁忙的賈主任就沒有那麼快了。直到月底，賈主任才跟曉默塵說找個時間跟她具體談談基金項目申請的事。
曉默塵按照約定的時間準點敲響了賈主任的辦公室門。
「默塵來了。」見曉默塵進來，賈主任指了指她身後的辦公室門，「把門關一下。」
曉默塵又回身把門關上，這才在賈主任對面的椅子坐下。
賈主任從抽屜里取出一疊列印的紙，曉默塵覷了一眼，正是她的項目書。
「默塵啊，你這項目申請什麼時候截止啊？」賈主任輕扣著面前的幾張紙。
「還有兩周。需要大修嗎？」
「哦，不需要。非常地好，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話就是不夠深入淺出。另外有幾個語言上的問題，我都備註在了這上面。」賈主任把硃筆批改的項目書推到曉默塵面前。
曉默塵沒想到賈主任還真的認真看了，發自內心地有些感激。她第一次寫中文的項目書，能有人幫忙過一過，真是太好了——阮箐給項目書改了兩個錯別字，高雲帆除了他自己的部分，別的一個字沒動。當然曉默塵也理解他們估計不好意思批改她的項目書。而這幾月的接觸，讓她以為賈主任已經完全是仕途中人了。
「謝謝你了。」曉默塵把那疊紙拖過來，埋頭看，感覺像回到了小學時候著急看老師對自己作文的批註。
「回頭再看吧。我還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曉默塵抬頭警惕地看著賈主任，這語氣怎麼讓她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咳，是這樣。我們系明年國家級項目的申請名單基本上定下來了。」賈主任說到這裡停了停，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曉默塵。
「嗯？」曉默塵歪了腦袋洗耳恭聽。
「包括你的在內，我們系，院上只批了三個。」說到這裡賈主任沉重地耷拉了眼皮，像是在為那不計其數夭折的項目書默哀。
「哦。」曉默塵點點頭，勉強地擠出一點惋惜的神情等著賈主任繼續。
「哎！」賈主任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個，也能夠理解，今年我們系的表現確實不好。也難怪院上會有這樣的決定。所以，還有幾個月時間，我們需要重點扶植一下你們幾個。」
「扶植？」
「嗯。我發給你的那幾個成功的例子，你看了嗎？」
「看了。」
「有什麼感想？」賈主任問曉默塵。
曉默塵嗤笑一聲，「自嘆不如。」
「默塵！不要說風涼話，現實就是如此。」
「那主任您的意思是讓我乾脆把機會讓給別人？」
「嗨，說瞎話了吧。你這個海外卓青項目的資格，別人都不符合。」賈主任深深地看了曉默塵一眼，「默塵啊，雖說你的成果確實很突出，國際認可度也很高。但評審委員會也要看量化的指標，光就文章數來說，你並沒有足夠的優勢啊。雖然文章的質量很好，也許可以彌補一些數量上的不足，但並不是萬無一失啊。」
曉默塵聳聳肩，「這個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賈主任嗔她一眼，「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幫阮箐修改過一篇論文啊？還有她實驗室組會聽說你也去參加了。那你為什麼拒絕在她的文章上署名呢？多一篇文章總是好的。」
曉默塵張嘴想說點什麼，被賈主任伸了個巴掌堵住了，「我知道你有你的清高，但在現實面前，我們稍稍妥協一下，對你沒有任何損失。」賈主任說到這裡諷刺地笑一聲，「哪裡是損失，換別人都巴不得有這樣合作的機會。話說回來，你確實為她的論文出了力，為她的項目出了謀劃了策，你說是吧？我們系還有幾個老師也在寫論文，你都可以幫忙改改嘛。」
這已經不是商量的口吻了。
「賈主任，讓我想想好嗎？」曉默塵說。
賈主任點點頭，「你想想吧。你也不用覺得受之有愧。同樣的，你也可以讓別的同事參與到你的項目里來嘛。你說是吧？比如你十一月份的這個項目，你就可以把阮箐作為共同負責人，這樣你們彼此的簡歷上都多了一筆，雙雙獲益的事情，不是很好嗎？」
曉默塵對這個提意瞠目結舌，張著嘴好半天才難以置信地發出了聲，「賈主任，這個不合適吧。如果這個項目一定要有一個共同負責人的話，按照貢獻來講，也應該是材料系的高雲帆。「
「你也說了他是材料系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曉默塵抿著唇低了頭，不再說話。
「默塵啊！」賈主任語重心長道：「既然回國了，就要慢慢適應國內的環境。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反正還有一些時間。阮箐的那篇文章，她說你提了幾個很好的意見，她還想按照你的建議再補充幾個小實驗。所以也還需要兩三周的時間。」
曉默塵從賈主任辦公室出來，手插在牛仔褲兜里，垂著個腦袋，陰沉著臉，拖著步子像坨醃白菜一樣往回走。這都什麼事啊？
「嗨，默塵。」有個同事跟她插肩而過，「又在想什麼世界難題呢？」
曉默塵恍然抬頭機械地扯了下嘴角，怔了一瞬，「世界難題」，是啊，世界多麼大啊。她快步地回了辦公室。
曉默塵往椅子上重重地一坐，翻開電腦，急切地登錄了B大的電子郵箱，在搜索欄里輸入了德國的一個研究所的名字。
**
那是去年的事了，曉默塵做出了要離開B大的決定。別人都是偷偷摸摸地找工作，直到八九不離十了才公之於眾。她倒好，直接把自己掛牌出售。在一次學科大會上的報告末尾公開宣布「I am on the job market」。
這方法還真好用，幾個大學都對她伸出了橄欖枝，包括當時正坐在聽眾席上的瀝城科大的賈主任。最後離達成協議最近的，除了一個美國大學，就是德國的那個研究所和科大。
曉默塵鬼使神差地選了科大。
曉教授陸女士笑話她，「喲，收心了。不再想滿世界到處跑了？」
她回：「不是古話雲『父母在不遠遊嗎？』」
「說得比唱得好聽。你這遊了十年了才想起古訓來？」
曉默塵「嘿嘿」著揭過這個話頭。
Gwen那時也找過她，說她想要評教授直接跟她提就好，不需要用這麼拐彎抹角的方式。而後還真啟動了教授晉升流程。只是這個流程還沒走完，曉默塵就拍拍屁股走了。她擔心Gwen不讓她保留實驗室，還把幾個學生的後路安排好了。沒想到在這最後的時刻Gwen倒是小手一揮二話沒說慷慨地讓她把實驗室保留到美國的項目基金結束。
**
曉默塵沒想到她跟德國研究所的交流還不少，搜索出一長串的郵件。那個跟她聯繫的叫Thomas的所長的姓是怎麼寫來著，她忘了，一個發音和拼寫相差甚遠的德文名字。曉默塵在努力地想，好像是E開頭來著。
名字沒想出來，電話響了。
曉默塵拿起一看，是高宇凌的。
「餵。」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高宇凌問她。
曉默塵查了查自己的電子日曆，悶聲悶氣地回了個「嗯」。高宇凌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看了眼屏幕，是曉默塵，沒錯。只是那聲音像癟了氣的皮球，跟她平時鼓滿氣時一拍就蹦的德行相差甚遠。
高宇凌繼續：「我們找到了你給我的那篇論文的作者，初步接觸了一下，他似乎願意過來容濟，晚上約了個線上面試，他會給一個講座。我想請你幫忙聽聽。」
「那不是我的領域。」
「我知道，但你應該還能聽出一些別的東西。」
「好吧，你把網絡會議的連結發給我吧。」
「可能不太方便，是個內部會議。我七點過來找你，方便嗎？「
其實曉默塵跟容濟簽了合同，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參加個所謂的內部會議倒不算違規。只是高宇凌想到上次她出現在容濟掀起的波浪，還是稍稍迴避一點好。
曉默塵：「哦，明白了。那你出發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到校門口接你。「
「好的。謝謝了。」
掛了電話，高宇凌再次看了一眼熄滅的手機頻幕。曉默塵則繼續查找郵件，只是在滑鼠上滾動的手指不知不覺慢下來。
曉默塵第二日上班就收到了高雲帆修改過的項目書，他在涉及到他的領域的部分做了一些補充。
喲，這麼快。曉默塵鮮少見到比她還早開工的同事，下意識地看了眼郵件時間，凌晨三點。
下次不再在晚上給他發工作了，她心想。
這兩日對高雲帆而言實在度日如年。他那天喝醉了究竟說了什麼沒有？如果說了，曉默塵卻若無其事。她那麼聰明，肯定明白醉話其實更真實。如若沒有說，那他要再把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再說一次嗎？
高雲帆心裡忐忑，工作心不在焉，悶悶地嘆了兩口氣下樓去了學校的奶茶店。
他前面排著兩個女生。
「你今天又買兩杯啊？」一個女生問。
「嗯。」
「你送了多少杯奶茶了？連個回應都沒有。」
「我也沒有直接告白啊。」女生解釋。
「你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了，他是個聰明人，會不明白？」
……
是啊，她是個聰明人。
高雲帆買了一杯奶茶回了辦公室。
阮箐兩天後也親自來曉默塵辦公室跟她交流，說項目書如何如何棒云云，感謝曉默塵把她作為了合作者。又說自己有篇英文論文剛剛寫完，問曉默塵能不能幫她修改一下，可以把曉默塵加為共同作者。
「你發給我吧，我找時間看看。不過作者就不用了，修改一下文章還沒有資格做作者。」曉默塵「嘿嘿」笑著推辭了。
阮箐尷尬地笑笑，「那謝謝你了。」
阮箐的文章，曉默塵一打開就「喲」了聲。一長串的作者，究竟誰做了什麼已經很難判定。賈主任的名字也在上面，倒數第二位，第二通訊作者。曉默塵才想起來，對了，阮箐好像曾經是賈主任的學生。這也就難怪了。
再一看內容，有一兩個新鮮點，但數據不夠紮實。文章的行文邏輯也不夠通暢，更不用說語言問題了。賈主任早期的論文曉默塵讀過兩篇，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文章，曉默塵改得頗有點痛苦，花了不少時間。她得不斷地提醒自己，這是別人的文章，才能忍住大刀闊斧的衝動。不過旁批的意見給了不少，但都說明「只是個人意見，僅供參考」。
相比這兩位，事務繁忙的賈主任就沒有那麼快了。直到月底，賈主任才跟曉默塵說找個時間跟她具體談談基金項目申請的事。
曉默塵按照約定的時間準點敲響了賈主任的辦公室門。
「默塵來了。」見曉默塵進來，賈主任指了指她身後的辦公室門，「把門關一下。」
曉默塵又回身把門關上，這才在賈主任對面的椅子坐下。
賈主任從抽屜里取出一疊列印的紙，曉默塵覷了一眼，正是她的項目書。
「默塵啊，你這項目申請什麼時候截止啊？」賈主任輕扣著面前的幾張紙。
「還有兩周。需要大修嗎？」
「哦，不需要。非常地好，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話就是不夠深入淺出。另外有幾個語言上的問題，我都備註在了這上面。」賈主任把硃筆批改的項目書推到曉默塵面前。
曉默塵沒想到賈主任還真的認真看了，發自內心地有些感激。她第一次寫中文的項目書，能有人幫忙過一過，真是太好了——阮箐給項目書改了兩個錯別字，高雲帆除了他自己的部分，別的一個字沒動。當然曉默塵也理解他們估計不好意思批改她的項目書。而這幾月的接觸，讓她以為賈主任已經完全是仕途中人了。
「謝謝你了。」曉默塵把那疊紙拖過來，埋頭看，感覺像回到了小學時候著急看老師對自己作文的批註。
「回頭再看吧。我還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曉默塵抬頭警惕地看著賈主任，這語氣怎麼讓她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咳，是這樣。我們系明年國家級項目的申請名單基本上定下來了。」賈主任說到這裡停了停，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曉默塵。
「嗯？」曉默塵歪了腦袋洗耳恭聽。
「包括你的在內，我們系，院上只批了三個。」說到這裡賈主任沉重地耷拉了眼皮，像是在為那不計其數夭折的項目書默哀。
「哦。」曉默塵點點頭，勉強地擠出一點惋惜的神情等著賈主任繼續。
「哎！」賈主任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個，也能夠理解，今年我們系的表現確實不好。也難怪院上會有這樣的決定。所以，還有幾個月時間，我們需要重點扶植一下你們幾個。」
「扶植？」
「嗯。我發給你的那幾個成功的例子，你看了嗎？」
「看了。」
「有什麼感想？」賈主任問曉默塵。
曉默塵嗤笑一聲，「自嘆不如。」
「默塵！不要說風涼話，現實就是如此。」
「那主任您的意思是讓我乾脆把機會讓給別人？」
「嗨，說瞎話了吧。你這個海外卓青項目的資格，別人都不符合。」賈主任深深地看了曉默塵一眼，「默塵啊，雖說你的成果確實很突出，國際認可度也很高。但評審委員會也要看量化的指標，光就文章數來說，你並沒有足夠的優勢啊。雖然文章的質量很好，也許可以彌補一些數量上的不足，但並不是萬無一失啊。」
曉默塵聳聳肩，「這個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賈主任嗔她一眼，「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幫阮箐修改過一篇論文啊？還有她實驗室組會聽說你也去參加了。那你為什麼拒絕在她的文章上署名呢？多一篇文章總是好的。」
曉默塵張嘴想說點什麼，被賈主任伸了個巴掌堵住了，「我知道你有你的清高，但在現實面前，我們稍稍妥協一下，對你沒有任何損失。」賈主任說到這裡諷刺地笑一聲，「哪裡是損失，換別人都巴不得有這樣合作的機會。話說回來，你確實為她的論文出了力，為她的項目出了謀劃了策，你說是吧？我們系還有幾個老師也在寫論文，你都可以幫忙改改嘛。」
這已經不是商量的口吻了。
「賈主任，讓我想想好嗎？」曉默塵說。
賈主任點點頭，「你想想吧。你也不用覺得受之有愧。同樣的，你也可以讓別的同事參與到你的項目里來嘛。你說是吧？比如你十一月份的這個項目，你就可以把阮箐作為共同負責人，這樣你們彼此的簡歷上都多了一筆，雙雙獲益的事情，不是很好嗎？」
曉默塵對這個提意瞠目結舌，張著嘴好半天才難以置信地發出了聲，「賈主任，這個不合適吧。如果這個項目一定要有一個共同負責人的話，按照貢獻來講，也應該是材料系的高雲帆。「
「你也說了他是材料系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曉默塵抿著唇低了頭，不再說話。
「默塵啊！」賈主任語重心長道：「既然回國了，就要慢慢適應國內的環境。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反正還有一些時間。阮箐的那篇文章，她說你提了幾個很好的意見，她還想按照你的建議再補充幾個小實驗。所以也還需要兩三周的時間。」
曉默塵從賈主任辦公室出來，手插在牛仔褲兜里，垂著個腦袋，陰沉著臉，拖著步子像坨醃白菜一樣往回走。這都什麼事啊？
「嗨，默塵。」有個同事跟她插肩而過，「又在想什麼世界難題呢？」
曉默塵恍然抬頭機械地扯了下嘴角，怔了一瞬，「世界難題」，是啊，世界多麼大啊。她快步地回了辦公室。
曉默塵往椅子上重重地一坐，翻開電腦，急切地登錄了B大的電子郵箱，在搜索欄里輸入了德國的一個研究所的名字。
**
那是去年的事了，曉默塵做出了要離開B大的決定。別人都是偷偷摸摸地找工作，直到八九不離十了才公之於眾。她倒好，直接把自己掛牌出售。在一次學科大會上的報告末尾公開宣布「I am on the job market」。
這方法還真好用，幾個大學都對她伸出了橄欖枝，包括當時正坐在聽眾席上的瀝城科大的賈主任。最後離達成協議最近的，除了一個美國大學，就是德國的那個研究所和科大。
曉默塵鬼使神差地選了科大。
曉教授陸女士笑話她，「喲，收心了。不再想滿世界到處跑了？」
她回：「不是古話雲『父母在不遠遊嗎？』」
「說得比唱得好聽。你這遊了十年了才想起古訓來？」
曉默塵「嘿嘿」著揭過這個話頭。
Gwen那時也找過她，說她想要評教授直接跟她提就好，不需要用這麼拐彎抹角的方式。而後還真啟動了教授晉升流程。只是這個流程還沒走完，曉默塵就拍拍屁股走了。她擔心Gwen不讓她保留實驗室，還把幾個學生的後路安排好了。沒想到在這最後的時刻Gwen倒是小手一揮二話沒說慷慨地讓她把實驗室保留到美國的項目基金結束。
**
曉默塵沒想到她跟德國研究所的交流還不少，搜索出一長串的郵件。那個跟她聯繫的叫Thomas的所長的姓是怎麼寫來著，她忘了，一個發音和拼寫相差甚遠的德文名字。曉默塵在努力地想，好像是E開頭來著。
名字沒想出來，電話響了。
曉默塵拿起一看，是高宇凌的。
「餵。」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高宇凌問她。
曉默塵查了查自己的電子日曆，悶聲悶氣地回了個「嗯」。高宇凌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看了眼屏幕，是曉默塵，沒錯。只是那聲音像癟了氣的皮球，跟她平時鼓滿氣時一拍就蹦的德行相差甚遠。
高宇凌繼續：「我們找到了你給我的那篇論文的作者，初步接觸了一下，他似乎願意過來容濟，晚上約了個線上面試，他會給一個講座。我想請你幫忙聽聽。」
「那不是我的領域。」
「我知道，但你應該還能聽出一些別的東西。」
「好吧，你把網絡會議的連結發給我吧。」
「可能不太方便，是個內部會議。我七點過來找你，方便嗎？「
其實曉默塵跟容濟簽了合同，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參加個所謂的內部會議倒不算違規。只是高宇凌想到上次她出現在容濟掀起的波浪，還是稍稍迴避一點好。
曉默塵：「哦，明白了。那你出發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到校門口接你。「
「好的。謝謝了。」
掛了電話，高宇凌再次看了一眼熄滅的手機頻幕。曉默塵則繼續查找郵件，只是在滑鼠上滾動的手指不知不覺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