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對於如此髒言，還給答日安赤的只是來自絕對實力和受制於人的更凶厲處罰，一把匕首，狠狠捅在答日安赤腿上。答日安赤一聲慘號，接著又是一聲慘號，老先生再也顧不得了，什麼都顧不得了：「是他家長的，他家長的刀！這小子平日就擰極了，求求大人了求大人別跟一黃口小兒一般見識了！」
但答日安赤全然不在乎自己先生為保自己性命的哀求，只是慘叫著，還笑著，繼續大聲吼著：「我操你媽，我操你們一群媽！殺了我，我操你媽的殺了我，求你了千萬別讓我活，你讓我活著我早晚噶了你籃子塞你媽筆里哈哈哈……」
周圍人躁動起來，有人走上來，很乾脆的把答日安赤的手掰出來，隨後麻利掏出腰間匕首，只一眨眼就別掉答日安赤一個手指甲。答日安赤疼的幾欲發瘋，他大聲嘶吼著，啊啊啊叫著，腦袋瘋狂搖擺，但依舊不忘繼續重複那仿佛刻在他靈魂里的髒話，不斷用那三個字對所有人叫囂。沒多久答日安赤整個手都變得鮮血淋漓，他嗓子也嘶吼的喑啞起來，但他還是在吼，在叫，仿佛根本不懂停歇是何物。
老先生怔怔看著眼前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小子，平日那個溫和開朗的毛頭小子原來還是頭如此桀驁的幼虎，長著一副如此堅硬的骨頭，哪怕被拔了牙被拔了爪子，哪怕滿口鮮血，他依舊不低下頭。老頭感覺有些震撼了，頭領也有些震撼了。
「拔了他的牙。」這是他對幼虎的回應。
「罷了吧，還是罷了吧。」老頭哀慟的搖頭，孩子身上在流血，老先生心裡一樣在流血，他替自己的學生疼，發自內心的疼，「你們有什麼話就問我吧，我什麼都說。他就是個沒了牙還要強逞能的幼獸而已，他什麼都不知道，對他用刑也沒有意義。」
頭領歪過頭來，看著老先生：「看，終於還是有個能像正常人一樣的可以溝通，不是麼。」
隨後他一擺手，周圍人乾脆利落的卸了答日安赤下巴，讓他徹底失去了話語，只剩下沒有意義的嘶吼。
「這刀的主人是誰。」
「叫扎霍，一個牧民，以前從過軍。」
頭領搖頭，他指著腿上擱置的馬刀：「你知道這是什麼刀麼，這種鐵打出來的兵器，在大寧朝每把都是有名有姓的，他們屬於將軍，親王，屬於江湖上最出名的大俠客，或者乾脆就屬於當今聖人的。你現在跟我說些什麼，一個最卑賤的軍戶而已，一個從過軍的韃子也配擁有這把刀？」
老頭急迫的快要哭出來了，他平生頭回恨自己不能多長條舌頭：「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有個同為軍中一起退伍的同袍戰友，叫門德，雖然成日都做達爾術人打扮，但其實是個大夏人。」
「還有呢？」頭領問的慢條斯理。
「還有，還有，那個叫門德的好像在哈喇浩特開有一個黑市。這刀，對，這刀備不住就是從他戰友那兒來的。」
旁邊人仿佛想到了什麼，趕忙湊到頭領耳邊竊竊私語起來。頭領的眉毛揚起來，第一次表現出了訝異的情緒。
「你沒在撒謊。」頭領回過頭來，看著老先生，老頭子忙不迭垂下頭來，千恩萬謝，但頭領接下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窟，「所以接下來要請你死一死了。」
老頭子就此徹底絕望，他只能悽慘的苦笑：「那也煩請放了孩子罷，他什麼都不知道，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
「不。」頭領出言打斷，「其實你死不死才是真無所謂，但這小子不一樣，他反倒必須死。」
老先生再看不到一絲希望，他嘿嘿笑起來，笑得異常悽厲：「你們這些狗雜碎，早晚是要……」
但他的話又被打斷了。有人掀開帳簾走進來：「頭領，有人過來了。」
頭領眉頭一皺：「幾個人。」
「一人一馬，全副武裝。」
幾句對話，老先生竟然有種死里求活大難不死柳暗花明的巨大慶幸感，一激動差點撅過氣兒去。頭領沒再言語，只是隨一行人押著答日安赤與老先生走出帳外。
五十步開外，扎霍騎馬，挎刀，攜弓，冷冷立在高處。馬鞍上還掛著幾個血淋淋的腦袋，頭領目力驚人，一眼就瞅出這是自己撒出去的哨騎，竟是毫無聲息間就被人解決了。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頭領雙手抱拳，高呼出聲，這聲乃是從胸腔間迸發，直震的人耳朵隆隆作響。
「扎霍。」回答冷極，聽不出絲毫情緒，而且也並未用力，隨風飄來根本就沒人聽得清。
「這位高人，你站的太遠，不如近些再說！」
扎霍竟然真就從了頭領的意見，胯下馬踱著步子，施施然走到了二三十步的距離。
偷襲來的猝不及防，數張隱於人後的強弓登時錚然作響，數點寒芒紛至沓來，札霍似是恍然未覺，但眨眼間就從背後掰出一頂圓盾。堵堵堵一陣射入盾面硬皮的聲音傳來，竟是瞬息間全被扎霍擋了出去。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也包括這夥人的頭領。頭領再顧不得其他，幾步走到答日安赤身前：「這是你兒子吧！你不如把傍身兵器俱都扔了罷！」
隨後手裡隨意一扭，就再度把答日安赤下巴接上。答日安赤此刻滿嘴都是流淌的口水與血水，眼睛赤紅，聲音啞的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阿爹，他們殺了阿爾斯楞！」
扎霍聽見了，但他冷的像塊頑冰般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變化，好似死的真只是一條狗罷了。他很順從的抽出腰間馬刀擲在地上，抽出懷裡和靴里的匕首小刀擲於地上，最後連盾也扔在地上。
於是人群動了，十幾匹馬風馳如電，夾雜有十幾支箭迅捷如風，剎那間像是一篤密不透風的牆直直拍來，根本不容人有任何躲閃餘地。但扎霍依舊動了，赤手空拳策馬衝鋒，嫻熟的馬術與馬的配合，讓他在極短距離內就爆發出最快的馬速，直面那堵要把他砸死的牆。交鋒來的猝不及防，也只在眨眼間就決出勝負，扎霍身後五六個人砸在地上紛揚的塵土中消失不見，根本沒人看清那頭人熊般的漢子是如何動作的，更沒看清他只用兩隻手又是如何殺人的。而扎霍根本沒停，他只是冷漠的繼續衝鋒，直直瞄準頭領而來。
直到這時候先生才驟然發現，那個雜種一般的頭領早不知何時，就已經摸出一把刀子要割開答日安赤脖子，甚至可能是在扎霍剛衝破圍堵時就已經要如此了。扎霍驟然勒馬止步，強大的慣性讓扎霍胯下駿馬痛苦不已的還往前頓了十幾步才將將停下。
頭領手裡的動作這才停下來，他眯著眼看著那個牧民漢子，看著他早衰的模樣，終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其實我早就認栽了，早在發現那把刀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好像捅出來一個很要命的簍子。這無關實力，只是運氣著實不濟，所以我也就認了。但我還是不理解，封魔鐵所造兵器，每一把在中土都是有名有姓的，可為何偏偏這一把我不曉得，你到底是誰！」
扎霍看上去放鬆極了，好似那人手裡攥的小命跟自己毫無瓜葛一樣，他只是淡淡撇了一眼那頭領，隨後才漠然開口：「我說叫扎霍你不認識，那我還有個大夏語名字你可能曉得。」
「姓王，名宗烈。」
話語落下，頭領眼睛猛然睜大，一旁老先生第一次從這人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完全無法控制的情緒波動，這情緒波動之劇烈，甚至讓這老頭讀出一種極度駭然的意味。隨後，頭領猛然大吼：「散！」
在場十幾人在聽到那一聲命令後，再無一絲一毫的留戀，像是牛糞上被突然驅趕的蒼蠅，一鬨而散再不回頭，仿佛就此捨棄一切。而同時那把橫在答日安赤喉頭間的刀，再沒有任何遲疑的切下去。
下一秒答日安赤就要死去了，但下一秒答日安赤仍然沒死，一支不知從哪飛來的流矢釘在頭領手上，那箭矢簡直像一條最陰損的毒蛇，在氣流帶動下悄無聲息的扭動著身體，削斷了頭領兩根手指頭，在無名指和中指的指縫間切入進去，把整個手順暢的割成兩半，並繼續沒有絲毫生息的往前飛，帶走了頭領手裡的匕首。一隻手廢掉的頭領連絲毫猶豫都沒有，另一隻手徑直就往答日安赤喉嚨上伸去，他仿佛根本沒察覺自己腰間有傍身長刀一樣。但他選擇是正確的，拔刀時間太長，赤手要這小子的命才是最迅速的。
他自覺不會有人反應過來，他自覺已經做到了最極致的冷靜，可還是有人搶他一步先殺來了。一個續著一口大鬍子的男人，眼神冷漠極了，像一隻輕靈的鳥落在他身側。那男人手臂奇長，一隻手猛捅進他肩窩讓他骨軟筋麻，再使不得絲毫力氣，而另一隻手竟自腰間抽出一把奇長的雙手刀來，旁人若是單手抽如此長刀，必是要卡鞘的，可那男人的臂展讓他毫不費力抽出刀來，舞得像一彎圓月。當自己手下不要命衝來時，正好迎頭撞上那一汪刀光，簡直像是自己主動迎上來似的，一聲不吭間就人頭落地。
整個戰場到處都是飛奔馬蹄聲，流矢撕開空氣聲，卻詭異的沒有絲毫人聲，所有人都在悶不做聲的埋頭奔逃，只有扎霍則在場中央，彎弓搭箭射向四方，每射出箭去必有人應聲落馬，殺人效率快到了極點。
很快所有人都死絕了，沒有一個人還能繼續站著。只有扎霍騎著馬，慢吞吞走到沉默不語的頭領眼前。
頭領囁嚅著，似是想要再度開口講話，但回應他的是扎霍那熊掌一般的巨大巴掌，頭領直接被扇飛出去，後槽牙噴了滿天。
「想服毒是麼，藏牙里了是麼。」
頭領趴在地上喘息著，又艱難的扯出自己舌頭，扎霍對此的回應是把他拎起來又一把掌，於是頭領只剩下前排幾顆零星的牙齒，他再想狠心咬舌自盡也只能在舌頭上釘出幾個洞來。
扎霍像拎著死狗一樣拎著他：「談談吧，別急著去死，我們先談談吧。」
一旁門德策馬走出來，他之前藏在哪裡根本沒人知道，連出現的過程都像極了幽靈。他全身沒有扎霍那麼全副武裝，只腰間挎著一把奇長的雙手刀，隨後就是一張弓，以及掛滿馬屁股的箭囊，裝滿了密密麻麻的箭。
但答日安赤全然不在乎自己先生為保自己性命的哀求，只是慘叫著，還笑著，繼續大聲吼著：「我操你媽，我操你們一群媽！殺了我，我操你媽的殺了我，求你了千萬別讓我活，你讓我活著我早晚噶了你籃子塞你媽筆里哈哈哈……」
周圍人躁動起來，有人走上來，很乾脆的把答日安赤的手掰出來，隨後麻利掏出腰間匕首，只一眨眼就別掉答日安赤一個手指甲。答日安赤疼的幾欲發瘋，他大聲嘶吼著，啊啊啊叫著，腦袋瘋狂搖擺，但依舊不忘繼續重複那仿佛刻在他靈魂里的髒話，不斷用那三個字對所有人叫囂。沒多久答日安赤整個手都變得鮮血淋漓，他嗓子也嘶吼的喑啞起來，但他還是在吼，在叫，仿佛根本不懂停歇是何物。
老先生怔怔看著眼前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小子，平日那個溫和開朗的毛頭小子原來還是頭如此桀驁的幼虎，長著一副如此堅硬的骨頭，哪怕被拔了牙被拔了爪子，哪怕滿口鮮血，他依舊不低下頭。老頭感覺有些震撼了，頭領也有些震撼了。
「拔了他的牙。」這是他對幼虎的回應。
「罷了吧，還是罷了吧。」老頭哀慟的搖頭，孩子身上在流血，老先生心裡一樣在流血，他替自己的學生疼，發自內心的疼，「你們有什麼話就問我吧，我什麼都說。他就是個沒了牙還要強逞能的幼獸而已，他什麼都不知道，對他用刑也沒有意義。」
頭領歪過頭來，看著老先生：「看，終於還是有個能像正常人一樣的可以溝通，不是麼。」
隨後他一擺手，周圍人乾脆利落的卸了答日安赤下巴，讓他徹底失去了話語，只剩下沒有意義的嘶吼。
「這刀的主人是誰。」
「叫扎霍，一個牧民，以前從過軍。」
頭領搖頭，他指著腿上擱置的馬刀：「你知道這是什麼刀麼，這種鐵打出來的兵器，在大寧朝每把都是有名有姓的，他們屬於將軍，親王，屬於江湖上最出名的大俠客，或者乾脆就屬於當今聖人的。你現在跟我說些什麼，一個最卑賤的軍戶而已，一個從過軍的韃子也配擁有這把刀？」
老頭急迫的快要哭出來了，他平生頭回恨自己不能多長條舌頭：「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有個同為軍中一起退伍的同袍戰友，叫門德，雖然成日都做達爾術人打扮，但其實是個大夏人。」
「還有呢？」頭領問的慢條斯理。
「還有，還有，那個叫門德的好像在哈喇浩特開有一個黑市。這刀，對，這刀備不住就是從他戰友那兒來的。」
旁邊人仿佛想到了什麼，趕忙湊到頭領耳邊竊竊私語起來。頭領的眉毛揚起來，第一次表現出了訝異的情緒。
「你沒在撒謊。」頭領回過頭來，看著老先生，老頭子忙不迭垂下頭來，千恩萬謝，但頭領接下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窟，「所以接下來要請你死一死了。」
老頭子就此徹底絕望，他只能悽慘的苦笑：「那也煩請放了孩子罷，他什麼都不知道，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
「不。」頭領出言打斷，「其實你死不死才是真無所謂，但這小子不一樣，他反倒必須死。」
老先生再看不到一絲希望，他嘿嘿笑起來，笑得異常悽厲：「你們這些狗雜碎，早晚是要……」
但他的話又被打斷了。有人掀開帳簾走進來：「頭領，有人過來了。」
頭領眉頭一皺：「幾個人。」
「一人一馬，全副武裝。」
幾句對話，老先生竟然有種死里求活大難不死柳暗花明的巨大慶幸感，一激動差點撅過氣兒去。頭領沒再言語，只是隨一行人押著答日安赤與老先生走出帳外。
五十步開外，扎霍騎馬，挎刀，攜弓，冷冷立在高處。馬鞍上還掛著幾個血淋淋的腦袋，頭領目力驚人，一眼就瞅出這是自己撒出去的哨騎，竟是毫無聲息間就被人解決了。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頭領雙手抱拳，高呼出聲，這聲乃是從胸腔間迸發，直震的人耳朵隆隆作響。
「扎霍。」回答冷極，聽不出絲毫情緒，而且也並未用力，隨風飄來根本就沒人聽得清。
「這位高人，你站的太遠，不如近些再說！」
扎霍竟然真就從了頭領的意見，胯下馬踱著步子，施施然走到了二三十步的距離。
偷襲來的猝不及防，數張隱於人後的強弓登時錚然作響，數點寒芒紛至沓來，札霍似是恍然未覺，但眨眼間就從背後掰出一頂圓盾。堵堵堵一陣射入盾面硬皮的聲音傳來，竟是瞬息間全被扎霍擋了出去。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也包括這夥人的頭領。頭領再顧不得其他，幾步走到答日安赤身前：「這是你兒子吧！你不如把傍身兵器俱都扔了罷！」
隨後手裡隨意一扭，就再度把答日安赤下巴接上。答日安赤此刻滿嘴都是流淌的口水與血水，眼睛赤紅，聲音啞的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阿爹，他們殺了阿爾斯楞！」
扎霍聽見了，但他冷的像塊頑冰般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變化，好似死的真只是一條狗罷了。他很順從的抽出腰間馬刀擲在地上，抽出懷裡和靴里的匕首小刀擲於地上，最後連盾也扔在地上。
於是人群動了，十幾匹馬風馳如電，夾雜有十幾支箭迅捷如風，剎那間像是一篤密不透風的牆直直拍來，根本不容人有任何躲閃餘地。但扎霍依舊動了，赤手空拳策馬衝鋒，嫻熟的馬術與馬的配合，讓他在極短距離內就爆發出最快的馬速，直面那堵要把他砸死的牆。交鋒來的猝不及防，也只在眨眼間就決出勝負，扎霍身後五六個人砸在地上紛揚的塵土中消失不見，根本沒人看清那頭人熊般的漢子是如何動作的，更沒看清他只用兩隻手又是如何殺人的。而扎霍根本沒停，他只是冷漠的繼續衝鋒，直直瞄準頭領而來。
直到這時候先生才驟然發現，那個雜種一般的頭領早不知何時，就已經摸出一把刀子要割開答日安赤脖子，甚至可能是在扎霍剛衝破圍堵時就已經要如此了。扎霍驟然勒馬止步，強大的慣性讓扎霍胯下駿馬痛苦不已的還往前頓了十幾步才將將停下。
頭領手裡的動作這才停下來，他眯著眼看著那個牧民漢子，看著他早衰的模樣，終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其實我早就認栽了，早在發現那把刀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好像捅出來一個很要命的簍子。這無關實力，只是運氣著實不濟，所以我也就認了。但我還是不理解，封魔鐵所造兵器，每一把在中土都是有名有姓的，可為何偏偏這一把我不曉得，你到底是誰！」
扎霍看上去放鬆極了，好似那人手裡攥的小命跟自己毫無瓜葛一樣，他只是淡淡撇了一眼那頭領，隨後才漠然開口：「我說叫扎霍你不認識，那我還有個大夏語名字你可能曉得。」
「姓王，名宗烈。」
話語落下，頭領眼睛猛然睜大，一旁老先生第一次從這人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完全無法控制的情緒波動，這情緒波動之劇烈，甚至讓這老頭讀出一種極度駭然的意味。隨後，頭領猛然大吼：「散！」
在場十幾人在聽到那一聲命令後，再無一絲一毫的留戀，像是牛糞上被突然驅趕的蒼蠅，一鬨而散再不回頭，仿佛就此捨棄一切。而同時那把橫在答日安赤喉頭間的刀，再沒有任何遲疑的切下去。
下一秒答日安赤就要死去了，但下一秒答日安赤仍然沒死，一支不知從哪飛來的流矢釘在頭領手上，那箭矢簡直像一條最陰損的毒蛇，在氣流帶動下悄無聲息的扭動著身體，削斷了頭領兩根手指頭，在無名指和中指的指縫間切入進去，把整個手順暢的割成兩半，並繼續沒有絲毫生息的往前飛，帶走了頭領手裡的匕首。一隻手廢掉的頭領連絲毫猶豫都沒有，另一隻手徑直就往答日安赤喉嚨上伸去，他仿佛根本沒察覺自己腰間有傍身長刀一樣。但他選擇是正確的，拔刀時間太長，赤手要這小子的命才是最迅速的。
他自覺不會有人反應過來，他自覺已經做到了最極致的冷靜，可還是有人搶他一步先殺來了。一個續著一口大鬍子的男人，眼神冷漠極了，像一隻輕靈的鳥落在他身側。那男人手臂奇長，一隻手猛捅進他肩窩讓他骨軟筋麻，再使不得絲毫力氣，而另一隻手竟自腰間抽出一把奇長的雙手刀來，旁人若是單手抽如此長刀，必是要卡鞘的，可那男人的臂展讓他毫不費力抽出刀來，舞得像一彎圓月。當自己手下不要命衝來時，正好迎頭撞上那一汪刀光，簡直像是自己主動迎上來似的，一聲不吭間就人頭落地。
整個戰場到處都是飛奔馬蹄聲，流矢撕開空氣聲，卻詭異的沒有絲毫人聲，所有人都在悶不做聲的埋頭奔逃，只有扎霍則在場中央，彎弓搭箭射向四方，每射出箭去必有人應聲落馬，殺人效率快到了極點。
很快所有人都死絕了，沒有一個人還能繼續站著。只有扎霍騎著馬，慢吞吞走到沉默不語的頭領眼前。
頭領囁嚅著，似是想要再度開口講話，但回應他的是扎霍那熊掌一般的巨大巴掌，頭領直接被扇飛出去，後槽牙噴了滿天。
「想服毒是麼，藏牙里了是麼。」
頭領趴在地上喘息著，又艱難的扯出自己舌頭，扎霍對此的回應是把他拎起來又一把掌，於是頭領只剩下前排幾顆零星的牙齒，他再想狠心咬舌自盡也只能在舌頭上釘出幾個洞來。
扎霍像拎著死狗一樣拎著他：「談談吧，別急著去死，我們先談談吧。」
一旁門德策馬走出來，他之前藏在哪裡根本沒人知道，連出現的過程都像極了幽靈。他全身沒有扎霍那麼全副武裝，只腰間挎著一把奇長的雙手刀，隨後就是一張弓，以及掛滿馬屁股的箭囊，裝滿了密密麻麻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