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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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敖皺眉道:「老臣也拿不準。如果世子還有更厲害的劍招未出,只需抓住曹家二郎棄守反攻的破綻,便能一劍定勝負。」

  也正如他所說的那般,曹玹的刀法忽然轉變,原本密不透風的招式變得大開大合,似有以傷換傷,先發制人的態勢。

  趙宗熠面色凝重,他也知對方已經破解了《逍遙獨步劍》,此時還想憑這套劍法獲勝,幾乎不可能了。

  他踩著《婆娑步》的精妙步法,連連後退,勉強躲開了曹玹的橫掃落葉式。

  為今之計,只能用出他還未練成的那一式了。

  「《相夷太劍》第一式,小樓昨夜又東風!」

  此乃拔劍式,趙宗熠飛身途中,用劍尖挑起地上的劍鞘,寶劍重新插回劍鞘,下一刻……

  雙足緩緩蓄力,內勁將腳邊的落葉與塵埃猛地震開,形成兩道渦旋,劍意已至,蓄勢待發。

  曹玹的刀勢也頓了一下,他莫名打了個寒顫,頭皮一陣酥麻,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來,仿佛野貓遭遇天敵一般。

  「錚!」

  趙宗熠化作一道殘影,飛速沖向曹玹,手中的利劍更快,出鞘的瞬間竟然震碎了劍鞘,伴隨著一陣明顯的破空聲,劍芒直刺曹玹的咽喉。

  曹玹的瞳孔劇烈收縮,心中立刻升起一個念頭,擋不住!

  他只有棄刀斷招,然後身體的核心當即發力,改變身體的方向,幾乎是貼著劍鋒的邊緣側過身,勉強躲開了這一劍。

  趙宗熠就慘了,他根本掌握不了此招,要不然也不會震碎劍鞘,此時劍勢已成,無法回頭了,利劍脫手而出,直直釘入宮牆之內。

  他本人也被慣性帶飛,趔趔趄趄,最後摔了個狗啃泥。

  曹玹轉身看了看那柄刺入宮牆,只余半截劍身在外的寶劍,又低頭看著已經被劍劃破的衣襟,不禁神情複雜地嘆了一口氣。

  「世子果然劍法通神,是在下輸了。」

  趙宗熠摔得灰頭土臉,爬起來後,都來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塵,就拱手回禮。

  「承讓。」

  皇帝高興壞了,小跑著過來,看到侍衛親軍要去把牆裡的寶劍拔出來,連忙制止道:「不要動!就把它放在那兒。朕每日吟詩作畫之餘,看到此劍就能想起趙家兒郎的勇武英姿!甚喜!甚喜啊!」

  宋朝重文抑武,趙家人也沒有習武的風氣,除了那些不在京城居住的趙氏旁支,京城的皇室宗親就沒人會武,趙宗熠能有如此厲害的武功,算得上是異類了。

  但是宋朝的太祖太宗又都是能文能武,趙宗熠如此勇猛,頗有先祖之風,這才讓皇帝大為驚喜,笑逐顏開。

  他也不嫌棄趙宗熠的一身塵土,拍拍對方的肩膀,擺出長輩姿態。

  「很好,沒有讓朕失望。你連勝兩位都指揮使,著實不易,朕應予之鼓勵,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這是要大賞啊?

  眾人無不羨慕。

  官家要是想小賞,直接傳口諭嘉獎,然後賜些金銀就完事了。

  大賞,才會詢問臣子的想法。

  不等趙宗熠說話,老太監任守忠就說道:「官家,世子的王府地契還在內庫,不如……賜回世子,如此也能名正言順。」

  趙宗熠現在頂著一個琅琊世子的名頭,卻連王府都丟了,確實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別看王府花了那麼多銀子建成,可沒人敢買賣啊,那是敕造!只有皇家才有權收回。

  當初皇帝從邕王的手裡拿回地契,也沒有花費銀子,存放在內庫的意思,便是要麼以後賞賜給有功之臣,要麼賜回給趙宗熠。

  趙宗熠稍稍遲疑,叩首說道:「臣,想為好友求一個恩典。」

  王府的事情不急,只要他的聖眷不減,皇帝就會一直把王府給他留著。

  當務之急,是要為奪儲謀劃。

  皇帝微微皺眉,「何人?何事?」

  趙宗熠道:「寧遠侯府,顧廷燁。」

  邕王奪他家產,兗王要害他性命,但他都不甚在意,因為這兩位王爺就是秋後螞蚱,都會在明年的謀逆案里喪命,用不著多費心。

  他真正的敵人是謀逆案的最後贏家,也就是繼位的趙宗全。

  男主顧廷燁是趙宗全的左膀右臂,若能改變顧廷燁的命運,使其不再從軍,或許……不僅能斷趙宗全一臂,還能收為己用呢?

  皇帝明顯不悅,「寧遠侯府的顧廷燁?那個為楊無端鳴不平的考生?朕已經罷了他的功名,還讓他如楊無端那般五十歲才能再考,難道不是正合他的心意嗎?哼!求人都求到你這兒來了,寧遠侯當真是費了些心思。」

  會試已經放榜,盛家學堂僅一人高中,不是齊國公府的小公爺,也不是男主顧廷燁,而是盛家嫡子盛長柏。

  齊衡與盛長楓不中,是因為學識不夠,但顧廷燁就有些冤枉了,他的文采比盛長柏還要好些。

  之所以落榜,是遭人陷害。

  「官家,顧廷燁是臣的好友,他家裡的一些情況,臣也有所了解。據臣所知,顧廷燁說這些話的時候才十二歲,年少無知,童言無忌。而且並非在大庭廣眾之下為楊無端鳴不平,乃是自己在書房裡的隨口感嘆。」

  楊無端是個久試不中的舉子,頗有才情,但他有些倒霉,在青樓喝了個爛醉,抱怨了一句,「中舉及第不如情寄花樓」。

  這樣的願望,還鬧得滿城風雨,皇帝當然要滿足他,立刻革了他的功名,不許他再考,徹底斷了他的仕途。

  皇帝攏袖踱步,問道:「書房裡的隨口感嘆?那怎麼會傳揚出去,鬧得人盡皆知啊?」

  趙宗熠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寧遠侯府的情況複雜……」

  皇帝見他還跪在地上,輕聲打斷道:「先起來說話。」

  趙宗熠起身,緩緩道出寧遠侯府的秘辛。

  說起寧遠侯府,就不得不提寧遠侯顧偃開的三任妻子和三位同父異母的嫡子。

  大兒子顧廷煜是顧偃開與原配秦氏所生,可惜此子自幼體弱病多,有早夭之相,再加上原配夫人早亡,繼承爵位的可能性愈發渺茫。

  二兒子就是顧廷燁,其母白氏是鹽商之女,家境殷實,顧偃開娶她作繼室,是為了用她豐厚的陪嫁抵償侯府的虧空,心裡其實非常嫌棄這位出身低微的娘子。

  也正因如此,顧廷燁的母親才會鬱鬱而終。

  三兒子顧廷煒是現任妻子小秦氏所出,小秦氏是顧偃開原配的親妹妹,表面上賢良淑德,從小溺愛顧廷燁,實則故意將其養歪,讓自己的兒子飽讀詩書,企圖奪取爵位。

  顧廷煒卻讓小秦氏失望了,從小熟讀聖賢書,當然明白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的道理,對爵位沒有半點欲望,一心想要幫襯著顧廷燁,好好經營侯府。

  「此事,是顧廷燁的親哥哥顧廷煜傳出去的,他們寧遠侯府不太平,三個同父異母的嫡子,誰都有繼承爵位的資格,少不了一番明爭暗奪。」

  皇帝關心的是天下大事,近些年宮中幼子接連夭折,又要還被立儲之事煩心,哪有功夫關注顧偃開的家事。

  現在聽趙宗熠這麼一解釋,心中對顧廷燁的厭惡少了些許,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顧偃開曾領著幼時的顧廷燁入宮。

  那時候的顧廷燁當眾表演了一套槍法,自己還賞了一桿稚童用的長槍。

  說起來,此人也是文武雙全。

  「你是想我恢復他的功名和會試成績?可今年已經張榜,他若是再上榜,那最後一名就得落榜。而且如此出爾反爾,朝令夕改,將朝廷的顏面置於何地啊?」

  趙宗熠抱拳說道:「成績不用恢復,作廢便作廢吧,臣以為只要恢復他的功名,等他以後再考就是了。本就怪他自己口無遮攔,官家略施小戒也是應該的。」

  皇帝思索了很久,隨後點點頭,轉身看向身後的任守忠,「傳朕口諭,讓吏部即日起,恢復顧廷燁的舉人功名,准許其參加下一次的春闈會試。」

  任守忠低頭稱是。

  皇帝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煩心事,臉上再無笑意,擺擺手。

  「朕乏了,都退下吧。」

  趙宗熠與三位都指揮使連忙深深拜下,靜等皇帝走遠,才一同起身。

  英國公和榮大全還要當值,與趙宗熠打過招呼之後,就匆匆離去,休沐的曹玹與趙宗熠同路出宮。

  曹玹對趙宗熠非常熱情,似乎對他的輕功很感興趣,一直想要拜師學藝。

  趙宗熠都快搪塞不過去了,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喚。

  「世子,等等咱家!」

  二人回頭,只見老太監任守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總算追到了他們。

  曹玹也識趣,「趙兄,在下先走一步。」

  「曹兄慢走。」

  趙宗熠站在原地,目送曹玹離開,然後等待任守忠來到跟前。

  他疑惑的問道:「公公,官家找我何事?」

  任守忠扶著老腰,得虧幾個小內侍的幫襯才緩過氣來,「你還好意思說,官家讓咱家現在就去吏部和寧遠侯府傳達口諭,還叫世子同去,也好讓顧家人知道是承了誰的情。」

  趙宗熠不敢托大,眼前這位可是入內內侍省的都都知,專門在皇帝身邊服侍,萬萬開罪不起。

  他拱手行禮道:「有勞公公了。」

  「好說好說。」

  任守忠笑道:「咱家已經派人去了吏部,世子與咱家去寧遠侯府傳達口諭,正好世子也可以順路出城。」

  趙宗熠點頭道:「就依公公所言。」

  任守忠指派兩個小內侍先跑到宮門外備好馬車,自己領著其他小內侍,與趙宗熠緩步出宮。

  路上,他忍不住問道:「世子,咱家有些不明白了,難道這個顧廷燁比你的爵位還重要?今日官家難得高興一場,說不定就會把王府賜回給你,錯過此次機會,世子怕是要有天大的功勞才能讓官家鬆口了。」

  趙宗熠笑了笑,「公公,我這身武藝,還怕以後立不了功麼?」

  任守忠心中暗嘆,你身為皇室宗親,又不能領兵,要一身武藝有何用?難道再耍一次劍?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再來就沒有效果了。

  出宮後。

  趙宗熠騎馬跟著任守忠的馬車,身邊還有兩位馬軍司的騎兵和一眾隨行的小內侍,隊伍甚是張揚,引得路人頻頻注目。

  一行人來到寧遠侯府,卻被告知顧廷燁幾天前與顧偃開大吵了一架,已經數日未歸了。

  大哥顧廷煜還故意對任守忠說道:「公公有所不知,我二弟養了外室,還是個歌伎,這幾日應該在那邊歇息呢。」

  不過,顧廷燁藏得嚴實,顧家人也不知道這個外室的具體住址。

  任守忠犯了難,口諭是給顧廷燁的,現在人都不見了,該如何是好?難道要他去找皇城司幫忙麼?

  趙宗熠不動聲色地拉著任守忠離開了寧遠侯府,來到府外,他才說道:「公公,麻煩你隨我去一趟盛宅,盛家人或許知道顧廷燁在哪兒。」

  「盛宅?何人宅邸?」

  任守忠想了又想,滿臉疑惑,忽然想起來趙宗熠之前去過的盛家學堂,「哦,禮部的盛紘?」

  區區五品小官,品級還沒任守忠來得高,擔不起他的一句大人,只能直呼其名了。

  說起盛紘,最近在京城也是出了名,因為他與其他幾位官員都被官家莫名關在了宮裡,也沒有說明理由,惹得這些官員的家人誠惶誠恐地找關係,探緣由。

  「正是!」

  趙宗熠笑道。

  一行人又折道盛宅,偌大的排場,嚇得盛家人以為抄家的聖旨到了,各個噤若寒蟬,大娘子王若弗慌忙出來迎接。

  任守忠也看到了這一幕,知道盛家目前的情況,猶如杯弓蛇影,受不起半點風波。

  「世子,咱家就不進去了。」

  「煩請公公稍等。」

  趙宗熠下馬後,一個人走進盛宅。

  王若弗立刻走了過來,滿臉哀色,「世子爺,我家官人……」

  女兒如蘭跟她說過,委託了琅琊世子進宮探查消息,現在世子登門,想必是帶回了官家的旨意。

  趙宗熠看看四周的人群,問道:「怎麼不見長柏和長楓?」

  真要宣旨?難道盛家要迎來滅頂之災了嗎?王若弗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下去,所幸身邊的嬤嬤和丫鬟及時抱住了她,才沒有讓她摔在地上。

  趙宗熠搖頭失笑,「夫人,事情沒有到你想的那種地步,我們換個僻靜的地方再聊?」

  王若弗心中升起希望,精神好了許多,她強笑道:「好,世子隨我去壽安堂,老太太也在等著官人的消息。」

  她讓下人們都散了,自己只領了個嬤嬤,就與趙宗熠直奔後院的壽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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