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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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府同樣忙碌,慕無仇和慕無情剛剛向東里信詳細匯報了宮裡和聖都的最新情況。

  東里信站在窗前,神情憂鬱,眉頭緊鎖。

  「殿下,宮裡已經亂成一團了,請您趕快想想辦法救救娘子和小皇子吧!」

  廣白急匆匆地趕來,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見到東里信的興奮,身體不住的微微顫抖著,燭火映照著她淚痕斑斑的臉龐。

  她偷偷抬頭望向東里信,眼中有一絲期待,這就是自家娘子口中那個俊美無邊的越王殿下。

  東里信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轉身離開,卻聽到廣白在身後急切地叮囑,「娘子讓奴婢告訴您,一定要提防康王殿下。」

  東里信並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只是毅然決然地邁向了門外。

  廣白見狀,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她看到東里信臉上嚴肅的表情,走到馬匹前,敏捷地翻身上馬,然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東里信騎著馬在寂靜的街道上疾馳。胯下的駿馬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意,甩了甩鬃毛髮出庫嗤聲,逐漸放緩了腳步。

  一個黑影突然從右側的暗巷中衝出,「東里信!」

  月朗星稀,就著柔靜的月光,東里信看清了來人的臉,是傅繁縷。

  此刻的她,已然沒有了昔日溫婉嫻靜的模樣。一身內侍裝扮,寬大的黑色斗篷將她嬌小的身軀緊緊包裹。

  她……在搞什麼鬼?想活著,此刻應該死死護著東里徵才對。

  東里信表面上沉著冷靜,可內心卻早已焦灼萬分。

  傅繁縷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面帶憂慮地仰望著馬背上的少年。少年看她的眼神早已不似葉榆城那般充滿溫柔,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否還有一席之位。

  她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東里鳩的遺詔。如果不與眼前的人合作,她與東里征的性命恐怕難以保全。突然,遠處傳來馬蹄聲,慕無仇帶著幾個隨從飛馳而來。

  慕無仇下馬過來行禮,「主上,宮裡已安排妥當。」

  東里信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慕無仇看了一眼身旁的傅繁縷,退到了一旁。

  傅繁縷猶豫片刻,「我有幾句話,想私下跟你說。」

  東里信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傅繁縷。

  傅繁縷向東里信點了點頭,示意他下馬詳談。東里信一躍下馬,心中戒備,目光灼灼地看著傅繁縷。

  「以前……我們一直沒有真正了解過彼此……」

  「淑容娘娘,如果有話,請直說吧!」

  東里信打斷了她。

  傅繁縷果斷地道:「好!官家斷氣之前,留下了一封遺詔,傳位給……東里征!」

  東里信的神色依然平靜,只是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傅繁縷繼續說道:「還有,官家要你輔政,幫助征兒。」

  東里信淡淡地自言自語道:「如此,你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傅繁縷嚴肅地說:「我原本以為皇位會傳給康王。但沒想到,官家另有考慮。」

  「很好。明日本王召集所有王公大臣,你再當眾宣讀皇兄遺詔吧!」

  傅繁縷搖了搖頭,「不!不行。」

  東里信的表情變得錯愕,「你的意思是……」

  傅繁縷明顯有些慌亂,顫抖著掏出錦帛遞給了東里信,「東里信,我們母子的性命與未來,只能託付給你了……」

  其實東里鳩傳位於哪位皇子,東里信早已知曉,他踏入聖都的前一天就接到了東里鳩的聖諭,否則他也不會大搖大擺地進城了。

  只是,傅繁縷居然膽敢篡改傳位詔書,這一點確實出乎他的預料。

  東里信接過那份錦帛,輕輕一甩,垂眸掃過上邊的每一個字便將錦帛置於袖中,嘴角微揚,「好好待著,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隨後,他飛身躍上馬背,揚鞭策馬而去。

  傅繁縷看著遠去的少年,對於他那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感到困惑不解。

  傅繁縷振作精神,開始盤算,都這個時候了,也只能選擇相信東里信了。如果韋皇后真的要對他們母子趕盡殺絕,有了東里信的支持,他們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姑娘……」蕭允禾伸手捂住了婢女杜若的嘴,沒人注意到躲在黑暗角落裡的兩個小小身影。

  蕭允禾探頭四下觀察,已不見任何身影,才鬆開了杜若,深呼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姑娘,夫人入宮多日會和剛剛那些人說的事情有關嗎?」

  杜若攥著蕭允禾的衣袖,緊張地詢問。

  「我不知道。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聖都將會有一場血雨腥風。」蕭允禾站起身,拍拍衣裙上的土,「對了,剛剛聽到的,一個字都不要跟別人提起,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婢子知道。絕不往外說一個字。」杜若鄭重地點點頭,「姑娘,咱們偷跑出來這麼久了,再不回去被人發現又少不了一頓打。」

  兩位小姑娘拉起手在空蕩的街上往將軍府奔去。街上依舊一片空蕩蕩的寧靜,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含光殿矗立在凝和殿之前,此刻已被黑白紗幔籠罩,淒涼而莊重。

  東里信獨自緩慢地走近,凝視著懸掛在殿前的「含光殿」匾額,心中翻湧著無盡的感慨。

  他喃喃自語,「含光醇德,為士作程。母親,兒子從未忘記。身在皇家,身不由己!可是如今,兒子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了,哪怕將來世人將我唾棄,我也必須守護玄元的百年基業。母親,您會原諒兒子的吧?」

  不遠處,韋皇后緩緩走來,一眼便看到了陷入沉思的東里信。韋皇后一臉悲痛,「何人?竟敢夜闖含光殿!」

  東里信轉身,他的氣質獨特,令人敬畏。與東里鳩幾分相似的面容讓韋皇后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東里鳩駕崩是預料之中的事,只因她早就布置重兵包圍凝和殿了,任何人無她許可不得進出。又派隨從持令牌通傳,九門戒嚴,親王和皇子沒有許可嚴禁私自出入。各府家眷也被她騙到宮中扣留,城中各家也不會有任何動作。

  「官家早已將傳位詔書擬好。」韋皇后聲音顫抖,「現如今皇叔既已回京,還請皇叔主持大局。」

  「皇嫂請節哀。」

  東里信微微行禮,目光深邃如冰。

  突然,一個小侍衛慌張跑來,跪在地上顫抖地說:「娘娘,不好了。康王殿下,康王殿下在宮門口失蹤了……」

  韋皇后不敢置信地,「你再說一遍,誰失蹤了?」她明明已經安排得妥妥噹噹,康王東里眘只要帶領親兵入宮即可,怎麼會這麼巧就失蹤了?

  韋皇后看向一旁的東里信,心中疑雲重重。難道是他?

  「皇城司副使川柏何在?」東里信冷聲問道,「帶人將宮門以及所有可能的出口都給我看好,不許任何人私自離開。若有違抗,當場擊殺!」

  皇城司副指揮使川柏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立即領命而去,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沒過多久,東里信獨自進入凝和殿,跪在龍榻前的東里眘瞬間身體顫抖不止。

  九門戒嚴,東里信卻輕易在宮門口將他從眾多軍士當中抓來,扔進重兵把守的凝和殿。東里眘明白,即使他和養母韋皇后謀劃得再好也還是讓皇叔占了先機。

  此時其他王公大臣或許還被士兵攔在門外不知所措,甚至還在驚疑不定地猜測東里鳩的情況,而東里信卻已經掌控了整個聖都。

  他緩緩地從夜色中走來,每一步都堅定而有力。書屋燈火通明與他形成鮮明對比。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悲還是該喜。

  隱忍十多年,卻還是因為東里鳩的崩逝,他的命運也終將按照歷史的軌跡緩緩滑入黑暗之中。

  他走到東里鳩的榻旁緩緩跪倒,慢慢地身體沉了下去,靜默無聲只有肩膀在微微抖動。

  東里眘抹了抹眼淚跪直了身體,「皇叔,侄兒知錯了。侄兒沒想著怎麼安內攘外,反而對母后聽之任之,侄兒真的知錯了。」

  他倒是個知道輕重的,東里信起身俯視著這個近乎與自己同歲的少年,迎面而來無形的壓迫感讓東里眘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你可知,你與韋皇后此舉,即使你最終登上皇位,將來會有史官記載你名不正言不順,讓你受到萬世的唾罵,你將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東里信凝視他許久,然後深吸一口氣,轉向躺在榻上的東里鳩。

  「官家駕崩前,已秘密派人將傳位詔書交與本王,令皇子征繼位,你怎麼看?」

  「征弟弟聰穎機悟,雖年幼,若是能有賢能者加以輔佐,想必將來定有一番作為。」

  「你能如此想甚好。韋皇后此舉,即使成功,也會讓你受到世人的非議。待遺詔公布後,我會派人送你去雲麓書院,今日之事,爛在肚子裡。」

  東里眘的臉色蒼白,他呆呆地跪在那裡,沒有說話。

  「至於韋皇后,仍然居於萆薢宮,享太后尊榮。」

  東里眘猛地抬起頭,他的視線落在東里信身上,眼中有淒涼和傷痛,東里信的話讓他有些許的不可置信,停頓了片刻後,猛地閉上眼睛,俯身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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