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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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無聲無息從身邊溜走,金秋十月翩然而至。

  東縣一中的師生們正在為籌備國慶晚會忙碌不停,自然高三部除外。唯獨吳昊熙是特例,他和幾個學弟重新組織了一支搖滾樂隊,取名「夢之樂」,準備在國慶晚會上大放光彩一番。

  每天放學後,他們準時到音樂室排練,最後連音樂科的同學們都對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在吳昊熙眼裡,高一新生就是不一樣,比起他們高三生簡直是活力四射的外星人。

  難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地覆天翻的變化,他囿於一中的校園裡渾然無知,以致愈發落伍了?

  「你還落伍?」阿哲哭笑不得,滿口諷刺道,「還什麼『夢之隊』,有錢公子哥的俱樂部差不多!」

  「是『夢之樂』!」死耗子忍不住應聲咆哮起來,「我叫吃你火藥了,對我撒氣幹什麼?」

  林大公子打趣說:「老大哥是在為社會不平等抱不平呢……」

  「有病!」

  不管別人怎樣議論,吳昊熙決定堅持到底,只要能讓雨軒聽見他的歌聲,犧牲再多都是值得的,哪怕跟老大哥反目為仇也無所畏懼。

  其實東縣一中從上到下,每個人都在急切等待國慶來臨。黃校長同樣興高采烈,讓領導們見識他管理下的一中學子不僅品學兼優,更是多才多藝,豈不快哉?

  特別是對吳昊熙,黃校長更是大力支持他大幹特干,每每激勵他不要有所顧慮,放開手腳干到底,當然對其他高三學子的禁令是堅不可摧的。

  軒子聽說吳昊熙組織了一支樂隊,心裡痒痒的,滿心想去看個究竟,無奈心中甚是不敢。與其說不敢,其實是不願拉下面子,生怕別人以為她在金錢和才藝面前低頭了,在那隻死耗子的攻勢下屈服了。

  假使吳昊熙意識到她被征服了,徹底低下了頭,她必定羞慚得無地自容,自然失去了跟這個男人平起平坐的勇氣和毅力;既然這樣扭扭捏捏,裝模作樣的,何必自討苦吃呢?

  軒子強打起精神,拿過練習題,認認真真做起來,大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決心。可她騙不了自己,時間慢得像一隻遲暮之年的蝸牛,日子拖得宛若半個世紀。國慶之前那段時間,軒子全然沒有心思看書做題,很快一種前所未有的墮落感悄然而生——

  墮落?

  「墮落」這個詞不曾出現在她的生活里,這還是第一次,而軒子向來不以為當婊子就是墮落,相反往往還是一種高尚的道德表現,如今她倒覺得自己墮落了,簡直無法想像——

  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摧毀一個女人的道德觀和行為準則,想想實在害怕,一旦上了愛情的當,女人便沒了往日的瀟灑和逍遙自在,倒給自己畫地為牢了——每每如此這般胡思亂想時,她就拿起一本書逐字逐句的,大聲朗讀起來。

  那次國慶晚會上,吳昊熙和他的樂隊總共唱了三首歌,全是黃家駒的歌,沒有一首是周杰倫的。軒子痴痴的想,難道死耗子知道我是聽黃家駒的歌長大的?

  一定是阿哲出賣了她,吳雨生有好多黃家駒歌曲的磁帶,不少還在阿哲和克新那裡……

  吳昊熙邊彈吉他,邊唱著《海闊天空》,接著是《光輝歲月》,軒子不知不覺中聽得如痴如醉,樂曲的聲響停下來時,她還沉浸在美妙的音樂海洋里。

  「接下來這首歌,獻給我最心愛的人:真的愛你。」

  場下頓時掀起一片歡呼的巨浪,第一排貴賓席上的領導們則安如磐石,活像一灘死水。黃校長憋紅了臉,不敢扭頭瞧一眼左邊的教育局領導,心裡默默打起了檢討稿。

  「這兩個主持人必須檢討一下,」老大哥說,「隨機應變太差了。」

  「什麼?」林奕瑀看著阿哲說,「檢討什麼,我覺得他們挺好的。」

  「你看黃校,頭都不敢動一下,像被點了死穴,」阿哲笑著說,「再看那兩個領導,凶神惡煞的……」

  確實沒錯,剛才一陣歡呼聲毫無意外的,把好幾位領導逼得回過頭,對著身後的學子「凶神惡煞」——太他媽掃興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林奕瑀說,「領導本來就是這樣,不近人情,冷麵冷心才是好領導。」

  「所以,」阿哲說,「我說主持人隨機應變的能力不行,要我就趕緊補上說獻給最心愛的親人、朋友啦——」

  「虛偽!」林同學打斷他說,「誰不知道是唱給雨軒——雨軒同學聽的,你閉嘴吧大哥!」

  阿哲頂著一片掌聲、歡呼聲和歌聲,站起身瞄著眼,從人群里尋找軒子的影子,軒子從歡呼聲中定下神來,問天佳吳昊熙剛剛說了什麼?


  「說什麼?」天佳說:「他說接下來這首歌,獻給我最心愛的女生。」

  軒子立馬黑下臉來,好恐懼人人在盯著她看,不由得狠狠低下了頭。她想撒腿擠出人群跑開,又不願意放棄聽他唱歌的機會,何況還是她最喜歡的黃家駒的歌曲。

  她頂著火紅的臉龐,聽完他演唱的最後一首歌《真的愛你》,台上喉音剛落,她舉頭往舞台望去,兩人兩對眼睛剛好對上了:彼此間雖然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但那一刻軒子感覺到他們的心靈完全相通了。

  她杵在那兒,眼睜睜瞅著吳昊熙跳下舞台,朝她走來,身後似乎還藏著一朵火紅色的玫瑰花——

  簡直太瘋狂了,像在做夢,更像是真真實實的,他在朝她走來,愈發逼近,嚇得她轉身撒腿就跑,一邊推開人群,一邊不時轉頭回眸一眼,竟羞得無地自容……

  那晚,她徹底未眠:迷迷糊糊中,她看見吳昊熙捧著一束紅玫瑰半跪在一個女人的腳下,他們身處舞台的中央,燈火通明,四周是一片歡呼的海洋——

  黃校長和江主任們振臂高呼,興頭一點不亞於他們的學生。

  「在一起!嫁給他!」

  歡呼聲一浪接過一浪……

  後來,黃校長大搖大擺站到舞台正中,為他們主婚。一場西式婚禮徐徐展開。一對新人交換戒指,親吻彼此,摟在一起久久無法鬆開雙臂。

  這時吳雨軒突然大叫一聲「我不同意」,忍不住奔跑到舞台上,推開那個女人,神經質喊了一聲「吳昊熙是我的」,眾目睽睽之下,她發現被她推開的女人竟是自己!

  台上台下瞬間一片哈哈大笑聲,黃校長拉起他們兩隻手,疊在一起,吳雨軒和吳昊熙擁抱著親吻起來……

  軒子醒來時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左右汗涔涔的,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被子都能擰出水來。她不敢驚動他人,躺在床上折騰到晨曦漸露,才忍不住夢囈似的喃喃自語:「天佳,我真是墮落了……」

  第二天,軒子一直追問天佳,昨天的晚會是如何收場的。她完全打不定主意,眾目睽睽之下那隻死耗子有沒有給她獻花,還是說只是她的幻覺罷了——

  無論真相如何,總之都太丟人了,而且非常幼稚!

  她幼稚,那隻死耗子更是幼稚到極致!

  天佳同學笑而不語,於是這件離奇事最終也就沒有了真相,軒子總不能去問阿哲和克新,或者前男友雍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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