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辰龍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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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二人恰是先前的『漢中玉蟬』仇加海和白鶴門掌門介大彪,蓮覺呵呵一笑,說道:「兩個後生不知所謂,倒要看看有什麼本事。」

  介大彪對楚風言道:「楚少俠,方才一擊,我觀那和尚內力渾足,在下本門的功夫拳腳不是長項,但憑著一套『鶴羽飄』的飛刀手法,也算是百發百中,我在遠處助你。」只見介大彪,將外衫一褪,腰間綁著一副皮帶,上面密密麻麻插著十三把飛刀,介大彪拔出兩柄在手,那飛刀半吋見長,近可防禦,遠可飛射制敵,那介大彪又對楚風言道:「切記不要纏鬥,待有破綻,看我手段!」楚風點頭,那仇加海也來說道:「甚好,我與楚少俠一個攻上路,一個下路,和尚必是會露出破綻,那時全靠介兄了,雖然不太光彩,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伊杭在一邊喊道:「我自認輕功還可以,到時繞道身後,取他空門,勝算更大。」四人商定後,各自散開,楚風仍然正面對著蓮覺,伊杭飛身躍起,跳到蓮覺身後,那介大彪早已立在遠處,雙手兩把飛刀果然就像白鶴的兩片飛羽,輕盈明亮,還有那仇加海手中無有兵刃只能是作個佯攻,站在楚風的側位,四人將蓮覺圍在圈中,上下前後,各有分工,只等楚風一出手,依計而動,誓要將蓮覺制伏。

  蓮覺很是鎮定,慢慢將身上的袈裟解開,一身短衣,那鬍鬚飄動起來,雙手合掌,雙足扎的是四方馬步,一口真氣提足,雙目圓睜,嘴裡喃喃的發出聲響,這聲音低而沉重,不像在誦經,臉色卻越來越紅,一直到兩個耳根都通紅起來。介大彪問道:「老和尚,耍的什麼寶?裝模做樣的,好不討厭。」蓮覺也不理他,又將雙手分開,左手為拳,右手為掌,雙腳上有熱氣騰出,儼然一個金剛上身!楚風看了這情景這才想起道雨方才的囑咐,口裡忙問道:「難不成是那『金剛捶踏功』?」仇加海問道:「那是什麼功夫?看起來是故弄玄虛。」「不然。」楚風說道:「這蓮覺是緹香寺的高僧,身份僅次於蓮升,絕不可能虛張聲勢,幾位要小心了。」介大彪和伊杭聽楚風這般說心裡越發緊張,只有那仇加海不以為然,對著楚風言道:「言過其實了,楚少俠怕是被他剛才一掌打怕了,我們四人同時出手,想必不會落在下風,常言道『這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我們是八隻手,他一人怎會應付得來?」楚風還是不肯向前,手中的巳蛇刀上蓮空的血跡已經乾涸,他依然算不准,看著蓮覺的身姿覺得他毫無破綻,心裡演算了幾次都不得其門而入,四個人就這樣與蓮覺乾耗著,誰也不敢先動。

  道雨捧著辰龍槍來在了蕭延壽的身旁,將手中的辰龍槍交於老龍王,蕭延壽右手接過辰龍槍,對岳忘松言道:「忘松,老夫號稱『神槍無憾』,自認一生高傲,行事待人也從不留遺憾,只有這件事是我一生之憾,痛失摯友,追悔莫及,自那日起老夫終身戒酒,不敢再飲,那時你尚年幼,老夫也是無子,故將你收養,改姓蕭氏,就是希望這事永遠不要再被人提起,你也是不負乃父,可謂人中俊傑,老夫最欣慰的就是有了你和楚風還有迎雪三個孩兒,個個是棟樑之才,忠良山一門忠烈,自問天下又有誰人能像老夫這等榮光?今日弄成這等局面,老夫還是有一事不明,忘松,請你告訴我。」

  「什麼,你說。」

  「當年之事到底是誰人與你相說,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哼,這天下就沒有什麼秘密是永遠能守住的,這點你難道不知道?」

  蕭延壽聽他這麼說,估計岳忘松是不肯說的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將那辰龍槍上的護套拿下,這時節,才看清這杆絕世寶器,那八尺四吋的長槍,槍身有棱有格好像龍鱗覆體,全身上下散發出墨綠的暗光,槍口一隻龍頭雕得是美綸美幻,龍口處耍出兩條紫色細絛,猶如兩跟龍鬚飄動,龍口一口吞住槍尖,再往上,那槍尖是菱形細長,中身微寬,頂尖好似龍爪之尖,在燈光下頂出一個旋光,整把槍就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道雨第一次看見這辰龍槍,瞬時被這美麗所吸引,嘴裡情不自禁地說道:「天下還有這般精美的殺器。」蕭延壽將槍往地上一杵,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對著岳忘松說道:「忘松,前事種種,都是老夫對不起你岳家,但你今日殺害了五皇爺,我決不能就此作罷,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殺你!」

  「爹爹,你這是,大哥肯定就算做錯,總有盤桓的餘地,事情還沒有搞清楚,爹爹不可殺大哥啊!」蕭迎雪急忙來勸,兩個生命中對他最重要的兩人今日要一絕生死,父子相殺,蕭迎雪說什麼也不能讓它發生。

  「混帳!他殺了五皇爺,他是朝廷之敵,難道我忠良山要出逆臣不成?老三,你好糊塗,他已經不是你大哥了,他現在姓岳了!」蕭延壽兩根龍鬚騰起,怒氣滿面的看著蕭迎雪。

  「哈哈哈,蕭延壽,假道義,這五皇爺當年要不是他從中挑撥,句句字字把我父親逼向了絕路,我父又豈會自絕與泰延殿上!若不是他將此事告與我知,我險些侍奉殺父仇人十年有餘,我等到今日,就是要你們都血債血償!」


  「他?他是誰?到底是誰?」蕭延壽越問越急。

  「你無需知曉,他就是他。」

  這時節,蕭迎雪突然恍然大悟,他突然想起了剛到洛陽蕭延壽對他說起的五皇爺為何回來平等山莊的緣故,對著蕭延壽喊道:「爹爹,估計是他,是...是...他!」

  「什麼?老三你知道?快說!」蕭延壽轉頭來問蕭迎雪。

  「爹爹莫急,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那五皇爺帶來了一封書信,上面寫的是『三十四年西東地,遙念故土萬頃壁,良臣亦友並驅馳,他年舊事徒嘆息』是不是?」

  蕭延壽收起了剛才的氣勢,對著蕭迎雪說道:「你說下去。」

  「那封信的主人想必對當年之事一清二楚,他不但擄走了傅老師,還將那年之事盡數告訴了大哥,我想那個人就是大哥口中的那個『他』。」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這不可能啊。」蕭延壽自言自語,四下眼神亂飛。

  「為什麼不可能,爹爹,你說清楚啊。」

  「他應該死了的,他應該早就死了,這封信絕不是他寫的,他...是...」蕭延壽突然住口,厲聲對岳忘松說:「你說的那個人不可能還在世上,他也不可能告訴你這一切,絕不可能!」

  「為什麼?你這麼在乎他的死活,他是誰?」岳忘松冷笑著看著蕭延壽,又道:「也對,你是看著他死的,死人又怎麼可能活過來對吧?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枉自號稱『神槍無憾』,你不光害死了我爹,你還害死了他!蕭延壽!」

  「啊...」蕭延壽被岳忘松喊得倒退了三步,身體不停地在顫抖,聲音也嘶啞起來,哆嗦地問道:「他...他....真的還活著?」

  「好,我就告訴你,你說的那個他,他姓楚,叫楚烈!」

  蕭延壽雙目睜得老大,手中的槍也隨著身體一起抖動起來,心裡往事一幕幕在翻現,嘴張得老大,口裡的舌頭都在抖動,半晌說不出話來,蕭迎雪急忙扶住老龍王,看著他問道:「爹爹,你沒事吧?」蕭延壽完全聽不到旁的聲音,整個人像魔怔了一般,過了一會又對岳忘松問道:「楚烈,楚大哥,他還活著?他現在何處?」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他若是在這裡,我想他是最想殺你的人。」

  「滿口胡言,老夫不會信你,當年老夫親手...也罷,冤孽也好,因緣也罷,今日老夫現殺了你這禍害再說!」話已盡,老龍王,提槍在手,一把推開蕭迎雪,向前一步,對著岳忘松說道:「小畜生,老夫今日要清理門戶!」

  「蕭延壽!休要仗著你有辰龍槍,我就怕你,今日裡本來就是有你無我!」岳忘松也把禹王長槊雙手握緊,那禹王槊分四種,分別是『指』『掌』『拳』『橫』也稱『指掌權衡』,那岳忘松使的是『指』,長長的槊杆頂端是一個只手的形狀,伸出食指和中指兩指摸樣,手中橫著一支筆狀尖枝,可以橫打,也叫「筆硯撾」。雖不比寶器辰龍槍,但這一柄紫金長槊在岳忘鬆手里也不知曾贏過多少回了。中郎將此時飛魚袍掛身,一身虎頭吞金鎧,那槊上的杏黃小枝微微抖動,與蕭延壽倆人四目有電,雖然誰都不動,但好像已經交手了上百次。

  「知子莫若父,你的槍法都是我教的,憑你的身手在皇宮中還算是個高手,但你別忘了,老夫也曾是『飛策中郎將』,就算上了年紀,對付你也是綽綽有餘!」蕭延壽話剛說完,一個回身,向後,手中辰龍槍槍隨身動,又是一個回腰急挺,回頭來看,辰龍槍已從他身上飛出,好一個『回馬槍』!虛實一體,再看那岳忘松,急用槊杆上頂,借勢轉身以槊杆護身躲過了這一刺,蕭延壽『呵呵』一聲,又是一招『龍出東海』,辰龍槍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左進右出,忽又右收左出,看得人眼花繚亂,那辰龍槍在他手中仿佛蛟龍出海,翻江倒海,一邊『落凡晶』的光亮包住了他整個人,好似披了一身龍鱗,看得道雨和尚嘖嘖讚嘆:「要死,要死,這般槍法,世間少有,今日得見,真不枉此生了。」蕭迎雪也看得入了神,聽見他說話這才看見道雨,趕緊對他說道:「和尚,都什麼時候了,你速去庫房取回兵刃,有你那跟哭喪杖在手,也可保得我和小蘭周全,快去!」

  道雨這才反應過來,對蕭迎雪回道:「我這就去,三公子小心!」道雨疾跑著去尋庫房去了。

  哪裡出得去,四周的門窗好像全部被人從外面釘死了一般,道雨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回頭來喊蕭迎雪:「蕭老三,出不去,門口全部被釘死了,這如何是好?」

  蕭迎雪一聽,把眼一閉,也不回他,心裡知道今日他們已成瓮中之鱉,想要從這金陽堂出去是絕計不可能的了。道雨還在試探,蕭迎雪叫道:「和尚,不必試了,快來這邊,你我把小蘭扶起,再做計較。」道雨只得退回,扶起了小蘭,那小蘭比方才好了很多,勉強也能站立了。對和尚說道:「大師傅,想不到會變成這樣,小蘭好悔。」


  「行啦,不是你的錯,你也是被人利用了,現在只能退往後堂了,我們先走去後堂與大夥匯合。」

  「可是,這老龍王?」道雨問道。

  「我們三個誰能助他?我阿爹何等樣的人物,不必擔心,我們快走,趁現在。」三人一同去往了後堂。

  蕭延壽那招『龍出東海』攻中有防,進退一體,槍身刺出之時留了一吋,為的是防岳忘松的反擊,果然,岳忘松用一招『盤龍定海』化解了前招,接著有使出一式『雨蛟化龍』,以槊底反挑,左腳踢向蕭延壽的腰間,蕭延壽看了不急不慢,把槍稍稍一收,左手扛槍,右手握住槍尖向下疾點,岳忘松急忙收招。蕭延壽說道:「你用的是我『蕭家槍法』,想當年老夫一招一式教給你,這一招一式的缺點和破解之法老夫豈會不知,憑你的槍法又豈能傷我皮毛?」

  「不錯,我的『蕭家槍法』都是你教的,就算我全部使出也不可能贏你,但你也別想勝我,大家用的都是一樣的招式,我年輕力盛,又有甲冑在身,不用傷你,等你力竭自然會輸,哪怕三十個,不,五十個回合,一百個回合,你必不是我的對手。」

  「哼,無知小兒,狂妄至極,還沒有人可以在我槍下捱過一百個回合,你也不行!」蕭延壽厲聲道。

  「那也未必,今時不同往日了,老龍王,你老了,你以為還是三十年前嗎?」岳忘松得意的回道。

  「不錯,不過,你也別忘了,你難道已經盡學了我這『三十六路蕭家槍法』了嗎?老夫還有一招『蕭家槍法』你是不會的。」

  「什麼,你說得是,是那招,那招『歸墟東海』?」岳忘松臉上開始變顏色了,「那招是不存在的,只是傳聞,就好像我『岳家槍法』的『無月無星』一樣,是不可能使出來的!」

  岳忘松這一句說出,沒想到反駁他的人就是蕭延壽,「你錯了,『無月無星』我見過,那一招太美了,你父親真乃天人也...」蕭延壽說完,眼裡泛起了淚光,幾近七十的老人,這一刻思緒全回到了那一副畫面,這時候如果岳忘松上前一槊,怕是能夠得手,可岳忘松非但沒有這樣做,而是將槊收起,兩眼瞪的老大地看著眼前這個養育了他三十多年的老人,他此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恨他還是怨他,或者還是敬重他。岳忘松問道:「你說,你見過?我家的那招『無月無星』?」

  蕭延壽把頭仰起儘量不讓眼中的淚水流出,這需要極大的控制,好久,他緩緩地說道:「一生之憾,我一生最遺憾的事,就是你爹死了那麼多年,可我...可我...到現在也想不出如何破解那一招!」岳忘松也聽得激動起來:「真有那一招,你是說,你勝不了那一招對嗎?你破不了我岳家的『無月無星』是不是?」

  蕭延壽點點頭,說道:「對,我破不了,天底下沒有人能破得了一槍。」

  「為什麼?言過其實了吧,我還沒見過這天底下有破不了的招式,既然你見過,又活了下來那就說明可以破解的,為什麼?」

  「我能活下來是因為那一槍,他,他沒有刺下去,但是他太美了,就像是月中仙子下凡,只有你父親,岳如星能使出這樣的天下至美的一槍,我不如他,我不甘心,可是我就是不如他,我的『歸墟東海』也不如『無月無星』,那一晚是你父親勝了。我不如他,我不如他!」

  「呵呵呵,好,說得好!蕭延壽!你果然還算是個英雄!我代我爹爹謝謝你,總算你不是個懦夫,不是個混蛋,我敬重你。」岳忘松雙手抱拳向蕭延壽施了一禮。

  「但是,今日,我還是要殺了你,蕭延壽,有本事就使出你那招『歸墟東海』來吧,讓我見識見識!」

  「哈哈哈,哈哈哈,好!老夫今日把三十多年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再無遺憾了,我又是『神槍無憾』了,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啊?」

  「是是是,你就是『神槍無憾』,你就是老龍王,你就是你!」

  「那就來吧,蕭忘松也好,岳忘松也罷,你看仔細了!」說罷,蕭延壽一陣舞槍,那辰龍槍似聽得懂人話般,在蕭延壽的舞動下發出一陣陣美妙的龍吟,槍光似繁星亂墜,紫袍隨著老龍王的身形猶如仙人醉舞,零零落落的風聲時有時無,岳忘松槊尖向前,蹲襠握杆,嚴陣以待,臉上微笑著,那張臉上全是期待和渴望,他馬上就要看到那一招『歸墟東海』了,這傳說中的一招竟抵不過我岳家的『無月無星』,無論如何他也要見識一下,哪怕是死了也是值了。

  岳忘松的眼時刻不離那辰龍槍,眼裡全是點點寒光在閃爍,那蕭延壽越舞越快,仿佛把時間也舞回到了三十年多前,緊一剎那,他身形陡停,嘴裡說道:「看招!」就在這時,「啪」的一聲巨響,把所有的氣勢全部打亂了,蕭延壽收招來看,只見原本緊閉的大門被什麼東西砸了個稀巴爛,門口進來了一個人,這人比蕭延壽還要高出不少,渾身上下金光燦燦,下身穿一條黑色皮短褲子,只到膝蓋,上身精光,只有兩根粗皮帶交叉著綁著那短褲,渾身上下全是肥肉,整一個巨大的肉山,碩大的肚子腆得老高,鋥亮的光頭上面沒有一根頭髮,兩隻眼睛全部陷進了臉上的肥肉堆里,耳朵也是,只有微小的耳廓露了一點點,沒有鬍子,塌塌的鼻子,就像是貼在臉上的,只是那兩個朝天的大鼻孔是那臉上最顯眼的所在,讓人擔心下雨天要捂著鼻子不讓雨水滴了進去,從頭到底像是抹了一層豬油一般,在燭光下簡直晃眼,然而最惹眼的還得是他那兩隻肥手上的一對金瓜,這對錘柄長而瓜大,看起來足有百斤,錘上有兩行紋路鑲嵌,錘頂又有尖刺生出,整個錘身雕刻的精美異常,全是走獸圖案,再看這一對錘的墨綠色淡光閃動,了不得,是十二連鑄不會錯了!

  那肉山巨汗將右手的金瓜扛在肩上,咧開大嘴,哼哼著說道:「好場面,來得正是時候,兩個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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