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摯愛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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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寧娜以審判長的身份判定,由於公訴人的證據不足,那維萊特先生無罪。

  有關那維萊特的審判結束了,但連環殺人案卻並沒有真正解決。

  考慮到這件事在楓丹愈演愈烈,芙寧娜並沒有立刻開始下一場審判。而是在休庭的間隙,找來了那維萊特、巴蒂斯特和法妮女士這些案件的相關人。作為水神,她要親自過問這起案件,並督促巴蒂斯特這位特巡隊隊長早點捉拿案件的兇手。

  於是在歐比克萊歌劇院的休息室,貼身女僕謝貝蕾妲已然在辦公桌上準備了烹煮好的咖啡。芙寧娜吩咐眾人沿著辦公桌坐下,同時謝貝蕾妲將咖啡一一送到眾人身前。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後,芙寧娜方才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隨後看向巴蒂斯特先生道:

  「巴蒂斯特先生,您是特巡隊的老警官了,過去也曾經破獲過很多楓丹的重大案件。能告訴我,為什麼這一次您接手案件都一個月了,案件卻還沒有明顯的進展嗎?」

  說著,芙寧娜看向一旁的那維萊特道:

  「我承認那維萊特先生確實有作案嫌疑,但我覺得以您過去在案件上的經驗,一定能看出那維萊特先生是無辜的吧!為什麼您沒有在這場審判開庭之前阻止法妮女士提出公訴,您到底在顧忌什麼?作為特巡隊的老人,難道現在連你也要包庇這起案件的真兇嗎?」

  聽到芙寧娜的話語,年邁的巴蒂斯特先生低下了頭,陷入了沉默。而一旁年輕氣盛的法妮女士卻憤怒道:

  「芙寧娜大人,您說的都是真的嗎?巴蒂斯特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那維萊特先生是無辜的?這怎麼可能!巴蒂斯特先生在特巡隊的風評可是有口皆碑的,他怎麼可能包庇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呢?」

  說著,法妮女士看向巴蒂斯特先生道:

  「巴蒂斯特先生,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您可是執律庭的老人,就連蒙旁西埃女公爵也曾說,您是特巡隊最優秀的隊長之一。如果不是因為戰爭,您甚至有可能接替蒙旁西埃女公爵,成為執律庭的當家人。像您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包庇一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甚至還要為此誣陷一個無辜的人!」

  法妮女士的怒吼在休息室中迴蕩,但休息室中的其它人回應的卻只有沉默。

  終於,巴蒂斯特先生端起了面前溫熱的咖啡,輕輕吹拂過後卻沒有喝下去,而是輕嘆道:

  「果然啊!在楓丹,沒有什麼是能夠瞞得住芙寧娜大人的。相比於宛若母親般溫柔的厄歌莉婭大人,芙寧娜大人,明察秋毫的您才更像是一位神明。」

  芙寧娜從一開始就只是在扮演神明,直到現在她的力量與真正的神明相比也不值一提。只是芙寧娜卻沒有意識到,掌握著記憶命途的她在楓丹其他人面前有多恐怖!

  不管是楓丹的大臣還是警備隊員,亦或者是楓丹的平民,在面對芙寧娜時都會感到畏懼。因為任何人的內心都存在著黑暗,沒有人希望自己的黑暗被別人發覺。

  「您說的沒錯,這起案件沒什麼複雜的。」巴蒂斯特先生輕笑道:

  「實際上當我看到案卷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到兇手是誰了。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將案件的真相暴露出來。包括嫁禍那維萊特先生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知道那維萊特先生在一次次的調查中接近了真相,所以我不能讓他將真相暴露出去。這不僅是為了包庇和嫁禍,更是為了楓丹!」

  聽到是為了楓丹,一旁作為當事人的那維萊特眉頭微皺,顯然無法理解巴蒂斯特先生這麼做的目的。而另一位當事人法妮女士,在聽到巴蒂斯特先生在看到案卷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兇手,只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作為楓丹最年輕的檢察官之一,法妮女士骨子裡是個相當傲慢的人。因為從上學開始,她就是班級的第一名。不管做什麼事情,她都會拼命爭取第一。靠著這樣要強的性格,法妮女士方才在而立之年成為了審判庭的明日之星。

  就在法妮女士的人生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巴蒂斯特先生卻用言語告訴自己,在查案這件事上,自己別說是第一了,連入門都沒能做到。這讓法妮女士如何能忍?於是就聽她怒吼道:

  「您說您在看到案卷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兇手是誰?這不可能!」

  「沒什麼大不了的。實際上,大部分上過戰場的楓丹人都能看出兇手是誰。」

  說著,巴蒂斯特先生看向法妮女士,眼神中帶有軍人的銳利與前輩的不屑,繼續道:

  「你之所以看不出來,那是因為你為了前途放棄了參軍。你沒有跟隨厄歌莉婭大人經歷那場殘酷的戰爭,你沒有與大家一起面對坎瑞亞災變所引發的獸潮。所以你不明白楓丹的軍人,在戰場上最恐懼的是什麼!」


  經歷過戰場的人,身上往往帶著殺氣。就比如巴蒂斯特先生,曾經以海軍中校的身份參與戰爭的他,氣場比起法妮女士要強大不知多少倍。哪怕僅僅是一個眼神,也讓法妮女士感到了恐懼。甚至就連一旁的芙寧娜和那維萊特,都為巴蒂斯特先生的氣場而動容。

  「巴,巴蒂斯特先生。」雖然骨子裡十分畏懼,但內心的高傲還是讓法妮女士道:

  「這起案件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面對法妮女士的提問,巴蒂斯特先生並沒有立刻回答。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心中還是存在著顧忌。倒是一旁的芙寧娜放下咖啡杯,對法妮女士道:

  「法妮女士,你知道《蒸汽鳥日報》曾經在半年前,發起過一項有趣的社會調查嗎?」

  「對不起,芙寧娜大人,我平常並不怎麼看報紙。」法妮女士搖搖頭道。

  「是這樣嗎?那太可惜了。法妮女士,我覺得作為審判庭的檢察官,你應該多看看報紙才對,這對你的工作很重要。至少以後當你面對類似案件的時候,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茫然了。」

  芙寧娜勸了一句,隨後又道:

  「那項社會調查的對象是曾經參與過戰爭的楓丹人,報紙的記者詢問他們,在戰場上最恐懼的是什麼?法妮女士,你知道排名第一的答案是什麼嗎?」

  「應該是在戰場上犧牲吧!」法妮女士試探道。

  「所以說,法妮女士,你應該多看看報紙。如果你對楓丹的社會有所了解的話,就不會說出這麼幼稚的答案了!」芙寧娜道:

  「排名第一的答案是,摯愛的背叛!」

  「摯愛的背叛?那是什麼?」法妮女士不解道。

  「坎瑞亞災變之後,整個楓丹都面臨著戰爭的威脅。為此,厄歌莉婭大人動員了整個楓丹所有的力量。楓丹絕大部分的適齡男性,還有大約一半的適齡女性,都參與了那場戰爭。」

  芙寧娜剛剛說完,一旁的巴蒂斯特先生補充道:

  「還有前任水神的眷屬,那些美麗的純水精靈,芙寧娜大人!」

  說著,巴蒂斯特先生還道:

  「記得當時純水精靈的首領,便是尚未就任水神的芙寧娜大人您本人。這件事,我們中很多人都知道,我甚至還在高層會議上與您見過面。也就只有楓丹那些躲在後方的貴族,還有盧卡斯這種只知道在後方吃空餉的混蛋,才會質疑您的水神身份。」

  盧卡斯這傢伙,原來在戰場上只是在後方吃空餉啊!

  聽到巴蒂斯特先生的描述,芙寧娜終於明白為什麼盧卡斯這傢伙會墮落得那麼快了,感情這傢伙在戰場上也不是什麼好鳥。

  芙寧娜雖然走上了記憶的命途,但她的能力同樣存在著限制。

  第一個限制,就是她只能檢索部分有用的記憶。就比如面對巴蒂斯特先生,如果不是有意觀察的話,她肯定不會去查看巴蒂斯特先生有關戰場的記憶。所以當知道巴蒂斯特先生曾經和芙卡洛斯見過面,兩人還曾經是戰友的時候,芙寧娜也有些吃驚。

  而另一重限制,就是她觀察的記憶與事實未必是一回事。

  世人往往會對自己的記憶進行扭曲,讓記憶中的自己變得比現實中更加偉大。就比如盧卡斯,這傢伙在戰場上明明只是在摸魚,卻通過自我催眠的方式認為自己也是英雄。盧卡斯腦海中各種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場景,實際上只是他自己的想像而已。

  意識到自己被盧卡斯的記憶所欺騙,芙寧娜暗中下定決心,一會兒的決鬥中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對方!當然,現在她需要重點處理的還是這起連環殺人事件。於是,就聽她繼續道:

  「坎瑞亞的災變,引發的是一場殘酷且漫長的戰爭。很多楓丹的年輕人剛剛訂婚結婚,有了男女朋友,就被迫走上了戰場。這些戰士中的女性還好,因為她們的另一半基本上都在戰場上與她們並肩作戰。可那些男性戰士,他們卻不得不面對一件痛苦的事情。」

  「要知道,愛情這種東西會隨著時間而慢慢發生變化。在戰場上的男人面對死亡的恐懼,會將愛情視作人生的依靠。相反,那些留在後方的女性卻體會不到戰爭的殘酷。在漫長的等待中,獨守閨房的她們很多人都會選擇移情別戀。」

  「於是,戰場上最殘酷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剛剛還在戰場上為了楓丹與摯愛浴血廝殺的戰士們,轉頭就會在軍需處收到妻子和女朋友的絕情書。妻子會在離婚書中哭訴生活的困苦,然後投向另一個人的懷抱。女朋友則會直接說自己心中愛情的火焰熄滅,她要去尋找新的依靠。」


  「至於這些妻子與少女尋找的新依靠,自然是那些靠著卑鄙手段逃避了兵役,躲過了戰爭的貴族弟子。在戰爭時期的楓丹廷,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發生。寂寞空虛的女人拋棄了在前線戰鬥的愛人,與其它女人一起在貴族的宴會上擺弄身姿,肆意獻媚。」

  芙寧娜這般說著,一旁的巴蒂斯特接口道:

  「楓丹最優秀的年輕人在戰場上不斷犧牲,他們在我面前一個個的死掉了。可他們的愛人,他們的妻子,他們牽掛的女友,卻接連不斷地選擇了背叛。就比如我剛接手這起連環殺人案的時候,那位被殺的貴族少婦莉波拉,她曾經的未婚夫就是我手下的士兵。」

  「那是個多麼優秀的小伙子呀!年輕,陽光,帥氣,貴族出身,還曾經在須彌留過學。他本來不應該上戰場的,他應該加入審判庭,成為楓丹的審判官!但是,戰爭改變了這一切。他被迫端起了火槍,像只鵪鶉一樣在戰場上瑟瑟發抖!」

  「事實證明,他不是個勇敢的人,第一次上戰場的他甚至尿了褲子。但他最終還是戰勝了自己的膽怯,因為他還有一個摯愛的未婚妻等著他回去。帶著未婚妻的照片,他就這樣堅強地在戰場上活了下去。直到那一天,軍需處送來了他未婚妻取消婚約的絕情書。」

  巴蒂斯特喝著咖啡,轉而又咬著牙道:

  「我已經不太記得那個年輕人的名字了,可我永遠記得他當時的那張臉。蒼白,恐懼,憤怒,然後是冷漠。一個連死亡都能戰勝的年輕人,就這樣被輕易打倒了。然後,失去信念的他,在戰場上死了。沒什麼轟轟烈烈,也沒有多少驚心動魄。就像是垃圾一樣,他的屍體被深淵獸潮撕成了碎片,然後掉進了大海。」

  說到這裡,巴蒂斯特先生,這樣一個經歷過戰爭與無數命案的特巡隊長,海軍中校,居然放聲痛哭起來:

  「他是死在自己的未婚妻手裡的呀!」

  「那個年輕人,還有那些年輕人,他們為了楓丹獻出了自己寶貴的性命!可他們得到了什麼?命沒有了,連妻子和女朋友都跟別人跑了!要知道,這些能夠寫絕情書的,可都是楓丹上流社會的女孩啊!」

  「他們不像一般平民一樣需要為生計考慮,可他們卻還是在戰爭最關鍵的時候選擇了背叛。我不知道這些女孩口中的自由和愛情到底是什麼,可我知道,這些女人必須為她們的背叛付出代價。而有這樣想法的人,在軍隊中不是少數,甚至可以說是絕大多數!」

  「我雖然離開了軍隊系統,可我一眼就看出這次連環殺人案是軍隊的手筆。除了軍隊,沒人能連續殺害二十多個貴族女性,還不被發現馬腳。因為這些貴族女性家中的女僕和護衛,大多也是軍隊出身。只有靠著他們的配合,這些案件才能處理地這麼幹淨。」

  「所以,這才是連環殺人案的真相。」芙寧娜輕嘆道:

  「這些殺人案中的被害者,都是那些在戰場上寫下絕情書,拋棄了摯愛的女性。而她們家中失竊的財物,原本那就是那些戰士們送給這些女性的定情信物。這場所謂的連環殺人案,本質上其實是楓丹軍隊對這些女性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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