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勸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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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一句話,之前是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以後也是什麼樣!」

  李長安看著眼前眾人,面無表情的說出了這句話。

  眾人在聽到李長安這話之後,面面相覷,有些不明其意。

  雖說他們現在並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市面上各種消息都有,有說「李長安謀逆造反,殺了李繼徽」,有說「李繼徽擺下鴻門宴想要殺了李長安」,也有說「李長安與李繼徽此次之間並不信任,相互殺伐」,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即便他們搞不懂這些傳言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但如今政變之事是確鑿發生的,而且李長安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換言之,那就是李繼徽倒霉了。

  眼前這些人當中,絕大多數都與李繼徽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按照常理來看,李長安在政變結束之後,為了給手底下人一個交代,又或者是為了震懾人心,是要拿他們動刀的,搞不好要殺一個人頭滾滾。

  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李長安竟然放過了他們,甚至不會探求他們之前曾經做過的事情,也不再追尋他們與李繼徽之間的關係。

  這種出乎意料的話讓他們大感驚訝,百思不得其解。

  「將軍,您這是?!」那個年過半百的老頭一臉狐疑的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李長安問他。

  「在下王琛,在下的小女兒是節帥的妾室……」王琛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在王琛看來,他的女兒是李繼徽的妾室,雖然現在這個年代,妾室算不得正兒八經的妻子,不過是私人之物,可彼此之間的關係卻是實打實的,不管放到什麼地方,又或者是哪朝哪代,像他這樣的人是萬萬不會活下性命的。所以他害怕李長安只是在用言語來哄騙他們,心裡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對付他們。

  「那你的小女兒可曾為節帥生下一兒半女?!」李長安問道。

  「不曾!」王琛謹小慎微的回道。

  「既然沒有的話,那就把你女兒接回去好生管養,至於你家,就安心的做事,聽從我的安排便好。只要不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我保證你的安全。」李長安說道。

  不過是李繼徽的一個妾室,加之也沒有給李繼徽生下一兒半女,這樣的人雖然與李繼徽綁定很深,但如今並未發生直接衝突,加之千金買馬骨,饒恕他們也不是什麼問題。

  如今手中兵馬有一萬六千餘,在靜難軍四州當中,屬於絕對的優勢。有這大軍在手,有很多事情就可以從容應對了。

  這些人聽話且安分,安撫他們穩定局勢也未嘗不可。

  「好,好好好。在下回去之後,一定將小女好生管教!」王琛長出一口氣,緊繃著的心弦終於放鬆下來,連連應承。

  「將軍,那在下呢?在下的小女為節帥生了個兒子,如今已經六歲了!」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湊了過來,迫不及待的追問李長安。

  不等李長安開口說話,王琛便不斷的給他使眼色:「我記得你女兒嫁過去之後,不是沒生過孩子嗎?你是不是記錯了?!」

  「不是,我家小女有……」這人有些疑惑王琛為何會這樣說,可在看到王琛不斷的給他使眼色時,又連忙改了口:「啊,沒有,沒有,我家小女沒有給節帥生過孩子,沒有!」

  「沒有就好,不過以後這種事情,可要記清楚些,不要記錯了事!」

  李長安自然能看清楚這裡面的文章,不過也沒有點破。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種事情雖然殘酷,可也是不得不做之事。既然現在有人要替他代勞,那他自然不會勸阻。橫豎是他們的外孫,想要保住如今的地位以及局面,總得要拿出些投名狀才是。

  「好好好,明白了,明白了!」這人連忙點頭回應。

  這些人不是傻子,也能看清楚如今的局面。雖然不知道李繼徽之事到底真相如何,但如今大權在握之人確實是李長安,加之手中握有一萬多將近兩萬兵馬,當得上一方豪傑了。現在李繼徽勢力大損,此時做個騎牆派那是自尋死路。

  房間中的其他人也明白了李長安的意思,於是紛紛說著如今自家的局勢。

  無一例外,表現出來的意思就是效忠。

  李長安聽著他們的口號,並未有多少興奮或者激動。

  這些人的效忠不過是表面文章,也是看人下菜碟而已,倘若有天有人將李長安拿下,他們也會調轉方向,重新跪拜。


  但也沒有多少擔心,畢竟如今只是安撫他們,所謂日久見人心,若是有真心實意歸附的,重用也未嘗不可,可若是虛情假意,那就得清洗了。

  說明白這些事情,李長安便讓這些與李繼徽有關係的人離開了,將城中的讀書人留了下來。

  讀書人的地位是什麼時候上升的?大抵是在宋朝,自從北宋汪洙那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之後,讀書人的地位才開始正式上升,也正是從這時開始,讀書人才真正有了讀書人的含義。

  其實在唐朝之前的讀書人嚴格意義來說,都不能叫讀書人,而是以世家大族為基礎的「讀書人」。倘若出身名門,即便一竅不通,也能稱為讀書人,若是出身寒門,即便文化通達,也不過是一個庶民。

  唐朝的科舉在很多時候,都是門閥士族的掌上玩物罷了。階級的流通在這時,只是一個浮於表面的東西。

  李長安深知五代十國武人當政的混亂,也明白讀書人的重要性。儘管有人說「仗義總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可讀書人仍然有其存在的價值與意義,貪官貪的再猛,也不過是糜廢一縣一州的經濟民生,而武人當政,不把地方打爛了是不會罷休的。

  所以重用讀書人是必須的,而且還要以這些讀書人為榜樣,拉攏吸引更多的讀書人過來。

  由於李繼徽為人苛責,在地方上也是軍閥做派,對讀書人不怎麼感冒,使得這些地方上的讀書人面對軍士時總是惶恐不安。

  現在這些讀書人見李長安將他們留下,便有些慌亂。

  「敢問將軍軍,所為何事?!」一個頭戴儒冠的中年文士哆哆嗦嗦的來到李長安面前,小心翼翼的朝著李長安拜了三拜,聲音嚅囁的詢問。

  「你姓甚名誰?」李長安問道。

  「在下名叫趙牧,是邠州人士,光啟三年登進士第,後為京兆一小官,黃巢之亂後,便回到邠州生活。」趙牧不敢有任何遲疑,一五一十的說著自己的來歷出身。

  「還是個進士?!」李長安有些驚訝,唐朝的進士可不是明清時代的進士,想要考上也沒那麼容易,為大唐挖下墳墓的黃巢,也正是因為沒有考上進士這才怒而造反,這趙牧能考上進士,想來也是有才學能力的,這樣的人是值得拉攏的。

  「回將軍的話,在下這進士不值錢!」趙牧以為李長安這是在揶揄他,連忙解釋。

  「能考上進士之人,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又豈能妄自菲薄?來,坐!」

  說著,李長安親自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了趙牧身前,同時做出請的手勢。

  「將軍,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趙牧被李長安這突如其來的舉措嚇得慌亂,連忙擺手拒絕。

  李長安拽住趙牧的手,將他按在了椅子上,「這有什麼使不得?你且安心坐下,我李長安非殘忍嗜殺之人,雖然出身粗鄙,但也非粗糙武夫,自然知曉微言大義,書中道理。又豈能如其他人那般,輕賤聖人教化?!」

  「這這這,將軍,您,您……」

  趙牧被李長安這鄭重其事之言驚的不知道說些什麼,這年頭的武人有哪個會在乎讀書人的死活?不都是用之即來,揮之即去?說殺就殺的嗎?

  尤其是那李繼徽當政時,更是瞧不上他們這些讀書人,時常言語貶低,李長安手握兵馬大權在握,本以為會如李繼徽那般兇狠,可誰知卻沒有半點桀驁。甚至以禮相待,竟然還主動搬來椅子。

  這等禮節放之整個天下,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又如何能不讓趙牧意外?!

  「你們也坐吧!」

  李長安看向其他的那些讀書人,語氣和善的道。

  這些讀書人這才放下心來,各自落座。

  等到眾人坐下後,李長安接著道:「在座的都是讀書人,我有個問題想請教諸位!」

  趙牧連忙站起身來,躬身道:「將軍可不敢說請教,還請將軍直言便是!」

  「我想問問諸位,你們以為讀書是為了什麼?!」李長安看著眾人。

  趙牧率先開口:「是為了民生?!」

  李長安笑道:「是也不是!」

  「是為了天下安定,治理天下?!」

  「是為了治理地方,祥和安康?!」

  又有幾個讀書人說道。

  李長安笑笑:「你們說的是,但又不全是。你們可以再想想,讀書是為了什麼!」

  眾人陷入了沉思當中,思考其中含義。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的目標很簡單,那就是做官,實現階級的躍升,有些心懷大志者,便有自己的理想抱負,但這種人終究還是太少。

  在場的這些讀書人除了趙牧之外,其餘人等並未有進士功名,所求也不過是於苟全性命於亂世,至於目標,他們卻是沒有的。

  「不知將軍以為,讀書的目的是什麼?!」趙牧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看向李長安。

  李長安站了起來,負手而立,看著門外那輪已經偏西的太陽,說道:

  「在我看來,讀書無非這四件事!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來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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