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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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

  響亮的吼叫聲迴蕩在空曠的屋頂,產生一浪浪的回聲,飄蕩在運動場館上空,而隨著這聲吼叫,各處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此起彼伏,拳頭擊打沙包所產生的沉悶的碰撞聲,箭矢中靶所產生的穩定而急促的聲音,於是整個運動場館,也開始響起嘈雜的喧鬧。

  現在只是上午稍早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今天來這裡運動的人比平日多了許多。

  方亮好不容易得空,他搖頭晃腦,並活動著肩膀,慢慢朝門口的光亮走去,他隨意地回望此時熱鬧的場館,雖然鼻腔中發出短促的嘆息,嘴角卻掛著欣慰的笑容。

  然而當他走到門口,一群人陸陸續續從一輛車上下來,紛紛背著背包,提著手提箱,直奔自己的場館而來,這讓原本想出去抽根煙、透口氣的方亮大失所望。他先是皺著眉頭站在原地,讓自己疲憊的身軀得到短暫的休息,也努力讓自己重新醞釀情緒,再次面帶笑容接待對方。

  「方老闆,怎麼樣?」領頭的男人邊說邊伸出手,與方亮握手之後才說,「今天你的人準備好了沒有,我們這邊可是隨時都可以開始,保證一天之內完成任務。」說話的時候,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人群,頗有些洋洋得意。

  「放心,準備好了,今天就看你們的了。」方亮說完,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從上至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迅速拿出幾根香菸遞了上去。

  除領頭男人接過了香菸,其他人均禮貌地伸出手掌予以回絕。方亮還是抓住了這個機會,讓自己抽起煙來,還帶也能喘息一會兒。

  「嚯!今天這麼多人?方老闆,這是你請的托還是……」領頭男人面帶微笑,看著方亮故意拖長尾音。

  「沒有沒有……」方亮連連搖頭擺手,「說來也巧,今天他們也是給面子,客人比平時確實多了不少。」

  「好哇,我們就是喜歡人多的場景,看來今天連老天都在站在方老闆這邊,我們也不能拖後腿啊。」一行人已經走到攀岩牆壁旁,領頭男人跟著方亮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對身後的隨行人員說道:「兄弟們,今天老天也在幫忙,大家都好好加油。」

  說著,眾人在一旁紛紛卸下身上的裝備。

  隨著一陣拉鏈聲響起,背包和手提箱中的裝備顯露出真容——相機、鏡頭、無人機、三腳架、穩定器等等,他們動作利索的檢查和調試起自己的裝備。

  「來了嗎?」

  這時,金哲也靠了過來,站在方亮身旁問道,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些設備。

  「嗯,來了。」方亮漫不經心地點頭,同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們,「還挺像模像樣,是那麼回事兒!」

  「要不是那麼回事兒,你也不會請他們來拍啊。」

  「沒辦法,要宣傳啊。咱們這個場館在H市怎麼都算是數一數二的,就是知道的人不多,來的人也都是靠彼此口口相傳,所以只能拍點視頻,大力宣傳一下。」

  「嗯,好在今天人多。」

  「是啊,除了普通的客人,你也很關鍵,到時候就看你的了。」

  方亮心領神會地拍了拍金哲的大臂,金哲則還以微笑。

  不一會兒,整個拍攝團隊各就各位,他們首先分布在攀岩牆壁旁,底端和頂端各一人,都端著相機嚴陣以待,還有另外一人操控著無人機,懸在半空中。這樣的陣仗,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旁觀者,很多正在做自己項目的人,也紛紛停了下來,漸漸朝攀岩牆壁圍攏過來。

  「準備好了沒有?」也不知道是誰,大聲喊了一句,接著又是一句,「來!準備!開始!」

  似乎隨著一聲令下,金哲便開始從底部往上攀爬,熟練地表演著自己的拿手絕活。雙手抓點,雙腳踩點,手腳協調,單手抓點,另一手伸向背後的小包,帶出一縷鎂粉,粉末在空中飛舞,隨之漸漸飄落,再次踩點,抓點。沒過多久,近十米高的垂直牆壁,金哲已經攀爬過半。

  「哲哥……慢一點……」方亮幫忙轉述領頭男人的話,對金哲提醒道。

  金哲短暫地停下四肢的動作,回頭看了一眼,淡淡應了一句「好」,然後分別將兩隻手先後探入背包沾染鎂粉,準備放慢動作,充分享受這次攀岩過程。

  然而,當他準備好之後,他無意間從另一側回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蘇寒,只見他正雙手交抱,肩膀倚靠著大門,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的表演。金哲保持回頭的姿勢足足有5秒鐘,等他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還掛在牆壁上。於是,他顧不上那麼多,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草草爬上了頂端。


  「不是讓你慢一點嗎?」等到金哲慢慢走下來,方亮迎上去輕聲微笑著說。

  「你讓他們先拍吧,先拍客人,或者其他場景,」金哲在蘇寒面前站定,一邊脫卸自己身上的裝備,一邊淡淡地回答,「我有個朋友來了。」說著,他便朝門口走去,胡亂將裝備扔向一旁。

  方亮順著他走去的方向看去,蘇寒仍然以那個姿勢,站在門口,耐心地等待著金哲。

  「社長,你怎麼來了?」由於外面的光線有些刺眼,走到門口的金哲皺眉抿嘴,表情略顯痛苦地問。

  此時,金哲才注意到,蘇寒沒有穿制服,而又是一襲黑色的裝扮。

  「沒什麼,」蘇寒板著一張臉,看著金哲,冷冷地回答,「想過來找你聊聊。」

  「聊什麼?」

  「你有時間嗎?沒有就算了。」蘇寒視線望向遠方,剛才的攀岩牆壁上,此時已經有新手,如蝸牛一樣在牆壁上蠕動。

  「有,況且今天你來,沒有也得有。」

  蘇寒發出輕聲哼笑,一臉的欣慰。

  「要不進去吧,門口太熱了。」金哲指了指場館深處建議道。

  「裡面人多嘈雜,就這裡吧,這裡也是風口,還行。」

  「好,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兩人沉默了許久,最終蘇寒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說現實世界中存在完美犯罪嗎?」

  「存在!」

  「為什麼?」

  「因為現實世界中,有目前仍然沒有偵破的案件。」金哲停頓了片刻,迎上正在觀察自己的蘇寒的目光,繼續說:「小說和電視劇中之所以沒有完美犯罪,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結局,那就是案子得到偵破,如果發生了案件而沒有破案,那這個小說和電視劇似乎就沒有什麼意義,不是嗎?而現實世界則不同,他們不需要結局,隱藏的兇手或許可以一直隱藏,被害人親屬或許會一直處於痛苦中,一輩子都在努力的警察或許只是給自己一個安慰。」

  「這說法可真是殘忍啊!即便是現在這個社會,你依然這麼認為嗎?」

  「依然這麼認為。」

  「那你覺得……」蘇寒一臉嚴肅地望著他,眼神中冒出一股寒意,「你做的這件事,完美嗎?」

  金哲面無表情,語氣波瀾不驚,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回答:「那得看有沒有證據。」

  「你認為我沒有證據嗎?」

  金哲選擇沉默。

  「你認為我沒有證據會來找你嗎?」

  依然是沉默。

  「你認為現在這個社會,能夠準確地給一個人賦紅碼,能夠完整的記錄一個人每天的行程,能夠知道一個人在網上買過什麼,能夠定位一個人的聊天記錄說了些什麼,你認為這樣的社會,還會有盲區嗎?」

  也不等金哲回答,蘇寒自顧自繼續說:「我可以告訴你,沒有!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所謂的鐵證,但目前這些證據應該也夠用,而且我也已經申請調查你的社交軟體的聊天記錄和網上購物記錄,如果你不用這些工具,就當我是白忙活一場,否則……」

  蘇寒死死盯著金哲,但他仍然還是沉默。

  「你可以不說話,你也知道,我們現在可以零口供定罪,到時候我們會逐一審問和你有關聯的人。比如,你和白露是怎麼上的床?什麼原因?再比如,5月1日勞動節那天,在冷霜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些壓力你的心理素質或許可以承受,但是她們……」

  一口氣說完這些,蘇寒便開始靜靜地看著金哲,也不再說話,似乎在和對方比較耐力,沉默的耐力。

  「看來,社長不愧是社長。」金哲語氣輕柔,眼中滿是釋懷。

  比賽終究還是蘇寒勝出。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如果我說,從最開始呢?」

  金哲將信將疑地扭頭看著蘇寒。

  蘇寒慢慢解釋起來:

  「還記得我們第一見面的時候,我是怎麼問的嗎?我問『之前樓上有沒有傳出什麼奇怪的動靜?還有六七天前,你在家嗎?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還記得你的回答嗎?『那我可沒有不在場證明!』。當時我只當是你的調侃和玩笑,因為我們曾經是在推理社認識的,用偵探推理那一套來寒暄或者回答再正常不過,但是,越到後來,我越發現不對勁。

  「首先,我們見面的時候是周末,六七天前同樣是周末,而你是和別人一起租房住,有兩個室友,雖然他們是情侶關係,很可能是一起出去,但也可能不是一起行動,甚至可能兩人都在家。當我問你是否在家的時候,你甚至想都沒想,哪怕做做思考的樣子都沒有,直接脫口說出了這句話,這一點很可疑。而你這麼做,理由大概有兩個,第一,因為你清楚地知道,他們那個周末不在家,一起出去了,因此你才可以實施自己的計劃;第二,和努力展現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不同,你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擺出自己沒有不在場證明,讓我們花更多精力去洗脫你的犯罪嫌疑,我不知道這在心理學上有沒有什麼說法,但不得不說,你這招反客為主很聰明。」

  「其次,你到警局來接白露和她婆婆之後,那個晚上我去找過你,跟你說了白露的嫌疑,但你卻極力為她辯護,而在辯護過程中,你露出了一點小小的破綻。談到白露身形嬌小不可能作案的時候,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你說憑她的力量,不可能殺死一個壯漢,就是壯漢這個詞,讓我產生了懷疑,因為我從來沒有跟你說起過死者的身材,你為什麼會知道是壯漢?我想,即便是鄰居間的閒言碎語,在談論死者的時候,也應該很少會談及他的身材,單論身高,1米75其實算不上壯漢,這就全憑他的體重。這就說明,你見過死者,而且清楚地知道他是誰,住在哪兒,才能將他對號入座。如果只是簡單的鄰居,住在同一小區同一棟樓的鄰居,在現在這種社會關係中,即便彼此打過照面,應該也很難對號入座。」

  「所以,從那時起,在我心中,你的嫌疑陡然提升,所以漸漸的,開始圍繞著你展開調查,而後面越來越多的調查和證詞,同時也印證了我的方向沒有錯。而現在回過頭來看,當時在警局,白露對你做出的白眼,那個不屑一顧還帶有怨恨的白眼,大概率是因為,從那時起,她就知道了你是兇手。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讓她就範,乖乖聽從你的建議或者意見,甚至沒有報警。而這方法或許正如你自己所說,不怎麼光彩,是威脅嗎?像她這種女人,恐怕威脅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即便我開始懷疑你,開始圍繞你展開調查,但我始終不知道你有什麼動機,會去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而同樣是替白露辯解的時候,那天晚上的聊天,你還說過一句話,『要是我,我才沒有那麼笨,這種最直接的殺人動機,會讓警方第一時間就懷疑到自己身上』,這麼說,你不在乎錢,對嗎?那你在乎什麼呢?一個男人,還能在乎什麼呢?而這個時候,恰好出現了一個叫冷霜的女人,而你的通話記錄里也有冷霜這個名字,這恐怕不是一個巧合!」

  「就在我們調查走訪的時候,我有意提到了你的名字,而你的同班同學,冷霜,她的表現就很耐人尋味。我問的是,你這個人怎麼樣,也明確地表達了我們只是例行詢問,但她最後卻說了句『他應該不會去殺人吧?』,而且那種語氣,聽上去既像是回答我們的問題,又像是她自己對自己的疑問。那麼,為什麼她會把你和萬峰的死聯繫在一起呢?為什麼他會覺得你有可能殺人?原因很可能是因為,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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