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蜂群之域
沒有日月星辰，沒有天空大地，也不見光影流轉。一片幽黯的虛空中，一座由無數菱形立方構成的巨大蜂巢結構正悄無聲息地漂浮。仔細凝視，每個菱形結構中竟環繞著微微閃爍的半透明人形——他們既非實質生命，更像被凝固在信息琥珀中的意識碎片。
這裡是高維信息域的某個隱秘節點，無數層疊的邏輯規則猶如管線，連接著遠方難以名狀的複雜結構。就在蜂巢的中央，一枚比周圍菱形更為耀眼的多面體正旋轉不休，釋放出幽藍色電弧。那些電弧仿佛探針，不停地刺探周遭的一切。
忽然，這耀眼多面體發出刺耳的嘯聲，嘯聲在無聲的真空中卻直達所有菱形模塊的核心。每個菱形中凝固的人形驟然震顫，像被電擊般閃動。多面體內部傳來一個無比冷漠的指令：
「C-13實驗場域發生嚴重偏差，低維干預體展現出非線性進化現象！立即啟動『蜂群模式』，將試驗樣本全面回收！」
所有菱形立方同時亮起，組成龐大複雜的網絡紋理。很快，這虛空蜂巢某個維度裂口打開，一道極細的白線如同針尖刺破氣泡，帶著一種絕對的冷酷朝遙遠的下層維度扎去——那裡，正是林晨、顧言、葉凝和整座城市所在的世界。
與此同時，在那真實世界的城市中，災難似乎剛剛結束。人們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茫然里。林晨、顧言、葉凝正費力地安撫人群，試圖將他們帶離危險區域。建築物逐漸恢復正常，天空裂紋消失，但留下一片詭異的靜默。
「剛才的高維控制者退縮了嗎？」顧言忍不住問，「我們是暫時安全了？」
葉凝輕輕搖頭：「很難說。若他們真是高於我們數階的存在，豈會輕易認輸？我擔心他們會有更陰狠的手段。」
林晨握緊拳頭，看向遠處。他能感到空氣里瀰漫著一種不祥的氣息。剛才那番勝利來得太突然，太脆弱，就像在敵人眼皮底下僥倖撿到一條小命。他不信對方毫無後手。
正思忖間，城市的上空毫無徵兆地出現一道極細的白色線條。與之前的裂口不同，這條線條纖細如髮絲，卻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強度感。它無聲無息地貫穿了雲層，直指地面某處。人群中有人驚呼：「看那是什麼？一道白線？是光嗎？」
不，這根本不是光，林晨從中感受到強烈的信息場扭曲——就如同手術刀，正要切開世界的肌理。
白線猛然擴大，倏忽間變成一張巨網似的紋理，將整個城市從上往下籠罩。然後，在林晨等人震驚的注視下，無數淡藍色的菱形晶體開始從白線上沿垂下，宛如蜂巢滴落的晶瑩蜂蜜。那些晶體中隱約有人形輪廓在閃爍。
市民們尖叫著四散奔逃，有人失聲痛哭：「又來了！這些怪物又來了！」
顧言瞳孔緊縮：「該死，這又是什麼玩意？比之前的機械衛士還詭異！」
葉凝強撐著傷勢冷靜觀察：「這像某種『回收裝置』，也許是來抓捕我們的意識？」
林晨大吼：「別讓那些晶體靠近！它們肯定是高維勢力的新手段！」他抓起身旁一塊金屬杆，竭力向一塊垂落的晶體砸去。
「嘭」一聲，金屬杆擊中晶體表面，竟毫無效果，就像砸在一塊柔軟而無形的氣泡上，力道全被化解。晶體緩緩下墜，觸碰到地面一名倉皇逃跑的中年男子。男子驚恐地尖叫，卻在頃刻間被晶體包裹成半透明的菱形囚室。然後晶體飄起，將他如同標本一般帶上半空。
「住手！」林晨衝上去，無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男子在晶體中漸漸失去掙扎。他的五官扭曲，像被信息化分解。晶體慢慢變得更亮，人形在其中淡化，最終只剩一團閃光的能量。
顧言面色慘白：「這些晶體在提取……意識與信息！他們在把人變回數據樣本！」
葉凝冷靜思考：「他們要徹底收回所有試驗樣本嗎？難道整個城市的人都要被吸走？」
正如她所料，無數菱形晶體如雨而下，一旦觸及地面或建築，就將接觸點周圍的人吸入囚禁、分解，然後緩緩升上白線——宛若一場收割靈魂的盛宴。整座城市瞬間陷入恐怖尖叫，有些人試圖躲進地下室，有些舉槍射擊晶體，卻毫無用處。子彈穿過晶體如入虛空。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林晨怒吼。他回想之前在信息域中的經歷：既然他們曾與對方玩過信息粒子和共振，現在這些晶體應該也是信息結構的延伸。或許能用類似手段干擾？
「葉凝，你記得我們在信息域中用共鳴干擾數據流嗎？」林晨問道。
葉凝點頭：「記得，但我們現在是純物質形態，無法直接操縱那些數據粒子了吧？」
顧言忽然道：「也許還殘留一些感知能力！記得上次就是我們用精神共鳴在現實中修改裂口參數！」
林晨腦中閃過一道靈感：「快，我們嘗試讓市民們一起產生強烈的情緒共鳴。憤怒、抗拒、守護……一旦人群產生同步的精神波動，也許能擾亂這些晶體的收割過程！」
葉凝皺眉：「你確定可行？」
林晨苦笑：「沒有把握，但總要試試。」
顧言立刻分頭行動。他拉住附近幾個仍清醒的士兵和市民，大聲喊道：「別只顧逃！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對著這些東西發出聲浪！喊口號，唱歌，任何能統一情緒的事都行！讓精神一致！」
士兵們面面相覷，卻被顧言眼中的堅定打動。有人領頭，大聲喊：「絕不屈服！絕不屈服！」
城市中驚惶的人群在混亂中聽到這呼喊，起初只是憤怒詛咒，然後有人開始跟隨喊叫。此起彼伏的「絕不屈服」聲浪從街頭巷尾傳來，數百、上千人齊聲吶喊，音浪迴蕩在破碎的樓宇間。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聲音在菱形晶體面前有用嗎？晶體依舊冷漠地垂降，但當最初的幾個晶體再次嘗試俘獲人群時，似乎出現了片刻停頓。林晨捕捉到這一剎那變化，狂喜中繼續煽動：「更用力地喊！想想你們的家園，親人，不能這樣被奪走意識！」
憤怒、恐懼、求生本能，人類群體在極度壓迫下往往會爆發不可思議的情感能量。數萬人在顫抖的城市中咆哮吶喊，聲音如同洪流。伴隨心跳和謾罵，以及顫抖的拳頭，人類在精神層面產生震盪波。
菱形晶體的下墜速度似乎減緩了，有些晶體周圍開始閃現奇怪的電弧，好像受到微弱干擾。雖然並非直接打破它們，但至少不再那麼順利。
葉凝靈光一閃：「聲音只是外在，我們需要更精準的共振。林晨，上次我們處理裂口時，你是用心靈意念匹配了數據頻率！快，再試一次！」
林晨點頭，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在聲浪中冷靜一瞬。內心集中對晶體發出無聲的質問：「你們是信息域的爪牙，我知道你們的存在本質是信息流，我要找到你們的弱點……」
他漸漸進入某種奇異的狀態，仿佛靈魂出了竅，視覺在腦海里浮現億萬粒微光，這些光就是晶體的信息子結構。剛剛的情感喊聲的確在擾動它們，但並不夠精準。
「顧言，我需要你的幫助！」林晨意識中呼喚，「你對科技和原理有經驗！告訴我，信息結構中的薄弱點在哪裡？」
顧言聲音透過心靈回應：「晶體本身是能量囊泡，它應該有一個『鎖相環』，用於穩定與上層白線的聯繫。破壞鎖相環，它們就無法傳送或分解意識！」
林晨：「怎麼破壞？」
顧言：「上次我們用『正負信息粒子』。這次嘗試用強烈的自我意識衝擊它們的同步性！讓所有人都記住自己的名字、身份、記憶，用最原始的人類自我，去干擾它們的統一分解過程！」
葉凝也加入：「人類記憶是獨特的，不可簡化為純信息參數。讓大家回憶自己的人生片段，越具體越鮮活越好，這會產生不規則的心靈噪聲，晶體無法整齊提取！」
林晨睜開眼，大聲高喊：「都回憶你的名字！你的家！你的過往經歷！不要光喊口號，想起你爸媽的臉，想起初戀的笑，想起兒時玩具的顏色！快！」
人群迷茫中，一些人開始嘗試。有個小女孩哭喊著：「我叫蘇詠，我7歲，我有一條紅色的髮帶……」一個老人聲音顫抖：「我是李國樺，今年68歲，我年輕時在這座城市修過鐵軌……」一名中年婦女痛苦大喊：「我是安琪，我愛我丈夫，我丈夫喜歡吃玉米粥……」
無數私人的、瑣碎的、獨一無二的記憶片段在這片混亂中被人們大聲說出。這些記憶從微不足道的日常細節，到銘刻心底的生死離別，全都如無序的噪聲，匯入城市的情感長河。
奇蹟發生了。菱形晶體在無數獨特記憶的衝擊下顫動不穩。它們想將人類意識簡化為可提取的數據模板，卻發現眼前是一片複雜到難以解析的迷宮！愛恨、親情、悔恨、憧憬……這些情感不符合嚴格的數理模式，使晶體鎖相環產生錯頻。
有些晶體開始閃爍不定，內部傳出「嗡嗡」不適的脈動聲。然後，它們的藍色光芒暗淡下來，無法繼續提取意識。少數晶體甚至崩裂化為光點消散。
白線上的蜂巢節點似乎感到不安，開始上下顫動，試圖重新加強控制。更多晶體降下，企圖用數量壓倒人類。
林晨大汗淋漓：「數量上我們不占優……顧言，葉凝，是否有更進一步的手段？」
顧言靈機一動：「既然我們已經干擾他們，那再試著反向『複製』他們的鎖相環！就像黑客攻擊，使晶體陷入死循環！」
葉凝：「但我們沒有設備和算力！？」
顧言苦笑：「我們本身就是算力！此前我們在信息域中用過相似手段，只是這次要靠純思維想像。林晨，你是主要引導者，試著去捕捉晶體的相位信號，然後我和葉凝在心靈層面給你提供『公式』，你按照公式在腦海里構建一個虛擬的破壞式波形。」
林晨咬牙：「好，我試試！」
三人靜立於混亂的人群中，面容扭曲卻堅定。他們仿佛在一片風暴中閉目冥想。人群還在呼喊記憶和名字，形成巨大情感防護牆。而林晨、顧言、葉凝則在精神領域組成三人小型「黑客團隊」。
林晨再次進入那恍惚的狀態，感知晶體內的調諧頻率。顧言在心靈中對他說：「想像一個簡單的數學函數，比如正弦波，再把相位扭曲成不規則脈衝，讓其頻率逐漸與晶體鎖相環微妙錯開……是的，就像這樣……」
葉凝則在另一邊為他提供「原始數據」靈感：「把每個人的獨特記憶當成噪聲源，疊加到波形里。我們不是要整齊的參數，而是無數奇異的變奏！」
林晨集中精神，將數萬人的聲音、記憶融入想像，構成一曲扭曲的心靈交響樂。他將這交響直接灌入晶體的頻率中。
「滋——」一陣刺耳的超聲仿佛在腦海里炸開。城市上空的晶體群大範圍閃爍不穩，像遭遇數字風暴。它們嘗試連接白線和蜂巢節點，但鎖相環不斷脫鎖，最終陷入死循環。
碎裂聲此起彼伏，晶體群如冰雪消融，大量菱形晶體破裂成光點雨落下，有些仍保持形態的則如同失控的風箏，被上升氣流般的白線反吸回去，徒勞顫動。
白線哀鳴般收縮，試圖撤回，然而人的記憶吶喊不止。這場人類意識對高維抓捕的反擊獲得了奇蹟般的勝利——至少在這片刻。
蜂巢節點中，那耀眼多面體出現紊亂，它無法理解為何區區低維樣本竟憑情感和記憶形成干擾矩陣，甚至反向黑入鎖相環！
狂躁中，多面體旋轉加速，釋放出一道更強的指令：「激活終極回溯，直接扭轉場域時間軸！以絕對高維規則清洗此分區！」
現實世界中，林晨等人看到白線忽然從收縮變為怒張，像一條絞索般纏繞城市上空。天空泛起詭異的暗紅色光暈，地面出現奇怪的反向陰影。這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顧言驚呼：「他們要幹什麼？時間軸扭曲？這不可能吧！」
葉凝聲音顫抖：「高維干預是無所不能的？他們想將時間倒回，讓我們失去剛才的勝利果實？」
林晨強作鎮定：「時間……如果他們真能逆轉時間線，我們會被重置到更早階段，一切抵抗將化為烏有。這比意識收割還可怕！」
正當他們慌亂無措時，意想不到的救援出現了——記得那個高挑女子所代表的神秘戰鬥小隊嗎？此刻，在城市另一側的廢墟上空，一道強烈的銀白色光線刺穿夜空，將白線截斷一角。
林晨愕然望去，只見幾名身著輕質動力裝甲的人影再次出現。他們迅速在白線上釋放類似干擾雷擊，使其扭曲的時間指令無法順暢傳遞。
「是他們？」葉凝大驚，「那不是之前清場的神秘組織嗎？他們怎麼又出現了？」
顧言皺眉：「他們之前不幫我們，現在又來插手，是何用意？」
不及多想，高挑女子懸浮在半空，冷聲對著虛無說道：「C-13場域乃更高議會預留測試空間，你們私自啟動終極回溯程序，違反了上層協議。我代表Z模塊指令，否決此行為！」
空中隱約傳出多面體的咆哮：「Z模塊？你們只是另一分支議會，沒有權力阻止我！」
高挑女子冷笑：「我們擁有等同權限！你若堅持回溯，將引發高維層面衝突，對你我皆不利。現在撤回程序，否則我們將上報更高守則！」
林晨等人聽得一頭霧水，卻意識到高維世界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他們之間存在博弈和制衡。這給了人類以喘息之機。
多面體在沉默與掙扎中閃爍，最終啞火。白線開始緩慢黯淡，蜂巢節點退縮。
高挑女子俯視林晨三人，表情依舊冷峻：「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救你們，只是不想這裡的試驗場毀於無謂的內部爭端。你們……倒是有趣的變量。」
葉凝忍不住喊：「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操控我們的世界像操控實驗室？」
女子眼神淡然：「這個層面，你們不懂。只是記住，你們的存在已超出最初設計。如果再有異動，議會可能會選擇徹底清除你們。我們這次只是在內部權力鬥爭中順手牽制一下C-13而已。」
林晨充滿恨意：「我們是棋子是嗎？」
女子挑眉：「棋子或者異數，皆不重要。你們已經展現出特殊的抵抗力，這在低維樣本中相當少見。可以看作你們贏得一次喘息機會。但別以為這就結束了。」
話畢，她與小隊消失在空氣中，好似從未存在過。
菱形晶體退去，白線消失，蜂巢節點閉合，城市恢復死寂。天空歸於平靜。人們軟倒在地，有的痛哭失聲，有的茫然呆立。
顧言嘆息：「我們又一次被動獲救，還是被另一撥高維勢力所用。他們內訌？互相制衡？我們的價值何在？」
葉凝嘴唇發白：「至少我們保住了現在的人與這片現實，但未來……仍是未知。」
林晨咬牙：「不管他們是何勢力，我們都不能永遠當被利用的實驗樣本。我們必須繼續探索，找到更多證據，傳遞給整個人類。」
此刻，一名老者顫巍巍走上前，抓住林晨的手：「年輕人，你剛才讓我們喊出名字和記憶時，我想起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七十年。無論那些神秘力量是誰，我感謝你……是你們讓我們留下了自我，沒被變成空殼。」
林晨鼻尖發酸：「不用謝我，大家是一起努力。」
隨著災難暫時平息，人群圍攏過來，紛紛向林晨他們求助和提問。顧言、葉凝也忙於安撫。一時之間，廢墟中升騰出奇異的團結氛圍：經歷接二連三的怪誕侵襲，人們終於意識到彼此只有互相依靠才能生存。
林晨看著滿目瘡痍的城市，內心五味雜陳。高維干涉暫時退場，但很明顯，他們並未真正放棄這塊試驗田。只要他們想，隨時可能捲土重來，甚至使用更可怕的手段。
同時，他也明白，這座城市不再是孤島，或許世界的其他角落也潛伏著同類試驗。也許有朝一日，人類會意識到自己所認知的世界只是多層信息域中的一個片段。
但現在，他們得抓緊時間恢復秩序，整理線索。顧言在忙著搜集殘留的科技碎片，葉凝在組織倖存者建立臨時通訊。林晨則思索如何將他們的經驗傳遞給更廣範圍的人，讓整個人類都防備這種高維「入侵」與「收割」。
血色夕陽照在半塌的樓宇上，殘破玻璃折射出扭曲的光斑。空氣中瀰漫著塵埃和疲憊，卻也有一絲不屈的味道。剛才經歷的驚天反轉與蜂巢來襲讓眾人元氣大傷，但卻激發出人類堅韌的一面。
林晨握拳暗想：「你們想將我們降為數據節點？想隨時回溯時間？別小看我們，我們終將找出你們的漏洞，尋找合作夥伴，或發明新技術，甚至進入你們的高維領域，質問你們的存在。」
他不知這一切何時可能實現，但人類的潛力在絕境中無限放大。只要記憶與情感還在，只要有人為自由而怒吼，總能撐起一線生機。
夜幕悄然降臨，城市中燃起零星篝火。倖存者相互依偎，交換彼此的經歷和過往。沒有人再輕易否定或嘲諷那些「荒誕傳說」，因為他們親眼所見。世界比他們想的更殘酷、更詭異，但他們還活著，還保留自我。
葉凝走到林晨身邊，輕聲問：「接下來怎麼辦？」
林晨看著遠方黯淡的樓群：「我們集合智慧，重建信息防線。顧言會分析那些殘留粒子，我會嘗試在記憶中反覆模擬干擾波形。葉凝，你協調人們提高警惕，建立民間互助網絡。我們要讓更多人知道如何抵抗下次信息入侵。」
顧言走過來，將一塊發光的金屬碎片遞給他們：「我在倒塌的樓里找到的，這看起來像高維設備的殘片，也許是鑰匙。我們試著逆向研究。」
林晨看那金屬碎片上刻著莫名符號，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或許這是一道門的鑰匙。既然他們有議會與派系之爭，我們就利用他們的裂痕。總有一天，我們會衝破層層束縛，直面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葉凝點頭：「走吧，先為明天做準備。」
人群在夜色下匯聚，傷痕累累卻頑強存活。無論高維世界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人類依舊會在泥濘中昂首。也許終有一日，他們能將那些居高臨下的目光拉下，問上一句：「你們何為神？何為主宰？」
火光閃爍，深夜蟲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廢墟中沉沉的呼吸聲。林晨望向遠方，背脊挺直。蜂群之域雖已退卻，但戰爭才剛開始。
這裡是高維信息域的某個隱秘節點，無數層疊的邏輯規則猶如管線，連接著遠方難以名狀的複雜結構。就在蜂巢的中央，一枚比周圍菱形更為耀眼的多面體正旋轉不休，釋放出幽藍色電弧。那些電弧仿佛探針，不停地刺探周遭的一切。
忽然，這耀眼多面體發出刺耳的嘯聲，嘯聲在無聲的真空中卻直達所有菱形模塊的核心。每個菱形中凝固的人形驟然震顫，像被電擊般閃動。多面體內部傳來一個無比冷漠的指令：
「C-13實驗場域發生嚴重偏差，低維干預體展現出非線性進化現象！立即啟動『蜂群模式』，將試驗樣本全面回收！」
所有菱形立方同時亮起，組成龐大複雜的網絡紋理。很快，這虛空蜂巢某個維度裂口打開，一道極細的白線如同針尖刺破氣泡，帶著一種絕對的冷酷朝遙遠的下層維度扎去——那裡，正是林晨、顧言、葉凝和整座城市所在的世界。
與此同時，在那真實世界的城市中，災難似乎剛剛結束。人們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茫然里。林晨、顧言、葉凝正費力地安撫人群，試圖將他們帶離危險區域。建築物逐漸恢復正常，天空裂紋消失，但留下一片詭異的靜默。
「剛才的高維控制者退縮了嗎？」顧言忍不住問，「我們是暫時安全了？」
葉凝輕輕搖頭：「很難說。若他們真是高於我們數階的存在，豈會輕易認輸？我擔心他們會有更陰狠的手段。」
林晨握緊拳頭，看向遠處。他能感到空氣里瀰漫著一種不祥的氣息。剛才那番勝利來得太突然，太脆弱，就像在敵人眼皮底下僥倖撿到一條小命。他不信對方毫無後手。
正思忖間，城市的上空毫無徵兆地出現一道極細的白色線條。與之前的裂口不同，這條線條纖細如髮絲，卻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強度感。它無聲無息地貫穿了雲層，直指地面某處。人群中有人驚呼：「看那是什麼？一道白線？是光嗎？」
不，這根本不是光，林晨從中感受到強烈的信息場扭曲——就如同手術刀，正要切開世界的肌理。
白線猛然擴大，倏忽間變成一張巨網似的紋理，將整個城市從上往下籠罩。然後，在林晨等人震驚的注視下，無數淡藍色的菱形晶體開始從白線上沿垂下，宛如蜂巢滴落的晶瑩蜂蜜。那些晶體中隱約有人形輪廓在閃爍。
市民們尖叫著四散奔逃，有人失聲痛哭：「又來了！這些怪物又來了！」
顧言瞳孔緊縮：「該死，這又是什麼玩意？比之前的機械衛士還詭異！」
葉凝強撐著傷勢冷靜觀察：「這像某種『回收裝置』，也許是來抓捕我們的意識？」
林晨大吼：「別讓那些晶體靠近！它們肯定是高維勢力的新手段！」他抓起身旁一塊金屬杆，竭力向一塊垂落的晶體砸去。
「嘭」一聲，金屬杆擊中晶體表面，竟毫無效果，就像砸在一塊柔軟而無形的氣泡上，力道全被化解。晶體緩緩下墜，觸碰到地面一名倉皇逃跑的中年男子。男子驚恐地尖叫，卻在頃刻間被晶體包裹成半透明的菱形囚室。然後晶體飄起，將他如同標本一般帶上半空。
「住手！」林晨衝上去，無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男子在晶體中漸漸失去掙扎。他的五官扭曲，像被信息化分解。晶體慢慢變得更亮，人形在其中淡化，最終只剩一團閃光的能量。
顧言面色慘白：「這些晶體在提取……意識與信息！他們在把人變回數據樣本！」
葉凝冷靜思考：「他們要徹底收回所有試驗樣本嗎？難道整個城市的人都要被吸走？」
正如她所料，無數菱形晶體如雨而下，一旦觸及地面或建築，就將接觸點周圍的人吸入囚禁、分解，然後緩緩升上白線——宛若一場收割靈魂的盛宴。整座城市瞬間陷入恐怖尖叫，有些人試圖躲進地下室，有些舉槍射擊晶體，卻毫無用處。子彈穿過晶體如入虛空。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林晨怒吼。他回想之前在信息域中的經歷：既然他們曾與對方玩過信息粒子和共振，現在這些晶體應該也是信息結構的延伸。或許能用類似手段干擾？
「葉凝，你記得我們在信息域中用共鳴干擾數據流嗎？」林晨問道。
葉凝點頭：「記得，但我們現在是純物質形態，無法直接操縱那些數據粒子了吧？」
顧言忽然道：「也許還殘留一些感知能力！記得上次就是我們用精神共鳴在現實中修改裂口參數！」
林晨腦中閃過一道靈感：「快，我們嘗試讓市民們一起產生強烈的情緒共鳴。憤怒、抗拒、守護……一旦人群產生同步的精神波動，也許能擾亂這些晶體的收割過程！」
葉凝皺眉：「你確定可行？」
林晨苦笑：「沒有把握，但總要試試。」
顧言立刻分頭行動。他拉住附近幾個仍清醒的士兵和市民，大聲喊道：「別只顧逃！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對著這些東西發出聲浪！喊口號，唱歌，任何能統一情緒的事都行！讓精神一致！」
士兵們面面相覷，卻被顧言眼中的堅定打動。有人領頭，大聲喊：「絕不屈服！絕不屈服！」
城市中驚惶的人群在混亂中聽到這呼喊，起初只是憤怒詛咒，然後有人開始跟隨喊叫。此起彼伏的「絕不屈服」聲浪從街頭巷尾傳來，數百、上千人齊聲吶喊，音浪迴蕩在破碎的樓宇間。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聲音在菱形晶體面前有用嗎？晶體依舊冷漠地垂降，但當最初的幾個晶體再次嘗試俘獲人群時，似乎出現了片刻停頓。林晨捕捉到這一剎那變化，狂喜中繼續煽動：「更用力地喊！想想你們的家園，親人，不能這樣被奪走意識！」
憤怒、恐懼、求生本能，人類群體在極度壓迫下往往會爆發不可思議的情感能量。數萬人在顫抖的城市中咆哮吶喊，聲音如同洪流。伴隨心跳和謾罵，以及顫抖的拳頭，人類在精神層面產生震盪波。
菱形晶體的下墜速度似乎減緩了，有些晶體周圍開始閃現奇怪的電弧，好像受到微弱干擾。雖然並非直接打破它們，但至少不再那麼順利。
葉凝靈光一閃：「聲音只是外在，我們需要更精準的共振。林晨，上次我們處理裂口時，你是用心靈意念匹配了數據頻率！快，再試一次！」
林晨點頭，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在聲浪中冷靜一瞬。內心集中對晶體發出無聲的質問：「你們是信息域的爪牙，我知道你們的存在本質是信息流，我要找到你們的弱點……」
他漸漸進入某種奇異的狀態，仿佛靈魂出了竅，視覺在腦海里浮現億萬粒微光，這些光就是晶體的信息子結構。剛剛的情感喊聲的確在擾動它們，但並不夠精準。
「顧言，我需要你的幫助！」林晨意識中呼喚，「你對科技和原理有經驗！告訴我，信息結構中的薄弱點在哪裡？」
顧言聲音透過心靈回應：「晶體本身是能量囊泡，它應該有一個『鎖相環』，用於穩定與上層白線的聯繫。破壞鎖相環，它們就無法傳送或分解意識！」
林晨：「怎麼破壞？」
顧言：「上次我們用『正負信息粒子』。這次嘗試用強烈的自我意識衝擊它們的同步性！讓所有人都記住自己的名字、身份、記憶，用最原始的人類自我，去干擾它們的統一分解過程！」
葉凝也加入：「人類記憶是獨特的，不可簡化為純信息參數。讓大家回憶自己的人生片段，越具體越鮮活越好，這會產生不規則的心靈噪聲，晶體無法整齊提取！」
林晨睜開眼，大聲高喊：「都回憶你的名字！你的家！你的過往經歷！不要光喊口號，想起你爸媽的臉，想起初戀的笑，想起兒時玩具的顏色！快！」
人群迷茫中，一些人開始嘗試。有個小女孩哭喊著：「我叫蘇詠，我7歲，我有一條紅色的髮帶……」一個老人聲音顫抖：「我是李國樺，今年68歲，我年輕時在這座城市修過鐵軌……」一名中年婦女痛苦大喊：「我是安琪，我愛我丈夫，我丈夫喜歡吃玉米粥……」
無數私人的、瑣碎的、獨一無二的記憶片段在這片混亂中被人們大聲說出。這些記憶從微不足道的日常細節，到銘刻心底的生死離別，全都如無序的噪聲，匯入城市的情感長河。
奇蹟發生了。菱形晶體在無數獨特記憶的衝擊下顫動不穩。它們想將人類意識簡化為可提取的數據模板，卻發現眼前是一片複雜到難以解析的迷宮！愛恨、親情、悔恨、憧憬……這些情感不符合嚴格的數理模式，使晶體鎖相環產生錯頻。
有些晶體開始閃爍不定，內部傳出「嗡嗡」不適的脈動聲。然後，它們的藍色光芒暗淡下來，無法繼續提取意識。少數晶體甚至崩裂化為光點消散。
白線上的蜂巢節點似乎感到不安，開始上下顫動，試圖重新加強控制。更多晶體降下，企圖用數量壓倒人類。
林晨大汗淋漓：「數量上我們不占優……顧言，葉凝，是否有更進一步的手段？」
顧言靈機一動：「既然我們已經干擾他們，那再試著反向『複製』他們的鎖相環！就像黑客攻擊，使晶體陷入死循環！」
葉凝：「但我們沒有設備和算力！？」
顧言苦笑：「我們本身就是算力！此前我們在信息域中用過相似手段，只是這次要靠純思維想像。林晨，你是主要引導者，試著去捕捉晶體的相位信號，然後我和葉凝在心靈層面給你提供『公式』，你按照公式在腦海里構建一個虛擬的破壞式波形。」
林晨咬牙：「好，我試試！」
三人靜立於混亂的人群中，面容扭曲卻堅定。他們仿佛在一片風暴中閉目冥想。人群還在呼喊記憶和名字，形成巨大情感防護牆。而林晨、顧言、葉凝則在精神領域組成三人小型「黑客團隊」。
林晨再次進入那恍惚的狀態，感知晶體內的調諧頻率。顧言在心靈中對他說：「想像一個簡單的數學函數，比如正弦波，再把相位扭曲成不規則脈衝，讓其頻率逐漸與晶體鎖相環微妙錯開……是的，就像這樣……」
葉凝則在另一邊為他提供「原始數據」靈感：「把每個人的獨特記憶當成噪聲源，疊加到波形里。我們不是要整齊的參數，而是無數奇異的變奏！」
林晨集中精神，將數萬人的聲音、記憶融入想像，構成一曲扭曲的心靈交響樂。他將這交響直接灌入晶體的頻率中。
「滋——」一陣刺耳的超聲仿佛在腦海里炸開。城市上空的晶體群大範圍閃爍不穩，像遭遇數字風暴。它們嘗試連接白線和蜂巢節點，但鎖相環不斷脫鎖，最終陷入死循環。
碎裂聲此起彼伏，晶體群如冰雪消融，大量菱形晶體破裂成光點雨落下，有些仍保持形態的則如同失控的風箏，被上升氣流般的白線反吸回去，徒勞顫動。
白線哀鳴般收縮，試圖撤回，然而人的記憶吶喊不止。這場人類意識對高維抓捕的反擊獲得了奇蹟般的勝利——至少在這片刻。
蜂巢節點中，那耀眼多面體出現紊亂，它無法理解為何區區低維樣本竟憑情感和記憶形成干擾矩陣，甚至反向黑入鎖相環！
狂躁中，多面體旋轉加速，釋放出一道更強的指令：「激活終極回溯，直接扭轉場域時間軸！以絕對高維規則清洗此分區！」
現實世界中，林晨等人看到白線忽然從收縮變為怒張，像一條絞索般纏繞城市上空。天空泛起詭異的暗紅色光暈，地面出現奇怪的反向陰影。這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顧言驚呼：「他們要幹什麼？時間軸扭曲？這不可能吧！」
葉凝聲音顫抖：「高維干預是無所不能的？他們想將時間倒回，讓我們失去剛才的勝利果實？」
林晨強作鎮定：「時間……如果他們真能逆轉時間線，我們會被重置到更早階段，一切抵抗將化為烏有。這比意識收割還可怕！」
正當他們慌亂無措時，意想不到的救援出現了——記得那個高挑女子所代表的神秘戰鬥小隊嗎？此刻，在城市另一側的廢墟上空，一道強烈的銀白色光線刺穿夜空，將白線截斷一角。
林晨愕然望去，只見幾名身著輕質動力裝甲的人影再次出現。他們迅速在白線上釋放類似干擾雷擊，使其扭曲的時間指令無法順暢傳遞。
「是他們？」葉凝大驚，「那不是之前清場的神秘組織嗎？他們怎麼又出現了？」
顧言皺眉：「他們之前不幫我們，現在又來插手，是何用意？」
不及多想，高挑女子懸浮在半空，冷聲對著虛無說道：「C-13場域乃更高議會預留測試空間，你們私自啟動終極回溯程序，違反了上層協議。我代表Z模塊指令，否決此行為！」
空中隱約傳出多面體的咆哮：「Z模塊？你們只是另一分支議會，沒有權力阻止我！」
高挑女子冷笑：「我們擁有等同權限！你若堅持回溯，將引發高維層面衝突，對你我皆不利。現在撤回程序，否則我們將上報更高守則！」
林晨等人聽得一頭霧水，卻意識到高維世界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他們之間存在博弈和制衡。這給了人類以喘息之機。
多面體在沉默與掙扎中閃爍，最終啞火。白線開始緩慢黯淡，蜂巢節點退縮。
高挑女子俯視林晨三人，表情依舊冷峻：「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救你們，只是不想這裡的試驗場毀於無謂的內部爭端。你們……倒是有趣的變量。」
葉凝忍不住喊：「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操控我們的世界像操控實驗室？」
女子眼神淡然：「這個層面，你們不懂。只是記住，你們的存在已超出最初設計。如果再有異動，議會可能會選擇徹底清除你們。我們這次只是在內部權力鬥爭中順手牽制一下C-13而已。」
林晨充滿恨意：「我們是棋子是嗎？」
女子挑眉：「棋子或者異數，皆不重要。你們已經展現出特殊的抵抗力，這在低維樣本中相當少見。可以看作你們贏得一次喘息機會。但別以為這就結束了。」
話畢，她與小隊消失在空氣中，好似從未存在過。
菱形晶體退去，白線消失，蜂巢節點閉合，城市恢復死寂。天空歸於平靜。人們軟倒在地，有的痛哭失聲，有的茫然呆立。
顧言嘆息：「我們又一次被動獲救，還是被另一撥高維勢力所用。他們內訌？互相制衡？我們的價值何在？」
葉凝嘴唇發白：「至少我們保住了現在的人與這片現實，但未來……仍是未知。」
林晨咬牙：「不管他們是何勢力，我們都不能永遠當被利用的實驗樣本。我們必須繼續探索，找到更多證據，傳遞給整個人類。」
此刻，一名老者顫巍巍走上前，抓住林晨的手：「年輕人，你剛才讓我們喊出名字和記憶時，我想起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七十年。無論那些神秘力量是誰，我感謝你……是你們讓我們留下了自我，沒被變成空殼。」
林晨鼻尖發酸：「不用謝我，大家是一起努力。」
隨著災難暫時平息，人群圍攏過來，紛紛向林晨他們求助和提問。顧言、葉凝也忙於安撫。一時之間，廢墟中升騰出奇異的團結氛圍：經歷接二連三的怪誕侵襲，人們終於意識到彼此只有互相依靠才能生存。
林晨看著滿目瘡痍的城市，內心五味雜陳。高維干涉暫時退場，但很明顯，他們並未真正放棄這塊試驗田。只要他們想，隨時可能捲土重來，甚至使用更可怕的手段。
同時，他也明白，這座城市不再是孤島，或許世界的其他角落也潛伏著同類試驗。也許有朝一日，人類會意識到自己所認知的世界只是多層信息域中的一個片段。
但現在，他們得抓緊時間恢復秩序，整理線索。顧言在忙著搜集殘留的科技碎片，葉凝在組織倖存者建立臨時通訊。林晨則思索如何將他們的經驗傳遞給更廣範圍的人，讓整個人類都防備這種高維「入侵」與「收割」。
血色夕陽照在半塌的樓宇上，殘破玻璃折射出扭曲的光斑。空氣中瀰漫著塵埃和疲憊，卻也有一絲不屈的味道。剛才經歷的驚天反轉與蜂巢來襲讓眾人元氣大傷，但卻激發出人類堅韌的一面。
林晨握拳暗想：「你們想將我們降為數據節點？想隨時回溯時間？別小看我們，我們終將找出你們的漏洞，尋找合作夥伴，或發明新技術，甚至進入你們的高維領域，質問你們的存在。」
他不知這一切何時可能實現，但人類的潛力在絕境中無限放大。只要記憶與情感還在，只要有人為自由而怒吼，總能撐起一線生機。
夜幕悄然降臨，城市中燃起零星篝火。倖存者相互依偎，交換彼此的經歷和過往。沒有人再輕易否定或嘲諷那些「荒誕傳說」，因為他們親眼所見。世界比他們想的更殘酷、更詭異，但他們還活著，還保留自我。
葉凝走到林晨身邊，輕聲問：「接下來怎麼辦？」
林晨看著遠方黯淡的樓群：「我們集合智慧，重建信息防線。顧言會分析那些殘留粒子，我會嘗試在記憶中反覆模擬干擾波形。葉凝，你協調人們提高警惕，建立民間互助網絡。我們要讓更多人知道如何抵抗下次信息入侵。」
顧言走過來，將一塊發光的金屬碎片遞給他們：「我在倒塌的樓里找到的，這看起來像高維設備的殘片，也許是鑰匙。我們試著逆向研究。」
林晨看那金屬碎片上刻著莫名符號，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或許這是一道門的鑰匙。既然他們有議會與派系之爭，我們就利用他們的裂痕。總有一天，我們會衝破層層束縛，直面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葉凝點頭：「走吧，先為明天做準備。」
人群在夜色下匯聚，傷痕累累卻頑強存活。無論高維世界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人類依舊會在泥濘中昂首。也許終有一日，他們能將那些居高臨下的目光拉下，問上一句：「你們何為神？何為主宰？」
火光閃爍，深夜蟲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廢墟中沉沉的呼吸聲。林晨望向遠方，背脊挺直。蜂群之域雖已退卻，但戰爭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