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搶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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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9章 搶婚(1)

  芷蘭宮西殿之側終有微蒙的光。

  火光從窗台瀉出,凝在木地板上,豎紋一條一條,螺紋一圈一圈。他總算看清楚室內裝潢——十分現代的側殿——畫桌離地而升,雕刻了忍冬花藤纏枝而上,坐具為椅,立地方桌,環繞著漆紅黑色的秦國玄鳥圖騰。

  他呼吸間的熱與冷氣相觸,析出一團明亮的霧。

  看來是她發覺鐵鏈於他無用,一不做二不休地鎖了他手腕。

  而看管他的人不是沈枝,是個女暗衛。

  暗衛向來不以真面目示人,李賢總感覺相熟,身量與背影像是一個人……

  他試她。

  結果卻非他所料。女子哪裡是文官之子,反而善使暗器!一枚飛鏢,咻一聲急速穿出!嚓地定在他側邊檀木椅扶手。

  緊接著女子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下一次我這飛鏢可不長眼,若不慎教大人成了瞎子,那可糟了。」

  她說話的語氣極像許梔,非是常年相處,斷然做不到這樣相似。但她的聲調遠沒有許梔那樣沉穩。

  女子背過身在殿中點了一柱線香。

  他的視線被正殿那邊湧來的光吸引。借著光,他也看清楚了手上教他動彈不得的東西,錚亮的銅片折射出的光偶然讓他想起很多年前——當年許梔在去牢里看過趙嘉之後,回來一直對秦國審監方式不滿,後來找了機會給他父親提了意見:

  她說:「枷鎖之重常人難以忍受,若一案十天半月方結,未嘗有脖頸淤青、手臂壞死者。未定罪之人不乏有待審核者。可更改程序中暴力執法的部分,比方說可用輕便的手銬代替。」

  當年,他事先找了備案寫成文書,隨後一併由李斯上呈嬴政,不久,這一項細則就這麼推行了下去。

  李賢撥動自己手上的鐵器,不由得想得一個詞叫『自作自受』。

  如果他時間算得不錯,也該有好幾個時辰。

  莫說十天半月,就是三天他也無法消失。李賢原先所在的監察郡署之中就有好些六國不安分之人。而在他在楚地視察一周發現楚地風險更大,若放任楚地貴族讓他們或有或無的找事,再仗著項燕歸順於秦後,老貴族仗著『上頭有人』的耀武揚威,不出幾日就能把地方官縣弄個底朝天。

  他離開楚地回咸陽,帶回本該是嬴政要蒙毅帶回的玉板,嬴政或許早知道他想做什麼。

  沒想到許梔將他關了起來。

  不過,他這也不算囚居,他覺得墨柒和許梔搞出來的這些物件很有意思。

  比方說這張椅子。

  其實早在十多年前,她就搗鼓了出來。她更讓工匠送給了他一些類似的東西,只是那個時候他父親和她父皇都年富力強,他們對此疑惑,並不感興趣,就此閒置。

  習慣是一種強大的東西,能讓人懈怠而畏懼新事物。

  但他接受新事物就很快。

  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她看他們這些『死了的東西』『老得成一塊朽木』的人都一視同仁。

  年輕的、年邁的、黃髮小兒,還是耄耋老人都一樣。

  死一次,和死兩次,也沒有任何區別。

  於是乎,他在灰濛濛的黑暗中下意識松下了神經,還往後靠了下去。

  旁人只會覺得李賢不可理喻,他被軟禁在宮中,還百無聊賴了起來?

  所以方才的女暗衛再一次看到他,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李賢還真坐得住?這個時候了,他居然在閉目養神?

  「若殿下事情辦完了,是否讓在下離開?」

  回答他的人情緒明顯要焦急些。「李大人若想一直待下去也無補可。」

  蛇一樣的光,從他眼中緩緩放開。

  「王嫣。」他念了遍她名字。

  被喊住名字的人手一抖。

  外透進來的那一些光,讓人看到的是一張粉白嬌俏的面容,只是父喪之後,白得有些蒼白。

  「你裝病在府,原來是瞞著你父去了芷蘭宮。」他漫不經心的揭露她。

  「我沒裝病,」她父親說得不錯,楚人高深莫測,李賢如是其父,而他的眼睛裡像有株水草,濕噠噠的,陰惻惻的,自小她見著的就是這樣,差點被嚇哭,成年後,他們總共沒見過兩次。


  現下寒意更甚,甚至比幼時更多了一抹灰燼。

  「你在此做什麼?」

  她挪開目光,不去注視他的眼睛,「我沒必要與你解釋緣由。」

  李賢笑笑,看小孩兒一樣掃了她一眼,「若永安知道……」

  她緊張之餘,放大了聲音,「公主殿下不會知道!」

  她平息片刻,凝視燈火,「我自來對李大人並無惡意,而是想告訴你真相。至於大人所問,殿下何時放你,我想與蒙大人婚期定下之後,大人自然會自由的。」

  「……」

  李賢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王嫣晃了晃手裡的詔書,「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就想著乾脆拿給你看好了。」

  李賢看到上面所書,上有國書之印,她鮮色的紐印。

  「你為何要給我看此物?」

  王嫣想起一片白,又有一抹紅。

  多年前,趙國收服的那一花宴之中,她一襲水紅珊瑚色,驚艷了不止一人,那時候,王嫣看到她一把就拽住了張良的袖子,張良大驚失色,咳嗽了好幾聲,她便又裝乖的搖晃了兩下,央求他別走之類的話。此後她的少傅就沒能扯袖子出來,沒走兩步,王嫣就遇上了她,許是她看她年紀與自己一般大,然後用她自己的方式招手,誇張地揮動了整個手臂,將一支芍藥花,眉眼俱笑地遞給她。

  又有雪松落下疏疏的白,和魂幡的白一樣,人踩在雪上面嘎吱作響,又軟又硬,一路到驪山,這路程好遠,她熬了好幾日,體力不支。她及時摟住了下跌的她,一些隨行官吏阻止,她冷色厲聲把所有人都嚇住了。她護她在身後說,「王嫣,你不要擔心,和我同乘吧。」

  王綰自來規規矩矩,可誰又說,能在整個政壇之中退幕哀榮不是一種智慧。王嫣繼承了這一點規矩之外的智慧。

  她鼓起勇氣,看向李賢的眼睛,「為什麼?」她笑,「自然是和你一樣,不想公主殿下嫁給別人。」

  她說罷,大門的光也再次合上,不過特意留下了一道縫隙。

  婚期若定,詔書一宣,再無轉圜。

  光暈關在了門外。

  他眼前漆黑一片,還沒走兩步,一陣寒風,直鑽背心!

  嗖地一聲,左半張臉,靠近顴骨部分那塊皮膚傳來火辣辣的痛,滲出了紅色液體。

  他可以在嬴政那裡為自己掙得機會。

  他確實擁有張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可能性。

  他更有上一世經歷所得的預知,與她心照不宣的籌碼。

  這些年,她和李家關係匪淺,潁川案結後,私底下她早已和他們捆綁在一起。

  可她寧可忽視蒙毅常年的冷眼,也不願和他和和氣氣裝一裝?

  她是從頭到尾都不相信他,厭惡他到了此等地步?

  他彌補當年的錯誤,不惜違背父親,以至於枉顧生死。

  他再也不能等下去。

  大逆不道殺頭之事,他不憚去做。

  我回來了啦,這段時間太忙了,天天跑。感謝大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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