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逼兜
「小人的退敵之策說來也簡單，那便是請大人立即出兵，突襲圍剿俺答前鋒，揚我大明國威。」
顧知遠面對三品的兵部右侍郎毫無懼色，抱拳躬身，不卑不亢道。
楊載煦在一旁聽過，不覺大合心意，心道知遠果然有退敵之策，兀那韃子，直接派兵打到他臣服便是。
楊守謙本以為他還有什麼高論，等了片刻，見他竟是再無話語，不由氣結：「這便是你的退敵高策？」
一旁朱楫三人，也不禁面露失望，以及被人戲耍的不悅。
俺答大軍來勢洶洶，若能打，他們早就出兵了，還用得著一個小小書童來教他們怎麼做？
「是的。」顧知遠仿佛沒看到對方的不悅，依舊自顧自的道：「我大明乃天國上邦，今俺答無由入侵，我等卻因對方區區數百游騎，而畏懼不前，若俺答大軍兵臨城下，我等豈非肉袒牽羊投降不成，我大明顏面何存，國將何存。」
楊守謙微微含怒，朱楫三人本以為這少年會嚇得伏地求饒，豈料他竟是依舊一番慷慨陳詞，不禁略顯詫異地望著顧知遠。
又是一個雖有滿腔報國之心，卻滿口虛言，死讀書的書呆子。
楊守謙看了眼這少年，不由嘆了口氣：「下去吧。」
「請大人出兵。」顧知遠依舊不依不饒。
即便楊載煦再如何不懂人情世故，也終於意識到房間裡詭異的氣氛，雖然不明白如此良策，怎會惹怒父親，但還是拉了拉顧知遠的袖子，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楊載煦，難道你還嫌這裡不夠亂嗎，下去。」楊守謙發怒，猛地一拍桌子：「回去以後，讓你娘換個書童。」
「爹，知遠真的是想替您分憂啊。」
數日下來，楊載煦與顧知遠已頗有情誼，加上他可不想再換個無聊無趣，只知之乎者也的書童，忍不住小聲幫他辯解。
「你還頂嘴。」楊守謙依舊滿臉慍色：「回去後，半年不許出門，好好讀書，準備童試。」
房間裡的氣氛愈發激烈，誰也沒有注意，那個站在桌下不卑不亢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繞過楊載煦，距離楊守謙越來越近。
「啪。」
一聲脆響陡然響徹整個房間，激烈上升的氣氛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個高高抬起手掌的少年。
桌案前，楊守謙雙目圓睜，滿臉的驚詫之色，以及那有些泛紅的掌印與刺痛。
可見顧知遠是下了狠手的。
至於楊載煦更是腦袋發空，呆愣愣地望著自家的書童，然後又看看依舊威嚴，含怒未發的父親。
他不禁想起顧知遠先前開的玩笑，沒想到這小子來真的。
【阿遠，你來真的啊？】
【恭喜顧兄喜提轅門斬首套餐。】
【解氣，如此不作為的官是該打，不過他打你的時候，希望你不要喊疼】
【牛，這電視劇不按常理出牌啊，我追了】
顧知遠的忽然行兇，令得圍觀人數陡然增加了一倍，來到了兩位數，不過他本人卻是無暇自顧。
「豎子大膽，竟敢當眾行兇，來人，將這小子給我綁了。」朱楫短短恍神之後，立刻衝著屋外喊道。
下一刻，兩名腰間佩刀的年輕軍士立刻聞聲進入屋內，比顧知遠也大不了幾歲，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任由他的雙手被倒剪在背後。
「楊大人，小人區區一豎子無故毆打上官，大人尚且怒不可遏，今俺答無由兵臨城下，踐踏我大明一國尊嚴，豈非比小人無故尋釁，更為惡劣。」
顧知遠面無懼色，依然抬頭直視楊守謙朱楫等人，義正辭嚴道。
楊守謙深深瞧了顧知遠一眼，轉過頭，擺了擺手：「帶下去關起來。」
「爹，知遠也是一片好心。」楊載煦試圖給顧知遠解釋。
「還有你。」楊守謙看著楊載煦怒道：「整日不學好，給我回營帳里把《論語》抄十遍，不抄完不許出來。」
楊載煦殃及池魚，頓時如遭雷擊，不敢多說。
「我等爹氣消了，再去求求他。」
楊載煦被押往營帳，顧知遠被押往牢獄，兩人在中途分道揚鑣，楊載煦有些過意不去，他覺著顧知遠的退敵之計明明很有用處，但父親怎麼就不答應呢？
顧知遠笑了笑，沒回應。
朱楫倒是沒想到這書呆子，竟還挺有幾分血性，不禁多了幾分讚賞的眼神，下城的時候讓扣押他的兩名軍士下手輕一些。
「小子，倒有點膽識。」
「朱總兵過獎，若是小人此番僥倖不死，還請總兵大人賜杯酒喝。」顧知遠被押著，與朱楫並排，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謙虛的笑容。
朱楫聞言不禁一愣，轉而笑道：「自然可以，不過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看著顧知遠被押走，朱楫低頭念叨一句「總兵大人？」，復而搖頭笑了笑，轉身上城牆視察俺答先鋒的情況。
顧知遠給楊守謙一個大逼兜，其實是孤注一擲的無奈之舉，畢竟歷史上的楊守謙即使接到嘉靖的出兵命令，也始終沒有出戰，最終被嚴嵩一黨當作替罪羊，當街斬首。
家人受到連坐。
顧知遠幾乎能想到憨憨的楊載煦，天真活潑的楊凝初，跟自己差不多時候入楊家的僕從楊平，楊安……被執行斬首時的畫面。
顧知遠知道楊守謙性情過於遲重，所以就像前世做生意押注一樣，他在賭，賭一把楊守謙會不會被他的那一巴掌，打得清醒。
所以當顧知遠被關進牢獄的時候，甚至還面帶一絲笑容，本就是必死之局，就算重開，給了三品大員一記逼兜，也算沒白來大明一趟。
以至於押送他的士兵，見此也不禁對他產生不少敬意。
方才屋外值守的軍士裡頭，就有不少人聽見了他的慷慨陳詞。
「小先生，委屈您就先呆這兒吧。」其中一個比顧知遠大不了兩歲的軍士，尋了個比較乾淨的牢房。
「多謝軍爺，敢問尊姓大名。」顧知遠抱了抱拳。
「小先生客氣，俺叫李鐵柱，您剛才跟楊大人說的話咱們都聽見了，都佩服您呢。」年輕軍士人如其名，高大壯實，憨笑了兩聲：「還有，還有您講得那個孫大聖的故事，好聽的很。」
「有酒嗎？」顧知遠自然聽得出他的意思，盤腿坐在稻草鋪成的地面上，笑問道。
顧知遠面對三品的兵部右侍郎毫無懼色，抱拳躬身，不卑不亢道。
楊載煦在一旁聽過，不覺大合心意，心道知遠果然有退敵之策，兀那韃子，直接派兵打到他臣服便是。
楊守謙本以為他還有什麼高論，等了片刻，見他竟是再無話語，不由氣結：「這便是你的退敵高策？」
一旁朱楫三人，也不禁面露失望，以及被人戲耍的不悅。
俺答大軍來勢洶洶，若能打，他們早就出兵了，還用得著一個小小書童來教他們怎麼做？
「是的。」顧知遠仿佛沒看到對方的不悅，依舊自顧自的道：「我大明乃天國上邦，今俺答無由入侵，我等卻因對方區區數百游騎，而畏懼不前，若俺答大軍兵臨城下，我等豈非肉袒牽羊投降不成，我大明顏面何存，國將何存。」
楊守謙微微含怒，朱楫三人本以為這少年會嚇得伏地求饒，豈料他竟是依舊一番慷慨陳詞，不禁略顯詫異地望著顧知遠。
又是一個雖有滿腔報國之心，卻滿口虛言，死讀書的書呆子。
楊守謙看了眼這少年，不由嘆了口氣：「下去吧。」
「請大人出兵。」顧知遠依舊不依不饒。
即便楊載煦再如何不懂人情世故，也終於意識到房間裡詭異的氣氛，雖然不明白如此良策，怎會惹怒父親，但還是拉了拉顧知遠的袖子，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楊載煦，難道你還嫌這裡不夠亂嗎，下去。」楊守謙發怒，猛地一拍桌子：「回去以後，讓你娘換個書童。」
「爹，知遠真的是想替您分憂啊。」
數日下來，楊載煦與顧知遠已頗有情誼，加上他可不想再換個無聊無趣，只知之乎者也的書童，忍不住小聲幫他辯解。
「你還頂嘴。」楊守謙依舊滿臉慍色：「回去後，半年不許出門，好好讀書，準備童試。」
房間裡的氣氛愈發激烈，誰也沒有注意，那個站在桌下不卑不亢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繞過楊載煦，距離楊守謙越來越近。
「啪。」
一聲脆響陡然響徹整個房間，激烈上升的氣氛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個高高抬起手掌的少年。
桌案前，楊守謙雙目圓睜，滿臉的驚詫之色，以及那有些泛紅的掌印與刺痛。
可見顧知遠是下了狠手的。
至於楊載煦更是腦袋發空，呆愣愣地望著自家的書童，然後又看看依舊威嚴，含怒未發的父親。
他不禁想起顧知遠先前開的玩笑，沒想到這小子來真的。
【阿遠，你來真的啊？】
【恭喜顧兄喜提轅門斬首套餐。】
【解氣，如此不作為的官是該打，不過他打你的時候，希望你不要喊疼】
【牛，這電視劇不按常理出牌啊，我追了】
顧知遠的忽然行兇，令得圍觀人數陡然增加了一倍，來到了兩位數，不過他本人卻是無暇自顧。
「豎子大膽，竟敢當眾行兇，來人，將這小子給我綁了。」朱楫短短恍神之後，立刻衝著屋外喊道。
下一刻，兩名腰間佩刀的年輕軍士立刻聞聲進入屋內，比顧知遠也大不了幾歲，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任由他的雙手被倒剪在背後。
「楊大人，小人區區一豎子無故毆打上官，大人尚且怒不可遏，今俺答無由兵臨城下，踐踏我大明一國尊嚴，豈非比小人無故尋釁，更為惡劣。」
顧知遠面無懼色，依然抬頭直視楊守謙朱楫等人，義正辭嚴道。
楊守謙深深瞧了顧知遠一眼，轉過頭，擺了擺手：「帶下去關起來。」
「爹，知遠也是一片好心。」楊載煦試圖給顧知遠解釋。
「還有你。」楊守謙看著楊載煦怒道：「整日不學好，給我回營帳里把《論語》抄十遍，不抄完不許出來。」
楊載煦殃及池魚，頓時如遭雷擊，不敢多說。
「我等爹氣消了，再去求求他。」
楊載煦被押往營帳，顧知遠被押往牢獄，兩人在中途分道揚鑣，楊載煦有些過意不去，他覺著顧知遠的退敵之計明明很有用處，但父親怎麼就不答應呢？
顧知遠笑了笑，沒回應。
朱楫倒是沒想到這書呆子，竟還挺有幾分血性，不禁多了幾分讚賞的眼神，下城的時候讓扣押他的兩名軍士下手輕一些。
「小子，倒有點膽識。」
「朱總兵過獎，若是小人此番僥倖不死，還請總兵大人賜杯酒喝。」顧知遠被押著，與朱楫並排，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謙虛的笑容。
朱楫聞言不禁一愣，轉而笑道：「自然可以，不過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看著顧知遠被押走，朱楫低頭念叨一句「總兵大人？」，復而搖頭笑了笑，轉身上城牆視察俺答先鋒的情況。
顧知遠給楊守謙一個大逼兜，其實是孤注一擲的無奈之舉，畢竟歷史上的楊守謙即使接到嘉靖的出兵命令，也始終沒有出戰，最終被嚴嵩一黨當作替罪羊，當街斬首。
家人受到連坐。
顧知遠幾乎能想到憨憨的楊載煦，天真活潑的楊凝初，跟自己差不多時候入楊家的僕從楊平，楊安……被執行斬首時的畫面。
顧知遠知道楊守謙性情過於遲重，所以就像前世做生意押注一樣，他在賭，賭一把楊守謙會不會被他的那一巴掌，打得清醒。
所以當顧知遠被關進牢獄的時候，甚至還面帶一絲笑容，本就是必死之局，就算重開，給了三品大員一記逼兜，也算沒白來大明一趟。
以至於押送他的士兵，見此也不禁對他產生不少敬意。
方才屋外值守的軍士裡頭，就有不少人聽見了他的慷慨陳詞。
「小先生，委屈您就先呆這兒吧。」其中一個比顧知遠大不了兩歲的軍士，尋了個比較乾淨的牢房。
「多謝軍爺，敢問尊姓大名。」顧知遠抱了抱拳。
「小先生客氣，俺叫李鐵柱，您剛才跟楊大人說的話咱們都聽見了，都佩服您呢。」年輕軍士人如其名，高大壯實，憨笑了兩聲：「還有，還有您講得那個孫大聖的故事，好聽的很。」
「有酒嗎？」顧知遠自然聽得出他的意思，盤腿坐在稻草鋪成的地面上，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