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南孫北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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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1章 南孫北袁

  「袁項城,你幹的好事!你知道這幾天報紙上都怎麼說嗎?!都說你要去跟中山樵談判了!」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怒喝,袁項城面色不變,將話筒略微拿遠後,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竟有這種事?太后,都是些記者捕風捉影的消息,實在信不得吶!」

  「沒這回事?」

  「回太后,沒有。」

  袁項城說得義正言辭,好似真有一顆汗青丹心那般。

  「袁項城,我知道你不會哄騙我。可你得跟我說明白,這大清的江山,你到底想怎麼著?」

  「太后,依臣所見,檀香山要求共和,我大清要君主立憲,長期以來,本就是要這麼著。」

  袁項城顯然是早就想好了如何應對清廷問詢,此時大談特談道:「這共和,自然是不能答應,所以北洋一直在準備著打仗。不過咱大清的這君主立憲的要求,也不妨和檀香山方面談一談。若是能和平解決,也免了生靈塗炭。畢竟攝政王前些日子親自下場突襲武昌,都未能將中山樵怎麼樣,我怕時間拖久了,國家長期處於分裂,會讓那些外人看笑話啊。」

  一說到攝政王,當今主政的隆裕太后嘆了口氣,算是默許了此事:「要是真能談出個結果,自然最好。不過日後攝政王若是對此有異議,一切便都不作數了。」

  「太后放心,慰亭省得。」

  「就這樣吧,哀家乏了。」

  「恭送太后。」

  難掩笑意的袁項城掛斷電話,瞧了瞧鐘錶,這才跟一旁守候的李書文招呼一聲,坐上最新款的凱迪拉克往永和園而去。

  砰!!!

  聽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秦淮皺了皺眉,身形一閃便竄出酒樓庭院,到了永和園外。

  正在此時,門口有北洋軍的兵勇大聲急呼道:「有刺客,護好老大人!」

  這一嗓子下來,酒席上呼啦站起來一大片,擁著兩江總督張壽康和江蘇巡撫程德全就要往後退,徐菊人環顧一圈,擺擺手,不動如山。

  「諸位貴客勿要驚慌,此番席間有靖波在,些許賊人刺客,不足為慮。」

  瞅見徐菊人云淡風輕的模樣,眾多士紳名流這才將信將疑的安分下來,招呼護衛站滿庭院,面有不虞的往外看去。

  只見門口長街上那車水馬龍的人流已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轟出一個缺口,幾具血肉模糊的焦黑屍體和已經散了架的馬車飛到四周,引起痛呼一片。

  秦淮瞥了眼穿青戴皂、腰胯佩刀的屍體,隨手一甩,幾團粘稠深邃的【惡無乾】就精準找到了【驚鴻一瞥】視界中對他散發殺意的刺客。

  【宗社黨死士】:滿清宗社黨首領良弼手下洋槍隊死士之一,奉醇親王載灃之命,給內閣總理大臣袁項城送炸彈,意在提醒他要時刻謹記自己身份,特意來此,掀起騷亂。

  啪~

  秦淮眼睛一眯,被深邃黑泥覆住頭臉的幾名刺客幾乎同時暈厥過去,軟倒在地,手裡的洋槍未等開火就先沒了威脅。

  「來人,綁了。」

  話音剛落,十幾名跟焦黑屍體穿同款制服的北洋軍兵就從院內魚貫而出,將這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刺客綁到一起。

  「靖波,接下來?」

  聽到響動,匆匆出門的馮華符見秦淮已將賊人擒下,當即開口問道。

  「刑拿訊問,是北洋的強項,刺客既已找出來了,剩下的,自然該聽華符的。」

  秦淮望著周遭驚恐的普羅百姓,擺了擺手:「走吧,這無妄之災跟你們沒關係。」

  嘀嘀~

  長街拐角傳來短促的喇叭聲,坐在轎車後排親眼見到火藥爆炸和翻飛血肉的袁項城扒著前排座椅,神情凝重,見秦淮已將賊人盡數拿下,這才在李書文的保護下來到永和園門口。

  「華符,給我好好的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在我兄弟六十五大壽的生辰宴上鬧事!」

  「大帥放心,華符一定在兩個小時之內將這幫宵小的嘴給撬開。」

  馮華符躬身領命道。

  「宮保,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進去吧。」

  秦淮揮揮手,轉身帶著袁項城和李書文離開,隨風而動的濕潤水汽把空中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沖了個乾乾淨淨。


  「袁公到了!」

  袁項城剛進得庭院,沒等入樓,就有眼尖的士紳驚喜道。

  話音未落,無數清流權貴紛紛起身。

  江蘇巡撫程德全一掀黑緞大褂的擺子,搶步出迎,江左麒麟張謇也緊隨其後。

  秦淮在前頭領路,此時難免成為眾人視線匯聚的焦點,他見到諸多士紳的殷勤模樣,聳了聳肩,腳步一錯,眨眼就坐回自己位置。卻發現在滿堂想與袁項城攀談兩句的士紳權貴中,還有一人與他姿態無二,似乎並不熱衷袁項城手中那滔天的權力。

  而這人,正是這場壽宴的主角,兩江總督張壽康。

  「袁公!您可是來了!」

  程德全上去說道,表情尊敬,語氣恭順,瞧上去十分真摯。

  「讓雪如和諸位久等了,待會兒我自罰三杯,權當是替太后給壽康祝賀了。」

  面對關係錯綜複雜的官場交際,袁項城卻好似如魚得水一般,只是簡簡單單把手往程德全手上一搭,三兩句話的功夫,就將大小士紳,左右清流先前苦等的煩悶盡數消解無形。

  「袁公,方才那是?」

  程德全點點頭,一邊跟袁項城往席間走,一邊小聲問道。

  「幾個跳樑小丑罷了,待華符揪出幕後主使,我北洋定要替壽康討個公道回來。」

  袁項城表情嚴肅,佯怒發聲,四方士紳頓時深以為然。

  「宮保此番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張壽康身為兩江總督,職責所系,若真受了什麼冤屈,也自有太后為我做主,卻是容不得旁人來指手畫腳。」

  張壽康這話插得極冷,袁項城的話頭落在地上,也不尷尬:「哎,壽康兄,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就莫談什麼冤不冤屈了。菊人啊,吩咐開席,莫再讓諸位貴客硬捱了。」

  此語落罷,氣氛才重新歡快起來,眾人歸了座位,又趕上幾道熱菜,這才開宴。

  眾人舉杯敬了張壽康,盛情難卻下,他勉強飲了一杯,過了好一會兒,袁項城這才舉著酒杯,開口顯露出他舉辦這場壽宴的真正目的。

  「壽康啊,自從前些年我說我要搞君憲,你跳出來反對,咱們的關係就漸漸疏遠了,若非此次攝政王派我南下,你可曾想到會有今天?」

  「慰亭啊,你是大清的臣子,而臣子,怎麼能以下犯上,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做皇帝的主?」

  張壽康嘆了口氣,沒有正面接袁項城的茬。

  「若在往日,我確實不能,但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太后下了聖旨,說是以我為全權大臣,委託代表馳赴南方,討論大局。壽康啊,時局變嘍。」

  「到底怎麼回事?那些報紙上說的,是真的?」

  「前些日子,粘竿處夜襲武昌,欲要秘密擒殺中山樵,可最後的結局卻是一干拜唐所獲無果。我想,正是因此,太后和攝政王才起了南北和談的心思吧。」

  袁項城扯著虎皮拉大旗,說的一板一眼,很快就利用巧妙的話術,將檀香山的實力憑空拔高了一個台階,在這幫家族底蘊豐富、手上掌握大量財富的江南士紳心中留下了一個印象。

  清廷費盡心思也奈何不了檀香山。

  而實力如此強大的檀香山,卻要主動渡江北上,以一個相對低位的姿態來會見手中握有北洋軍的袁項城。

  意識到袁項城此舉用意後,正在大快朵頤的秦淮一頓,心中泛起了嘀咕。

  「這袁大頭,真是好一番連哄帶咋呼。這下錢袋子主動送上門來,配合其本就緊握的槍桿子,再加上中山樵的筆桿子,和我手裡的刀把子嘖嘖,這天下,似乎還真沒有這四樣做不成的事。」

  ——

  二月十二,紫金山。

  金陵毓秀,風雨蒼黃。無數石頭巉岩如虎蹲踞,白茫茫的凌波紡布一般覆蓋滄江,蔚為壯觀。

  十餘丈大的頭陀崖上,中山樵負手而立,四下是飄渺流散的蒸霞雲霧,身後是拄著手杖,氣喘吁吁爬上峰頂的袁項城。

  「靖波,你要是早說頭陀嶺高險如此,我就不爬了。」

  「宮保啊,你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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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話?」

  「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


  秦淮哈哈一笑,跳下崖石,將袁項城攙了上去:「您二位慢慢談,我去給莫里遜搗鼓我那障眼法去。」

  「哎,靖波,不耽誤,你在這兒弄就行,就權當是為我和中先生暖暖場子。」

  此前見識過秦淮手段的袁項城,此刻哪能放棄這親眼目睹神龍現世的機會?

  當即打蛇隨棍上,要求秦淮就在此地施展那所謂的障眼法。

  「那您二位可要答應我鎮定點,千萬別被嚇到。」

  「哈,一回生二回熟,我早就有了準備。」

  眼瞅著袁項城不到黃河心不死,秦淮轉頭又向中山樵問道。

  「那中先生?」

  「只要靖波願意,我都可以。」

  「那我就獻醜了。」

  話音剛落,紫金山上頃刻間烏雲壓頂,一股奇異的波動從秦淮身上擴散開來。

  眾人抬起頭,只聽天邊一聲高亢唳嘯,一隻渾身溢彩,堪比瓊樓玉殿的展翅大鵬自天外傳來,自蒼黃風雨中衝出後,化為一條泛著瑩然寶光的鯤鯨,其鰭綿延不下三四里,四下山野老林與之相比都成了玩具,在觸及林峰樹冠的瞬間,它倏忽彈起,呈滿月狀越過眾人頭頂,墜入凌波長江之中。

  緊接著,迢迢大江、數以萬噸的江水沖天而起,無比濃郁的煙嵐虹霧充斥天地,上百隻大如磨盤的彩斕水母在其中若隱若現,美麗的傘冠盡情舒張,無數形貌各異、各有殊勝的魚群憑空游曳,虹水匯聚成絲綢般滑順的美麗極光,被初生晨曦一照,折射出無比絢爛的瑰麗彩虹。

  袁項城緊緊抓著手杖,眼裡全是炙熱滾燙的光芒,旁邊的中山樵也摘下眼鏡,對眼前的一切難以理解。

  彩虹煙嵐里陡然炸開一點赤金神芒,火焰和蒸霞彼此糾纏,形成了赤野三千里的火燒奇雲,紫紅泛金的焰點在半空中炸開,與地上的的江濤浪涌交映,幾百隻虹水凝聚的駁煞龍昂首張開血盆大口,無數七彩氣泡噴涌而出。

  天地間迷濛一片。

  海市成,蜃樓現。

  青碧色的巨龍在虹霧中進進出出,鱗爪下探,分江隔海,鯉尾甩動,浪生濤起,很快便圍繞紫金山旋舞升空,直入高天。

  龍影消失,虹霧沉降,袁項城瞅著在火燒雲照耀下,折射出金彩神芒的煙嵐,伸手想要觸摸,卻怎麼也抓不到實物。

  「宮保,中先生,戲看完了,我就不打擾二位了,請自便。」

  秦淮微微躬身,後撤兩步,將空間留給了這兩位能影響歷史走向的大人物。

  「障眼法,好一個障眼法啊。」

  袁項城搖了搖頭,不再糾結秦淮口中的障眼法是真是假,轉過頭來向中山樵說道:「中山樵,此番我答應與你會面,其實只有一個目的。」

  「袁公請講。」

  「讓我看到你的決心。」

  「袁公,正如前幾日我們在電話中所講的,只要你能推翻帝制,就可以在遵循臨時約法的情況下,就任大總統。」

  面對權傾朝野的袁項城,中山樵依舊是那副從容有度的樣子。

  「什麼?約法?約束誰的法?」

  袁項城順著話頭步步緊逼,毫不相讓。

  「待南北統一在共和旗幟下,誰組成第二屆臨時政府,這部約法就約束誰。國會成立之後,還要制定一部正式憲法。」

  面對根本原則,中山樵極為認真,一字一句的解釋道。

  「是君主立憲國的約法,還是民主共和國的約法啊?」

  「當然是共和之憲法。」

  「哼哼哼看來中先生是咬定青山不放鬆嘍。」

  袁項城微微一笑,話有深意。

  「青山是必須咬定的,至於山上那顆松樹,倒是可以放一放。」

  「那得看山是什麼山,樹又是什麼樹。」

  「共和國體是山,臨時總統是樹。」

  此話一出,袁項城雙眼定定的瞅著中山樵,四目相對下,他牙根里迸出三個字。

  「我不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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