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八月十五 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八月十五,申時,大廳上已經座無虛席。煙波江將手中的酒杯提起,先向五皇爺遙敬了一杯,隨後轉向眾賓客,言道:「今日良辰美景,又是在下賤出之日,滿堂賓客來賀,煙某不勝榮幸,請大家滿飲此杯,煙某稍後有一事相告。」說完就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大夥也都高興,紛紛碰杯相飲,熱鬧非凡,不時酒菜上席,推杯換盞,廳堂之上都是歡歌笑語,對酒說笑,個個快活,人人暢懷,那未羊公看著時機,對大家言道:「諸位,今日不僅是我生辰喜事,還有一件喜事要説與諸位,我已與辰龍公商量過了,欲將我的孫女兒愛華許配給我的愛徒也就是辰龍公的義子楚風,倆人擇日成親!」

  這一宣布,嚇壞了煙愛華、楚風、蕭迎雪、徐小蘭、就連道雨也是出乎意外,第一個開口的就是那煙愛華:「爺爺,你怎麼,你怎麼說這些,我不嫁,就不嫁嘛,這...羞死人了!」她臉紅的就像是十月的石榴,雙手捂臉,用指縫先偷看眾人,又看忙瞄向楚風。

  楚風也是像被雷劈中,木木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歹蕭迎雪用肘頂了他一下才反應過來,一看眾人已經在為他恭喜,急得忙來找他師傅,言道:「師傅,弟子不知師傅有此安排,弟子尚未想過成家,況且愛華妹妹這麼好的人品,我如何配得上,請師傅收回成命才是。」

  「哎,風兒啊,男大當婚,你也歲數不小了,再說你與愛華從小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你倆的心思為師的豈會不知,此事我也與你義父商量過,我和他都覺得再合適不過了,趁此良辰定下豈不是美事,今日有五皇爺做這個冰人,你天大的面子,還有什麼不妥呢,就這麼定了!」說完,再看五皇爺也是點頭稱是,蕭延壽更是開心得合不攏嘴,對楚風言道:「風兒,人生稱意之時不可錯過,你與愛華天作之合,我也早有此意,今次是老山羊自己提出,再好沒有,再說今天五皇爺與你做媒,又有這滿堂的豪傑與你賀喜,人生得此,夫復何求啊。」

  煙波江不住地點頭,回手一把拉住了煙愛華,另一手拉住了楚風,那煙愛華扭扭捏捏作態,心裡早已是心花怒放,低頭含笑,又不敢正眼去看,任憑她爺爺拉扯過去,只是經不住眾人鬨笑,有點尷尬,臉上一陣紅雲飄去,一陣赤霞掩來,桃花伴著梨花,四五亂開。楚風自知是說什麼都沒有用的了,師命難為,父命更不敢為,倆人來在五皇爺面前跪倒,五皇爺看著倆人歡喜得雙手亂拍,口中問道:「楚風,寶器郎,我今日與你做媒取那煙姑娘你可願意?」楚風無奈,雙手抱拳,對五皇爺說道:「楚風蒙五皇爺抬舉,忝為寶器郎,今又得皇爺做媒,實乃是我前世的福分,多謝五皇爺成全。」五皇爺聽完哈哈大笑,「好,好。」又轉面看向那煙愛華,那小羊羔已經真的頭快低下桌面下去了,人家在說什麼都已經聽不進去了,女孩子這時候真是情竇全開,風情不怕人猜,五皇爺也是凡人豈會不懂,用頭輕湊過去,問道:「丫頭,這門親事可好?那楚風你可願意?」煙愛華還是不肯抬頭,嘴裡嗯哼著回道:「但憑皇爺做主就是...」五皇爺總算聽清了她的聲音,「好得很,不想今日還有這等喜事,這門親事就這麼定啦!你們兩個寶器郎,一個是老山羊,一個是老龍王,現在還成了親家了,真是喜上加喜啊。」說罷就從身上摸出一對白玉腰佩,一對玉佩,一個是龍型,一個是鳳型,分別交與這對新人,言道:「來得匆忙,那煙老頭也是後來跟我打的招呼,所幸這對玉佩一直隨身,今日送與賢伉儷,就當賀禮啦,哈哈哈。」殿堂上,煙波江,蕭延壽,五皇爺,開懷大笑,心滿意足,眾賓客也是齊聲高吭,為新人祝賀,只有一人站在原地,臉上在笑,心裡打翻五味,不知所措,小蘭心裡想著:「徐小蘭啊,徐小蘭,人家本來就是一對,青梅竹馬,郎才女貌,你算個什麼東西,大半年前還是個要飯的窮丫頭,自己命差賣與了那『騾子』,自己早就不是黃花閨女了,又怎麼配得上人家,要不是遇見楚大哥,三公子,你還是一個人家的玩物,要你死就死,你想活也不能活,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歸宿,不圖報恩,還要胡思亂想起來,真真的該死,你這輩子已經算是不錯了,以後好好服侍楚大哥和煙姐姐豈不是好事,偏偏要得隴望蜀,自尋煩惱,該死,該死!」想著想著,也就認命了,臉上的笑容不易被人察覺,心裡也是為楚風高興,只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涌了上來,攪動心緒,不知不覺一行眼淚就劃了出來,她趕緊用手拭去,還好無人看見。

  小蘭走上前對煙波江施了一禮,說道:「未羊公大壽,干爺爺托我為壽星老準備賀禮一份,現已齊備,請煙老爺准許獻上。」煙波江正在興頭上,聽這小蘭還要添喜,哪有不準的道理,回道:「如此請小蘭姑娘日後代我謝謝黃掌柜的了。」小蘭深施一禮,向著後面幾個家丁拍了一掌,金陽堂上家僕們魚貫而入,一盤盤月餅端了上來,那月餅焦黃髮亮的麵皮,圓如皓月,噴香的味道聞著令人食慾大開,一桌桌上擺定,五皇爺與煙波江的面前也是各擺了一盤,那隻金羊頭的月餅最是顯眼與別個的不同,小蘭捧起月餅對未羊公說道:「這便是干爺爺特地囑咐的賀禮,只此薄禮,為祝煙老爺子長命百歲,天年頤養!」煙波江接過這金羊頭月餅哈哈大笑,「虧這黃掌柜想得出來,這份禮最好,小蘭的嘴也最甜。」


  煙波江手拿月餅對眾人言道:「今日就借黃掌柜的厚禮,大家共度良宵,諸位請。」

  禮堂上眾人分食著小蘭的月餅,只有那蓮覺和蓮通、蓮空嫌是豬油雲腿所制,不敢受用,大家都稱讚這手藝精絕,嫦娥奔月,天上人間。五皇爺更是一口氣吃了兩個,又喝了兩杯酒,鬍鬚邊上儘是餅渣,滿不在乎,仍是意猶未盡,正要去拿那第三個餅來吃,突然胸口一痛,血氣上涌,兩個眼珠迸出,接著「哇」地大叫一聲,一大口烏黑的鮮血從嘴裡噴出,濺在大堂的地毯上,只把那牡丹染成黑色,兩隻手死死地卡著喉嚨,說不出話來,用力的想站起來,一下子從案桌里滾落下來,倒在先前血吐的地方,仰面朝天,兩個眼珠似死魚的瞽目直直望著房頂。

  這下子,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不一會兒,僕人的尖叫聲,杯盤碰撞聲,嘔吐聲,呼喊聲亂作一團,蕭忘松見狀大呼:「皇爺,這是怎麼啦?來人!」幾個侍衛馬上將刀抽出將五皇爺圍了起來,煙波江畢竟是煙波江,大呼一聲:「諸位莫慌,站在原地!」他一聲令出,總算廳堂上都冷靜了下來,「歪堂客」邵妙香第一個走上前去,用手嘆鼻,對著煙波江搖搖頭,蕭忘松看著豹眼怒睜,手中禹王槊一橫對著眾人喊道:「一個都不許走!誰動一動休怪蕭某無情!」煙波江對著人群里的一位喊道:「武陵仙君賈童,尊駕是用毒高人,還請上前一驗。」說完了,人群里走出一個中年人,淡青色的道袍,也是三綹鬍鬚,面色白淨,唇如抹蠟,來在五皇爺的屍首面前,看著蕭忘松,蕭忘松猶豫了一下,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賈童這才從懷中取出銀針一根,用針探喉,再觀察了五皇爺的死狀,點了點頭,對煙波江一起手,說道:「依貧道看來,五皇爺是中了砒霜之毒,七竅流血,而且立時身死,斷無可救。」「你可知是誰人用毒?」賈童回道:「這砒霜再平常不過,誰都有可能,但只有可能是從吃食中送入。」賈童走過去拿起了食盤中剩下的月餅,看了看又說道:「從中毒的時間來看,只有這月餅最有可能有毒。」煙波江看著小蘭,狠狠地說道:「拿下!」好幾個家人馬上把徐小蘭按住,小蘭一個勁地搖頭:「煙老前輩,小蘭冤枉啊,我與五皇爺從未謀面,不會加害與他的,肯定另有其人啊。」楚風也馬上過來求情,跪倒在他師傅面前說道:「師傅明鑑,這小蘭是個鄉下女子,心地質樸純良,斷不會做下這般事情,這肯定另有隱情。」煙愛華卻馬上過來對著楚風說道:「這月餅就是她做的,今天上午我還看見了,鐵證如山,還有什麼好抵賴的,小毒婦,忒是惡毒!」說完對著小蘭就是一個巴掌,打得小蘭眼冒金星,嘴角淌血。小蘭仍是搖頭,嘴裡哭訴:「不是我,不是我,楚大哥,不是我,小蘭冤枉啊......」煙愛華又是一巴掌扇在另一邊,打得小蘭迷迷糊糊,耳生嗡鳴,頭也耷拉了下來,只是嘴裡不停:「不是...不是...」快要昏死過去。煙愛華扔不罷休,拿拳又要去打她,楚風一把握住,「愛華,住手,事情沒有搞清楚,不要再打了。」那煙愛華一把掙脫,怒斥楚風:「到現在你還護著她,我看你是被這小狐狸給迷住了,爛蛇,蠢蛇,你執迷不悟,當初就不該帶她上山,現在闖下這麼大的禍災,只怕爺爺還有這平等山莊都難脫干係,這可怎麼是好?」大家正一籌莫展,這一時,蕭迎雪突然喊了句:「不對!」

  楚風連忙過來問他:「什麼不對?」

  蕭迎雪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老龍王,忙對門口的家丁喊道:「守住山門,一個人都不能離開!」

  「是!」眾家丁,一擁到了山門口,另有一群將大堂正門守住,整個金陽堂已經沒了先前歡快的氣氛,一時間,堂上人人自危,面面相視,都是提防之色。

  蕭迎雪看著小蘭,再看看五皇爺的屍體,對蕭延壽說道:「爹爹可曾吃了那月餅?」老龍王點點頭,再問煙波江和覃兆芳,他們也俱是點頭。蕭迎雪馬上對大家說道:「這事不對,想必大家都吃了那月餅,可我們都沒有中毒,方才我也看了這月餅,只有煙伯伯的月餅有個金羊頭記號,其他的月餅俱是一個模樣,可只有五皇爺中毒了,看來下毒之人就是要毒死五皇爺,可若是有人要下毒,為何單單毒死了五皇爺,我們卻沒事呢?」大家聽蕭三公子分析得有道理,有人對他喊道:「三公子,請說下去。」蕭迎雪又說:「我覺得五皇爺吃的這月餅並沒有毒,而是有人算好了時間,讓我們誤以為他是吃了月餅中毒的,目的就是要嫁禍於人。」人群中又有人問道:「三公子,何以見得?又或者只有五皇爺的月餅里有毒,有人事先放上,也是說得通的。」蕭迎雪搖搖頭:「絕不可能,方才我說過這月餅除了煙伯伯手上那顆有記號,別的都一模一樣,下毒之人又是如何能夠這麼精確的讓五皇爺吃到呢?端上月餅的時候,小蘭也並沒有親自端與五皇爺,那些下人又怎麼知道哪個月餅是有毒的呢?所以我的結論是,這些月餅根本就沒有毒。」

  「可是,五皇爺中毒而亡那是事實啊,你又怎麼解釋?」武陵仙君賈童問道。蕭迎雪對賈童施了一禮,說道:「這個,在下暫時不知,但是有個辦法可以證明這月餅無毒。」


  「什麼辦法?」賈童問道。蕭迎雪拿出扇子扇了扇,又收了起來,右手托扇笑著對仙君說:「這盤中不是還有幾顆月餅嗎?找人一試便知。」

  「好!」蕭延壽一拍大腿,說道:「這個辦法好,我看使得。」轉過身來對小蘭說道:「小蘭姑娘,你說你是冤枉的,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證明自己清白,你可願意一試?」小蘭低垂著頭,口中的血絲與唾沫粘結在一塊,不住地往下淌,勉強點點頭,對蕭延壽說道:「小蘭願意一試...」

  「好,那就讓小蘭姑娘試吃,以證清白,大家沒意見吧?」蕭延壽一邊捻須,一邊問眾人的意見。

  「不行!」蕭忘松對老龍王說道:「她做的月餅,保不齊自己事先已服下了解藥,如何能證得了清白?換人!」蕭延壽看蕭忘松這般對自己說話,氣得指著蕭忘松罵道:「忘松,你這是何意?難道這麼多人還能讓一個小丫頭騙了不成?」蕭忘松也不客氣,抱拳對老龍王言道:「爹爹勿怪,事關者大,忘松不敢出了差錯,皇爺身死,我等已是死罪,若再放走了賊人,那忘松實在愧對忠良山上的列祖列宗!」蕭延壽被他駁得無言以對,把袖一揮,「好好好,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這時蕭迎雪走上來對蕭忘松說道:「大哥說得有理,若是讓這小蘭自己去試吃確是難證清白,好在我們這裡還有不少豪傑。」說罷轉過身來對著眾人問道:「諸位,誰願意為這小姑娘開脫罪責,以身試毒?」

  楚風走了出來,對蕭三公子說:「小蘭是我帶來的,我責無旁貸,就由我來。」蕭迎雪點點頭,小蘭微弱的喊了聲:「風哥...」這一喊,煙愛華馬上來阻止:「不妥,不妥,我們楚風是寶器郎,怎麼可以為這毒婦冒險,不妥!」楚風要想解釋,煙愛華又搶白:「什麼呀,我們剛訂了親,你現在又要去做這等傻事,萬一有個好歹,我怎麼辦?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倒不如讓爺爺和蕭爺爺把這門親事退了,好過叫我守活寡!楚風我告訴你,你今日要是敢去試毒,我...我...就撞死在這堂上!」說完就一頭撲在了煙波江的懷裡,大哭了起來。煙波江本來就已經不耐煩了,再加上寶貝孫女這一哭,更是火大,對著煙愛華厲聲斥道:「好啦,哭什麼,不試就不試嘛!」對楚風搖了搖頭,楚風無奈只好退了回去,那煙愛華也不哭了。這時候人群有人說話了:「要死,要死,這等好事差點讓那長蟲搶了去,還好貧僧還來得及。」說話的正是那道雨和尚,蕭迎雪對著道一笑了笑,「合適,合適,和尚大無畏精神,蕭某佩服。」蓮覺與兩位師叔也站了過來,蓮覺對道一說道:「道雨,當真要去?」道雨打佛禮頷首對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還請三位師叔放心,我這位蕭施主我最是信得過,料也無妨。」蓮覺他們看他這般說也不好再說什麼,喊了聲「阿彌陀佛」也就退下了。道雨走上前來到小蘭面前,對小蘭言道:「小蘭施主,貧僧絕對信你。」小蘭抬眼看著這道一言道:「多謝大師傅了,大師傅小心。」道雨說道:「生老病死都是前世造化既定,生亦何哀,死亦何苦,今日小蘭施主有難,貧僧有幸能為小蘭施主脫困,此乃大功德也,多謝施主成全。」道雨兩步就來在蕭迎雪面前,接過那盤剩下的月餅,從裡面拿了一顆在手,向眾人展示了一番,二話不說就把月餅放在口中嚼了起來,兩口就把那月餅整個吃下了肚。

  這世上能讓一個人無知無畏地做任何事的,除了信賴就是他真的把你當成朋友了,既是如此,常人恐怕是會猶豫的,不是躲避,更多是衡量。道雨沒有衡量,楚風也沒有。

  道雨還站在那裡,大家都在看著這個和尚,沒幾個人認識他,既是如蕭忘松,煙愛華,覃兆芳也是第一次聽說他,誰都不知道他能站多久,可道雨只說了一句話:「蕭三公子,貧僧佩服。」蕭迎雪點點頭,回道:「多謝和尚。」

  看來是無事了,大家都鬆了口氣,可是賈童還是覺得可疑,他又去觀察五皇爺的屍體,渾身已經發紫,死相猙獰,賈童對蕭迎雪對道:「三公子,你思維過人,果然了得,在下還是不解,若蕭公子能夠釋疑再好不過。」蕭迎雪也在思考,他對賈童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是想說這五皇爺確確實實是中毒而死,而且是劇毒,肯定是砒霜之毒是嗎?」賈童不說話,只是點點頭,他在等蕭迎雪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月餅肯定是無毒的,所以,這毒絕不是小蘭下的,所以,大哥...」蕭迎雪看著蕭忘松說道:「你可以放人了。」

  「什麼?這...老三...你...會不會搞錯?這是唯一可能的兇手,這..不能放!」蕭忘松還是堅定如鐵。他看著五皇爺的屍體又環顧四周:「今日定要找出兇手,沒有證據,說什麼我也不能放她!」

  「笑話,笑話,怕你把在場的英雄都當做了憨皮,自己麼得本事,又要為難個女娃娃,你以為這裡就你是個凶的,仙人!」說話的正是那『歪堂客』邵妙香,蕭忘松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回道:「少囉嗦,三清又什麼樣,況且還是他老婆,我乃當朝『飛策中郎將』,今天不講人情,捉不出兇手,我不能回去交待,我這裡十幾的弟兄個個人頭落地,你倒是說得輕巧!」邵妙香一聽火爆脾氣按不住了,右手拂塵在手,喊道:「小娃兒,你比我還要歪嘛,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好多本事!」說罷,一手拂塵擊出,這一招並無什麼出彩,就是正面的一掃,但再看拂塵是虛招,左手一掌打出,快而准!蕭忘松不急不慌,抬腳踢向槊底,正好抵住那拂塵,那一掌,他竟用左肩硬吃,那一掌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左肩,蕭忘松對覃兆芳說道:「管好你婆娘,再來我就不客氣了!」那一掌對下,蕭忘松竟安然無事,覃兆芳和邵妙香都吃了一驚,覃兆芳暗想:「我婆娘的功力雖不及我,但能生生吃下這一掌還安然無事,看他這般內力,著實了得。」邵妙香換招,這次不比前一掌,提足了真氣,腳底運力,正要再發第二掌,覃兆芳看到忙來相勸,:「婆娘,妙香,不要衝動,慢些動手!」話剛說完,就看邵妙香立時一口鮮血吐出,雙腿跪地,兩眼彈出,倒在地上。這一下不止是嚇壞了『巴山名掌』覃兆芳,還有那四個胖兒子,在座的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楚風和蕭迎雪也是愣住了,覃兆芳忙來扶起邵妙香,問道:「堂客,你啷個樣?」邵妙香沒有昏過去,看著地上她吐的鮮血,對覃兆芳說道:「沒得大礙,就是心中如火燒,死不了。」覃兆芳這才放心,對他四個兒子說道:「看好你老娘,我來對付。」


  『乾坤坎離』自然應允,馬上扶下邵妙香,只見那覃巴山,站到蕭忘松面前,倆人對視,老頭問道:「剛才那一掌,明明是我婆娘打到你,啷個是她遭罪,在下搞不懂,還請中郎將指教指教。」蕭忘松這時候已經露出得意之色,他本來就比覃兆芳要高,走得近了,更是低頭來看他,只是頭要抬得老高,眼要放得老低,這是一種完全看不起人的眼神。蕭延壽和煙波江又想去勸,但是這時節,又是這身份,況且死的是五皇爺,誰也不敢去勸蕭忘松,再看那蕭忘松冷冷地對覃兆芳說道:「退下,莫討死!」

  誰都沒想到,這蕭忘松會這般說話,好歹也是『三清』,武林當世三人之一,那蕭忘松雖是朝廷官制,這覃兆芳是方外之人,怎麼管這些,說了句:「不知天高地厚,讓你見識見識我巴山捭闔掌!」退出三步,雙掌攤開,兩臂用力,頓時地起陰陽氣,有龍盤虎嘯之勢,兩手畫出陰陽兩儀,口中吐納有序,雙目有殺意,兩手為掌,收勢不及一瞬就要發出,蕭忘松不躲不避,還是站在原地,仍然用先前的眼神看著覃兆芳,那巴山小上清被他這麼一來,更是血涌心頭,恨不可當,兩掌蓄力,急於擊出,這一雙掌之力,若是打在身上,怕是蕭忘松只剩個半個了,一身甲冑又如何,可這蕭忘松還是老樣子,就像無事人一樣,這著實讓人吃驚,大家都在看這一掌的威力,剎那間,只看那覃兆芳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接著兩掌收回捂住胸口,身體蜷縮了一段,又一抽搐,把頭一抬,也是一口鮮血噴灑出來,接著就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喘氣.....

  「老漢,你又是啷個了嘛?」覃乾趕忙來扶覃兆芳,只看那『巴山小上清』面色慘澹和那邵妙香別無二致,嘴裡斷斷續續說道:「不好,不好,有毒!」這一次,大家都慌了,短短几分鐘,三清之一的巴山名掌還有他的夫人都中了毒,這倒讓在場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現場又亂了起來,只有那蕭忘松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低頭看著那夫妻二人,眼裡全是不屑。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蕭延壽看著蕭老三詫異地問道。蕭迎雪也是一臉茫然,連忙搖頭,「這...孩兒不知啊。」

  地上的覃氏夫婦被扶定,連忙閉目調息,不敢再動,倆人對面而坐,調動真氣祛毒,又是『噗』地一下,倆人同時一口鮮血都吐在彼此臉上。覃兆芳與邵妙香各自倒向對方,嚇得『乾坤坎離』再次扶住二人,那覃乾臉上那撮黑毛都飄了起來,碩胖的臉盤汗珠滿面,口中連叫:「如何是好啊,老漢,老娘莫要豁我們啊,啊...」讓人看得揪心。

  蕭迎雪看了看他們痛苦的表情,又無計可施,正在這時,人群里又走出一人,大聲嚷道:「慌個什麼,他們怕是中了『七時低』的毒,這才如此。」

  大家回頭一看,說話的是個壯年漢子,打扮平平無奇,一張圓臉,脖頸與頭一樣粗細,肩膀很闊,水桶腰,略有肚腩,中等身高,這人如果在街上遇見,你保證不會看他第二眼,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煙波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閣下是...」那人很是客氣對著未羊公深施一禮,回道:「在下山西『太行白鶴門』幫主介大彪,煙老前輩承問了。」煙波江一時也想不起有他這麼一號人物了,就問:「閣下方才說這是什麼『七時低』之毒,請問這『七時低』是何物,可有解法?」介大彪聽了哈哈大笑:「這不是什麼毒,當年我幫老掌門曾外出雲遊去在崑崙山下,遇見一位高人,並有幸與他過了幾招,那高人武功奇高,出手不凡,老掌門三招不到就敗了下來,那高人看我派是用的外家功夫,又以飛刀為獨門功夫,覺得拳腳贏得太過簡單,所以就給了老掌門一副藥劑,說是『七時低』,他說這藥乃是靈丹妙藥,老掌門當時服下,不時果然功力大增,功夫比平時快了不是一點半點,那高人對他言道,若是外家功夫服下,身手力道會在七個時辰之內短時提升,經脈暢通,甚是有益,但若是以內家功夫見長的服下,則是如臨深淵,一運真氣,經脈會如似火燒,一時渾身熱氣急攻丹田,若是輕的就是吐血不止,重的當時就氣血蒸騰而死,要等七個時辰藥力退去方可無虞,是一種至陽至熱的藥物,我方才觀覃老仙長與她夫人的當時都是一運功就藥力發作,症狀正是如此,這才想起當年老掌門的那段奇遇,本來只當是他年邁胡說的故事,不想處處與他當年所說相似,所以才敢斷言就是『七時低』。」

  楚風也去問介大彪,「這藥可有解藥?」介大彪笑笑,「這藥我只聽說過,今日也是第一次見,我哪裡知道什麼解藥,不過...」

  「不過,就算沒有解藥也是無妨,只要這七個時辰里不再運功就可平安無事,對嗎?」蕭迎雪說道。介大彪點點頭,「就是這樣。」

  『乾坤坎離』聽了總算鬆了一口氣,四人向著介大彪抱拳施禮,趕忙把他們的雙親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覃小乾耳邊對邵妙香耳語了幾句,『真境』道長連連點頭,口含鮮血對蕭忘松說道:「你格老子滴,你今天狗運好,我改天再與你計較!」


  蕭忘松還是一動不動,面無表情,說道:「先前已經說過,今日若是捉不到兇手,那這小姑娘就要押進京城伏法,現在還有誰要為她說情,就拿出證據來,或者說還有誰知道殺死皇爺的真兇是誰,就快說!」他這話一出,大堂之上也無人敢與他爭辯,只有楚風心急如焚,他知道小蘭定是被冤枉的,只是一時半會哪裡去找來證據與她開脫,蕭老大又是職責在身,也怪不得他,再有這『小羊羔』在一旁使暗勁,弄得他左右為難。想到這裡只有把眼光拋向了蕭迎雪。蕭迎雪眼神在道雨身上,他走過來對道雨說道:「和尚,你緹香寺的武功也是內家為主,你何不也運一下真氣,看看會不會吐血?」道雨被他說得臉色鐵青,苦笑著說道:「要死,要死,蕭老三,你怕是把貧僧當成了持金剛,阿羅漢了?這樣的事也是可以試一試的?貧僧功力定是不及覃仙長的,若是弄不好貧僧也中了那『七時低』的毒,這一試就真的要去西天見我佛如來了。」

  「你剛才說什麼?你說你若是也中了那『七時低』之毒?」蕭迎雪問他。

  道雨沒明白蕭三公子的意思,眨了眨眼,回道:「是啊,怎麼啦?」

  「你憑什麼說你也會中這『七時低』的毒?」蕭迎雪繼續問道。

  「我..我怎麼知道我中沒中,誰都可能中毒,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可能啊,蕭老三你是不會武功,中了也是無妨,這一肚子的壞水比那毒藥更毒,貧僧不傻,恕難從命!」道雨真的生氣了,把臉別了過去,不再理他了。蕭迎雪倒笑了起來,用手拍著扇骨,說道:「著啊,和尚說得是啊,誰都可能中毒,而且兇手就是要大家中毒!」

  楚風聽了以後有點明白了,他對蕭三公子說道:「老三,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你且讓我試試,剛才介兄弟說過,這外家功夫的人若是服下這『七時低』非但無害,而且功力倍增,我自幼習的就是外家的刀法,全不懂什麼經脈,氣功之類的,你看我上下躥騰一番,可比先前快還是慢,不就知道了?」蕭迎雪看著楚風微笑著,這時候也只有楚風最是明白他,他用扇一指楚風,說道:「阿風,賣力些,能多快就多快!」

  話音剛落,那楚風,一個騰起,雙腳踩柱,兩步用力一蹬,身形輕盈,手中雖無刀,右手以掌拍在另一根柱上,又是一個旋身急落,一邊下降身形,一邊雙腳踩在柱面,猶如蜻蜓點水般輕巧而優美,來回幾下,既快又穩,這輕功本已是當世數一數二的了,竟比那時在揚州遇車馬炮時來得更快。這一時看得煙愛華如痴如醉,蕭延壽讚嘆不絕,煙波江手中摸著山羊鬍須言道:「好個楚蛇郎,先是『憑欄渡』又一個『燕飛南橋』,輕功看來已經在我之上了。」眾人之中有幾個喊道:「好身手,在下『漢中玉蟬』仇加海也來一試。」「楚少俠不凡,我乃『雲澤小虎』伊杭,獻醜!」「『冀北懶俠』李懶,看看快起來是什麼感覺!」一時堂上幾個人輕功盡展,飛檐走壁似雜耍一般,眾人都仰頭在看,只有一人頭也不抬,還是兀自不動,鐵人一般,蕭忘松兩眼死死地盯著一個人。

  八月十五,亥時上,幾個人一番活躍,都出了一身熱汗,楚風,仇加海、伊杭還有李懶顯然都是外家的功夫,那伊杭年紀最輕,落地向前來向楚風問道:「寶器郎方才的那個騰空三躍,真是大開眼界,在下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樓上樓』的身法,這上等的輕功當世會的估計不會超過五個人去,今日有幸一見,足昧平生。」楚風作揖回道:「客氣,客氣,伊老弟的『雲澤蹬萍』也是少有的好身法,不必自謙,楚某承讓了。」還有幾位也圍了過來,都在為自己的輕功身法感到欣慰,那蕭忘松沒好氣的說道:「哼,暫借這『七時低』的藥力,都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吧?」李懶聽了回頭向蕭忘松問道:「將軍又何必笑話我們,雖然只是為了驗證這怪藥,大家也是一時興起,絕無賣弄之意啊。」

  「隨你們怎麼樣都行,這恰恰證明了那小蘭就是下毒之人,在下現在就要拿人回京城,老三你不會還有話說吧?」蕭忘松說完望著蕭迎雪在等他反應。蕭迎雪開始笑,越笑越厲害,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弄糊塗了,道雨更是搖頭:「要死,要死,這蕭老三又有壞點子了,這次不知道要讓誰倒霉。」

  「老三,你笑什麼!到底想怎麼樣?」蕭忘松惡狠狠地質問蕭迎雪。蕭三公子還是不急不慢,手搖白玉骨扇,對大家說到:「諸位,方才大家也都見識了,看來大家都吃了這小蘭做的月餅,都已經中了這什麼『七時低』的毒,有的歡喜,有的就...」那覃兆芳聽著來了火氣:「哎,莫要說咯,老子今天遭背時,想不到中了這女娃娃的道了,哼。」蕭迎雪聽他發完牢騷繼續說道:「既然大家都中了毒藥,豈不是奇乎怪哉?」老龍王趕忙問道:「老三,不要賣關子,到底哪裡怪了?」

  「是啊,老三,小蘭還在他們手上,你要是有什麼證據,還是快說吧。」楚風也來催促他。

  「好好,大家想一想,包括我在內都中了毒,像我這樣一個沒武功的,兇手何必浪費這好藥在我身上?而且這五皇爺與我一樣,對武功也是一竅不通,為什麼只有他死了呢?那就是只有一個可能!」


  「是什麼?」煙波江急於想知道,迫不及待的問他。

  「那就是,害死五皇爺的是他的身份,他是我們這裡唯一一位與皇家有關係的人!」這句話一出,大家聽了都紛紛點頭,就連蕭延壽和煙波江都無法否認。蕭迎雪繼續說道:「兇手是一個與皇家有仇之人,這一點,那徐小蘭是絕不可能有瓜葛的,這點就不用我再解釋了。」

  「不錯」楚風馬上說道,「這點我可以證明,小蘭與五皇爺從無半點交集,更不用說什麼深仇大恨了。」煙愛華一把拉扯住楚風的風巾,輕輕地怪道:「誰要你多事!」

  「那就是說可以證明小蘭與此事無關啦?」道雨開口對蕭迎雪問道,蕭迎雪看著道一,笑了笑,說道:「那小蘭就是下毒之人,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什麼?你這人就是這點不好,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來了,照你這般說,小蘭施主可不又成了兇手,和尚我是越來越糊塗了。」蕭迎雪拍拍和尚的肩膀,接著說:「但是,那毒不是小蘭放進去的。」

  「噢,是是是,貧僧明白了,是有人利用了小蘭施主,借她的手來下毒,好狠毒!」道雨眼神看著蕭老三,就像一個猜對了謎底的孩子看著那出迷的人,等待他的獎賞。蕭迎雪點點頭,對道雨說道:「你總算還不是太笨。」道雨聽了得意得挺胸昂首,臉上滿是驕矜之色。

  那蕭老三回身對大伙兒說:「諸位,我們都忽視了一點,這兇手用這毒不死人的『七時低』到底是為了什麼?而這藥又為什麼單單能毒死五皇爺呢?」

  大家開始議論開來,大堂上每個人都在想與別人探討,這一時,只有蕭迎雪仍在看著五皇爺的屍體,他越湊越近,突然他用鼻子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的香氣從五皇爺的口中出來,他馬上站了起來走到小蘭面前,蕭忘松把手一推,攔住他,說道:「老三,你想幹什麼?」「大哥息怒,我有幾句話要問她,還請大哥不要阻攔。」蕭忘松想了想,對小蘭說道:「喂,這女子,我兄弟既要問你,你可要好好回答,你要小心了,你要仔細了!」小蘭還是只微微點頭,「三公子但問就是,小蘭知無不言。」

  蕭迎雪問道:「今日殿堂上的月餅是你做的,可這月餅里並無放桂花蜜是為何?」小蘭被蕭迎雪問得雲裡霧裡,她想不到這時候他還在問她這樣的問題,再一想,『百識陰陽』從來不會錯,便回道:「當時確實有一壇上好的桂花蜜,我也打算放在月餅中增香,但是不妥。」

  「有何不妥?」

  「這桂花蜜太膩,又與雲腿,蜜餞不搭,會把整個鮮甜之味全部遮蓋,故而我臨時改了主意,那一大壇桂花蜜我分毫未用,現在後廚,不信可以差人去拿來驗看。」蕭迎雪點頭,馬上叫人取來了那一壇桂花蜜,那是一大罈子桂花蜜,黑色的陶罐子,上面用紅油紙做了封,但那封紙已開,顯然是有人打開過了的,蕭迎雪在封口處聞了聞,又再到五皇爺的屍體口處聞了聞,他回頭對小蘭問道:「小蘭,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沒有用壇桂花蜜?」小蘭還是搖頭:「絕沒有,我記得很清楚,絕不會錯。」

  「好,那我告訴你,這罈子桂花蜜是被打開過了的,也就是說是被人用過的,而五皇爺身上的散發出的桂花香,和這壇蜜一模一樣。」

  「那說明什麼?」道雨又忙問。「說明要么小蘭撒了謊,要麼有人偷偷用了這罈子蜜,而小蘭不知道。」蕭迎雪回道。

  「可是,老三,區區一罈子蜜,用了就用了,又有什麼關係呢?」蕭延壽對他問道。

  「有關係,這裡所有人只有這死去的五皇爺身上有一股桂花味,這是唯一和我們不一樣的地方,我想這與他的死肯定有關!」說著又低頭用手托著下巴開始思考開來。蕭忘松這時候有點不耐煩了,指著小蘭說道:「還在撒謊,我看定是你在皇爺的月餅里,放了桂花蜜,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偏偏被我家老三撞破,小小年紀,你好歹毒!」

  小蘭顧不得那蕭忘松的身份,抬頭淡淡地斜看著他,臉上一絲冷笑:「你說我害死了五皇爺,分明蠢得像豬,我要害他圖個什麼?真是痴貨!」

  「什麼,還敢嘴硬,今日也不用再審,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你抵賴,就地將你正法,回去我自向皇上請罪!」說罷就將手中的禹王槊回抽,再一向前,刺向小蘭的胸口,「大哥且慢!」那禹王槊的槊尖被一隻手死死地抓住,殷紅的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只聽煙愛華「啊」的一聲,「楚郎!」蕭忘松定睛來看,楚風的左手已是一隻血手,楚風面無表情的看著蕭忘松,說道:「大哥,這事實在蹊蹺,還是暫緩一時,楚風求你了。」蕭忘松面露愧疚之色:「老二,你這,你這人就是心軟,大哥不是要傷你,你這...唉...」小蘭眼中都是淚花,對楚風深情說道:「風哥,你這是何苦,小蘭不值得...不值得,風哥。」煙愛華馬上過來扯下身上的絲帶與楚風包紮,雙眼通紅,眼淚也快流下來了,一邊包紮,一邊嘴裡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捨不得她,活該,你這不長進的。」楚風對著煙愛華憨笑。蕭忘松一看這情景有點猶豫,煙波江過來打圓場,「中郎將,且不急一時,我看事情馬上有個分曉,你我稍安勿躁,若真是那小蘭做下的,她還能逃了不成。」蕭忘松對煙波江回施了一禮:「看在壽星佬的面子上,暫且這樣吧。」

  大家又都回復了平靜,這時蕭延壽又問蕭迎雪:「老三,你說這桂花蜜與這五皇爺之死有關,我看也有一個辦法才能證明了。」蕭迎雪眼蹬得老大,對老龍王厲聲說道:「這可使不得,這可是要出人命的!」大家都明白了老龍王的意思,老龍王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別無他法,難道就這樣乾耗著也不是個整兒。」蕭迎雪沉思了一下,將目光轉向了一個人,那人被他看得暴跳如雷,口中大罵道:「好啊,我就知道,你沒憋好屁!蕭老三,貧僧前世又不欠你的,如何這般恨我,方才我已經試過一次,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又是我了吧,你欺負出家人,你是要下地獄的!」不用說,蕭迎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道雨和尚,他苦笑道:「你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現在佛祖考驗你的時候來了,豈不是大功德?」

  「我呸!你個破落戶,忠良山的敗類,我就知道你又想害人,不想又是害我,你能不能換個人害啊,老盯著我一個人算什麼本事!」道雨越罵越凶,看得蓮覺、蓮通、蓮空傻了眼,蓮覺怒斥道:「道雨!哪裡學來這麼多髒言,犯了嗔戒,還妄語,回去定要告訴你師父!」道雨被蓮覺罵了一通不敢再說話了,低頭合掌,口念:「阿彌陀佛,罪過,師叔教訓得是。」蕭迎雪正要勸他,有人說話了,「我來!」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小蘭,那人就是楚風,煙愛華又不幹了,指著楚風鼻子:「你又發什麼痴勁,哪裡要你逞什麼英雄!」楚風還是笑著安慰煙愛華,說道:「愛華,你別急,聽我說嘛。」「不聽,我不聽!」煙愛華兩手捂住耳朵,耍起了性子來,楚風突然大聲道:「好啦,休要鬧,這小蘭是我帶來的,這我早就說過,今日和尚已經試過一次,已是英雄氣概,這次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再讓了,是非因果,都是天定,我是非試不可的!若有不測,你我還未成親,萬事還有轉機。」楚風說完就把頭一別。

  煙愛華對楚風說道:「好你個爛蛇,就你是英雄,為了救這麼個小狐狸,連命都可以不要,你去,你去吧,反正我還沒嫁你,我看你就是個短命的貨!」

  「愛華!太過分了,不要再說了,那風兒也沒有說錯,這事也不能說與他一點干係沒有,大丈夫有所為,當仁不讓,你就依著他吧。」煙愛華見她爺爺這麼說,一頭栽進爺爺懷裡,哭得嚎啕,煙波江摟著自己的孫女,對楚風點點頭。

  蕭迎雪和道雨也是第一次見楚風發這麼大脾氣,道雨嘴裡輕聲道:「要死,要死,還是蕭老三說得對,這醋不止是酸,還真的會要命。」

  眾人看著楚風走到蕭迎雪面前,他對蕭三公子笑著道:「若是不濟,煩老你與大哥照顧義父。」蕭迎雪點點頭,他又來在蕭延壽麵前,雙膝跪地,對老龍王磕了三個響頭,「義父在上,孩兒自小受您教誨,今日有必為之事,乃天令所趨,自不敢辭,請義父體諒。」蕭延壽閉目點頭,「好孩兒,不枉我栽培,天地悠悠,當行丈夫之事,你今日有此一舉,在座的都謝你的一片真心,你去吧。」眾人都為楚風拱手相謝,躬身施禮。這一幕看呆了一個人,道雨在一旁問蕭迎雪:「實方才貧僧也去試毒,怎麼未見這等場面?」那蕭迎雪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八月十五,子時上半,楚風用手從桌上拿起一雙筷子,用筷子在罈子攪了一下,再拿出來時,那筷子上一大塊桂花蜜在上面,楚風把筷子舉高,那蜜在燈光下金黃晶瑩,慢慢沿筷子流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雙筷子上,楚風把嘴張開,讓那蜜汁慢慢地流入口中,這一刻空氣都開始凝結,就連燭苗似乎都停止了跳動,眼看著那蜜汁就要流入楚風的口中,只聽得「寶器郎,慢去,有毒!」兩個身影突然從人群飛出,一個一腳踢開了楚風手中的筷子,另一人一掌將那壇桂花蜜擊飛出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