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歸與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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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汴京東郊的官道,正在上演一場截殺皇室宗親的好戲。

  失了馱馬的馬車歪停在路旁,車廂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黑衣人手中的佩刀已經斬向了趙宗熠的面目,趙宗熠避無可避,情急之下,只能側身以肩膀接上這一刀。

  「叮!」

  刀刃立刻砍破了衣服的肩部,卻無法再進半分,也沒見血。

  「你也穿了內甲?」黑衣人大驚失色。

  他這時才發現,趙宗熠的身邊莫名多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一個木匣、一塊令牌、幾個包袱,和一柄造型精美的佩劍。

  趙宗熠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拔出少師劍,反手削向黑衣人的頸部。

  黑衣人是個練家子,手腳的反應速度比趙宗熠快多了,當即立刀格擋……

  「噹!」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趙宗熠手裡的這柄劍並不是造型精美的君子禮器,而是一把可以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刃!竟如切豆腐一般,輕而易舉地斬斷了他的刀,還餘力未減,直接劃破了他的咽喉。

  「呃,為……為什麼?」

  黑衣人倒在趙宗熠的腳邊,片刻便鮮血嗆肺,斷了氣。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車廂里的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明明上一刻還沒有,下個呼吸就「嘭」的一聲,都出現了,猶如仙法一般。

  趙宗熠強忍不適,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很不好受,反胃感非常嚴重,但他不能慌,危機尚未解除,車廂外面還有十幾名黑夜刺客。

  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辦法突圍的時候,車廂外先有了異動。

  一眾黑衣人像是瞧見了擅入者,喝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此?」

  只聽有女子反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又是什麼人?白日身著夜行衣,非奸即盜,絕非善類。」

  「哪來的黃毛丫頭?不要命了?滾一邊去!」

  有黑衣人看到女子身著錦服,又佩劍掛鞭,不似平民百姓,就想要驅離對方,不願別生枝節。

  豈料那女子有恃無恐,稍稍觀察了一下局勢,立刻秒懂,「你們是刺客?在圍殺馬車裡的人?」

  黑衣人們個個面露殺機,握緊了手中的佩刀弓箭。

  馬車的半扇帷幔掀起,趙宗熠高舉令牌,大喊道:「石水,你可還識得這塊令牌?」

  他聽出女子的聲音非常耳熟,立刻作出判斷,對方一定是百川院的四院主,石水。

  石水遙遙望去,臉色驟變,飛身上來,一把奪過令牌,「門主令牌?怎麼會在你的手中?你和那老頭什麼關係……你就是那老頭的孫兒?」

  她攥住趙宗熠的手腕,「說,你們把我弄到這裡來,有何圖謀?」

  那些黑衣人之前有半扇帷幔的遮擋,看的不真切,只知道車廂里有一人被殺而倒下,還以為是同伴解決掉了趙宗熠,

  此時他們看到了同伴的屍體,頓時大驚,「放箭!快放箭!那女人是他的同夥,射殺他們!」

  「咻!咻!咻……」

  十幾根箭矢襲來,嚇得趙宗熠想要轉身躲進車廂,還不忘拉石水一把,「快躲開,你這虎娘們!」

  石水用內力輕輕震開趙宗熠的手,隨後取下腰間青雀鞭,轉身揮出一記掃鞭。

  「啪!」

  明明長鞭沒有觸及那些箭矢,卻震出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飛來的箭矢盡數震落。

  黑衣人們面面相覷,神色驚恐。

  「妖法!這女人會使妖術!」

  石水望著驚惶無措的黑衣人們,有些不明所以。

  內力化明勁,雖然不常見,卻也是武林高手的基本操作,這群人手上的弓箭與佩刀皆是統一的制式裝備,來歷應是不凡,怎麼大驚小怪,這般沒有見識?

  她不願將自己牽扯其中,只想著儘快救走趙宗熠,從對方那兒了解到自己因何在此,然後啟程返回百川院。

  想法很好,但略顯天真了,這群黑衣人不僅是刺客,還是死士,他們就沒有想過活著回去復命,死也在完成主人的任務。

  「再射!」

  黑衣人們搭箭拉弓,又齊射了一輪。

  依然沒用,那些箭矢還是被石水三次舞鞭,全部擋下。


  十幾名黑衣人也真是訓練有素,見此情景,直接丟棄了手中的弓箭,拔出腰間佩刀,一同沖向馬車。

  「殺!」

  石水臨危不亂,繼續揮動手中的青雀鞭。

  「啪!啪!啪!」

  長鞭舞得甚是嚇人,卻只抽破了黑衣人的外袍,並未傷他們分毫,只見黑衣人們扯掉碎衣,赫然露出一件件環鎖內甲。

  「內甲?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這般藏頭露尾,肯定不是官家人。私造甲冑,想要謀反不成?」

  石水踩在車轅上,也棄了青雀鞭,將手默默搭到了佩劍的劍柄上。

  鞭,軟兵器,攻擊範圍廣,殺傷力卻不夠。恃強凌弱,審訊疑犯足矣,但無法破開甲冑,奈何不了這群穿著環鎖內甲的死士。

  再說,劍。

  四顧門出身的這群人,都是使劍的高手,他們或多或少接受過劍神李相夷的指點,石水也不例外。

  比起她常常用來教訓犯人的鞭法,鮮少在外人面前展示的劍法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此劍名為秋蟬,乃鳧山精鐵所鑄,薄如蟬翼,刃如秋水,死在劍下的賊人不止千數……」

  他們這群喜歡裝腔作勢的武林中人,都習慣給自己的兵刃取名字,寓意吉祥,以寄所願,例如李相夷的少師和刎頸,方多病的爾雅,肖紫衿的破軍,喬婉娩的忘塵,等等。

  而石水的這柄秋蟬,亦是不可多得的神兵。

  她之所以報出劍名,倒不是為了顯擺,而是委婉的告知這些黑衣人,她是百川院的四院主,想讓他們知難而退,免造殺孽。

  現實卻啪啪打臉,她又想多了,這群黑衣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秋蟬劍,也無法聯想到另一個世界的百川院。

  車廂里的趙宗熠一邊背上那些包袱,一邊大聲提醒石水。

  「和他們廢什麼話啊?你是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兒女?他們現在要咱們的命,你還在講道理?」

  石水義正嚴詞的回斥道:「我乃百川院的刑探,受朝廷節制,豈能不問緣由,胡亂殺人?」

  趙宗熠氣笑了,嘴裡不停蹦出什麼「吊」什麼「嗨」的粗鄙之語。

  圍過來的那些黑衣刺客還以為石水外強中乾,沒了長鞭的優勢,就只能任人宰割,紛紛攀上馬車,手中利刃爭先落下。

  石水閉目搖頭,「冥頑不寧,那就得罪了!」

  再睜眼時,她的秋蟬劍以一種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極快出鞘,伴隨好似夏日蟬鳴的金器之音,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

  沖在最前面的三名黑衣刺客突然停住腳步,先是遮擋臉脖的黑色面巾斷了,露出他們脖子上的一道紅絲……

  「紅絲」迅速擴大,越來越粗,直至鮮血噴出,頭顱掉落。

  在場的其他黑衣人這才驚覺石水已然出劍,不過須臾之間,劍鋒所及之處便收割了他們三名同伴的性命。

  「不能退!主人下了死命令,要我們提著趙宗熠的腦袋回去復命!」

  黑衣人們嘶吼著壯膽,再度一擁而上。

  石水俏臉如冰,手中利劍猶如靈蛇吐信,不多時,又刺死了五名黑衣刺客。

  餘下的五六名黑衣人見識到了石水的狠厲,終於心生退意。

  「好兇狠的女子!」

  「事不可為,先撤!」

  他們斷然拋下同伴的屍身,迅速遁入路邊的樹林之中,不見了蹤影。

  趙宗熠劫後餘生,長舒一口氣,他抱起藥壇,跳下馬車,向石水鞠躬行禮,「多謝女俠搭救,咱們……呃,後會有期。」

  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可不敢招惹這女煞星,想要收服石水為他所用,至少得等到他的武功小有所成,才有些許可能。

  「慢!」

  石水抬手一劍,刺中趙宗熠的肩頭,立刻挑斷了那些包袱。

  少師劍,五本武功秘籍和一個木匣隨之掉落在地,而且外袍的破損,也暴露了裡面的贏珠甲。

  石水跟隨李相夷多年,自是認識少師劍和贏珠甲。

  「先是門主令牌,現在又是少師劍和贏珠甲,你果然就是那古怪老頭的孫兒。說!你們爺孫給我下藥,是要把我帶去何處?這些物件,又是不是你們偷竊而來?」


  在她的認知里,自己只是恍惚了一下,就莫名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必然是在百川院中了迷藥,然後才被這對爺孫帶來了此地。

  趙宗熠心裡苦啊,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石女俠,呃,如果我說,這是個意外……你信嗎?」

  石水冷笑道:「我不想聽你的狡辯,等到了百川院,諸多刑罰臨身,還怕你不吐露實情?」

  趙宗熠將藥壇放到一旁,蹲身收拾地上的秘籍和木匣,好在這木匣結實,裡面的珍珠才沒有散落出來。

  「石女俠,情況有些複雜,一時半會兒很難解釋清楚。總之,我確實繼承了李相夷的衣缽,而且咱們也回不了百川院,因為……」

  石水瞥見趙宗熠手裡的秘籍,眼眸瞬間瞪圓了,伸手奪過其中一本。

  「《相夷太劍》?而且,這是……這是門主的字跡!紙張簇新,墨香猶在,應是剛剛寫成不久。」

  一兩件物品,或許還能說是偷盜而來,可這種特意為了授徒而整理出來的秘籍……又是李相夷親筆書寫,種種跡象表明,眼前這位少年還真是門主的親傳弟子。

  她用劍斬下馬車的帷幔,重新打包好了令牌、秘籍和木匣,連同少師劍一起遞給趙宗熠。

  「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趙宗熠接過包袱和少師劍,背好後,又抱起地上的藥壇。

  「不打緊,說起來,我還要多謝石女俠的救命之恩。」

  石水神色緩和不少,輕聲問道:「小兄弟,門主何在?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他一面?」

  趙宗熠苦笑。

  「不是我不想帶你去見他,而是根本做不到啊。」

  石水怛然失色,想到了一個最壞的結果,「為何?難道門主,仙逝了?」

  趙宗熠搖了搖頭,「李相夷沒死,你保持冷靜,聽我說。」

  他清了清嗓子,「咳,這裡沒有四顧門,沒有百川院,沒有金鴛盟,這兒不是你所熟悉的那個武林。這裡甚至不是大熙朝,而是……大宋。」

  「大宋?幾百前就被前元滅國的宋朝?」

  石水身為刑探,要面臨各種疑難雜案,因此需要她擁有相當豐富的知識儲備,不僅要會醫人和驗屍,還得粗通百家典籍和史書。

  再加上大熙朝是類似明朝的存在,所以才會知道宋朝。

  趙宗熠嘆氣道:「正是。」

  他不便暴露通天之目,只能藉口自己有仙人授法,可以游夢其它世界。因為初次入夢使用仙法,諸事不明,才誤將石水帶來了這個世界,又由於仙法不可控,所以沒法再把她送回去,等等。

  石水聽得雲裡霧裡,沉思了片刻,也算懂了個十之八九,但她依然不信趙宗熠的說辭,還是想要尋找李相夷,然後返回百川院。

  趙宗熠轉身看向西邊,「此去向西不到五里,便是京城,你可以去那兒打探消息,看我是否在騙你。」

  他又轉向東面,「京城往東十七里,有一處悠然田莊,你若是日後無處可去,可以到那兒來尋,我叫趙宗熠。」

  石水急著探明事實,「好,我先去你所說的京城看看,然後再做其它考慮。」

  她頓了頓,又搖搖頭。

  「剛剛的那些刺客或許會捲土重來,我還是先把你送回去,再去京城吧。」

  趙宗熠笑道:「不用這麼麻煩,那幾個刺客已是驚弓之鳥,沒膽子回來的,你快去快回,我在田莊等你。」

  石水將秋蟬送回劍鞘,拾起青雀鞭,掛於腰間。

  「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

  女俠踮起腳,猛然運轉內力,騰躍而起,踩著馬車頂棚借力,飛向道路兩邊的樹梢,使輕功在山林間輾轉騰挪,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走得這麼幹脆,難道就不怕趙宗熠忽悠她,然後攜秘籍一走了之?

  拜託,石水是刑探,追蹤犯人也是拿手的,剛剛幫趙宗熠收拾包袱的時候,已經用特殊香料標記好了,屆時只需拿出蜂蟲,便可找到趙宗熠的實時位置。

  趙宗熠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目睹武林大俠使用輕功,咽了咽口水,讚嘆道。

  「好俊的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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