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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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美見德標果然不負眾望,又把生意鼓搗起來了,也很欣慰,這小子雖說對自己從不關心體貼,可干工作還是靠譜的,最起碼,他有正事兒,研究掙錢啊。

  德標能有啥正事兒。

  德標有錢還能不得瑟?那就不是他了,德標租了後院的車庫,買了十套電腦,帶一幫小朋友,天天干穿越火線,工作有空閒,就干。這些來玩的小弟,德標還供飯,自己不會做,自己不會做旁邊有飯店,叫就完了。

  德標還是離不開朋友。

  德標逃避著家,逃避著小靈,范進,逃避著家的任何家務,責任。把這一切都甩給了小美。

  范進還在艱難的經營著德標不管不問的大頭貼生意,慘澹是慘澹了點,多少能補貼家用,大頭貼機器也被德標折騰來折騰去,最後,在家小區路南,有一家出租一樓,給燒鍋爐,就不要房租。

  范進答應了,還能多賺點兒。

  德標去看了看,房子冷,老爹怎麼說也是曾經的單位領導,如今竟然要為了自己去給人家充當鍋爐工,德標不願意,范進很倔犟,你別管了,干你自己的吧。

  幾次,德標回來很晚了,就去要替換父親回家睡覺,德標這個破生意,尤如雞肋,把范進拖誇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為了兒子,付出多少他們也都願意,大家都在耐心的等待德標的成長!

  德標沒有成長,德標又開始迷失了自我,短暫的成功,小美的治癒,都沒能讓德標成長,也許,只有更多的磨難,才會讓德標晉級吧。

  范進咳嗽了,德標以為是感冒,趕忙的關了大頭貼店,跟那房主協商,自己爹病了,不行,不能讓他再給你家燒鍋爐了,機器我馬上拉走。

  范進去打針了,他從來不願意去醫院,這次去了。乾咳總也不好,拖延了一個多月,德惠帶范進去醫院了,這不看不行。德標還在那忙著賣機器賺錢閒著就玩遊戲呢!

  德標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嚴重,范進也沒想到,范進對德標一直是很寬容的,兒子想做啥,就讓他做,他也心裡苦。范進能扛的活,從來不會讓德標去干。德標從省城發貨,范進從貨站取完貨,就扛著走半個縣城,送到德標的店裡,到了店,就坐在門口,等兒子起床開門,德標晚睡晚起,得睡夠了再起床。

  德標的高中同學魏浩來找德標,單位需要採購鍵盤滑鼠等物,上午九點多鐘,見范進坐在屋子外邊曬得滿頭大汗,就問:大爺,你沒有鑰匙啊?咋不開門。范進:德標睡覺呢,等他睡醒了的。魏浩:大爺我著急用鍵盤,你開門吧。范進這才掏出鑰匙,對魏浩說:你用啥你自己找,自己拿,別叫德標。魏浩:好嘞大爺。

  後來魏浩對德標說,你爸真慣著你,我自己找的鍵盤滑鼠。德標得意,那必須的,我爸對我最好了。

  這一年,范進,六十四歲,德標,三十五歲。

  德惠帶范進去醫院檢查了,認識的副院長說,預後不好。德惠給德標打來電話,爸病了,懷疑是肺癌晚期,我帶他去哈爾濱檢查,你在家等著消息,咱們一塊去不行,他這個病,就怕本人知道。

  德容這個時候離婚了,帶著胖胖也住在家裡,每天小美伺候著,德容也在療傷,她也有心傷,這些人都怎麼了?胖胖判給了劉大新,可孩子離不開姥姥家,離婚協議無效。

  范進病了,德標慌了。

  德標方寸大亂,這個家沒有范進,怎麼整?

  原來這麼多年,范進的工資一直在貼補家用,在幫德標負擔所有的發貨運費,看著兒子生意有了起色,范進那是真高興,同時也擔心,兒子不穩啊。就炒幾個菜,等著德標回家,德標回家已經半夜了,看見爸爸在廚房坐著,桌上擺著酒菜,德標愣了,爸今天啥日子?

  范進:兒子,爸想跟你說點事兒。

  德標坐,酒都滿杯的,就端起酒杯,爸,敬你,說完,德標就要幹掉,小酒盅很小。范進:別著急喝酒,先吃菜。德標吃菜,狼吞虎咽,在監獄養成的習慣,吃東西抓緊,別墨跡。吃得差不多了,范進提酒:兒子,來,開喝吧。爺倆推杯換盞,快速幹掉一斤白酒,喝完了白酒,范進是必須要喝啤酒的。德標趕忙收了白酒這一套,范進拿出喝啤酒的大杯,德標這時候已經從北陽台把啤酒拿進來了。

  德標給范進倒上啤酒,說:爸,有啥事兒?范進:兒子,你玩遊戲,爸不反對。你看小美在家裡多累啊,帶著孩子,還要做家務,收拾屋,伺候咱們全家人,人家在家是老姑娘,人家爹媽不心疼嗎?你成天呼來喝去的,有的時候太過分了。給你送飯去,回來自己進屋偷著哭,我都不用問她,肯定是你又欺負人家了。你這麼過日子,能行嗎?德標蒙了:爸,我沒注意啊!范進很少說這樣長長的成套的話,他必然是提前想好的,才會對兒子這樣說。德標給范進滿酒:爸,小美跟你說啥了?范進:她啥也沒說,眼睛哭腫了,還懷著孩子,你這樣對她,你摸摸良心,能對得起她嗎?德標哭了,爸,是我沒長心,我改。


  范進喝著小酒,略微欣慰,德標這小子,還是能聽自己話的。

  爺倆喝完了酒,德標回屋,見小美已經睡了,就偷偷親她一口,喵悄的睡去了。

  從那以後,德標開始對小美好了起來。知道她累,送飯來了以後,德標就讓小美坐在椅子上面,學著大紅燈籠高高掛裡面的樣子,給小美捏腳,給小美按摩腿,小美見德標轉性,也就被慢慢的治癒起來。

  這樣一個善良淳厚的老人,對德標對小美,對所有家人都會關心的范進,他病了,而且,可能會很快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家。

  這樣的離別,怎麼能不讓德標戀戀不捨。

  小帥已經三歲多了,已經知道哄人了,對爺爺奶奶,那個親吶。

  小靈對孫子,那也是真稀罕,也同樣犯了白靜的錯誤,小美管孩子,給孩子養成好習慣,小靈不讓管。他才多大?小靈如是說,小美也如當年的小靈一樣,無計可施。小帥不愛刷牙,不愛洗臉,教他上廁所,他總是尿完了不沖水,很久都這樣,小美管不了小帥。小帥跟胖胖學的,胖胖上廁所,從來不沖。

  家裡房間多,小帥就喜歡去爺爺奶奶的房間去睡覺,范進小靈也喜歡摟著抱著大孫子。

  德標聽了范進的話,對小美體貼了起來,兩口子在自己房間,關起門來,也不說話,小靈耳朵靈,他們說話,小靈能聽見,再說,隔壁還住著姐姐德容還有胖胖呢。這兩口子需要交流的時候,德標就在小美的後背用手指寫字,小美就用手指在德標的手心寫字,倆人在手機只能打電話的時代,用手指發送簡訊,彼此交流信息。兩個人感情好,從來都是睡一個被窩。這不是,小美又懷孕了,四個多月了,小美對德標說:老公,我這次懷的是個女兒。

  德標就親小美:老婆,你真好,我們要兒女雙全了。說完,緊緊的摟住了自己的老婆,她真好,她是真的好!可是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啊,范進病了,小靈當然得最先知道,她就找了德標:兒子,你這個孩子,不能要了,小美生孩子,怎麼伺候你爸你媽,我們兩個病人。

  德標為難,小美很想要這個孩子,再說,這個孩子不要,以後可能就不會再有了,小美也三十多了,以後懷孕風險太大,這個孩子完美的在小美三十一歲這一年來到,這個孩子應該屬虎的,跟德標一個屬,是個小虎妞,多美,多好。流產了,身體要養,再照顧父母,那病這樣纏綿,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要孩子了。

  德惠在省城的醫院,給德標打來了電話:哥,爸確診了,你得來一趟。

  妹夫開車,送老丈人跟媳婦來的醫院,入院在這住,要做活檢,德惠跟德標兩個商量,就說你來省城進貨,回去要搭車,這樣說能騙爸,這個病情不能讓他知道,你能演明白吧?德標:老妹兒,放心。妹夫跟妹妹這兩口子,讓德標重新認識了一下,這倆人行,跑道,辦事,住院,花錢,他倆都不計較,對范進還是很孝心的,德標很欣慰,有他們倆個,自己省不少心。

  小帥也應該有這麼一個妹妹,德標心想。

  德標去了省城,第二天早晨最早的班車,德標假裝,也不是假裝,先去進貨的地方轉,轉著轉著,德標鬧心,轉不下去了,貨有什麼好看的,德標著急看范進去。

  拖延,一直要拖延,德惠囑咐過了,你過了中午再過來,要不的爸可能會懷疑,聽明白了嗎?德標不敢馬上就去醫院,就在那裡煎熬,煎熬,煎熬。

  德容呢?德容離婚了,在家裡住著,在房間裡守著電腦,打遊戲,視頻聊天,買了很多假髮套,去省城買了很多衣服,批發的,德標去貨站幫她取回來的。德容晝伏夜出,她才不管這些破事兒呢。沒有德惠,德標是指望不上這個姐姐的,范進也是指望不上這個大姑娘。這個范老大,這是德標對德容重新定義的名字,她可太讓范進小靈德標還有小美操心了,離婚了,經常喝多,喝多了酒,就要給德標打電話,老弟,我在哪兒哪兒呢,你過來接我,趕緊的,草你媽的。

  德標心疼姐姐,不管別人咋看,不管別人咋說,那是自己姐姐啊,不能不管,就去接她,回到家,還要背著姐姐上六樓,她腿是軟的,你不背她,她自己不會走路。

  德容喝了酒,就會責怪德標,你媽逼的,你蹲監獄,你耽誤多少事兒?爸媽那些錢,要是不給你花,咱們家是啥日子?都他媽的怨你!德標無奈,姐,你別生氣,我也不想蹲監獄啊。德容就打德標,草你媽的,你咋不死呢?你咋不替好人死呢?你媽逼的,呸,德容吐德標臉上一口吐沫,草你媽的,都他媽怨你。。。

  德標也生氣,姐,你這都是說些啥啊,我咋地了?

  這就是你出去搞破鞋的理由嗎?這就是你讓爸媽一輩子光明磊落,現在沒法抬起頭做人的理由嗎?姐啊,我的個親姐啊!德標痛苦,見姐這樣,德標也心疼,更無奈!他媽了逼,劉大新這個狗籃子,他先出軌搞破鞋的,德標管不了這些事兒,這些人,德標想,都他媽的該死,草你媽的,把我姐害成這樣。


  德標煎熬著,好不容易過了中午了,德標去了醫院,到那兒一看,范進穿著病號服,德標就樂:老頭,你這打扮像精神病。德標嬉皮笑臉的。范進見了兒子,也挺高興:草你媽的,你吃飯了嗎?德標在船舶,就是德標進貨的地方,德標說在船舶吃過了。其實他吃個屁,他沒心思吃飯。

  范進坐在病床上,招呼兒子,你來坐這兒,告訴德惠,你去溜達溜達,讓你哥歇會兒。德惠噘著嘴站起來:爸你就偏心眼子,你兒子來了,就攆我走,我跑一天了,才歇著。范進看著自己這一兒一女,在自己面前爭寵鬥氣,還是很欣慰的,女兒女婿都是正經過日子人,兩口子和和美美的,孩子學習很好,親家也對自己女兒很重視,讓德惠在他家當家管錢呢。

  這個德標也還算懂事起來了,也不驢豁的啦,跟媳婦也好,做買賣也已經名聲在外了,德標講信義,做生意義在利先,除了大姑娘大姑爺,范進對這些孩子還是滿意的。

  見兒子來了,就問德標:今天發貨了嗎?德標:看了一些,定了點,讓他們明後天給發,咱們不是明天回去嗎,家裡沒人接貨,小美她開不了店,家裡離不開人,得我回去接貨。范進:嗯,也不著急一天兩天的,你來了店關了,能行嗎?德惠繼續噘嘴,站在旁邊,看著這老頭,你就惦記你兒子那些事兒,你有病了,他都不管,你還惦記他,你有完沒完了?

  范進被小女兒訓的,啥話沒有,這能說啥,女兒女婿,這是真貼心啊,看著是訓你,實際是關心。

  范進慈愛的看著這靠牆站著的小兩口,心裡很安慰。這倆孩子在醫院裡跑了一天,都累夠嗆。

  德標坐了一會,就站起來,對著自己妹夫說:冒成,你坐下歇會。

  這個醫院太擠了,這兩口子,說不上找多少人,托多少關係才能安排爸住進這醫院呢。德標來的時候,看見掛號處那擠得人山人海。冒成也的確是累了,就坐下了,說:大哥,那啥,晚上去章賀家裡吃飯。章賀剛才給德惠打電話了,讓咱們今晚都去他家住。爸這邊樣本已經取了,我今晚在醫院住,等檢查結果。德標說:你倆累一天了,晚上我在醫院吧,在哪兒取你告訴我就行了。冒成:大哥,你陪著爸,再一個也跟章賀好好嘮嘮嗑啥的,你們兄弟也不常見面。

  德標:我跟他也沒啥可嘮的,那孩子,從小不愛說話。

  章賀,德標二姑的兒子,從小就很獨,這個弟弟,德標不是很喜歡,他很自卑,也怕羞。現在居然在省城給人家開課講工程測量,章賀大學畢業,去工地混了一些年,修橋修路他擅長,結果後來身體出了小問題,在工地施工就不適合啦,技藝還在,就開班授課,反而發起了家。現在比德標混得好多了,開著一輛別克小車,回去拉著德標颼颼跑。白話起來,吐沫星子直飛,那德標也不咋太得意他。

  德標最親厚的是大興。

  天擦黑了,冒成扶著自己老丈人,就往章賀家去了,離這個醫院很近。

  這是德惠安排的,范進並不知道,這哥倆還在醫院等啥,其實德惠留德標,是要對德標說話。哥倆走在去章賀家的路上,德惠:爸這個病確診了,肺腺癌,晚期,腫瘤位置在肺管上面,無法手術治療,只能回家,做化療保守治療。德標:啥是化療?德惠:你別問了,說你也不懂。德標:老妹兒,德標站住了。德惠回頭,轉身,看著德標:哥,還有啥事兒?德標很鄭重:老妹兒,你嫂子懷孕了,這個情況,媽找我說了,讓把這孩子做掉。德標說完了,哭了,老妹兒啊,咋辦?

  德惠見德標哭了,就過來,抱住了德標,也哭了:哥,這孩子你得要,別聽媽的,你養不了,我幫你養著,嫂子可想要這孩子了,你可別犯糊塗啊!說完了,兄妹兩個,在醫大二院寒冬冷風的黑夜裡抱頭痛哭,爸病了,確診肺腺癌晚期,哥倆心裡苦,哭一場吧,不哭,憋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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