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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達瀾汗國的當代統治者叫哈拉魯倫,汗號為浩赫汗,同時也是南方大寧朝的世襲二字王,尊貴無比的疆德王殿下。疆德本意開疆拓土之功德,不過這個滄桑的獨眼老人卻懷疑這該叫安疆守邊之功德。他十分確認這一點,因為自己前半輩子,打生打死仿佛只是為了從敵人嘴裡把吃進去的摳出來,而這後半輩子,又全是防著敵人把摳出來的再吞回去,這何來的開疆拓土之德呢?他此刻站在廣闊的金帳前,抬頭望著千萬星辰點綴的夜幕中,那個詭異黑暗的大洞。

  「邊奴有個預言,說星淵現世即是族民罪孽償完之時,屆時天堂之門洞開,組成合達瀾汗國的哈查布草原,克魯倫草原以及野馬川,這一整片應許之地將再度迎接他真正的主人。現在天堂洞開有六十年,它們卻一點不急。這讓不少人對邊奴很不屑,認為邊奴所謂預言根本就是一群雜種為求安慰,所以乾脆隨便羅織個彌天大謊讓己安心。可老實說,這反倒讓我更加擔憂了。」

  「如真是謠言,那絕不會在邊奴內一直流傳。邊奴既然如此相信這個預言,證明一定有其合理之處。這說明一些我們看不見的變化始終發生著。」從帳內走出一中年儒士,面龐線條柔和,只有鬢角星點霜白證明著他飽經雨雪。

  獨眼的魁梧老人回頭笑道:「想不到向來拒鬼神之言而遠之的大儒邢子途,也會認可我的憂慮。」

  邢子途只是搖頭:「殿下,那不一樣,怪力亂神之言一笑置之,只是更要關注當下預言已出六十年,背後所隱喻的重大問題。」

  「哦?那大儒士不妨你給本王分析分析?」獨眼男人好奇起來。

  邢子途不慌不忙,找了一個舒服位置坐下:「殿下,如有尋常人一輩子在飢餓困苦中沉淪,此時有人告知他前方有數不勝數的美食,敢問此人是否還能保持理智?」

  「當然不能。」

  「是這樣沒錯。現在預言告訴了邊奴,前方是盼望已久的天堂。可他們卻硬生生忍了六十年。要麼他們早就徹底絕望了,要麼他們對此依然保持信心滿懷希冀,如果是後者就太可怕了。」

  獨眼男人攤手:「為什麼要遲疑呢,展現在所有人眼前的事實早已顯而易見,他們在用讓人驚訝的意志壓制自己千百年來的獸性。而如此忍耐是為了換取更恐怖的爆發。」

  「但是沒有人信,不是麼殿下?」邢子途一針見血,「沒有人相信一個五十年前已經被人類幾乎徹底絕滅,而殘餘只能在凍土那種死亡禁區苟活的東西,還有任何發展壯大之可能。」

  哈拉魯倫聞言失笑,但眼裡卻看不出絲毫笑意:「六十年前,是我曾祖父芒格圖門汗在位時候。那時候算是合達瀾汗國最太平的時日,連續五年無邊奴南侵。神馳軍的先鋒斥候前出躍馬河以北一百里,邊奴依然無蹤無影,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邊奴徹底滅絕了。」

  「然後星淵現,諸星隕,天火點燃大半克魯倫草原,當年牧草絕收,北大牧人餓死逾半。」邢子途望著閃爍夜空中那一輪漆黑的大洞接著說道。

  哈拉魯倫聞言長嘆:「是啊,自此冬天一年比一年漫長,邊奴南侵一年比一年嚴重。曾祖父去世時滿足了自己夙願,讓自己可安詳老死,可誰都沒成想原來他帶著合達瀾汗國的太平日子一起入了土。星淵現後十年,我爺爺薛圖禪汗戰死,我二爺爺朝烏克圖汗失蹤,我父親薩迦汗重傷不治,等到我這裡。

  哈拉魯倫敲了敲自己鍍黃銅的金屬眼罩。

  「這一代合達瀾汗國大汗,浩赫汗丟了一隻眼睛。誰知道接下來丟的會不會是命呢?」獨眼男人自嘲道。

  中年儒士聞言失笑:「殿下噤聲噤聲,在我們南方的大夏人眼裡,說死總是不吉利的。疆德王殿下的面相該是長命百歲。」

  「所以先生剛才說的不對,總是有人會信的。再豬玀一般的勛貴只要還在禁軍山頭裡吃飯,就該明白在大寧朝若要混明白,手可以不乾淨,但你不能不會打仗。手不乾淨可以忍,不會打仗就要掉腦袋了,就這種狗娘養的世道。」

  哈拉魯倫突然嘿嘿一聲,只是笑聲里咋聽咋覺著陰冷:「就這種世道,只要我這頭瘸狼還他媽活著,只要所有人還能看見我這瞎了的眼。豬一樣的人物也能明白我死了親爹又丟了眼睛,可絕不是我父汗和我廢物一雙就能簡單說得過去的。」

  「殿下不至於如此妄自菲薄。」邢子途輕搖頭,「自老軍神故去後,大寧朝最能打仗的三個人里就一直有殿下您這個異族人。」

  「最能打仗的三個之一不見得,」哈拉魯倫偏頭望著邢子途,「殺性最重的三個之一該是有我這個韃子。」

  邢子途剛想搖頭否認,突然想起什麼以至於有一瞬恍惚:「倒是忘了,他還一直活著,既然他活著那殿下的確不是最能打的那三人之一。」


  哈拉魯倫面無表情:「那先生會認為他也是殺性最重的三人之一麼?畢竟克辛加那座鬼城裡,無數冤魂都還在念叨著他的名字,那滔天仇怨哪怕二十八年後,我遠在這裡眺望西方還依然看得見。」

  邢子途笑笑:「雖罪業已鑄成,但我看其實有苦衷,我到底還是信他一些的。倒是殿下您啊,慶定二州八萬百姓的冤魂,可一直在念著您呢。」

  「好啊,那就讓他們來。」哈拉魯倫舔舔乾澀嘴唇,他此刻眼睛裡跳動的火光是殘忍和嗜血,「殺就殺了,我等著他們拉我下地獄,能殺他們一遍,那入了地獄我就能殺他們第二遍。」

  突地哈拉魯倫又輕輕笑起來:「也就是先生您,但凡有第二個人敢這樣同我說,我都能挖了他的卵子給他親手做燒烤。」

  邢子途聞言眉毛都彎起來,嘴角只是噙著一絲笑。那笑容仿佛只是聽見什麼樂事般,但又總覺著有股子憐憫。望著大儒的笑意,哈拉魯倫沒來由的生出疲憊,他一擺手:「罷了,就不在先生面前丟人現眼了。」

  突然間哈拉魯倫仿佛想起些什麼:「對了先生,你嘴裡的中土武道第一人,他買來的便宜兒子好像今日慶生。」

  「合罕可是在想該送何禮?」邢子途好奇問道。

  但哈拉魯倫只是一擺手:「不送,送個蛋。他註定了要早晚回來,我還犯得著通過他兒子來讓他對我改看法?再說又不是沒送過。」說到這裡,連處變不驚的哈拉魯倫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肉疼,「他剛買來那孩子時,我就送出一把刀,天歧所進獻鑌鐵打的,那還不是一般鑌鐵,那鐵用天歧語稱呼的話,叫沙姆西阿布瓦米,全大寧找不出一百把來。」

  「具有太陽般威能的鋼鐵啊。」邢子途長嘆一聲,「若是陽光真能清清除人內心一切的陰暗影子就好了,可是殿下,那是不可能的。」

  「誰心裡都藏著陰暗,不止他一個。但僅因這點小事就讓自己困於心魔躊躇不前,那只能是懦夫。他不是凡夫俗子,他是武道第一,他身具的才華不允許他就如此自甘墮落,不是我不允許,而是世道不允許。」札霍看著邢子途,極為認真的說道。

  「僅僅是因為當年所造殺孽麼?」邢子途自言自語,「我是沒見過他,但我讀過更聽過關於他當年無數事跡。我不信他是那種僅因當年罪孽就自我囚困的人,他是不是還有何苦衷呢,殿下。」

  「先生有何見解。」

  邢子途眉頭皺在一起,沉吟良久:「殿下,當年您最後一次與他攜手一戰時,當時的情形能方便再與我說說麼?」

  疆德王有些疑惑,但他只是揚了揚眉毛,隨後又重新抬頭望天,看著星空里的那個巨大黑洞,開始娓娓道來:「當時執律衛已經掌握了前代國師範閒的動向,隨後協同我以及禁軍在白野上給他布了個口袋。你明白的,僅因為一個范閒犯不著如此大動干戈,但是既然已經知曉了邊奴的速穆哈克之王一定會奔他而來,那處置完范閒後,該如何應對速穆哈克之王才是重中之重。」

  說到這裡,連鐵一般的浩赫汗臉上也不禁蒙上一層陰霾:「先生,你並未見過,我甚至無法跟你形容,真正速穆哈克之王的威能實在是太恐怖了,禁魔域實在是太恐怖了,那簡直是我一生中最揮之不去的噩夢。在我們成功抓捕范閒並繳獲那個東西後,速穆哈克之王帶著他的忠誠野獸們如約而來,那天自凍土而來的風吹到了草原上,幾乎凍僵了我們所有人的血。」

  「執律衛的判斷是正確的,提前以難以想像的巨大代價,以幾百個符師方士的命所布設出的大陣,的確對速穆哈克之王的禁魔域生效了。但是執律衛的判斷也出錯了,我們都出錯了,大陣僅僅是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禁魔域,遠遠達不到對禁魔域的徹底中和。於是速穆哈克之王幾乎是必然突破了我們的重重包圍,它殺到了范閒的面前。」

  說到這裡,浩赫汗突然罕見的浮現出一絲迷茫:「當時范閒在笑,我從未見過如此醜惡的笑容,為了防止他念咒我們拔光了他滿嘴的牙,還把他舌頭剪短了一截,可他還能笑出來。速穆哈克之王站在他面前,就那麼直視著范閒的笑,在那一刻,那一刻,我似乎?感覺到速穆哈克之王有一種,疑惑的情緒?」

  「之後,札霍終於出手了,是麼?」邢子途實時的接話。

  「是的,札霍終於出手了,我們讓他重新拔出了那把來自魔鬼的刀……」

  「就是這裡。」邢子途極突兀的打斷了浩赫汗的話,他此刻神色鄭重,「當時速穆哈克之王暴怒了不是麼,它是在被札霍偷襲成功後暴怒的,還是在被偷襲前暴怒的?」

  浩赫汗久久不語。良久,他才又開口:「在被札霍偷襲前暴怒的,準確說,當他回頭看到札霍的第一眼,他就瘋狂了。」


  「速穆哈克之王真是來找范閒的麼。」邢子途定定直視著浩赫汗,「以及它真是為范閒身上那個東西而來的麼?當時,你們確認麼?」

  浩赫汗眼睛眯起來:「我曾對他說過……哪怕不是為我,是為了自己好,也不要再搞什麼么蛾子了,那只能是讓他自己死得更快。」

  邢子途沉思良久:「罷了殿下,此事既然已經發現疑點,不如先暫時不提,畢竟此事已是十年前,諸多細節模糊不清,想探查真相必然是急不得的。我此刻想問問殿下另一個問題,殿下為何如此急著把神馳軍調來北方?」

  「你早猜到了不是麼。」浩赫汗回過頭來看著邢子途笑意吟吟,「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樣,我始終懷疑速穆哈克之王根本就沒死。」

  「屍首已經運往上京了。」

  浩赫汗回以毫不留情的嘲諷:「和第三次野馬川大戰時的那個腦袋擺在一起,那個也曾被冠以速穆哈克之王名號的東西。」

  「第三次野馬川之戰死掉的疑似速穆哈克之王,並不掌握禁魔域的威能,而殿下你們誅殺的那個是掌握的。」

  「不一樣的。」浩赫汗搖頭,眼裡滿是嚴峻,「我從不信事情真如我們表面看得那般如此美好。我先問先生一個問題,禁魔域那種根本就背離生命一詞的恐怖玩意,他能是同樣活生生存在的邊奴,所能切實掌握的麼?」

  邢子途有些明白浩赫汗的意思了:「殿下的意思是說,不是真正的速穆哈克之王才具有禁魔域,而是誰掌握了禁魔域,誰才能被成就為真正的速穆哈克之王。」

  「不是誰掌握,而是誰被選擇。」浩赫汗慢條斯理的更正。

  「這只是殿下的一廂猜測。」邢子途反駁的毫不留情。

  「當然是猜測。」浩赫汗似乎是根本察覺不到冒犯,只是認真的繼續回答,「但是不能以老觀點去看新問題。幾百年前我們達爾術人就認為,邊奴內存在一個名為速穆哈克之王的東西,只有殺了它我們才能真正得以太平。而在第三次野馬川之戰時,殺掉的那個各方面都符合我們傳說里的樣子,可是太平來了麼?邊奴對躍馬河的進犯的確少了很多,但是沒停過,一刻未曾停過。既然老看法已經不能解釋新問題了,那速穆哈克之王為何不能有一個新解釋?」

  邢子途沒再說話,也如同浩赫汗一樣抬頭望向夜空上的星淵,似乎是已經接受了這個解釋,但良久,邢子途的話語還是響了起來:「那麼,疆德王殿下,為何是今天才把神馳軍調來,不是去年,也不是明年。」

  「豹子捕獵時,會在下風口伏低身子,努力隱藏自己的一切存在證據。而在他撲出的前一刻,身體甚至還會有稍稍的後移,因為那樣才能更好的蓄力。」

  「你說巧不巧,今年邊奴,未曾犯邊一次。」浩赫汗面無表情,眼睛裡醞釀著血與火,「所以我不僅要調來神馳軍,我還要讓神馳軍一直在這裡駐防,直到邊奴真的打過來為止。」

  「如果邊奴未按殿下所想南下呢?」

  「那就讓軍隊駐紮到明年,明年不來駐紮到後年。」

  「朝廷不會同意的。」

  「那就出賣我的利益,出賣到所有大夏人雜種都不得不答應我。既然我能拉攏起一個西京派,就能再拉攏起第二個。」浩赫汗的回答輕飄飄,仿佛他嘴裡的西京派並不是一個掌握全國十萬戰兵,在朝堂上根系錯綜複雜的軍隊派閥一樣,仿佛西京派只是一個隨手可棄的玩物。

  看著那個似乎視所有權欲金錢為無物的健壯身影,邢子途眼裡卻並沒有什麼適逢明主的慶幸,有的卻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憂慮。因為他看到的不是什麼淡泊名利,而是一個在復仇的憤怒火焰里日漸扭曲的靈魂,那簡直比邊奴還要醜惡瘋狂。

  有人快步走入大帳,打斷了邢子途的胡思亂想,那侍衛單膝跪地右手撫心:「合罕,南方來信。」

  哈拉魯倫接過信封屏退侍衛,忽的轉頭看向邢子途,眼裡閃過一絲詼諧:「一晚不睡就為了等這封信,甚至勞煩先生也跟我在這坐耗,那不如先生來猜猜是哪裡的信,也讓這今晚平淡的月色有些趣味來?」

  邢子途老神在在毫不上當:「軍隊裡就那麼一個山頭和殿下有關,臣倒是真想猜個錯的,奈何殿下不給機會。」

  於是哈拉魯倫咂咂嘴,看上去無趣極了。他拆了信封仔細看了兩遍,回首就塞給了邢子途。隨後只是一路往帳內走,路過的家奴們看見那個身影都情不自禁發起抖,隔老遠就深深彎腰低眉,恭順的如一群羊。邢子途倒從容不迫,不知何時看完了信,悄無聲息跟隨在燭火映出的疆德王那明滅不定且龐大的陰影里,猶如藏在陰暗角落的幽魂。


  「呵,指定樞密院太尉沈青鋒沈大人,總領行軍元帥,全權督辦神馳軍諸軍事。」

  邢子途依然一臉客客氣氣,腳下步伐卻走的沒一絲兒煙火氣兒:「殿下,前些時日總歸是太過火了,聖人雖寵愛殿下,但紕漏太大總歸讓聖人有些壓力,所以推出沈大人來當這個惡人。朝堂公卿們有台階下,聖人也有台階下。而殿下還需忍忍,好處總歸是入了殿下口袋了不是?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但有些細節本王疏為不解,」哈拉魯倫眼神里有好奇,「禁軍里各家安插的山頭那麼多,我在西邊榨一榨那些少民的血,他們在南邊榨一榨老農的命,井水不犯河水咋也攔不到他們的財路。況且我雖掛著樞密院副使一職多年,但根本就是當虛職用,什麼都不曾過問,這態度表現的夠明顯了吧?可為何還要把沈青鋒搬出來噁心我?這是算準了我動不了更不敢動他?」

  聞言邢子途連聲暗嘆罪過,半晌才是開口:「殿下這是亂語,再跋扈也不是這麼個跋扈的樣子,殿下自己算算,多少年沒進京了?我恩師參殿下的摺子快有山高了,就這樣還僅是派沈太尉來,這已經是如山般深厚的恩寵了……等等。」

  邢子途突然站住,又從懷裡掏出信件仔細查看,哈拉魯倫不禁有些莫名很奇妙:「先生察覺什麼了?」

  「沈太尉是金石黨一系的核心人物,是金石黨在軍隊裡的極重要一步棋,更是太尉之一,領軍重臣。」邢子途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這麼一樣人物,在神馳軍撥往合達瀾時不立刻指派過來隨軍出發,反而在神馳軍已達草原後才一紙調令派過來。」

  哈拉魯倫隱約有些反應過來了:「除沈青鋒外再沒有其他隨行官員……」

  「是的,有且只有他幕僚,隨身侍衛、家眷,此時更是已經進入汗國境內了。」邢子途此刻嚴肅極了,「若此時有人襲殺。」

  「那鍋就是我的,好他媽大的一口鍋。」哈拉魯倫不禁氣笑了,「甚至下手之人是不是我派的都無關緊要了,只要沈太尉是死在我地界,我都要倒天大的霉了。」

  「圖帖穆爾。」

  「合罕。」不知何時,浩赫汗身邊已立著個乾瘦漢子,一身鐵打的札甲傍身卻如同掛在虛弱的竹竿上,但瘦男人依舊身姿挺拔。

  「現帳下我在崗宿衛有幾人。」哈拉魯倫面無表情。

  「著甲勇士三百二十八人,隨時都在準備著侍奉合罕。」

  「點二百人準備出發,每人領三馬。另外把所有輪休的宿衛全叫來,我不管他們此刻是在哪個女人的肚皮上,讓他們兩刻內全部給我到崗。」哈拉魯倫神情冷極了,嘴角勾起了代表嗜血的笑意,「本汗今晚要出趟遠門,來一趟圍獵,你可千萬要把家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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