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主教的冰庫冒險
晚上七點一刻，卡爾·安東尼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用完了他的晚餐。擦了擦自己肥厚的嘴唇。他的辦公桌上還堆放著成堆的報告，來自於從總督那裡接受的報表和信件。卡爾·安東尼大概瞟過一眼那一沓廢紙，充斥著巢都製冷管道維修、戰時配給、衣服採購之類的破事。他把那些報表挪到一邊，從「待閱讀」轉移到「已處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羅柏！」安東尼喊道，呼喚自己的侍從，「去啟動我的飛機。讓斯凱伊去打包點水果，我們五分鐘後出發回家。」
「辦不到。」名為羅柏·西亞尼的假十字軍嘟嘟囔囔，「斯凱伊這會兒不在。」
安東尼停下手上的動作：「她請假了？我根本不知道這事，她跟誰請的假？」
「她說她和莉婭·瑞雯通報過了。」羅柏說，「可能就十分鐘前，還來不及通報你，你知道的，那是您的秘書。」
「那瑞雯那個小賤人呢？」安東尼沒好氣地說，「算了，你去發動飛機吧。我必須立刻回家。」他打了個哈欠，想道自己在次頂巢那富麗堂皇的別墅，這可能是他在這裡的最後幾天了，等他們逃離這顆星球之後，天知道會碰到些什麼東西。他已經大概的擬了個計劃——這就是為什麼這幾天他在辦公室的原因，他要去到隔壁的卡修斯·龐克星區，那是一個有十三個星系的小星區，存在著四十二個宜居世界，其中大部分距離死亡世界也差不了多少。安東尼估計龐克星區的貧瘠可能能夠讓那裡擺脫人類大敵的侵擾。
畢竟幾光年之內，最富饒的戈蘭達瑞斯已經完了。安東尼認為自己最好不要衝著那些富得流油的世界去，混沌和異形生性卑劣，但智慧與狡猾至少有個基礎。他能看見的好地方，異形也一樣能看見。他只是依然放不下那豪宅和隨處可見的水果。這年頭，蘋果桃和西瓜在銀河裡可不是那麼好找的。想到這裡，安東尼站起了身，他還是準備去打包些水果帶回家吃。至於羅柏·西亞尼，讓他等一會兒也無妨。
他走進黑漆漆的走廊里，雙手在光禿禿的牆壁上摸索，試圖摸到開燈的開關，但是摸來摸去都只觸碰到平滑的牆體。窗外呼嘯著空蕩蕩的風，電梯口的指示燈閃爍的微微紅光在走廊另一頭閃爍。安東尼折回辦公室一趟，拿了個電筒出來。這次他找到開關了，但是反而沒有去開。他打著手電走進電梯，按下地下三層的按鈕，聖莫瑞甘的新鮮蔬果通常來自於十二個天文單位之外的傑克巴爾多星系，在傑克巴爾多-I的種植園裡長出的蘋果桃，需要經過十二天的星際航程才能抵達莫瑞甘主星。這段路程並不長，更關鍵的是，並不需要通過亞空間進行跳躍。即使在大裂隙展開的一百年後，聖莫瑞甘主星的瓜果供應依然持續不斷。
安東尼走出電梯。在空蕩蕩的冷庫前輸入密碼。這會兒這裡早就沒有人了，如果他想要進冷庫，需要自己穿上防護服。那是一件沉重的白色封閉服，連接著獨立的供暖系統，就像一件凡人版本的阿斯塔特動力甲。安東尼笨拙的給自己扣上帶子。一步一個踉蹌地往冷庫里走。標識一切正常的綠燈照耀著黑漆漆地冷庫里。他走的很慢，為了防止摔倒，這套衣服採用了鎖死腳踝的設計。安東尼勉強彎下腰，在貨架上挑挑揀揀。他這段時間很喜歡蘋果桃，因為傳說這種水果是大天使的心頭好。他揀了幾個果子抱在懷裡，又一瘸一拐地走出冷庫。漆黑不見五指，電筒的光照亮牆壁上「低溫，危險」的斑駁告示。排風扇的氣流呼呼的響著，像是亡者的哭號。
太陰森了，安東尼想。他抱起水果，想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或許是走的過於專注，或許是排風扇的聲響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當安東尼的眼角瞥到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時，已經過於晚了：儘管他尚且殘留的身手——遠在他發福以前，在達格達底巢帶領法警取締簿記點時鍛鍊出來的身手讓他丟下果子，做出了一次側翻。但他還是太慢了：黑影如同鬼魅般前來，將他撲倒在地，安東尼掙扎著叫喊，對方伸手捂住他的嘴。
「是我。」莉婭·瑞雯在他身後輕聲說，「別出聲。」
看在喜馬拉奇雅的馬桶份上，你他媽的到底在幹什麼？安東尼想問出這句話，但他喊不出來。
「我不是你的敵人，安東尼大人。」前醫療修女低聲說，「但是有人在找你。」
一個巨人的陰影籠罩了他們二人。
......
音陣傳來了聯絡訊號，李錫尼放下粥碗，按下了桌上頭盔側邊的鍵位。
「李錫尼兄弟。」音陣另一端傳來卡魯日的聲音，「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
「你是不是懷疑星界軍里有叛徒？」
「是」李錫尼聳了聳肩，重新拿起那碗營養粥，往嘴裡扒拉。
「為什麼？」
「如果星界軍全部忠於帝皇，那就只好相信是我們的兄弟出賣了東科爾。」李錫尼含混不清地說，他咽下一口滾燙的熱粥，繼續開口，「你相信哪一個，我的兄弟？」
沉默，音陣另一頭反覆在斟酌。
「黑色聖堂的人不會背叛。」卡魯日說，「不，是星界軍有叛徒。」
「當然。」李錫尼說。
「那麼，問題就在於叛徒是誰。」
「問題在於叛徒是哪些。」李錫尼糾正道，「我說暫時扣押這顆星球的炮兵指揮和總參部長，因為叛變如果有一個源頭，只可能來自於我們共享信息的凡人，而他們是唯二清楚我們偵察路線的凡人，還有——。」
「那個前醫療修女呢？」卡魯日問道，「名叫莉婭·瑞雯，那個樞機主教的女秘書？你說絕不能讓她知道我們的目標，絕不能讓她知道我們要帶走安東尼？」
李錫尼放下粥碗，從一邊拿起手帕擦擦嘴：「我不知道。」
「你懷疑她是叛徒嗎？」卡魯日催促道，「能確定嗎？」
「沒有任何人是確定的。」李錫尼說，「也許，叛徒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而我的目光已經鎖定了他，我們現在除掉叛徒，或許還能等到燃燒絕望號歸來；也許，這座巢都從下至上都是叛徒，如果那樣的話，我會引爆城市之下所有天鷹宏炮炮彈的庫存跟他們爆了。但無論如何——」
「莉婭·瑞雯——」卡魯日說。
「是啊，莉婭·瑞雯。」李錫尼說，「為什麼你對她那麼上心？」
「因為她知道了。」卡魯日說，「她說她要和主教安東尼一起過來。」
「羅柏！」安東尼喊道，呼喚自己的侍從，「去啟動我的飛機。讓斯凱伊去打包點水果，我們五分鐘後出發回家。」
「辦不到。」名為羅柏·西亞尼的假十字軍嘟嘟囔囔，「斯凱伊這會兒不在。」
安東尼停下手上的動作：「她請假了？我根本不知道這事，她跟誰請的假？」
「她說她和莉婭·瑞雯通報過了。」羅柏說，「可能就十分鐘前，還來不及通報你，你知道的，那是您的秘書。」
「那瑞雯那個小賤人呢？」安東尼沒好氣地說，「算了，你去發動飛機吧。我必須立刻回家。」他打了個哈欠，想道自己在次頂巢那富麗堂皇的別墅，這可能是他在這裡的最後幾天了，等他們逃離這顆星球之後，天知道會碰到些什麼東西。他已經大概的擬了個計劃——這就是為什麼這幾天他在辦公室的原因，他要去到隔壁的卡修斯·龐克星區，那是一個有十三個星系的小星區，存在著四十二個宜居世界，其中大部分距離死亡世界也差不了多少。安東尼估計龐克星區的貧瘠可能能夠讓那裡擺脫人類大敵的侵擾。
畢竟幾光年之內，最富饒的戈蘭達瑞斯已經完了。安東尼認為自己最好不要衝著那些富得流油的世界去，混沌和異形生性卑劣，但智慧與狡猾至少有個基礎。他能看見的好地方，異形也一樣能看見。他只是依然放不下那豪宅和隨處可見的水果。這年頭，蘋果桃和西瓜在銀河裡可不是那麼好找的。想到這裡，安東尼站起了身，他還是準備去打包些水果帶回家吃。至於羅柏·西亞尼，讓他等一會兒也無妨。
他走進黑漆漆的走廊里，雙手在光禿禿的牆壁上摸索，試圖摸到開燈的開關，但是摸來摸去都只觸碰到平滑的牆體。窗外呼嘯著空蕩蕩的風，電梯口的指示燈閃爍的微微紅光在走廊另一頭閃爍。安東尼折回辦公室一趟，拿了個電筒出來。這次他找到開關了，但是反而沒有去開。他打著手電走進電梯，按下地下三層的按鈕，聖莫瑞甘的新鮮蔬果通常來自於十二個天文單位之外的傑克巴爾多星系，在傑克巴爾多-I的種植園裡長出的蘋果桃，需要經過十二天的星際航程才能抵達莫瑞甘主星。這段路程並不長，更關鍵的是，並不需要通過亞空間進行跳躍。即使在大裂隙展開的一百年後，聖莫瑞甘主星的瓜果供應依然持續不斷。
安東尼走出電梯。在空蕩蕩的冷庫前輸入密碼。這會兒這裡早就沒有人了，如果他想要進冷庫，需要自己穿上防護服。那是一件沉重的白色封閉服，連接著獨立的供暖系統，就像一件凡人版本的阿斯塔特動力甲。安東尼笨拙的給自己扣上帶子。一步一個踉蹌地往冷庫里走。標識一切正常的綠燈照耀著黑漆漆地冷庫里。他走的很慢，為了防止摔倒，這套衣服採用了鎖死腳踝的設計。安東尼勉強彎下腰，在貨架上挑挑揀揀。他這段時間很喜歡蘋果桃，因為傳說這種水果是大天使的心頭好。他揀了幾個果子抱在懷裡，又一瘸一拐地走出冷庫。漆黑不見五指，電筒的光照亮牆壁上「低溫，危險」的斑駁告示。排風扇的氣流呼呼的響著，像是亡者的哭號。
太陰森了，安東尼想。他抱起水果，想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或許是走的過於專注，或許是排風扇的聲響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當安東尼的眼角瞥到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時，已經過於晚了：儘管他尚且殘留的身手——遠在他發福以前，在達格達底巢帶領法警取締簿記點時鍛鍊出來的身手讓他丟下果子，做出了一次側翻。但他還是太慢了：黑影如同鬼魅般前來，將他撲倒在地，安東尼掙扎著叫喊，對方伸手捂住他的嘴。
「是我。」莉婭·瑞雯在他身後輕聲說，「別出聲。」
看在喜馬拉奇雅的馬桶份上，你他媽的到底在幹什麼？安東尼想問出這句話，但他喊不出來。
「我不是你的敵人，安東尼大人。」前醫療修女低聲說，「但是有人在找你。」
一個巨人的陰影籠罩了他們二人。
......
音陣傳來了聯絡訊號，李錫尼放下粥碗，按下了桌上頭盔側邊的鍵位。
「李錫尼兄弟。」音陣另一端傳來卡魯日的聲音，「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
「你是不是懷疑星界軍里有叛徒？」
「是」李錫尼聳了聳肩，重新拿起那碗營養粥，往嘴裡扒拉。
「為什麼？」
「如果星界軍全部忠於帝皇，那就只好相信是我們的兄弟出賣了東科爾。」李錫尼含混不清地說，他咽下一口滾燙的熱粥，繼續開口，「你相信哪一個，我的兄弟？」
沉默，音陣另一頭反覆在斟酌。
「黑色聖堂的人不會背叛。」卡魯日說，「不，是星界軍有叛徒。」
「當然。」李錫尼說。
「那麼，問題就在於叛徒是誰。」
「問題在於叛徒是哪些。」李錫尼糾正道，「我說暫時扣押這顆星球的炮兵指揮和總參部長，因為叛變如果有一個源頭，只可能來自於我們共享信息的凡人，而他們是唯二清楚我們偵察路線的凡人，還有——。」
「那個前醫療修女呢？」卡魯日問道，「名叫莉婭·瑞雯，那個樞機主教的女秘書？你說絕不能讓她知道我們的目標，絕不能讓她知道我們要帶走安東尼？」
李錫尼放下粥碗，從一邊拿起手帕擦擦嘴：「我不知道。」
「你懷疑她是叛徒嗎？」卡魯日催促道，「能確定嗎？」
「沒有任何人是確定的。」李錫尼說，「也許，叛徒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而我的目光已經鎖定了他，我們現在除掉叛徒，或許還能等到燃燒絕望號歸來；也許，這座巢都從下至上都是叛徒，如果那樣的話，我會引爆城市之下所有天鷹宏炮炮彈的庫存跟他們爆了。但無論如何——」
「莉婭·瑞雯——」卡魯日說。
「是啊，莉婭·瑞雯。」李錫尼說，「為什麼你對她那麼上心？」
「因為她知道了。」卡魯日說，「她說她要和主教安東尼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