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天下午,安傑接到了派出所打來的電話,通知她前去確認鑑定報告並領回遺體。當她急匆匆地趕到派出所時,發現姐夫林森已經在會客室里等候了。
她頓了頓神走了進去,連招呼也沒打就挑了個不近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發生了這種事情,即使事出與林森毫無關係,安傑對他也是頗有怨言的。作為與姐姐朝夕相處的最親密的家人,姐夫竟然沒有察覺姐姐的異常,沒能及時阻止悲劇的發生,這是他的嚴重失職!
更何況,安傑總有一種直覺,她覺得姐姐的死肯定多少與姐夫有些牽扯。姐姐曾經跟她提起過姐夫出軌的事情,雖然當時姐姐表現得很大度,還教育她說:「你想想,從小到大你喜歡過多少人?不止一個吧!其實,結了婚也一樣,還是會換個人喜歡。這個世界上讓人心動的人太多了,總有那麼幾次克制不住的時候。結婚證又不是賣身契,大家都是自由身,都有權利追求新的幸福。真到了離婚那一步就好聚好散,鬧得雞飛狗跳、你死我活的,又何必呢!你姐夫要是跟我提離婚,我不要他淨身出戶,他賺的歸他,我賺的歸我,小孩大家一起撫養。沒什麼好折騰他的,我祝他幸福!」
法學出身的安傑雖然沒有主攻婚姻法,但在校期間也多少接觸過一些離婚案例。在司法實踐中,偶爾的婚外情行為並不屬於法律規範範疇,不違法,而因此導致離婚的,無過錯方也只是有權請求損害賠償而已,如果過錯方不配合,無過錯方最終只能按法律規定的最低標準索取賠償,只有在涉及到重婚、與他人同居等惡劣情節時,法律才對出軌行為設定了相應的法律後果。彼時的安傑沒有親歷過情感的背叛,拋開個人情緒不說,單純以一個法學生的客觀立場去看待出軌,安傑是認同法律的處理原則的。可在實際案例中,有太多人揪著過錯不放,認定律師無作為、法院判決不公,進而加重了糾紛。因此,當姐姐說出這一番話時,安傑對她很是敬佩。
令安傑怎麼也想不通的是,如果姐姐的死真與姐夫出軌有關,她都讓步到這個份上了,兩人之間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矛盾呢?安傑不覺地皺起了眉頭。
坐在一旁的林森似乎也找不出什麼話說,兩人就這樣在沉默中略顯生疏地呆坐著,等候辦案民警的到來。
沒過一會兒,徐振飛和陳志軍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林森在遺體交接書上簽字,安傑則從徐振飛手中接過姐姐的死因鑑定報告,看到「排除他殺的可能」這個幾個醒目的大字後,安傑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到慶幸還是悲痛。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清楚姐姐自殺的真正原因,安傑在心中暗暗發誓道。
陳志軍原以為至少死者的妹妹可能會繼續追究鑑定報告的準確性,可對方卻對此一言不發。這種無語令他掉進了更深的虛無。
待兩人辦完手續在過道里走遠後,徐振飛望著兩人的背影對陳志軍隨意地說道:「本來我還猜想會不會是他們夫妻之間有什麼嚴重的矛盾,想找你討論討論的,後來一轉頭就給忙忘了,昨天錄口供的時候也沒問起......」
「沒問是沒有問題的。死者丈夫的神情和表現都符合常理,周圍的鄰居沒有一個提到過夫妻感情問題,就連親妹妹也一提都沒提。這個階段,我們沒有理由輕易地往這個方向去惡意揣測死者家屬。」關於這一點,陳志軍並不是在為自己和同事辯解,出於無罪推定的原則習慣,在案件還未正式定性為他殺以前,警方就草率地試圖確認相關人員是否存在犯案動機,很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徐振飛聞言,無奈又釋然地點了點頭。
出了派出所,安傑快步走到馬路對面,坐進了車裡。她手腳麻利地將車子啟動,迅速駛離了停車位。出門前連假都沒請,雖然可以推說外出辦事了,但手頭還有案子等著處理,得趕緊趕回律所才行。安傑腦海中突然閃現出律所合伙人常天虹那張美艷又嚴厲的臉,「我不管你去哪裡幹了什麼,請用結果說話!」安傑晃了晃腦袋,好讓自己專心開車,但她發現這根本就是徒勞,腦袋裡充斥著各種零碎的念頭,讓她不自覺地就拼湊起來,填滿了思想的空隙。
接下來只能靠自己了!我到底該怎麼做?怎麼對父母解釋?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
安傑突然間又想起了常律的話:「用最快的時間獲取信息是律師最基本的能力之一!」安傑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悲傷,甚至沒有時間迷茫,因為時間只會在不經意中將證據一層又一層地沖刷掉。
安傑很想去請教常天虹,這是她一直以來最為佩服的前輩,但她知道,在這類私人問題上她不會得到任何指點,她只能靠自己去觀察,去模仿,去思考。四年多來,她只在剛入所那會兒通過一次非常偶然的機會十分近距離地向她學習過。
那次原本常律跟一位經驗豐富的男同事約好了一起去參加一個由意向公司發起的飯局。臨到赴約時間,對方突然打來電話告知臨時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去不了了。常律在辦公室看了一圈,安傑正好還在所里加班整理資料,常律看了安傑一眼,輕飄飄地對著手機說了一句:「沒事,你忙你的,我找人替你。」
說完,常律便朝安傑走了過來,對著名牌確認了一眼後,她溫和地說道:「安傑,現在有個飯局,你手頭的活要是不急的話,方不方便跟我走一趟?」
安傑想也沒想地就答應了,在她看來,常天虹身上似乎有種魔力,讓人無法拒絕,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安傑就有這種感覺。
「結婚了嗎?」
「還沒。」
只見她從褲子口袋裡變魔術似的掏出了一枚款式簡潔的戒指遞給了安傑,隨後交代道:「戴在無名指上,對外稱你已經結婚了。十分鐘後在大門口等我!」說完走了出去。
安傑匆匆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樓,沒過幾分鐘,一輛銀灰色奔馳在她身前停了下來。正想確認間,副駕駛座的車窗緩緩下降,車內傳來了常律的聲音,「上車!」
常律一路帶著安傑來到了包廂,路上只叮囑了一句:「今天一起吃飯的是建德置業的老總,一家地方建築公司,找我們律所做顧問,你跟著我就行了!」
一進包廂,圓桌上已經坐了四五個人,還有兩位坐在一側的沙發上聊天,清一色的男士。其中一位坐在沙發上的男士一見來人,便站了起來,一邊走過來迎接,一邊對著沙發上的另一位男士介紹道:「沈總,這位就是君達律所大名鼎鼎的合伙人常律。常律,這是我們建德置業的創始人沈總。」
說話間,幾人聚到了餐桌旁,那位被稱為沈總的男士熱情地握住了常律的手,笑盈盈地寒暄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說完,將常律就勢拉到了主陪旁的主賓位。原本安傑被人拉到了另一側的副主賓位,混亂間,常律招呼安傑坐到了自己的另一邊。就這樣,飯局開始了。
安傑原以為大家會以談合作開場,哪知酒桌上,幾位男士閒拉淡扯地一直沒扯到正題上,安傑見常天虹仍舊一臉淡定,也安下心來專心吃自己的菜。
酒過三巡,一位男士「唰」地一下站起來,連說了一番客套話,作勢要過來敬酒,常律見狀也拿起酒杯朝對方走了兩步,兩人又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句才碰杯喝了酒。結果,一人帶頭,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紛紛過來敬酒,常律無奈地一個接一個應付了過去。一輪下來,明顯有些不勝酒力了。好在開餐前,常律「吩咐」了安傑不要喝酒,一會兒開車送她回家,因此,安傑今晚一直喝的茶,喝得她簡直精神百倍!
眼瞅著大家的聊興都差不多了,飯局似乎就要結束了,這時沈總一把將手放到了常律的大腿間,語氣曖昧地輕聲說道:「常律,要不要一起下一局啊?」
安傑一直看在眼裡,正想伸出手將常天虹往自己這邊拉,可常天虹一下按住了她,安傑這才知道她並沒醉。
「幾位老總盡興,我今天喝多了,走不動道了。」說著俯下身往桌子上靠去。
大家不依不饒地起鬨道:「哎,一起去嘛,沒有兩位大美女作陪,我們怎麼盡興啊?」
一旁的沈總作勢關心,將手慢慢地從屁股摸到了後背,又經腋下摸到了胸前。安傑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眼見沈總不肯罷手,常天虹將頭依舊靠在桌子上,她晃晃悠悠地伸出左手,一把拉過沈總的手探進了自己的內衣里,任他狠狠地捏了幾把,又將手牽引著在自己的腹部肆意遊走了一番,然後將身子側靠過去,醉醺醺地對沈總說道:「沈總,我都生過兩個小孩了,胸也平了,肚子也皺皮疙瘩的,哪裡比得上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啊?」
沈總一聽這話,色眯眯地看向了安傑,常天虹給安傑擋了擋,拉過安傑戴戒指的手晃了兩下,為難地推脫道:「小姑娘剛結婚,太晚了老公要出來找人了!」說完,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對著一桌的男士歉意地告辭道:「各位老總,今天真的喝不動了,改天叫上我們律所的同事再陪大家喝一回!」說完,斟滿了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在一片臨別的拉扯中帶著安傑出了包廂。
下了地庫,安傑關心地問道:「常律,你沒事吧?」
常天虹瀟灑地揮了揮手,從外套口袋中掏出汽車鑰匙遞給安傑,「沒事!稍微多了點,車子是開不了了,你來開吧。」
安傑順從地接過鑰匙,替常天虹打開了副駕駛室的車門。
出了停車場,常天虹搖下車窗,將手指伸了出去,清涼的晚風順著手指吹了進來,酒氣頓時消了大半。
「常律,」安傑叫了常天虹一聲,卻沒了下文。
常天虹似乎沒在意,繼續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她突然開口道:「有時候,吃點小虧可以避免吃大虧。」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沒什麼貞操好守的,讓人揩點油又算得了什麼。」
安傑不知該接什麼,只能靜靜地聽。
「記住,總有人貪圖你的美色,也總有人依賴你的專業。打過牌嗎?」
「昂?」
「我問你打撲克嗎?」
「沒打過。」
「那鬥地主知道嗎?」
「這個知道。」
「美色充其量只是一張小王,專業才是大王。要比男人做得更好,才能讓甲方忘記你的性別。專業好,然後再加上美貌,才打得出一手王炸。」
安傑認真地點了點頭。
「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嗎?」
安傑搖了搖頭。
「因為你沒那麼漂亮。」
安傑一時想不明白常天虹這麼說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但她說得沒錯,自己確實沒有過人的外形條件。
「漂亮,有時候是會惹麻煩的!特別是年紀還小的時候。」常天虹轉過頭看了看安傑的臉色,回正身後繼續說道:「而且你承認自己不漂亮。承認了這一點,你就可以不用去管自己長什麼樣了,把心思都放在專業上。當你自信地站上法庭的時候,你的美貌就回來了。」說完,常天虹閉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這一晚,安傑對著鏡子看了好久,她發覺自己對常天虹的敬佩似乎又深了幾分。
她頓了頓神走了進去,連招呼也沒打就挑了個不近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發生了這種事情,即使事出與林森毫無關係,安傑對他也是頗有怨言的。作為與姐姐朝夕相處的最親密的家人,姐夫竟然沒有察覺姐姐的異常,沒能及時阻止悲劇的發生,這是他的嚴重失職!
更何況,安傑總有一種直覺,她覺得姐姐的死肯定多少與姐夫有些牽扯。姐姐曾經跟她提起過姐夫出軌的事情,雖然當時姐姐表現得很大度,還教育她說:「你想想,從小到大你喜歡過多少人?不止一個吧!其實,結了婚也一樣,還是會換個人喜歡。這個世界上讓人心動的人太多了,總有那麼幾次克制不住的時候。結婚證又不是賣身契,大家都是自由身,都有權利追求新的幸福。真到了離婚那一步就好聚好散,鬧得雞飛狗跳、你死我活的,又何必呢!你姐夫要是跟我提離婚,我不要他淨身出戶,他賺的歸他,我賺的歸我,小孩大家一起撫養。沒什麼好折騰他的,我祝他幸福!」
法學出身的安傑雖然沒有主攻婚姻法,但在校期間也多少接觸過一些離婚案例。在司法實踐中,偶爾的婚外情行為並不屬於法律規範範疇,不違法,而因此導致離婚的,無過錯方也只是有權請求損害賠償而已,如果過錯方不配合,無過錯方最終只能按法律規定的最低標準索取賠償,只有在涉及到重婚、與他人同居等惡劣情節時,法律才對出軌行為設定了相應的法律後果。彼時的安傑沒有親歷過情感的背叛,拋開個人情緒不說,單純以一個法學生的客觀立場去看待出軌,安傑是認同法律的處理原則的。可在實際案例中,有太多人揪著過錯不放,認定律師無作為、法院判決不公,進而加重了糾紛。因此,當姐姐說出這一番話時,安傑對她很是敬佩。
令安傑怎麼也想不通的是,如果姐姐的死真與姐夫出軌有關,她都讓步到這個份上了,兩人之間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矛盾呢?安傑不覺地皺起了眉頭。
坐在一旁的林森似乎也找不出什麼話說,兩人就這樣在沉默中略顯生疏地呆坐著,等候辦案民警的到來。
沒過一會兒,徐振飛和陳志軍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林森在遺體交接書上簽字,安傑則從徐振飛手中接過姐姐的死因鑑定報告,看到「排除他殺的可能」這個幾個醒目的大字後,安傑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到慶幸還是悲痛。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清楚姐姐自殺的真正原因,安傑在心中暗暗發誓道。
陳志軍原以為至少死者的妹妹可能會繼續追究鑑定報告的準確性,可對方卻對此一言不發。這種無語令他掉進了更深的虛無。
待兩人辦完手續在過道里走遠後,徐振飛望著兩人的背影對陳志軍隨意地說道:「本來我還猜想會不會是他們夫妻之間有什麼嚴重的矛盾,想找你討論討論的,後來一轉頭就給忙忘了,昨天錄口供的時候也沒問起......」
「沒問是沒有問題的。死者丈夫的神情和表現都符合常理,周圍的鄰居沒有一個提到過夫妻感情問題,就連親妹妹也一提都沒提。這個階段,我們沒有理由輕易地往這個方向去惡意揣測死者家屬。」關於這一點,陳志軍並不是在為自己和同事辯解,出於無罪推定的原則習慣,在案件還未正式定性為他殺以前,警方就草率地試圖確認相關人員是否存在犯案動機,很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徐振飛聞言,無奈又釋然地點了點頭。
出了派出所,安傑快步走到馬路對面,坐進了車裡。她手腳麻利地將車子啟動,迅速駛離了停車位。出門前連假都沒請,雖然可以推說外出辦事了,但手頭還有案子等著處理,得趕緊趕回律所才行。安傑腦海中突然閃現出律所合伙人常天虹那張美艷又嚴厲的臉,「我不管你去哪裡幹了什麼,請用結果說話!」安傑晃了晃腦袋,好讓自己專心開車,但她發現這根本就是徒勞,腦袋裡充斥著各種零碎的念頭,讓她不自覺地就拼湊起來,填滿了思想的空隙。
接下來只能靠自己了!我到底該怎麼做?怎麼對父母解釋?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
安傑突然間又想起了常律的話:「用最快的時間獲取信息是律師最基本的能力之一!」安傑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悲傷,甚至沒有時間迷茫,因為時間只會在不經意中將證據一層又一層地沖刷掉。
安傑很想去請教常天虹,這是她一直以來最為佩服的前輩,但她知道,在這類私人問題上她不會得到任何指點,她只能靠自己去觀察,去模仿,去思考。四年多來,她只在剛入所那會兒通過一次非常偶然的機會十分近距離地向她學習過。
那次原本常律跟一位經驗豐富的男同事約好了一起去參加一個由意向公司發起的飯局。臨到赴約時間,對方突然打來電話告知臨時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去不了了。常律在辦公室看了一圈,安傑正好還在所里加班整理資料,常律看了安傑一眼,輕飄飄地對著手機說了一句:「沒事,你忙你的,我找人替你。」
說完,常律便朝安傑走了過來,對著名牌確認了一眼後,她溫和地說道:「安傑,現在有個飯局,你手頭的活要是不急的話,方不方便跟我走一趟?」
安傑想也沒想地就答應了,在她看來,常天虹身上似乎有種魔力,讓人無法拒絕,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安傑就有這種感覺。
「結婚了嗎?」
「還沒。」
只見她從褲子口袋裡變魔術似的掏出了一枚款式簡潔的戒指遞給了安傑,隨後交代道:「戴在無名指上,對外稱你已經結婚了。十分鐘後在大門口等我!」說完走了出去。
安傑匆匆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樓,沒過幾分鐘,一輛銀灰色奔馳在她身前停了下來。正想確認間,副駕駛座的車窗緩緩下降,車內傳來了常律的聲音,「上車!」
常律一路帶著安傑來到了包廂,路上只叮囑了一句:「今天一起吃飯的是建德置業的老總,一家地方建築公司,找我們律所做顧問,你跟著我就行了!」
一進包廂,圓桌上已經坐了四五個人,還有兩位坐在一側的沙發上聊天,清一色的男士。其中一位坐在沙發上的男士一見來人,便站了起來,一邊走過來迎接,一邊對著沙發上的另一位男士介紹道:「沈總,這位就是君達律所大名鼎鼎的合伙人常律。常律,這是我們建德置業的創始人沈總。」
說話間,幾人聚到了餐桌旁,那位被稱為沈總的男士熱情地握住了常律的手,笑盈盈地寒暄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說完,將常律就勢拉到了主陪旁的主賓位。原本安傑被人拉到了另一側的副主賓位,混亂間,常律招呼安傑坐到了自己的另一邊。就這樣,飯局開始了。
安傑原以為大家會以談合作開場,哪知酒桌上,幾位男士閒拉淡扯地一直沒扯到正題上,安傑見常天虹仍舊一臉淡定,也安下心來專心吃自己的菜。
酒過三巡,一位男士「唰」地一下站起來,連說了一番客套話,作勢要過來敬酒,常律見狀也拿起酒杯朝對方走了兩步,兩人又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句才碰杯喝了酒。結果,一人帶頭,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紛紛過來敬酒,常律無奈地一個接一個應付了過去。一輪下來,明顯有些不勝酒力了。好在開餐前,常律「吩咐」了安傑不要喝酒,一會兒開車送她回家,因此,安傑今晚一直喝的茶,喝得她簡直精神百倍!
眼瞅著大家的聊興都差不多了,飯局似乎就要結束了,這時沈總一把將手放到了常律的大腿間,語氣曖昧地輕聲說道:「常律,要不要一起下一局啊?」
安傑一直看在眼裡,正想伸出手將常天虹往自己這邊拉,可常天虹一下按住了她,安傑這才知道她並沒醉。
「幾位老總盡興,我今天喝多了,走不動道了。」說著俯下身往桌子上靠去。
大家不依不饒地起鬨道:「哎,一起去嘛,沒有兩位大美女作陪,我們怎麼盡興啊?」
一旁的沈總作勢關心,將手慢慢地從屁股摸到了後背,又經腋下摸到了胸前。安傑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眼見沈總不肯罷手,常天虹將頭依舊靠在桌子上,她晃晃悠悠地伸出左手,一把拉過沈總的手探進了自己的內衣里,任他狠狠地捏了幾把,又將手牽引著在自己的腹部肆意遊走了一番,然後將身子側靠過去,醉醺醺地對沈總說道:「沈總,我都生過兩個小孩了,胸也平了,肚子也皺皮疙瘩的,哪裡比得上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啊?」
沈總一聽這話,色眯眯地看向了安傑,常天虹給安傑擋了擋,拉過安傑戴戒指的手晃了兩下,為難地推脫道:「小姑娘剛結婚,太晚了老公要出來找人了!」說完,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對著一桌的男士歉意地告辭道:「各位老總,今天真的喝不動了,改天叫上我們律所的同事再陪大家喝一回!」說完,斟滿了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在一片臨別的拉扯中帶著安傑出了包廂。
下了地庫,安傑關心地問道:「常律,你沒事吧?」
常天虹瀟灑地揮了揮手,從外套口袋中掏出汽車鑰匙遞給安傑,「沒事!稍微多了點,車子是開不了了,你來開吧。」
安傑順從地接過鑰匙,替常天虹打開了副駕駛室的車門。
出了停車場,常天虹搖下車窗,將手指伸了出去,清涼的晚風順著手指吹了進來,酒氣頓時消了大半。
「常律,」安傑叫了常天虹一聲,卻沒了下文。
常天虹似乎沒在意,繼續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她突然開口道:「有時候,吃點小虧可以避免吃大虧。」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沒什麼貞操好守的,讓人揩點油又算得了什麼。」
安傑不知該接什麼,只能靜靜地聽。
「記住,總有人貪圖你的美色,也總有人依賴你的專業。打過牌嗎?」
「昂?」
「我問你打撲克嗎?」
「沒打過。」
「那鬥地主知道嗎?」
「這個知道。」
「美色充其量只是一張小王,專業才是大王。要比男人做得更好,才能讓甲方忘記你的性別。專業好,然後再加上美貌,才打得出一手王炸。」
安傑認真地點了點頭。
「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嗎?」
安傑搖了搖頭。
「因為你沒那麼漂亮。」
安傑一時想不明白常天虹這麼說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但她說得沒錯,自己確實沒有過人的外形條件。
「漂亮,有時候是會惹麻煩的!特別是年紀還小的時候。」常天虹轉過頭看了看安傑的臉色,回正身後繼續說道:「而且你承認自己不漂亮。承認了這一點,你就可以不用去管自己長什麼樣了,把心思都放在專業上。當你自信地站上法庭的時候,你的美貌就回來了。」說完,常天虹閉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這一晚,安傑對著鏡子看了好久,她發覺自己對常天虹的敬佩似乎又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