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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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寒不語,小林正浩便威脅說:「兄弟,當初是你槍殺的鈴木太郎,無論何時,你都難逃干係。」

  沈寒反詰:「是你下的令。按規定,你是主要責任。」

  小林正浩嘆息一聲,說:「所以啊,兄弟,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死都得死,要活都能活。」

  沈寒為難的模樣,說:「可這事不好做啊,鈴木太郎的家屬又不是共黨,也不是軍統,我們硬的不能來,軟的對方肯定不聽。咋辦?」

  小林正浩說:「我要是知道咋辦,還請你解決嗎?」

  「我現在最器重的就是你。」

  「你現在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的得力幹將。」

  「兄弟,好好干,前途無量!」

  他忽悠沈寒,像忽悠傻叉。

  沈寒說:「前途無量不如現在仕途無量,讓我擔任正組長,職銜中佐,我就去解決。」

  「對了,本來正組長和中佐你就該給我的。」

  「為了帶回南造組長和田中組長的屍體,我幾乎送命。」

  「處長,咱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沈寒舊事重提。

  但小林正浩卻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提拔。

  兩人拉扯,拉來扯去,半個小時過去了。

  然後,中村川的秘書「小西智美」來了。

  小西智美給小林正浩傳話,「再不解決鈴木太郎的家屬,就挖你家祖墳。」

  小林正浩無奈,只好對沈寒說:「你剛晉升,一兩天再晉升,別人會有意見。這樣吧,給你獎賞,一根小金魚。」

  「十根!」沈寒加大籌碼。

  小林正浩眉頭緊皺,心想:姓沈的以前不是這樣啊!以前,讓他幹嘛他幹嘛,從不講條件,從不頂撞上司,傻叉中的極品!現在,咋回事?

  沈寒卻心想:重生前,為了搞情報,我是裝傻充愣,心甘情願吃虧上當,簡直就是傻叉回家——傻叉到家了。現在,重活一世,不搞情報,不憋屈,不傻叉,就干鬼子!鬼子越不樂意,越不舒服,我就越干!

  因此,他咬定十根小金魚不鬆口。

  小林正浩被中村川催的急,一咬牙,掏出三根小金魚,說:「三根,先結帳後做事。就算你完不成任務,小金魚也是你的!」

  沈寒笑了,把小金魚塞入口袋,起身出門。

  他晃晃悠悠到大門之處。

  門外,一堆人,熱鬧非凡,就像趕集一般。

  鈴木太郎的兒子和老婆披麻戴孝,坐在地上乾嚎。

  「特高課不是人,全是畜生,殺我爹,不得好死!」

  「中村川你個老東西,狗養的玩意兒,殺我先生。」

  「爹啊,你死的冤啊,你變成鬼,半夜去敲中村川的門!」

  「我的先生,你死了,我咋活啊!」

  他們嚎的嗓子都啞了,畢竟,哭喪也是個技術活兒,他們不如專業的哭託兒。

  身為哭託兒,必須哭,否則,會被家屬罵奸商。

  哭託兒們一把鼻涕一把淚,仰天嘶嚎。

  他們嘶嚎時,就像美聲唱歌一般,不傷嗓子。

  為了讓家屬滿意,他們還把鼻涕甩向特高課的門衛。

  哭一會兒後,哭託兒們便跳大神。

  他們一邊跳,一邊嘟囔條幅上面的話。

  「鈴木先生兮,駕鶴西去兮,冤死鬼!」

  「鈴木先生兮,黃泉路上等等中村川。」

  「討伐特高課,討伐中村川!」

  「願大東亞共榮,願天下無中村川。」

  他們甚至打著節拍,「蹦擦蹦擦,蹦擦擦……」

  這是跳大神嗎?

  這是哭喪嗎?

  節奏這麼歡快嗎?

  哭託兒不是鬼子,而是地道的上海人。

  他們還是音樂科班畢業的,就是來坑鬼子的。

  如此歡快的節奏,帶動了觀眾們的情緒。

  觀眾們便這個吆喝一句,那個吆喝一句。


  「香菸香菸,老刀牌香菸,罵鬼子贈香菸了——」

  「花生花生,好吃不貴,又香又脆,罵鬼子贈花生了——」

  「耗子藥耗子藥,好吃不貴,又香又脆,罵鬼子贈耗子藥了——」

  挺熱鬧!

  如此熱鬧,記者們也不敢寂寞。

  鬼子記者還好,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敲詐勒索特高課,無論是拍照,還是文字記錄,都有所保留。

  其他記者就不客氣了,尤其是土生土長的記者,逮住機會,好好噁心一番鬼子吧。

  他們拍照,專門挑選一些刁鑽的角度,比如,哭託兒將鼻涕甩到門衛臉上的鏡頭。

  他們文字記錄,妙筆生花,化腐朽為神奇,比如,鈴木太郎兒子罵中村川的一句話,他們能唰唰唰寫幾千字,這幾千字,不但問候了中村川的列祖列宗,還問候了成千上萬的同僚。

  他們不寫新聞了,他們寫故事。

  寫著寫著,又寫成了花邊緋聞。

  反正,調動所有腦細胞,極盡侮辱之詞。

  他們還摒棄文人相輕的臭毛病,相互學習,相互借鑑,相互潤色,相互探討。

  在場的每個人,非常歡樂。

  這場面,不亞於吃大席。

  然後,他們看見了沈寒。

  頓時,每個人都亢奮起來。

  記者們先發難,一個個問題如連珠炮砸向沈寒。

  「你們為何槍殺鈴木太郎,他是軍統還是共黨?」

  「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們發現鈴木太郎什麼秘密嗎?」

  「你們是誤殺,還是公報私仇?」

  這些問題,相對而言比較溫柔,因為是鬼子記者提問。

  其他記者就沒這麼溫柔了。

  「你們自相殘殺,腦子灌屎了嗎?」

  「中村川和鈴木太郎是爭風吃醋嗎?他們爭搶的情人是誰?」

  「據說,鈴木太郎是中村川的乾兒子,爹殺兒子,為什麼?」

  「據說,中村川是鈴木太郎的私生子,兒子殺爹,是要掩蓋什麼?」

  問題太粗暴了。

  沈寒微笑著,沒有回答問題。

  他走到鈴木太郎的兒子面前。

  他問:「閣下貴姓?」

  「貴個毛,我都死爹了,還貴?」鈴木太郎兒子很不滿地懟沈寒,然後嘟囔一句,「老子我鈴木哈麻。」

  「蛤蟆?」沈寒詫異地問。

  「對,哈麻!」鈴木哈麻回答。

  沈寒樂了,心想:為啥不叫金蟾呢?叫青蛙也行啊!呵呵,鬼子的思路就是清奇,我們在這方面真的不如人家。

  他說:「蛤蟆弟,我代表課長,首先向你表示沉痛的哀悼,請節哀順變。」

  沈寒對著屍體三鞠躬。

  屍體,沒入棺材,就在一張破蓆子上放著。

  沈寒心想:鈴木太郎生意不小,死後兒子連口棺材都不買嗎?看來,這兒子也是個不孝之子,他的目的不是討公道,是為了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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