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喪鐘鳴——湖州酒館(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且說和州這邊趙瑗等人矯詔稱王起兵,而在臨安東南一百二十六里的紹興府這邊,知紹興府湯鵬舉卻收到了一封真正的詔書。

  之所以是真正的,是因為這是趙構本人親筆所寫,而且還真就是寫在衣帶上,然後讓宮中小太監悄悄出城,跑到百里外的紹興府來尋湯知府。

  這湯鵬舉是何人,此人字致遠,江蘇金壇小墟村人,乃是湯思退族兄。其出生於哲宗紹聖年間,乃是徽宗朝舊人,曾經未冠入學,飽讀詩書,由郡學貢生赴東京應試,中上舍第一名,後參加會試中進士及第,授晉陵(今江蘇武進)縣丞,從此步入仕途。

  其人斷案果決,獄無冤案,為政清廉,常微服私訪,懲治奸商污吏,深受民眾擁戴官民稱其為「神命御史」,被譽為「良吏」。

  後歷知廣德、饒州、江州、常州,所到之處皆有政績,後因為其人剛正,不肯攀附秦檜,斥責族弟湯思退:「事不正不立,木無干不生。何以附檜?」故遭秦黨所誣,被貶澤州(屬山西)知府。

  期間秦檜多次想讓其出任前線官員,想借金人之手除掉他,後來宋軍撤兵,金人重新攻占失地,秦檜以湯鵬舉「所任職之地被金人攻占」為由將其貶謫。

  秦檜專權後,被趙構忌憚,於是趙構留湯鵬舉於京,任臨安府尹,以制肘秦檜一黨,結果由於湯鵬舉執法不阿,對奸臣絲毫不讓,秦檜一黨對其恨之入骨,秦檜更是視其為眼中釘,最後在被不斷地排擠,趙構無奈之下將湯鵬舉外放,授其直龍圖閣、知紹興府之職。

  此時,這位湯知府坐在案牘前,看著這衣帶詔上的內容。

  只見上面寫著,讓他這位湯知府去調查一下如今淮南事宜,趙構身為皇帝,然而每次從收到秦檜那裡得到的消息都是國家承平國泰民安之類的鳥話。

  趙構當然知曉秦檜隔絕了內外,但如今局面他拿秦檜根本就毫無辦法,再加上養子趙瑗就在淮南江北的和州,因此順便讓湯知府替他去看看和州局勢。

  於是幾天後,這位湯知府假借微服私訪為由,一個人騎著馬悄悄地北上了。

  途徑臨安北湖州境內的湖州城時,因為時至中午,饑渴難耐,便尋了一個酒館進去,酒館內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酒香和飯菜的香味,令人食慾大增。

  酒館內人聲鼎沸,各色人物皆是簇擁在各自的酒桌前,擺滿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佳肴。

  酒館的牆壁上掛滿了古老的字畫,其中一個畫像正是當朝皇帝趙構,幾個藝人坐在酒館中間的台子上放聲唱著慷慨激昂的歌,不少酒客拍手叫好,有些富裕之人掏出幾兩銅錢打賞。

  一時間,藝人的歌聲、店小二的吆喝聲、酒客的閒談聲和嬉笑聲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湯鵬舉點了一碟牛肉和二兩酒,小二很快將飯和酒送來,湯知府一嘗,當真乃是絕妙好酒,旋即大快朵頤起來。

  「喂,聽說了沒,淮南的普安郡王起兵了,據說已經占據了建康府,知府張守見到郡王的軍隊,直接沒做任何抵抗,當場就投降了!」鄰桌一個酒客小聲對著他的同伴說道。

  這點聲音當然沒有逃出湯鵬舉的耳朵,於是他面不改色,裝作無事發生,但放緩了手中喝酒吃肉的動作,仔細聆聽這幫酒客的交談。

  「慎言!這種話你都敢說?」他的同伴則是有些害怕,此人環顧了一周,發現周圍沒人注意他們後,才小聲說道,「人現在已經不是普安郡王了,現在他是建王,據說還是官家衣帶詔親自封的!」

  建王?衣帶詔?

  湯鵬舉挑了挑眉。

  「嗐,建王就建王,反正他起兵打的旗號就是清君側,誅秦檜,」之前的酒客打了個酒嗝,「反正他要殺秦檜,那他就是好人,這些年秦檜這賊廝做了多少壞事!」

  「確實,可是他畢竟勢單力薄啊,我覺得他應該打不進臨安城,」那酒客的同伴搖了搖頭,「他只有十二萬人馬啊,可惜了。」

  湯鵬舉手上吃肉喝酒動作沒停,臉上也是面不改色,內心卻是暗暗心驚。

  因為他從這幾人的對話中得知了一個重要信息,那就是普安郡王趙瑗,當今官家的養子,居然起兵造反了!

  這可不太妙!

  因為他分明記得官家給他的衣帶詔里寫著要他去和州看看趙瑗,並且給予其適當的幫助,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了——那就是官家很看好這位外放到和州的養子!

  雖說官家的養子有趙瑗、趙璩兩人,但恩平郡王趙璩此人頗有惡名,為人也極為不端,但此人仗著韋太后的寵愛,如今更是勾結秦檜,因此在朝中勢大,無人敢忤逆他。

  但相較於趙璩,普安郡王趙瑗則是以賢明著稱。此人不僅倡行節儉,還身體力行,府邸之中根本沒有幾個下人,很多日常雜事事情都是他和他王妃親力親為。

  更重要的是,趙瑗主戰,屢次上書官家力圖恢復中原收復疆土,近幾個月來其主戰思想更是變得激進起來,更是鬧出了芙蓉閣事件,當眾氣得秦檜吐血。

  湯鵬舉本人也是主戰人士,對於這種志同道合還敢直言不諱之人甚是敬佩,因此若是要他支持一個人成為繼承大位之人的話,他必然會選擇趙瑗。

  「這兩位小哥,能給我多講講建王的故事嗎?」這時,一個樣貌年輕的白面書生出現了鄰桌,此人一臉的陰柔面相,聲音也有一種娘不唧唧的味道,要不是此人一身書生打扮,還真有人會把他當成女的。

  「呦,你誰啊,我們為啥……」對於有外人突然插入對話,交談的兩酒客自然十分不樂意,甚至十分警惕,畢竟他們聊的東西極為敏感。

  然而,他們話還沒說完,就被那書生遞來整整一串的燦燦銅錢給打斷了。

  於是他們二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笑嘻嘻地說道:「敢問這位小哥想聽什麼?」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