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意志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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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意志分散

  安邑郡守府,後花園。

  太陽高懸,涼亭下劉協正讀書,邊上羽林中郎將桓典為他講解經義。

  百官缺員甚多,東遷逃亡時博土、太學生不僅缺乏保護,又血氣方剛衝殺在前,博士往往要帶頭起表率作用。

  因此隨駕的博士多數帶著太學生戰死,要麼失蹤。

  裴茂還兼任侍御史,也會輪班給劉協講學。

  講課之際,大長秋引風塵僕僕的郎官走來,郎官立在亭外,大長秋來到涼亭台階處:「陛下,子奇公遣使來報。」

  桓典也放下手裡的經義竹簡,笑問:「陛下猜一猜,此所為何事?」

  劉協拿竹籤放在竹簡,捲起來扎住放在桌案一邊,略思索就問:「先生可是猜到了?」

  桓典頜首,語氣低沉:「臣若是趙基,所慮便是朝廷猜疑。庫藏金錢自大,超乎常人所知。他能遏制匈奴、同鄉虎賁,迫使去卑上表奏聞於朝廷,

  可見一心為國。觀此人之前言語行舉,就知聰慧而多疑。其報國之心,與賈翊類同。」

  賈謝是不是好人?

  這很難評價,沒有賈翊回護周旋,多少公卿要死在李催手裡?

  可若沒有賈翊,缺乏謀略、長遠規劃的李催郭記等人早就軍勢瓦解,潛逃回鄉做賊去了。

  現存的公卿多受賈謝活命恩情,誰也不能味看良心說賈謝壞話。

  哪怕恨不得扎個草人寫上賈謝的名字去詛咒他,可你就是不能說人家壞話。

  說壞話簡單,下次再遭遇兇險,可不會有人像賈翊那樣來救你。

  趙基這裡也是類似,你可以指責他言語無狀,但你不能說趙基是壞人惡臣。

  劉協聰慧,見桓典拿趙基跟賈翊做類比,就清楚桓典很重視趙基。

  趙基救駕之後一直處於游離狀態,這跟東遷時的段煨很像。

  楊定等人發兵攻打段煨營壘連續十餘日,可每天段煨都會派人給天子送來飲食。

  段煨根本不鳥其他人公卿,寧肯一天派人跑兩次來送飲食,也不會一次給夠。

  就那樣每天把姿態做足,即便公卿、近侍廷臣們垢病不已,誰又能站出來指責段煨?

  都派兵攻打了,但並不妨礙段煨是一個忠臣。

  有段煨這個懸殊的例子在,趙基那裡發生什麼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有郎官被趙基殺死,死就死吧,朝廷那麼多人,不可能為了一個郎官就與趙基斷絕往來。

  所謂的天子威儀影響力如何,已經可以從隨駕公卿、百官的行為舉止中看出來。

  目前還是過於雜亂,從上到下有太多的意志、無法專政。

  誰都能代表朝廷,誰又都無法代表完整的朝廷。

  別說趙基,任何一個帶兵的將領,都要仔細審視形勢,無形之間加劇了交流的成本。

  桓典不見天子反駁,又說:「以臣觀之,趙基氣節雄偉,遠勝百官。不過是缺乏良師教導,行舉輕浮。待趙元明入朝,自無憂慮。陛下,宜多加愛護,不可令讒言垢毀君臣情誼。」

  「朕也是如此做想。」

  劉協端起蜜水小飲一口,潤喉後說:「本想遷入安邑就招趙卿入朝,與之促膝長談。不曾想發生這樣的事情,拖累趙卿無法脫身。稍後勞煩先生去見趙卿與子奇公,切不可傷了和氣。」

  「唯。」

  桓典起身長拜,侍立在一旁。

  劉協扭頭去看大長秋,大長秋長拜後,趨步去引郎官上前敘事。

  郎官也聽到涼亭內的對話,自不敢做那『垢毀君臣情誼」的奸小臣,

  就重新組織語言,講述了莊園裡發生的事情,對趙基多有美言,客觀、精準的陳述了當時之事。

  聽到虎賁、匈奴千餘人在金磚密室里做不雅之事,劉協毫不在意。

  毀三觀認知的事情他經歷的多了,唯一讓他破防的是衛氏的巨富,其他事情已很難讓他情緒失控。

  一聽趙基只是想要侍中職務,楊琦還請封什麼『虎責中郎將,行侍中事。

  劉協感覺得到,楊琦這老頭兒是生氣了,在這點官位上使手段。


  他最初就是想拜趙基做侍中.-他是天子,讓誰做他的近侍,完全不需要考慮什麼資歷。

  虎責郎本身就是一種仕途出身,類似於天子門生,是天子近臣、侍衛出身。

  若再讓趙基辭官,走公府徵辟,歷任台閣之類的流程,實屬對天子權威的踐踏,是以小犯大。

  至於虎責中郎將,這個職務對虎責的控制力實際上有限,虎責日常管理權十分複雜。

  正常的情況下,虎費中郎將根本無法調動虎費做規範之外的事情。

  近些年,也就陽大亂時,袁術這個虎賁中郎將在局勢失控的情況才能命令虎賁攻燒朱雀門。

  其他部隊不敢進攻,虎責作為天子宿衛,卻可以。

  虎責內部是交叉管理的,升遷要經過光祿勛同意,虎責中郎將不具備最終人事權。

  上司光祿勛不給面子的情況下,虎責中郎將無法補充虎賁,也無法晉升任何一個虎責。

  這跟羽林中郎將類似,真正管理羽林的羽林左右監、丞四個人,人事晉升大權也握在光祿勛手裡。

  光祿勛無法越過虎責、羽林中郎將直接插手調度。

  整個光祿勛系統就這樣大小鉗制,這才保證了宿衛體系的穩定。

  唯一能高效整合宿衛的人只有天子,其他人進入這個系統,就要相互分割權柄。

  劉協略作思考,就說:「擬詔,拜趙卿為侍中,兼任虎賁中郎將。」

  旁邊自有尚書擬詔,劉協又看桓典:「先生與中宮仆同去,與趙卿議定虎賁、匈奴義從封賞之事。若無疑慮,由趙卿選拔一隊虎賁交給中宮仆,監管密室。」

  中宮仆是伏德,皇后的兄長。

  說話間,劉協手掌抬起,沉吟片刻:「趙卿守衛密室想必壓力極大,能多讓就讓一些,別讓趙卿失信於鄉人。」

  「唯。」

  桓典長拜,領了詔書,見劉協不再囑咐什麼,就後退到涼亭台階處:「

  臣告退。」

  涼亭內,他是講學的先生,天子的師長;出了涼亭,就是漢室臣子,羽林中郎將沛國龍亢桓典。

  目送桓典離去,劉協拿起桌上剛扎住的竹簡起身就往小庭院裡走。

  因此前腹瀉的原因,他走的並不快。

  庭院內,他來時伏壽正帶著宋、趙兩個貴人穿粗布衣裳,在菜圃里鋤草。

  菜圃規模不大,此前住在這裡的王邑妻妾將這裡照料的極好。

  因而也沒多少雜草,她們只是在鬆土。

  見他進來,伏壽挽袖擦汗,放下木來到菜圃邊上:「陛下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趙卿那裡有些事情,朕也乏了,就藉故讓桓典去交涉了。」

  劉協掏出手絹去擦伏壽臉頰上汗水染濕泥土的污漬,伏壽十三歲入宮,

  如今十八。

  這大半年時間裡,他幾乎是眼睜睜看著伏壽清瘦下來。

  臉頰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肉。

  好在一切都變了,會好起來的。

  伏壽閉著眼晴,等劉協擦拭完了,才說:「那陛下再歇息片刻,臣妾這就去燒飯。」

  「嗯。」

  劉協看向邊上侍立的宋、趙貴人,趙貴人是趙之女。

  想了想文說:「趙子茂與趙元明系出同宗,皇后你安排一下,等趙卿入朝,讓趙貴人與趙卿拜為姐弟。」

  「臣妾領命。」

  伏壽屈身應下,趙貴人也伏地長拜,重重磕頭。

  她整個人因為激動,所以止不住的顫抖。

  所謂的聯宗,不過是群臣落難,趙彥四個孫兒護衛天子時戰死,趙安慰時敘述族譜,相互取暖,安慰趙彥。

  趙也有子侄戰死,就剩一個族弟郎官趙范,彼此互為依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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