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路向何方
聲音漸行漸遠，卻如幽魂般迴蕩在山谷之間，帶著嘲弄與叩問，盤旋不散。
元澈佇立原地，目送巫師的背影消失在石屋內，手中佛珠微微收緊，掌心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那步伐緩慢佝僂的身影仿佛成了一道暗影，沉沉壓在他的心頭。他低頭看向床榻上的星漪，她的臉色如紙般蒼白，眉頭微蹙，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未能從痛苦中解脫。
元澈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巫師那句陰冷的質問卻像針一般刺入腦海：「誰的命運，真能由誰來決定？」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感到迷茫。兩條路擺在面前，一條通往平凡，卻要以削減壽命與智慧為代價；另一條是承接命運的強大力量，卻也意味著無盡的責任與危險。這兩種選擇，通向的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而他，真的有權替她做出決定嗎？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再次落在星漪的臉上。那張熟悉的面容，此刻卻顯得如此脆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痛苦與掙扎從未停止。過去的十幾年，她背負著煞星的的稱號，命運早已將她推向深淵。而現在，這個決定無論如何，都將成為她未來的一道分水嶺。
「若為她選擇第一條路，縱使能換來平凡的日子，那失去的部分，真的是她所願放棄的嗎？成為一個痴兒，渾渾噩噩度過那不多的日子，她會想要麼？而若選擇第二條路，讓她背負起這毀天滅地的力量，她又能否承受得住那無窮的重壓與孤獨？」
他心中一片紊亂。在空明寺修行這些年告訴他，眾生皆有自己的因果輪迴，他不過是一個過客，無權主宰旁人的命運。然而，眼前昏迷的星漪卻讓他難以保持平靜。他既不願看到她被命運吞噬，也不忍見她因他的決定而失去自我。
巫師的話像咒語般迴響：「誰的命運，真能由誰來決定？」
元澈想起師父曾告誡他的一句話：「佛門弟子，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當明知不可奪而不奪。」他一直以此為戒，克制自身，不妄動、不執著。然而如今，他卻發現自己動搖了。面對星漪，他再也無法冷眼旁觀，也無法完全置身事外。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星漪的眉心，目光深沉而複雜，像一潭平靜的湖水下暗藏波瀾。他低聲呢喃：「星漪，這一次，你真的願意讓我來替你選擇嗎？」
聲音低沉而輕緩，卻夾雜著他從未有過的遲疑與痛苦。這不僅是一場選擇，更是他內心修行的一次深刻拷問。他是否有權替她承載命運，是否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亦或，是否根本不該插手其中？
所有的疑問如浪潮般翻湧，而懷中的星漪，依然沉睡無言。
那年星漪的冷笑再度迴蕩在他的記憶中：
「你永遠站在光里，自然不懂我活在黑暗中的掙扎。」
那是個春寒料峭的早晨，空明寺外的梨花初綻，晨風中帶著濕潤的寒意。星漪獨自坐在佛殿的台階上，雙膝抱著下巴，眼神空洞地望著山外連綿的雲海。元澈剛結束晨課，遠遠地看到她，不免皺了皺眉。他一邊盤著念珠，一邊走近，語氣裡帶著幾分慣常的關懷：「星漪，又在偷懶嗎？」
星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眼帘，眉頭輕蹙，語氣冷淡：「沒心情抄經書。」
元澈停下腳步，站在台階下，帶著一絲無奈：「住持師父若見你如此懈怠，怕是又要訓你了。」
星漪輕哼了一聲，低聲嘟囔：「訓就訓吧，反正……沒人會記得。」
元澈微微一怔，察覺到她語氣里的低落。他走上幾步，放緩了聲音：「星漪，今天怎麼了？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事？」
星漪側過頭，沒有看他，只是用手指在地面上畫著圈，聲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語：「今天是我的生日。」
元澈有些意外，沉默片刻，才開口問：「你從沒說過。」
「說了又有什麼用呢？」星漪輕笑了一聲，抬起頭望著山外的雲海，眼神中透著一絲淡漠和自嘲，「那些人不是叫我『煞星』嗎？要是他們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大概只會想著再拜我幾拜，求我別剋死他們吧。」
元澈看著她幼小卻倔強的側影，心中湧起些許複雜的情緒。他頓了一下，還是開口：「生日是你的大日子，為何用別人的想法來折磨自己？」
「你不懂。」星漪猛地轉過頭，目光帶著某種不屬於孩童的鋒銳，「你永遠站在光里，自然不懂我活在黑暗中的掙扎。」
元澈愣住了。他看著這個不過十歲的女孩，眼中卻似乎藏著比歲月還要深重的痛苦。他最終還是蹲下身，語氣平和：「星漪，大師兄並非全知，但有些道理，或許能解開你的心結。」
星漪沒有回應，只是抬眼看他，目光中多了一分探究：「什麼道理？」
「命由因果而生，固然難改。但心若能自在，所走的路未必只有一種。」元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心若自在……」星漪垂下頭，重複了一遍，聲音里透著一絲譏誚，「可有些路，是別人逼著我走的，不是我選的。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寧可一開始就不要出生。」
這句話猶如利刃，直刺元澈的心。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微低垂：「生而為人，是一種恩賜。縱然命途多舛，也自有它的意義。或許多年以後，你會發現，當下的困惑不過是旅途中的一段插曲。」
星漪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懷疑：「真的會有意義嗎？」
「佛法教人，世事無常，卻皆有因緣。」元澈平靜地說，「如果你不走下去，又怎知路盡頭是否藏著光？」
星漪沒有再說話，目光垂向腳下，像是在反覆咀嚼這句話的含義。
十一年過去，元澈卻再一次想起那一天的對話，清晰得如同昨日。他當年的回答，真的解開了她的疑惑嗎？還是只是一種無力的安慰？
如今，沉睡在他懷裡的星漪，臉色蒼白如紙，眉心微蹙，仿佛依舊在與無形的痛苦抗爭。元澈注視著她，手中佛珠一顆顆轉動，最終還是輕聲嘆息：「星漪，這一回，答案只能由你自己去找了。」
元澈佇立原地，目送巫師的背影消失在石屋內，手中佛珠微微收緊，掌心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那步伐緩慢佝僂的身影仿佛成了一道暗影，沉沉壓在他的心頭。他低頭看向床榻上的星漪，她的臉色如紙般蒼白，眉頭微蹙，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未能從痛苦中解脫。
元澈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巫師那句陰冷的質問卻像針一般刺入腦海：「誰的命運，真能由誰來決定？」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感到迷茫。兩條路擺在面前，一條通往平凡，卻要以削減壽命與智慧為代價；另一條是承接命運的強大力量，卻也意味著無盡的責任與危險。這兩種選擇，通向的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而他，真的有權替她做出決定嗎？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再次落在星漪的臉上。那張熟悉的面容，此刻卻顯得如此脆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痛苦與掙扎從未停止。過去的十幾年，她背負著煞星的的稱號，命運早已將她推向深淵。而現在，這個決定無論如何，都將成為她未來的一道分水嶺。
「若為她選擇第一條路，縱使能換來平凡的日子，那失去的部分，真的是她所願放棄的嗎？成為一個痴兒，渾渾噩噩度過那不多的日子，她會想要麼？而若選擇第二條路，讓她背負起這毀天滅地的力量，她又能否承受得住那無窮的重壓與孤獨？」
他心中一片紊亂。在空明寺修行這些年告訴他，眾生皆有自己的因果輪迴，他不過是一個過客，無權主宰旁人的命運。然而，眼前昏迷的星漪卻讓他難以保持平靜。他既不願看到她被命運吞噬，也不忍見她因他的決定而失去自我。
巫師的話像咒語般迴響：「誰的命運，真能由誰來決定？」
元澈想起師父曾告誡他的一句話：「佛門弟子，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當明知不可奪而不奪。」他一直以此為戒，克制自身，不妄動、不執著。然而如今，他卻發現自己動搖了。面對星漪，他再也無法冷眼旁觀，也無法完全置身事外。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星漪的眉心，目光深沉而複雜，像一潭平靜的湖水下暗藏波瀾。他低聲呢喃：「星漪，這一次，你真的願意讓我來替你選擇嗎？」
聲音低沉而輕緩，卻夾雜著他從未有過的遲疑與痛苦。這不僅是一場選擇，更是他內心修行的一次深刻拷問。他是否有權替她承載命運，是否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亦或，是否根本不該插手其中？
所有的疑問如浪潮般翻湧，而懷中的星漪，依然沉睡無言。
那年星漪的冷笑再度迴蕩在他的記憶中：
「你永遠站在光里，自然不懂我活在黑暗中的掙扎。」
那是個春寒料峭的早晨，空明寺外的梨花初綻，晨風中帶著濕潤的寒意。星漪獨自坐在佛殿的台階上，雙膝抱著下巴，眼神空洞地望著山外連綿的雲海。元澈剛結束晨課，遠遠地看到她，不免皺了皺眉。他一邊盤著念珠，一邊走近，語氣裡帶著幾分慣常的關懷：「星漪，又在偷懶嗎？」
星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眼帘，眉頭輕蹙，語氣冷淡：「沒心情抄經書。」
元澈停下腳步，站在台階下，帶著一絲無奈：「住持師父若見你如此懈怠，怕是又要訓你了。」
星漪輕哼了一聲，低聲嘟囔：「訓就訓吧，反正……沒人會記得。」
元澈微微一怔，察覺到她語氣里的低落。他走上幾步，放緩了聲音：「星漪，今天怎麼了？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事？」
星漪側過頭，沒有看他，只是用手指在地面上畫著圈，聲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語：「今天是我的生日。」
元澈有些意外，沉默片刻，才開口問：「你從沒說過。」
「說了又有什麼用呢？」星漪輕笑了一聲，抬起頭望著山外的雲海，眼神中透著一絲淡漠和自嘲，「那些人不是叫我『煞星』嗎？要是他們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大概只會想著再拜我幾拜，求我別剋死他們吧。」
元澈看著她幼小卻倔強的側影，心中湧起些許複雜的情緒。他頓了一下，還是開口：「生日是你的大日子，為何用別人的想法來折磨自己？」
「你不懂。」星漪猛地轉過頭，目光帶著某種不屬於孩童的鋒銳，「你永遠站在光里，自然不懂我活在黑暗中的掙扎。」
元澈愣住了。他看著這個不過十歲的女孩，眼中卻似乎藏著比歲月還要深重的痛苦。他最終還是蹲下身，語氣平和：「星漪，大師兄並非全知，但有些道理，或許能解開你的心結。」
星漪沒有回應，只是抬眼看他，目光中多了一分探究：「什麼道理？」
「命由因果而生，固然難改。但心若能自在，所走的路未必只有一種。」元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心若自在……」星漪垂下頭，重複了一遍，聲音里透著一絲譏誚，「可有些路，是別人逼著我走的，不是我選的。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寧可一開始就不要出生。」
這句話猶如利刃，直刺元澈的心。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微低垂：「生而為人，是一種恩賜。縱然命途多舛，也自有它的意義。或許多年以後，你會發現，當下的困惑不過是旅途中的一段插曲。」
星漪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懷疑：「真的會有意義嗎？」
「佛法教人，世事無常，卻皆有因緣。」元澈平靜地說，「如果你不走下去，又怎知路盡頭是否藏著光？」
星漪沒有再說話，目光垂向腳下，像是在反覆咀嚼這句話的含義。
十一年過去，元澈卻再一次想起那一天的對話，清晰得如同昨日。他當年的回答，真的解開了她的疑惑嗎？還是只是一種無力的安慰？
如今，沉睡在他懷裡的星漪，臉色蒼白如紙，眉心微蹙，仿佛依舊在與無形的痛苦抗爭。元澈注視著她，手中佛珠一顆顆轉動，最終還是輕聲嘆息：「星漪，這一回，答案只能由你自己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