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賞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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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大雪的北地山林中,一人一馬正循著幾乎不可見的腳印小心前行,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男人的狗皮帽子和皮大氅上,胯下的老馬趟著雪時不時呼出白氣,仿佛一尊移動的白色雕像。

  「這幫人頂著大雪往山頭爬啥呢?」馬上的男人端詳著雪地里的腳印和手中兩張懸賞令。

  一胖一瘦兩名土匪,累犯搶劫、謀殺、縱火等多項重罪,最近一次被發現是正與同夥向狗嘴子山方向流竄。

  不知道是這群土匪太相信大雪掩蓋腳印的速度,還是有什麼急事根本沒空清理痕跡,留下的尾巴讓賞金客張義揚及時咬住了他們的行蹤。

  北地原是皇家獵場與重工業基地,遠離中原內地鮮有溝通。加之上一個遊牧部族建立的短命王朝不到十年就土崩瓦解,各地軍閥頭目紛紛自立,廣袤的北地山林雪嶺與廢棄工業園區便成了逃犯盜匪的不法樂園。

  「這麼窮凶極惡的鬍子(方言:土匪)一個腦袋才值五金元,府衙老爺們這水也抽得忒狠了。」

  張義揚摩擦著下頜短硬的胡茬撇了撇嘴,原本懸賞令只是個緩解府衙工作壓力的輔助辦法,現在都快變成衙門口創收的主要項目了。

  地方府衙的差役們大多不願在這隆冬臘月進山追逃,一路辛苦不說,越往山里去越難有支援,一不小心就被盜匪圍困丟了性命。

  地方也曾報請督軍府派兵前來剿匪,可督軍大人的部隊正忙著和其他軍閥爭地盤,根本顧不上這種小嘍囉。

  於是地方府衙就想出了發布懸賞令的辦法,由委託人出錢,府衙發布目標,江湖上對自己身手有信心的都可接取懸賞。

  這一方法久而久之被各地所借鑑應用,有了足夠的市場便有了張義揚這種專靠完成各類懸賞賺錢過活的人,世人稱其為「賞金客」。

  「嗚!——」一陣火車的汽笛聲刺破呼嘯的風雪,驚起幾隻在雪地中刨食的野雞。「喔—喔—」張義揚一手輕勒韁繩,一手輕拍馬脖,防止胯下老馬受驚。

  「這個時候進山的火車?」張義揚循聲打馬向前望向山間的鐵軌,從鞍袋裡摸出單眼伸縮望遠鏡,順著剖開茫茫白雪的黑色鐵軌一列如春般油綠的蒸汽列車映入眼帘。

  「KW?豁,從吳州來的長途客運列車。」賞金客端詳著車身上少見的編號。

  十冬臘月從南方來的客運列車基本只有兩種人會坐,一種是外出討生活賺了錢返鄉的北地人,另一種是在南方地界惹了麻煩不得已遠走他鄉的逃難者,二者的共同特點就是兜里的盤纏都少不了。

  「整個就是一鬍子快樂車。」張義揚收起望遠鏡抬頭看了眼狗嘴子山那不算高且突出的山崖正指向鐵軌方向,是個打伏擊的理想制高點。

  「難怪這麼心急,大買賣啊。」張義揚就近尋了個隱秘處栓了馬並給馬匹帶上嚼子,又在鞍囊里翻了幾樣短刀、小錘收拾利落,隨後趟著過膝深的大雪向山崖邊摸了過去。

  「四當家,大輪(黑話:火車)到了!」山崖上的雪堆里發出金屬響動「著著著-著啥急?砍樹的沒完事,下邊還還-還沒好,等-等等地。」山下一群穿著黑棉襖的土匪正忙活著往鐵軌上搬大石頭。

  「哎呀媽呀!雪咋還會說話呢?!」張義揚故作驚慌的聲音突然插入兩堆雪的談話。

  「我去,可給哥們嚇尿了。」還沒等那兩個土匪頭子反應過來,一股熱流就澆化了他們頭頂的積雪。

  「誰他媽了個巴子的找死!」兩堆雪叫罵著騰地跳起來。

  雪裡藏著兩名土匪,其中一人拿著單眼伸縮望遠鏡,手裡提著把朴刀。另一人下巴裝著金屬支具,腰間一把官造雁翎刀,刀尾卻不倫不類地掛著顆狼牙墜飾,看來他並不是這刀的原主人。

  「唉唉唉,二位大哥!二位大哥別急眼(方言:生氣)!老弟也不知道這有人吶!」張義揚一邊提褲子一邊訕笑著安撫土匪,一口一個大哥。

  可賞金客刀疤橫貫左半邊臉頰,額上三道抬頭紋深若溝壑,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長得仿佛是頭滄桑的老虎,三十五六歲的模樣比這倆個土匪看起來還要年長些,寬鼻樑垂嘴角一副憨相更是令人生厭。

  「你瞅你那一臉褶子,管誰叫大哥呢!四當家的,我看就拿這犢子給您和五當家這趟砸(黑話:搶劫)大輪祭旗吧!」拿望遠鏡的土匪扛起朴刀,說著就要朝張義揚劈過來。

  「敗-敗敗敗家玩意兒!這犢子的皮大氅看著挺好,別別別-別砍壞了!」

  結巴土匪一面訓斥著自己的手下,一面手伸向腰間墜著狼牙的刀把,他說話時那金屬支具就拉著被金屬包裹的下巴動來動去,看來是個輔助下巴活動的裝置。

  「大哥,大哥,老弟真是路過內急啊!」張義揚不改一副憨樣還主動上前點頭哈腰地賠禮,同時手裡忙不迭地朝自己袖管里伸,好像要拿些財物以表歉意。

  土匪跟班見當家的要親自出刀收拾這個不知死活的倒霉蛋,索性退開一步將厚重的朴刀立在身側倚著棵松樹看熱鬧。

  跟班一邊上下打量張義揚一邊心下嘲諷這人真是蠢貨,「一刀殺了你,身上的金銀細軟不都是哥幾個的了,還妄想使些小錢保命。」

  正想著時跟班卻忽然瞄到這個撒尿不長眼的傢伙身上皮大氅毛邊沾著星星點點暗紅「是血?」

  土匪這次意識到他們上山的時候帶了十個崽子(黑話:最低級別土匪)和三個上線員(黑話:偵察兵)分散開來砍樹準備砸火車用,這些個崽子怎麼可能眼見自己被人不聲不響地從身後摸上來,都撒了泡尿卻還沒個提醒。

  「四當家!」「嘭!」就在土匪察覺到異樣的時候,只聽得一聲悶響,一片紅的白的在眼前綻開,結巴老四去摸刀的手被砸得白骨迸裂。

  「啊臥槽!啊啊……啊……」結巴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蒙了,先是一愣,目光確認自己的手確實被打爛了才哀嚎出聲,可劇烈的疼痛令他咧大了嘴也只是發出幾聲乾嘔似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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