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高宇凌開竅了
高宇凌問齊銳董事會的顧慮。
「風險。」齊銳砸吧了一口茶，冒出這兩個字。抬頭看著高宇凌，「投這麼多錢進去，能不能做得出來，做出來又是不是能行業領先，不說全世界了——在晶片製造這一塊，我們暫時沒有跟全世界較量的資本——只說國內，已經有那麼多家公司在做了，我們現在才開始，要是別人比我們先做出來，我們的錢就都打水漂了。這是其一。其二是國際環境，現在的情勢如果只是短暫的，那麼我們的投入也就沒有意義了。哦，這些我只是轉述董事會的討論哈。我其實自己無所謂，只要你不把我兒子還有兒子的兒子躺平的資本給嚯嚯沒了，容濟你愛怎麼管就怎麼管。」
高宇凌心裡「哼哼」兩聲，笑道：「那你兒子的兒子的兒子你就不管了？」
「嗨，那個太遙遠了，我管得了五十年，管得了五百年嗎？」
高宇凌言歸正題，齊銳說的風險其實他在報告裡都討論過，知道這些董事們對技術細節不關心，還專門把這些大層面的東西放在了第一頁。可見他們並沒有仔細讀報告就已經先入為主了。高宇凌倒也不甚意外，只是這個報告無論他們看不看都得寫，這是一個姿態。
高宇凌也不點破，反而低眉順眼地解釋：「齊總說得沒錯，這兩個風險確實有，並且不小。但說到底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做了無用功，減少了利潤。但如果我們不做……」高宇凌有意停了停，「我們面臨的風險就是容濟可能將來需要改行做衣服了。到時候齊董是不是還能隨心所欲地喝二十年的尖子山普洱就不知道了，更不用說您兒子的兒子的躺平事業。」
齊銳放下手裡茶盅，「哈哈」笑了，指了指高宇凌，「你啊！這話跟別人說去。我才懶得管呢，反正容濟，你肯定是比我管得好的。我做不到的事，也不會去對別人指手畫腳。」
「術業有專攻罷了。」高宇凌端了齊銳給他倒的普洱抿了兩口，砸吧了一下嘴，贊道：「確實是好茶。那我這周跟董事會碰個頭，把這個計劃再詳細地討論一下？」
「隨你吧，我不過就是個湊數的罷了。」
從齊銳辦公室離開，高宇凌又去逮得著人的幾個董事辦公室坐了坐。回來後讓陳助理安排跟董事會的會。
忙完了這個大事，高宇凌心裡浮起另一件事。他拿出私人手機，盯著看了半晌，還是下不了決心。那句話已經有四年沒說過了，就當是忘了吧，可是明明每年的這個日子都記得清清楚楚。很久沒說的話，再撿起來難免彆扭。還有她會怎麼想？自己對她念念不忘？
不過是習慣而已。
高宇凌拇指在手機頻幕上摩挲，兩聲振動把他叫回了神。
手機上的字俏皮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謝了哈！」
更刺眼的是下面的照片，曉默塵抱著一束火紅的玫瑰比了個剪刀手。這玫瑰紅得耀眼，把她那淺棕色的皮膚都襯得白淨了些。
長這麼大，這還是曉默塵第一次收到花，不對，第二次。
第一次是某年的情人節，她跟高宇凌聽完音樂劇回公寓的路上。在一個紅綠燈的路口，一個老爺爺裹著羽絨服搓著手站在路邊，面前的白色塑料桶里是一支支包裝精美的玫瑰。
鐵公雞高宇凌從車上翻出了四元錢，朝老人揮了揮。一股冷風從車窗灌了進來，凍得曉默塵打了一個寒戰。
老人歡喜地挑了兩支最新鮮的玫瑰小跑著過來，遞給高宇凌，「Happy valentine’s day！」
高宇凌把花交到了副駕的曉默塵手裡。
曉默塵燦爛地笑著跟他說「謝謝」，又打趣他，「高宇凌，你也進步了哈？」
沒想高宇凌來一句，「今天太冷了，希望他能早點回家。」
難怪，剛才劇院門口就有很多賣玫瑰花的。
他終究還是開竅了。
曉默塵又瞅了一眼那束玫瑰，才回到剛才正在寫的基金項目書，嘴角像被釘子掛住了似的，收不回來。
「喲，什麼事這麼開心啊？」男中音伴著兩聲輕叩門的響聲打斷了曉默塵的思路。
「賈主任。」曉默塵從電腦上轉過頭。
「交男朋友了？」賈主任笑著朝桌上那束插在咖啡罐里的玫瑰抬了抬下巴。
「不是。」
賈主任看曉默塵那表情諱莫如深地笑笑，「交男朋友了是好事，但……哎！」
賈主任揮了一下手自個兒把話掐斷了，而後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是這樣，你知道每年三月份是國家級項目的申請。這些申請都要先經過院上的批准才能提交。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內部競爭，增加成功率，院上都要進行一輪統籌篩選。你剛回來不到一年，還符合海外卓青項目的資格，不會跟現在院上的其他申請衝突，所以你的申請幾乎是一定會提交的。」
賈主任說到這裡停了停，奇怪地笑笑，「默塵啊，也就你特殊啊，其他海外人才，我們都是等他們拿到卓青以後才會錄用的。可見院上是極為看好你的，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我儘量。」曉默塵笑笑。
「嗯。」賈主任滿意地點點頭，又朝曉默塵的電腦顯示器看了一眼，上面正放著一個中文文檔，「這是在忙什麼呢？」
「哦，之前跟你說過的一個十一月份的小項目申請。我在寫項目書，到時候還想請您看看給點意見。」
「行，沒問題。」賈主任突然想到什麼，「就是你之前找阮箐幫忙的那個項目？」
「嗯。」
賈主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默塵啊，阮箐幫過你搜集初始數據，這個項目你把她的名字也加上吧。」
「那是肯定的。」
「哦，還有。她跟我說過，想請你參加她們的組會，給些意見。但看你總是忙來忙去的，不好意思開口。你考慮一下？」
「嗨，當然可以了。」這沒什麼好考慮的，很多時候一個靈感的誕生就是在不經意的討論中，所以曉默塵從來不介意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好，那我走了。」賈主任走到門口突然一拍腦袋，「你看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又轉過身來跟曉默塵交代，「國家級的項目，雖然你的一定會提交，但是院上審批的流程不能少，這個月前項目的大綱，個人陳述，簡歷，都要交上去。所以你好好準備準備。」
「好。」
「你剛回來不久，我怕你不熟悉這些事情，專門過來跟你說一聲，居然給忘了。」賈主任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對了，回頭我給你發幾個前兩年成功的例子，你參考一下。」
賈主任說完眼光輕輕地在那束玫瑰飄過，這才踱出了曉默塵的辦公室。
賈主任想起面試的時候他問到曉默塵的個人問題，她怎麼回答的，她笑著說：「我目前一個人，所以沒有two-body problem。」
「哦？家裡沒催？」賈主任玩笑似地問。
「沒有啊。」
「那你自己怎麼想的？」
「啊？暫時沒考慮過，我現在這樣很開心，沒想過要改變。」
學術界這樣的人倒是不少，尤其是做得頂級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賈主任相信了。可此時看著那束玫瑰，覺得那原來不過還是面試的話術而已。
他想到了阮箐，曾經多麼地有上進心啊，能力不論，那種熱情卻是很感染人的。但從懷孕以後就完全變了。
曉默塵哪裡懂什麼話術，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如果說第一個問題是學術界招聘常常要考慮的解決配偶問題，那麼後面的兩個問題曉默塵其實有被冒犯到。這樣的問題太私人了，不應該出現在面試里。
那時的她哪裡知道招聘單位的那些彎彎繞。她的一個同學就是在懷孕的時候找到一份很不錯的教職的。還有一個同事，也是懷孕的時候來報導的，那時候還因為她剛來B大不久年假不多，院上還組織了年假捐贈活動，曉默塵還把自己的年假捐了幾天給她。
「風險。」齊銳砸吧了一口茶，冒出這兩個字。抬頭看著高宇凌，「投這麼多錢進去，能不能做得出來，做出來又是不是能行業領先，不說全世界了——在晶片製造這一塊，我們暫時沒有跟全世界較量的資本——只說國內，已經有那麼多家公司在做了，我們現在才開始，要是別人比我們先做出來，我們的錢就都打水漂了。這是其一。其二是國際環境，現在的情勢如果只是短暫的，那麼我們的投入也就沒有意義了。哦，這些我只是轉述董事會的討論哈。我其實自己無所謂，只要你不把我兒子還有兒子的兒子躺平的資本給嚯嚯沒了，容濟你愛怎麼管就怎麼管。」
高宇凌心裡「哼哼」兩聲，笑道：「那你兒子的兒子的兒子你就不管了？」
「嗨，那個太遙遠了，我管得了五十年，管得了五百年嗎？」
高宇凌言歸正題，齊銳說的風險其實他在報告裡都討論過，知道這些董事們對技術細節不關心，還專門把這些大層面的東西放在了第一頁。可見他們並沒有仔細讀報告就已經先入為主了。高宇凌倒也不甚意外，只是這個報告無論他們看不看都得寫，這是一個姿態。
高宇凌也不點破，反而低眉順眼地解釋：「齊總說得沒錯，這兩個風險確實有，並且不小。但說到底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做了無用功，減少了利潤。但如果我們不做……」高宇凌有意停了停，「我們面臨的風險就是容濟可能將來需要改行做衣服了。到時候齊董是不是還能隨心所欲地喝二十年的尖子山普洱就不知道了，更不用說您兒子的兒子的躺平事業。」
齊銳放下手裡茶盅，「哈哈」笑了，指了指高宇凌，「你啊！這話跟別人說去。我才懶得管呢，反正容濟，你肯定是比我管得好的。我做不到的事，也不會去對別人指手畫腳。」
「術業有專攻罷了。」高宇凌端了齊銳給他倒的普洱抿了兩口，砸吧了一下嘴，贊道：「確實是好茶。那我這周跟董事會碰個頭，把這個計劃再詳細地討論一下？」
「隨你吧，我不過就是個湊數的罷了。」
從齊銳辦公室離開，高宇凌又去逮得著人的幾個董事辦公室坐了坐。回來後讓陳助理安排跟董事會的會。
忙完了這個大事，高宇凌心裡浮起另一件事。他拿出私人手機，盯著看了半晌，還是下不了決心。那句話已經有四年沒說過了，就當是忘了吧，可是明明每年的這個日子都記得清清楚楚。很久沒說的話，再撿起來難免彆扭。還有她會怎麼想？自己對她念念不忘？
不過是習慣而已。
高宇凌拇指在手機頻幕上摩挲，兩聲振動把他叫回了神。
手機上的字俏皮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謝了哈！」
更刺眼的是下面的照片，曉默塵抱著一束火紅的玫瑰比了個剪刀手。這玫瑰紅得耀眼，把她那淺棕色的皮膚都襯得白淨了些。
長這麼大，這還是曉默塵第一次收到花，不對，第二次。
第一次是某年的情人節，她跟高宇凌聽完音樂劇回公寓的路上。在一個紅綠燈的路口，一個老爺爺裹著羽絨服搓著手站在路邊，面前的白色塑料桶里是一支支包裝精美的玫瑰。
鐵公雞高宇凌從車上翻出了四元錢，朝老人揮了揮。一股冷風從車窗灌了進來，凍得曉默塵打了一個寒戰。
老人歡喜地挑了兩支最新鮮的玫瑰小跑著過來，遞給高宇凌，「Happy valentine’s day！」
高宇凌把花交到了副駕的曉默塵手裡。
曉默塵燦爛地笑著跟他說「謝謝」，又打趣他，「高宇凌，你也進步了哈？」
沒想高宇凌來一句，「今天太冷了，希望他能早點回家。」
難怪，剛才劇院門口就有很多賣玫瑰花的。
他終究還是開竅了。
曉默塵又瞅了一眼那束玫瑰，才回到剛才正在寫的基金項目書，嘴角像被釘子掛住了似的，收不回來。
「喲，什麼事這麼開心啊？」男中音伴著兩聲輕叩門的響聲打斷了曉默塵的思路。
「賈主任。」曉默塵從電腦上轉過頭。
「交男朋友了？」賈主任笑著朝桌上那束插在咖啡罐里的玫瑰抬了抬下巴。
「不是。」
賈主任看曉默塵那表情諱莫如深地笑笑，「交男朋友了是好事，但……哎！」
賈主任揮了一下手自個兒把話掐斷了，而後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是這樣，你知道每年三月份是國家級項目的申請。這些申請都要先經過院上的批准才能提交。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內部競爭，增加成功率，院上都要進行一輪統籌篩選。你剛回來不到一年，還符合海外卓青項目的資格，不會跟現在院上的其他申請衝突，所以你的申請幾乎是一定會提交的。」
賈主任說到這裡停了停，奇怪地笑笑，「默塵啊，也就你特殊啊，其他海外人才，我們都是等他們拿到卓青以後才會錄用的。可見院上是極為看好你的，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我儘量。」曉默塵笑笑。
「嗯。」賈主任滿意地點點頭，又朝曉默塵的電腦顯示器看了一眼，上面正放著一個中文文檔，「這是在忙什麼呢？」
「哦，之前跟你說過的一個十一月份的小項目申請。我在寫項目書，到時候還想請您看看給點意見。」
「行，沒問題。」賈主任突然想到什麼，「就是你之前找阮箐幫忙的那個項目？」
「嗯。」
賈主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默塵啊，阮箐幫過你搜集初始數據，這個項目你把她的名字也加上吧。」
「那是肯定的。」
「哦，還有。她跟我說過，想請你參加她們的組會，給些意見。但看你總是忙來忙去的，不好意思開口。你考慮一下？」
「嗨，當然可以了。」這沒什麼好考慮的，很多時候一個靈感的誕生就是在不經意的討論中，所以曉默塵從來不介意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好，那我走了。」賈主任走到門口突然一拍腦袋，「你看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又轉過身來跟曉默塵交代，「國家級的項目，雖然你的一定會提交，但是院上審批的流程不能少，這個月前項目的大綱，個人陳述，簡歷，都要交上去。所以你好好準備準備。」
「好。」
「你剛回來不久，我怕你不熟悉這些事情，專門過來跟你說一聲，居然給忘了。」賈主任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對了，回頭我給你發幾個前兩年成功的例子，你參考一下。」
賈主任說完眼光輕輕地在那束玫瑰飄過，這才踱出了曉默塵的辦公室。
賈主任想起面試的時候他問到曉默塵的個人問題，她怎麼回答的，她笑著說：「我目前一個人，所以沒有two-body problem。」
「哦？家裡沒催？」賈主任玩笑似地問。
「沒有啊。」
「那你自己怎麼想的？」
「啊？暫時沒考慮過，我現在這樣很開心，沒想過要改變。」
學術界這樣的人倒是不少，尤其是做得頂級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賈主任相信了。可此時看著那束玫瑰，覺得那原來不過還是面試的話術而已。
他想到了阮箐，曾經多麼地有上進心啊，能力不論，那種熱情卻是很感染人的。但從懷孕以後就完全變了。
曉默塵哪裡懂什麼話術，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如果說第一個問題是學術界招聘常常要考慮的解決配偶問題，那麼後面的兩個問題曉默塵其實有被冒犯到。這樣的問題太私人了，不應該出現在面試里。
那時的她哪裡知道招聘單位的那些彎彎繞。她的一個同學就是在懷孕的時候找到一份很不錯的教職的。還有一個同事，也是懷孕的時候來報導的，那時候還因為她剛來B大不久年假不多，院上還組織了年假捐贈活動，曉默塵還把自己的年假捐了幾天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