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七分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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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6章 七分先手

  油脂在舒方卷腿上蔓延,舒方卷這才意識到臉不大做了十足的準備。

  舒萬卷的身體瞬間潰散成墨汁,散落在油脂之中。

  中二一驚,他看過很多卷宗,眼前的一幕讓他想起了文修的一些戰術。

  「剛才那個只是他的分身麼?」

  「用分身來抓我?他抓得住麼?」臉不大笑一聲,,「孩子,他沒那麼猖狂,你剛才看見的是文修祖師,他是這世上最謹慎的人,要麼不出手,出手就一定要得手,

  他本尊來了,但他本尊能和分身之間互換,今天我讓他換不成,你先去外邊等著!別喊人,別出聲,別連累了你師兄,也別連累了其他人,就在外邊看著,沒我吩咐,你不准動!」

  臉不大一揮手,中二直接滑出了大門。

  沒等站定,中二立刻給李伴峰打電話。

  老羅接起了電話,中二不敢出聲,只希望老羅能明白他的意思。

  屋子裡邊,一團墨汁四下游移,墨汁周圍裹著厚厚的油脂。

  臉不大笑道:「老賊,出不來了?一會我讓你徹底化成油。」

  墨汁扭轉,重新化作舒萬卷的模樣,他擦了擦大褂上的油漬,面色依舊從容。

  「你困住我想要做什麼?敘敘舊情,還是想翻翻舊帳?心裡覺得委屈了,當年是不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了?」舒萬卷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臉不大的對面,似乎要和臉不大長聊。

  臉不大眉頭一皺,咬了咬牙,椅子上面冒出一片油脂,讓舒方卷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舒萬卷摔了一跤,苦笑了一聲:「這算出氣了麼?沒出氣你再打我兩下!」

  臉不大一揮手,舒萬卷腳下一滑,摔在了地上,整個身子摔成了散碎的墨汁。

  墨汁重新聚合,舒萬卷站了起來,再次摔倒,反反覆覆摔了十幾次,舒萬卷大褂破了,摺扇也斷了,滿身上下都是血跡。

  中二在窗外看著著急,臉不大做事兒太孩子氣了。

  他到底受過多大的心理創傷,非得在這點事情找回場面?

  舒萬卷認著挨打,也不是出於愧疚,他明顯是在拖延時間。

  中二不知道舒萬卷的層次,也對文修祖師的概念不是太了解,但他知道這個層次的修者,承受這種程度的傷害,連撓個痒痒都算不上。

  舒萬卷嘆口氣道:「現在你氣也出了,能容我說句話了吧?」

  臉不大點頭道:「你說吧!說快點,說完我送你上路。」

  舒萬卷道:「當初想要抓你的是朝歌,這並不是我的意願。」

  臉不大哼了一聲:1「別說誰的意願,就說你動沒動手?」

  舒萬卷不否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奉了聖上的命令,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但事情由單成軍奏陳,人手由單成軍召集,功勞最後也算在了單成軍頭上,罪責若是歸咎與我,怕是說不過去吧?」

  臉不大坐在床上笑了:「原來是功勞沒領到,心裡難受了,這次來找我,是為了把功勞補上麼?」

  舒萬卷搖頭道:,「我已身居高位,不再計較什麼功勞,這次來找你,是想把你帶去朝歌,給你謀個身份。」

  臉不大愣然道:「說書匠,你瘋了吧,我在內州能有什麼身份?」

  舒萬卷道:「只要你肯跟我走,到了朝歌立刻封侯,封地我已經替你選定,是魚米之鄉,比我的地界還要富庶,

  你當初的幾個老部下,我都替你安頓下來了,等你到了朝歌,他們就在你府上做幕僚。」

  臉不大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我要幕僚做什麼?」

  舒萬卷授了授扇子骨,把摺扇復原,神情嚴肅的說道:「掌管一方水脈道門,

  朝廷在人力、物力上都會幫你,朝廷幫不上的地方,我也會幫你,

  諸般恩怨遲早化作塵埃,春秋苦短,卻該做些正事了。」

  臉不大低頭道:「跟著朝廷,就算做正事?」

  舒萬卷道:「留在普羅州,蹉跎光陰,難道算是正事?」

  臉不大不說話。

  舒萬卷朝著臉不大招招手:「來,咱們走吧。」

  「不走!」臉不大搖搖頭,「被窩裡這麼暖和,我哪也不去。」


  舒萬卷嘆道:「這怕是由不得你了。」

  說話間,舒萬卷指尖一顫,手裡的摺扇突然變成了一塊醒木。

  醒目在掌心一晃,晃出來四本線裝軟皮的老書。

  臉不大縮在被子裡不動,逐一看著書名:「《忘魂川》、《金蘭緣》、

  《百忠譜》、《鐵欄杆》,這四本書好看呀。」

  中二在外邊看的心慌,他不知道這四本書有什麼用處。

  這四本書,在早年間都有一定知名度,算是普羅州的古典名著。

  《忘魂川》講的是一名亡魂,忘卻了今生記憶,卻還不往地府投胎,徘徊於人間的種種經歷。

  《金蘭緣》講的是兩名男子義結金蘭,披荊斬棘,患難與共的英雄壯舉。

  《百忠譜》講的是一百名忠臣良將報效朝廷的故事。

  《鐵欄杆》講的是獵捕各類奇珍異獸的種種奇聞。

  房間裡傳來一陣喧鬧聲,有人聊天,有人倒茶,有人嗑著瓜子,儼然到了街邊的茶樓。

  啪!醒目一響,屋子裡稍稍安靜下來。

  舒萬卷字正腔圓說道:「三尺龍泉萬卷書,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報國平天下,枉為男兒大丈夫!」

  這是定場詩,舒萬卷開書了。

  中二知道舒萬卷在施展技法,可臉不大一直縮在床上,也不知是動不了,還是故意不動。

  他瞪著眼睛,看著舒萬卷,仿佛是個認真的聽眾。

  四本小說逐一在臉不大面前展開,舒萬卷四個聲音,互不干擾,一起說書。

  中二沒看過這四本名著,可等他看到房間裡光怪陸離的變化,才知道這裡邊卻有舒萬卷的戰法精髓。

  對付臉不大這樣的人物,尋常手段無濟於事,一步一步都得有縝密計算。

  舒萬卷先用口吐蓮花之技,跟臉不大說舊事,念舊情,抓住臉不大重情重義的弱點,先讓他放下戒備。

  而後《忘魂川》劇情在房間裡逐一呈現,一縷魂魄在屋子裡四下徘徊,

  時而迷茫,飄忽許久,又露出掙獰之相。

  這一臉獰確實嚇人,好似那亡魂被激怒了,可仔細一看,那亡魂又好像故意擺出嚇人的模樣,給自己壯膽。

  中二一想,這難道就是臉不大當前的心境?

  臉不大故作深沉和鎮定,是不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舒方卷就是打算呈現臉不大的真實心境,《忘魂川》讓臉不大把自己當成了無主遊魂,忘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第一本小說迅速得手,接下來是《金蘭緣》,異姓兄弟於刀山火海之間力同心,並肩打拼,催人淚下的情節一字一句貫穿腦海,讓臉不大想起和舒萬卷的舊情,慢慢放下戰意。

  《百忠譜》當中的忠臣良將接連現身,文臣平心靜氣,良言相勸,武將目切齒,責罵訓斥,把臉不大說的無地自容。

  《鐵欄杆》潛伏在一旁,籠子裡的奇珍異獸小心觀望,等臉不大放棄抵抗,鐵欄杆立刻現身,直接把臉不大困住,保證他插翅難飛。

  整套戰法,一氣呵成,筆酣墨飽,毫無疏漏。

  舒萬卷的手段,根本不在中二的理解範圍之內,當看到臉不大周圍升起了一大片柵欄,中二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臉不大被困住了,可中二能怎麼做?

  進去拼命?

  以他的修為,書里隨便跳出一半個文字,就能把他這條命給換走。

  可臉不大周圍的柵欄越來越密集,整個人都被鐵柵欄包裹了,中二要是再不出手,臉不大會被舒萬卷生擒。

  中二正想往屋裡闖,忽聽臉不大在柵欄裡邊喊道:「不是告訴你不准動麼?師父的話,你不聽了麼?」

  臉不大還很清醒!

  中二很驚訝,舒萬卷也有些驚訝。

  圍在臉不大周圍密密匝匝的鐵欄杆,顏色漸漸變淡了些中二還以為是視線上的錯覺,可仔細一看,在鐵欄杆之中,他已經能看到臉不大的輪廓。

  臉不大依日披著被子,抬頭看著舒萬卷,緩緩說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書?」

  舒萬卷沒有回答。

  臉不大嘆了口氣道:「這世上沒人知道你有多少書,也沒人知道你的書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你有一萬卷書,就能做出一萬萬套戰法,所以想防住你這些戰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誰要是跟你比拼戰法,到頭來都得吃虧,就連貨郎都不例外,是這個道理吧?」

  「你過譽了。」舒萬卷雙眼緊盯著越發模糊的柵欄,他在思索其中的原因,也在思索下一步的戰法。

  臉不大扯了扯被子:」「沒過譽,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想過和你比拼戰法,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我一直坐在床上就沒動過,連被子都不敢拿下來。」

  這也是舒萬卷最好奇的地方,臉不大至今做出的所有應對,都在他意料之外。

  臉不大擦了擦臉上的油水,他的表情越來越清晰,柵欄的顏色越來越淡,周遭呈現的無主遊魂、金蘭兄弟、忠臣良將越來越透明,越來越模糊。

  「這還是油?」舒萬卷判斷出了臉不大的手段。

  臉不大點點頭:「是呀,我是油修,可不就得用油麼?油沾在紙上,紙會變得透明,字跡會變得模糊,

  你的書挺特殊的,用的紙也不一般,尋常的油根本沾不上,可我用的油也不尋常,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

  就等你把書掏出來,我再往上抹油,你掏一本,我抹一本,我一點都不著急。」

  舒萬卷眉頭微,和當年相比,臉不大變了太多。

  上百本書從舒萬卷的大褂里飛了出來,有了之前的經驗,臉不大駕輕就熟,油脂四下蔓延,舒萬卷放出來的書籍全都泡在了油水之中,變成了一片模糊的墨跡。

  這些書里有舒萬卷安身立命的手段,自然不能肆意揮霍,他立刻改變戰術,從袖子裡甩出一枚硯台,拿著毛筆,蘸上墨汁,揮筆寫字。

  寫了好幾次,無論寫在地上、牆上,字跡都不成形,哪怕寫在空氣當中,也會化作一團墨汁。

  這回中二看明白了,油污之中,墨水掛不住,寫不成字,以前做筆記的時候,他遇到過這類情況。

  舒萬卷寫不出文字,直接開口說道:「油膩髒污,成何體統,當——·

  中二聽不清楚舒萬卷說了些什麼,屋子裡的油脂翻滾震動,讓舒萬卷的聲音無法正常傳播。

  但臉不大的聲音很清晰,他正在和中二說話:,「千萬記住,先手雖好,

  但不能搶的太過,尤其遇到舒萬卷這種對手,搶七分,留三分,勝算更大。」

  臉不大之前做了充足的準備,可他始終坐在床上不動,把三分先手留給了舒萬卷。

  與舒方卷交手,臉不大還不忘了教導中二,此舉明顯是在挑,

  可舒萬卷一點都不惱火,寫字不靈,說話不靈,現成的書也不靈,但他還有後手。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卷竹簡。

  竹簡不會因為沾了油變得透明,竹簡上的字跡也不會因為沾了油變得模糊。

  文字一個接一個從竹簡上脫落,朝著臉不大走了過去。

  輕易不出手,出手必然得手,舒萬卷有把握用這一卷竹簡直接制服臉不大。

  臉不大衝著中二喊一聲道:「走遠些!」

  中二立刻後退,臉不大做了一個讓舒萬卷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的舉動。

  他推倒了床邊的油燈。

  屋子裡到處都是油,油脂沾了火,當場燒了起來。

  火順著油脂的路線燒向了舒萬卷的竹簡,舒萬卷躲避不及,竹簡當場燒成了灰燼。

  「你這算什麼戰法?」舒萬卷搖頭道,「傷敵八百,你自損一萬,油要是燒沒了,你還拿什麼打?」

  這話說的沒錯,臉不大能和舒萬卷僵持到現在,靠的就是油,為了一卷竹簡,把油全都搭上了,明顯不划算。

  舒萬卷且等著臉不大把油燒乾了,就勝券在握!

  臉不大不擔心,披著被子,還在床上坐著:「我有的是油,咱們燒著看著。」

  舒萬卷沒太明白,他這是要給誰看?

  貨郎站在雲端,看著雲彩下的火光。

  「釣出來了!」貨郎面帶一絲笑容,推著貨車,縱身一躍,跳下了雲端。

  臉不大這把火就是燒給貨郎看的,貨郎如果看得到,直接下來收了舒萬卷,如果貨郎看不到,那他就和舒萬卷拼到底。


  貨郎落在一條深巷裡,離著臉不大的宅子還有一條街,車上的雪花膏瓶子突然翻倒了,白花花的雪花膏灑在了貨柜上。

  他沒急著去扶,因為這狀況很反常。

  用窺修技洞燭幽微看了一下,雪花膏瓶子下邊居然長出來一棵狗尾草。

  貨車上怎麼會長草?

  這是有老朋友來了。

  貨郎眼角微微顫動,他想知道這些老朋友為什麼來的這麼巧!

  「連百籽,什麼時候來的,事先也不說一聲?」貨郎沒動那棵草,朝著巷子深處看了過去。

  貨車上的狗尾草迅速生長,轉眼之間,從嫩芽到抽穗,長到草籽滿漲。

  草籽脫離了草穗,朝著貨郎飛馳而來。

  貨郎用步躲閃,閃過了草籽。

  道路兩旁的雜草伸出一片鬚根,來絆纏貨郎的腳踝。

  草籽打的飛快,打不中貨郎,繞過半圈,還能繼續追擊。

  地上的鬚根纏的很準,一直貼著貨郎的腳踝,貨郎只要稍慢一點,就有可能被絆倒在地。

  這些野草追的這麼緊,貌似不是連百籽一個人的手段,還能有誰呢?

  呼!

  一陣夜風吹來,巷子裡的老楊樹嘩啦啦作響,一大片樹葉飛了過來。

  樹葉圍住貨郎來回穿梭,幾片樹葉穿過了貨郎的身體,被貨郎用逍遙自在之技避開了。

  一根樹枝飛向了貨郎的面門,貨郎想用手接住,看看這樹枝的成色,有人搶先一步,先把樹枝截住了。

  「哥哥,你千萬小心,這樹枝特狠,打在身上就要命了。」接住樹枝的是個女子,三十出頭的模樣,圓臉、大眼、厚嘴唇,一副賢妻良母的長相。

  這根樹枝確實是狠,穿了女子的手掌心,女子嬌嗔一聲道:「哥哥,我替你擋了這一下,你可得領情啊。」

  貨郎看看女子道:「獻瑤啊,我是真不想領你的情。」

  宋獻瑤一臉委屈道:」「哥哥,人家為了你都受傷了,你不心疼啊。」

  不心疼也得心疼,這女子下了大本錢,奉修技已經被她做成了。

  貨郎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一根樹枝怎麼能就打傷了你,原來單成軍也來了。」

  單成軍蹲在楊樹上,朝看貨郎笑了:「我本來不是沖你來的,聖上讓我做別的事,可我覺得只要你活著,我做什麼事兒都不順當,所以我順道過來看看你。」

  貨郎不太高興:「順道看看?你這禮數用的不對。」

  「跟你哪能差了禮數!」單成軍扯了一把樹葉,輕輕撒了出去,「今天來了不少人,都是專程看你來的。」

  PS:我拔了一顆橫生智齒,牙齦開了刀,削了塊頜骨,縫了好幾針,眼下疼的渾身哆嗦。本想著今天請假,又覺得對不起各位讀者大人,這章反反覆覆改了十幾遍,質量上絕沒半點含糊,篇幅稍微短了些,還請各位大人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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