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長公主再探封三娘
封清誠府
今日城門一開,封家大娘子乘坐沒有標記的馬車飛馳到柳家莊。早已等到消息的柳家人把常大娘子的馬車悄悄的迎了進去。兩家的氣氛非常尷尬,柳老太爺昨天受了刺激,身子骨有些不安逸,今天來的又是女客,柳太爺雖然六十好幾,卻還需要顧忌一些臉面不能出面接待,而整個柳家莊也沒有一個身份對等的女眷。就只好由嬤嬤們給常氏賠罪,直接把常氏請到正房與封三娘相會。
可憐的封三娘一夜不能安睡。昨日沐浴卸妝之後就躺在床上,不知道明天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她隱隱猜測到家族為了維繫與侯府的關係和全族女眷的聲譽,最好的辦法就是換一個嫡女來嫁,自己大概是要做了犧牲品,是死是活,做比丘還是遠嫁到無人問津的地方,無數思緒翻來覆去的在腦海中衝撞,攪得她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常氏急匆匆走到房門口停下,輕聲呼喚「三娘,三娘,我是你清誠叔父家的,我來接你了」
封三娘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聽得常氏的呼喚,渾身一哆嗦,極力抗拒不公命運的到來「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想,我怕嗚嗚」
常氏對於這個帶來麻煩的侄女本有一肚子氣,聽得這悽惶的一連串哭聲,感同身受,惻隱之心壓住了那一絲不滿「三娘,三娘不哭,三娘別怕,你不會受委屈的,你是好孩子。嬸娘來接你回家」說罷推開房門。
封三娘聽到回家。哭得更大聲了「回家,三娘沒有家了,出了門的女子沒有了母家,婆家又沒了,三娘已經是孤魂野鬼,哪裡還有家嗚嗚嗚」
封三娘即便傷心到了極點,多年教育出來的禮儀仍然促使她站起來向常氏行禮,常氏抓住三娘的手,待她抬起頭來,大吃一驚,此時的三娘雙目紅腫,臉上有著複雜的淚痕,黑眼圈極其醒目,顯然是驚慌了一整晚「三娘,三娘你受苦了,不要怕,我家和柳家昨夜被長公主和李侯爺叫去了襄陽侯府,已經商議出了辦法,你不會有事的,侯府有辦法。」
封三娘心中升起希望,又怕常氏只是安慰之詞只得低頭泣道「三娘,三娘已是六神無主,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三娘除了去觀音禪寺買一個居士名份,青燈古佛了卻一生,還能有什麼別的出路。」
常氏眼見得三娘狀況不好,大戶小姐身驕肉貴,如今有了嫁入侯府做未來侯夫人的機會,若是壞了身子可就非常划不來了。常氏左右看看沒人,拉過封三娘悄悄耳語「你不要出聲,昨夜顧侯和李侯做了決定,你和柳家小娘子的婚事他們照樣接下了。」
封三娘神情大駭,又不敢出聲,好一會才小聲道「嬸嬸,兩家侯府竟然如此開通?這般大的麻煩都不介意?」
常氏見到封三娘氣色有所恢復,趁熱打鐵道「兩家侯府自然是開通的,只是為了保全你們兩位小娘子和各家的名聲,婚事有所變化。」
封三娘面色慘白「多謝叔父和嬸嬸為三娘斡旋,想來是嫁給顧府指定的子弟吧。三娘不會讓家裡,讓叔父和嬸嬸為難的,也多謝顧侯的看顧」
常氏也不再繞圈子「三娘想到哪裡去了,襄陽侯府的老太君真是神機妙算,這樣的死局被老太君扭轉過來了。從今往後,是你和柳家姑娘在仙女廟被菩薩點化姻緣,你本就該嫁入廣陵侯府,柳十七娘本就該嫁入襄陽侯府顧知州家中,只是當初定親時陰差陽錯有了誤會,然而緣分天定,菩薩顯靈,當今官家得菩薩託夢,了解前後緣故,特下旨你們兩位奉天而行,各歸本分。官家要賜婚你和廣陵侯世子呢」
官家賜婚?陰差陽錯?菩薩顯靈?各歸本分?封三娘被巨大的信息流衝擊的有些呆滯「竟然,竟可這般做事?」
常氏也是唏噓不已,昨夜她也是這麼問封清誠,封大宗師沉默半響,吐出一句「不錯,權貴就是可以為所欲為。人家連官家都能請來助陣,人間事還有什麼不能辦的?」
眼看著封三娘這副模樣,常氏直接請封三娘梳洗一番。封三娘梳洗之後情緒有所穩定,戴上幃帽,靜悄悄地隨常氏登車回城。
「嬸嬸,昨日在侯府,不知可有柳家妹妹的消息?」馬車上驚魂稍定的封三娘想起了十七娘的安危。
「都好,都好,柳家娘子平安無事,據你叔父回來說,當時那伙水匪沒有繼續追殺你們,直接進入淮水追殺我們封家的船隊,危急時刻連柳家娘子的座船都被圍攻,十分驚險」
「啊,那十七娘可有,可有,是了,嬸嬸都說了十七娘平安無事,必然是逢凶化吉了。」封三娘一驚,待想通後又有些釋然。
「不錯,誰能想到柳家娘子竟有一身本事,據說她拿著兩桿鐵鞭砸下去好幾個匪徒。若是沒有援兵,柳娘子必然不能倖免。巧合的是顧知州的那位公子正在巡查他們家在岸邊的莊子,見到河中出事,顧家公子帶著家將乘船出擊,射退了強盜,把你柳妹妹救下來了。這樣算,或許就是英雄救美,柳娘子和顧公子在水上並肩奮戰,顧不得禮儀體面,想來這也是廣陵侯府痛快答應柳家娘子嫁入顧家的原因吧」常氏悄悄看了封三娘一眼。
「是了,十七娘文武雙全,在此絕境尚能熬到救援抵達,若是我這樣的弱女子,又如何能有命在。來的又恰巧是顧公子,這應該就是天賜的緣分吧。」封三娘心中五味雜陳,眼淚又滴滴下落,自己交換了婚書的顧公子把十七娘當作自己,他們之間不知道說過什麼話,有過什麼接觸,顧家直接就要了十七娘。
同時又心生慚愧,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親,禮與?」孟子曰:「禮也。」曰:「嫂溺,則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柳妹妹為她封三娘吸引走了強盜,得益的是她封三娘。柳妹妹奮不顧身抗擊強盜,顧家公子施以援手是大義所在,便是男女有所接觸,那也是權也,柳妹妹和顧公子都沒有錯,自己又如何能嫉妒和難受呢。何況柳妹妹原本嫁入廣陵侯府,封賜誥命何等尊貴,如今自己頂替了柳妹妹獲得如斯殊榮,應該是自己對不起柳妹妹才對。封三娘啊封三娘,你欠柳妹妹而非柳妹妹欠你呀。
常氏拿起手絹,為三娘拭去眼淚「三娘啊,事已至此,我們只能向前看了。萬幸你們都沒事,人沒事就是最好的結果。說起來三娘的嫁妝在淮水失落甚多,廣陵家中還需要重新置辦,婚期只能延後了,你這段時間就住在嬸嬸這裡,散散心,凡事都往開了想。」
三娘謝過常氏,在馬車的顛簸中,沒有多久就抵不住睡意,常氏牢牢的扶住三娘,憐惜的看著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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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封府的常氏帶著剛剛睡醒的封三娘下車,卻看到院子裡停了兩輛陌生的馬車。身邊管事上前通報,廣陵侯府主母興國長公主已經到了,老爺命人奉茶,正在敘話。封三娘心中不由有些緊張,常氏通過三娘的手察覺到了,輕輕安撫一下就帶著三娘往大堂而去。論理封清誠是不該接待長公主的,然而家中大娘子出城去了,長公主又來得匆忙,封清誠只能派人向國子監告假一日,總不能讓個妾出來招待長公主。
長公主呢也表示理解,如今封三娘突然成了李家兒媳婦,年輕的小姑娘心理素質不能和長公主這樣的高等貴族相比,此刻一定是忐忑難安的。長公主昨夜做通了李勤的工作,今天一早又急匆匆的來做封三娘的工作了。就怕封三娘是那等鑽牛角尖的烈女,聽到顧家不要她了來個上吊抹脖子就悲劇了。
此刻僕役進來通報,大娘子帶著封三娘回府了。封清誠帶著坐不住的長公主起身在大堂門口迎接。互相見禮之後封清誠先行告退,常氏邀請長公主「不知長公主可曾用過早膳?實不相瞞,今日天一亮我就去柳家莊接三娘了,三娘一個人在柳家莊,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等呀。連累了三娘也是空著肚子被我牽回來了。」
長公主在家用過早飯,此時卻也湊趣含笑道「巧了,我也不放心三娘一個人在柳家莊,心中有事,今日早膳用的也不甚用心,現在看到三娘,心中也踏實了,還真有些餓了。」
「如此還請長公主屈尊,隨我移步花廳,那裡就在三娘臥室的隔壁,有步廊相通,待用完早膳,你們娘倆在三娘的臥室敘敘話,三娘昨晚可是不太好,心中苦悶,受了大罪呢。」
「三娘連累長輩勞心勞力,日夜奔波,實在是慚愧惶恐。三娘這點子微末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封三娘趕忙謙虛兩句,面前的可是未來的婆婆,此刻只能強打精神,相比昨日更加不敢怠慢。
「作為長輩,為小輩奔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何值得一個謝字。常妹妹,三娘到了你們府上,可不能再空著肚子呦」長公主一聽封三娘的音色就知道她一夜沒有休息好,現在又餓著肚子,心中大為憐惜。不再讓封三娘繼續說話。
常氏已經吩咐了傳膳,此時笑道「這便請長公主移步吧,我就是再多幾個膽子也不敢餓著三娘啊」
花廳中已經擺上了魚羊三鮮雞絲粥,水晶餚肉,燙乾絲,水晶蒸餃等廣陵風格的早食,都是常氏出門前吩咐廚房準備的。
「都是些家鄉廚子胡亂做的,也不知合不合長公主的口味」常氏本欲親自為長公主盛粥,長公主固辭不許。封三娘站起來「此處只有三娘是晚輩,理當服侍兩位長輩。」長公主還待不許,常氏卻直言託了長公主的福,示意三娘趕緊為長公主盛粥。
長公主見狀也樂得享用未來媳婦的孝敬,只是受了一碗便招呼三娘坐下。封家還是分餐制,其實菜餚早就被下人分到了三張餐桌上,三娘盛過第一碗粥後就由各自的女使侍奉主人餐食。
「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扁擔抱著走。我嫁入廣陵侯府這麼多年,早就被婆婆帶成了廣陵人的口味。廣陵早茶可以說百吃不厭,倒是越發不耐煩北人的飲食了。」長公主笑道。
「南北菜系各有亮色,汴京匯集的天下美食,豈是我們廣陵鄉下所能見到的。長公主快請用粥。」常氏請長公主開席。
長公主以粥勺輕輕舀出一點湯粥,慢慢用下。常氏跟著動粥勺。待兩位長輩都用過第一口,封三娘拿起勺子輕輕喝下第一口粥。寢不言食不語,花廳中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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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茶後
常氏帶著長公主和封三娘去了臥室,因為三娘不久後要從封清誠家出嫁,就不適合住在客房,常氏按照嫡女的標準為三娘收拾出了獨立的院子,並且配上了幾個女使。「我這邊條件簡陋,只能委屈三娘一陣子。想來不用多久廣陵三娘的家中就會派來陪嫁女使和僕役,所以我就偷個懶,不多給人手了」封三娘趕緊道謝。長公主也表示滿意。常氏帶著長公主參觀了一圈,找了個藉口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長公主和封三娘。
長公主親切的關心了封三娘幾句,三娘漸漸平靜了下來。「我們家不是什么小門小戶,處事的標準就要比一般人家更加靈活一些,不能看著十七娘入門,我心中也很是遺憾,萬幸你和十七娘都平安無事,你心中也不要有什麼顧慮。我擬收十七娘為義女,再為她添一份嫁妝,也是全了與柳家的一番情意。今後兩家往來,你也不要不好意思。我家勤兒也說了當今之世多得是盲婚啞嫁,不會介意之前的婚約,說起來三娘和十七娘更難自處。勤兒與顧家公子都相熟,顧家公子那他也會關照,十七娘和你都不會受委屈的」
封三娘頗為感動「三娘心中知曉,若不是兩家侯府當家人開明良善,三娘與十七娘哪還有命在,如今還能成就婚約,三娘心中只有感激長公主和侯爺的。」
長公主攬住封三娘「咱們女人啊,從來就選擇不多,更加不該為難女人了。能行方便就行方便,這也是我的婆婆,你的長輩,廣陵侯府老太君曾經教我的。老太君和襄陽侯老太君一樣從亂世過來,心胸見識自是不凡。若是老太君還在,更不會介意這些凡俗,必定為你們做主的。」
不久,看到封三娘眼中的血絲,長公主命三娘安歇了,等三娘睡著了,長公主才離開院子去與常氏告別。「三娘就多多麻煩常姐姐了」
「長公主這是搶著當婆母了。」常氏笑道。
「既是搶著了又如何,三娘這罪受的,直讓人揪心。今日便讓三娘好生休息,明日我命御醫過來為三娘調理一番」
「是,謹遵鈞旨「
今日城門一開,封家大娘子乘坐沒有標記的馬車飛馳到柳家莊。早已等到消息的柳家人把常大娘子的馬車悄悄的迎了進去。兩家的氣氛非常尷尬,柳老太爺昨天受了刺激,身子骨有些不安逸,今天來的又是女客,柳太爺雖然六十好幾,卻還需要顧忌一些臉面不能出面接待,而整個柳家莊也沒有一個身份對等的女眷。就只好由嬤嬤們給常氏賠罪,直接把常氏請到正房與封三娘相會。
可憐的封三娘一夜不能安睡。昨日沐浴卸妝之後就躺在床上,不知道明天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她隱隱猜測到家族為了維繫與侯府的關係和全族女眷的聲譽,最好的辦法就是換一個嫡女來嫁,自己大概是要做了犧牲品,是死是活,做比丘還是遠嫁到無人問津的地方,無數思緒翻來覆去的在腦海中衝撞,攪得她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常氏急匆匆走到房門口停下,輕聲呼喚「三娘,三娘,我是你清誠叔父家的,我來接你了」
封三娘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聽得常氏的呼喚,渾身一哆嗦,極力抗拒不公命運的到來「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想,我怕嗚嗚」
常氏對於這個帶來麻煩的侄女本有一肚子氣,聽得這悽惶的一連串哭聲,感同身受,惻隱之心壓住了那一絲不滿「三娘,三娘不哭,三娘別怕,你不會受委屈的,你是好孩子。嬸娘來接你回家」說罷推開房門。
封三娘聽到回家。哭得更大聲了「回家,三娘沒有家了,出了門的女子沒有了母家,婆家又沒了,三娘已經是孤魂野鬼,哪裡還有家嗚嗚嗚」
封三娘即便傷心到了極點,多年教育出來的禮儀仍然促使她站起來向常氏行禮,常氏抓住三娘的手,待她抬起頭來,大吃一驚,此時的三娘雙目紅腫,臉上有著複雜的淚痕,黑眼圈極其醒目,顯然是驚慌了一整晚「三娘,三娘你受苦了,不要怕,我家和柳家昨夜被長公主和李侯爺叫去了襄陽侯府,已經商議出了辦法,你不會有事的,侯府有辦法。」
封三娘心中升起希望,又怕常氏只是安慰之詞只得低頭泣道「三娘,三娘已是六神無主,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三娘除了去觀音禪寺買一個居士名份,青燈古佛了卻一生,還能有什麼別的出路。」
常氏眼見得三娘狀況不好,大戶小姐身驕肉貴,如今有了嫁入侯府做未來侯夫人的機會,若是壞了身子可就非常划不來了。常氏左右看看沒人,拉過封三娘悄悄耳語「你不要出聲,昨夜顧侯和李侯做了決定,你和柳家小娘子的婚事他們照樣接下了。」
封三娘神情大駭,又不敢出聲,好一會才小聲道「嬸嬸,兩家侯府竟然如此開通?這般大的麻煩都不介意?」
常氏見到封三娘氣色有所恢復,趁熱打鐵道「兩家侯府自然是開通的,只是為了保全你們兩位小娘子和各家的名聲,婚事有所變化。」
封三娘面色慘白「多謝叔父和嬸嬸為三娘斡旋,想來是嫁給顧府指定的子弟吧。三娘不會讓家裡,讓叔父和嬸嬸為難的,也多謝顧侯的看顧」
常氏也不再繞圈子「三娘想到哪裡去了,襄陽侯府的老太君真是神機妙算,這樣的死局被老太君扭轉過來了。從今往後,是你和柳家姑娘在仙女廟被菩薩點化姻緣,你本就該嫁入廣陵侯府,柳十七娘本就該嫁入襄陽侯府顧知州家中,只是當初定親時陰差陽錯有了誤會,然而緣分天定,菩薩顯靈,當今官家得菩薩託夢,了解前後緣故,特下旨你們兩位奉天而行,各歸本分。官家要賜婚你和廣陵侯世子呢」
官家賜婚?陰差陽錯?菩薩顯靈?各歸本分?封三娘被巨大的信息流衝擊的有些呆滯「竟然,竟可這般做事?」
常氏也是唏噓不已,昨夜她也是這麼問封清誠,封大宗師沉默半響,吐出一句「不錯,權貴就是可以為所欲為。人家連官家都能請來助陣,人間事還有什麼不能辦的?」
眼看著封三娘這副模樣,常氏直接請封三娘梳洗一番。封三娘梳洗之後情緒有所穩定,戴上幃帽,靜悄悄地隨常氏登車回城。
「嬸嬸,昨日在侯府,不知可有柳家妹妹的消息?」馬車上驚魂稍定的封三娘想起了十七娘的安危。
「都好,都好,柳家娘子平安無事,據你叔父回來說,當時那伙水匪沒有繼續追殺你們,直接進入淮水追殺我們封家的船隊,危急時刻連柳家娘子的座船都被圍攻,十分驚險」
「啊,那十七娘可有,可有,是了,嬸嬸都說了十七娘平安無事,必然是逢凶化吉了。」封三娘一驚,待想通後又有些釋然。
「不錯,誰能想到柳家娘子竟有一身本事,據說她拿著兩桿鐵鞭砸下去好幾個匪徒。若是沒有援兵,柳娘子必然不能倖免。巧合的是顧知州的那位公子正在巡查他們家在岸邊的莊子,見到河中出事,顧家公子帶著家將乘船出擊,射退了強盜,把你柳妹妹救下來了。這樣算,或許就是英雄救美,柳娘子和顧公子在水上並肩奮戰,顧不得禮儀體面,想來這也是廣陵侯府痛快答應柳家娘子嫁入顧家的原因吧」常氏悄悄看了封三娘一眼。
「是了,十七娘文武雙全,在此絕境尚能熬到救援抵達,若是我這樣的弱女子,又如何能有命在。來的又恰巧是顧公子,這應該就是天賜的緣分吧。」封三娘心中五味雜陳,眼淚又滴滴下落,自己交換了婚書的顧公子把十七娘當作自己,他們之間不知道說過什麼話,有過什麼接觸,顧家直接就要了十七娘。
同時又心生慚愧,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親,禮與?」孟子曰:「禮也。」曰:「嫂溺,則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柳妹妹為她封三娘吸引走了強盜,得益的是她封三娘。柳妹妹奮不顧身抗擊強盜,顧家公子施以援手是大義所在,便是男女有所接觸,那也是權也,柳妹妹和顧公子都沒有錯,自己又如何能嫉妒和難受呢。何況柳妹妹原本嫁入廣陵侯府,封賜誥命何等尊貴,如今自己頂替了柳妹妹獲得如斯殊榮,應該是自己對不起柳妹妹才對。封三娘啊封三娘,你欠柳妹妹而非柳妹妹欠你呀。
常氏拿起手絹,為三娘拭去眼淚「三娘啊,事已至此,我們只能向前看了。萬幸你們都沒事,人沒事就是最好的結果。說起來三娘的嫁妝在淮水失落甚多,廣陵家中還需要重新置辦,婚期只能延後了,你這段時間就住在嬸嬸這裡,散散心,凡事都往開了想。」
三娘謝過常氏,在馬車的顛簸中,沒有多久就抵不住睡意,常氏牢牢的扶住三娘,憐惜的看著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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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封府的常氏帶著剛剛睡醒的封三娘下車,卻看到院子裡停了兩輛陌生的馬車。身邊管事上前通報,廣陵侯府主母興國長公主已經到了,老爺命人奉茶,正在敘話。封三娘心中不由有些緊張,常氏通過三娘的手察覺到了,輕輕安撫一下就帶著三娘往大堂而去。論理封清誠是不該接待長公主的,然而家中大娘子出城去了,長公主又來得匆忙,封清誠只能派人向國子監告假一日,總不能讓個妾出來招待長公主。
長公主呢也表示理解,如今封三娘突然成了李家兒媳婦,年輕的小姑娘心理素質不能和長公主這樣的高等貴族相比,此刻一定是忐忑難安的。長公主昨夜做通了李勤的工作,今天一早又急匆匆的來做封三娘的工作了。就怕封三娘是那等鑽牛角尖的烈女,聽到顧家不要她了來個上吊抹脖子就悲劇了。
此刻僕役進來通報,大娘子帶著封三娘回府了。封清誠帶著坐不住的長公主起身在大堂門口迎接。互相見禮之後封清誠先行告退,常氏邀請長公主「不知長公主可曾用過早膳?實不相瞞,今日天一亮我就去柳家莊接三娘了,三娘一個人在柳家莊,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等呀。連累了三娘也是空著肚子被我牽回來了。」
長公主在家用過早飯,此時卻也湊趣含笑道「巧了,我也不放心三娘一個人在柳家莊,心中有事,今日早膳用的也不甚用心,現在看到三娘,心中也踏實了,還真有些餓了。」
「如此還請長公主屈尊,隨我移步花廳,那裡就在三娘臥室的隔壁,有步廊相通,待用完早膳,你們娘倆在三娘的臥室敘敘話,三娘昨晚可是不太好,心中苦悶,受了大罪呢。」
「三娘連累長輩勞心勞力,日夜奔波,實在是慚愧惶恐。三娘這點子微末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封三娘趕忙謙虛兩句,面前的可是未來的婆婆,此刻只能強打精神,相比昨日更加不敢怠慢。
「作為長輩,為小輩奔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何值得一個謝字。常妹妹,三娘到了你們府上,可不能再空著肚子呦」長公主一聽封三娘的音色就知道她一夜沒有休息好,現在又餓著肚子,心中大為憐惜。不再讓封三娘繼續說話。
常氏已經吩咐了傳膳,此時笑道「這便請長公主移步吧,我就是再多幾個膽子也不敢餓著三娘啊」
花廳中已經擺上了魚羊三鮮雞絲粥,水晶餚肉,燙乾絲,水晶蒸餃等廣陵風格的早食,都是常氏出門前吩咐廚房準備的。
「都是些家鄉廚子胡亂做的,也不知合不合長公主的口味」常氏本欲親自為長公主盛粥,長公主固辭不許。封三娘站起來「此處只有三娘是晚輩,理當服侍兩位長輩。」長公主還待不許,常氏卻直言託了長公主的福,示意三娘趕緊為長公主盛粥。
長公主見狀也樂得享用未來媳婦的孝敬,只是受了一碗便招呼三娘坐下。封家還是分餐制,其實菜餚早就被下人分到了三張餐桌上,三娘盛過第一碗粥後就由各自的女使侍奉主人餐食。
「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扁擔抱著走。我嫁入廣陵侯府這麼多年,早就被婆婆帶成了廣陵人的口味。廣陵早茶可以說百吃不厭,倒是越發不耐煩北人的飲食了。」長公主笑道。
「南北菜系各有亮色,汴京匯集的天下美食,豈是我們廣陵鄉下所能見到的。長公主快請用粥。」常氏請長公主開席。
長公主以粥勺輕輕舀出一點湯粥,慢慢用下。常氏跟著動粥勺。待兩位長輩都用過第一口,封三娘拿起勺子輕輕喝下第一口粥。寢不言食不語,花廳中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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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茶後
常氏帶著長公主和封三娘去了臥室,因為三娘不久後要從封清誠家出嫁,就不適合住在客房,常氏按照嫡女的標準為三娘收拾出了獨立的院子,並且配上了幾個女使。「我這邊條件簡陋,只能委屈三娘一陣子。想來不用多久廣陵三娘的家中就會派來陪嫁女使和僕役,所以我就偷個懶,不多給人手了」封三娘趕緊道謝。長公主也表示滿意。常氏帶著長公主參觀了一圈,找了個藉口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長公主和封三娘。
長公主親切的關心了封三娘幾句,三娘漸漸平靜了下來。「我們家不是什么小門小戶,處事的標準就要比一般人家更加靈活一些,不能看著十七娘入門,我心中也很是遺憾,萬幸你和十七娘都平安無事,你心中也不要有什麼顧慮。我擬收十七娘為義女,再為她添一份嫁妝,也是全了與柳家的一番情意。今後兩家往來,你也不要不好意思。我家勤兒也說了當今之世多得是盲婚啞嫁,不會介意之前的婚約,說起來三娘和十七娘更難自處。勤兒與顧家公子都相熟,顧家公子那他也會關照,十七娘和你都不會受委屈的」
封三娘頗為感動「三娘心中知曉,若不是兩家侯府當家人開明良善,三娘與十七娘哪還有命在,如今還能成就婚約,三娘心中只有感激長公主和侯爺的。」
長公主攬住封三娘「咱們女人啊,從來就選擇不多,更加不該為難女人了。能行方便就行方便,這也是我的婆婆,你的長輩,廣陵侯府老太君曾經教我的。老太君和襄陽侯老太君一樣從亂世過來,心胸見識自是不凡。若是老太君還在,更不會介意這些凡俗,必定為你們做主的。」
不久,看到封三娘眼中的血絲,長公主命三娘安歇了,等三娘睡著了,長公主才離開院子去與常氏告別。「三娘就多多麻煩常姐姐了」
「長公主這是搶著當婆母了。」常氏笑道。
「既是搶著了又如何,三娘這罪受的,直讓人揪心。今日便讓三娘好生休息,明日我命御醫過來為三娘調理一番」
「是,謹遵鈞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