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群聊，「斯德哥摩爾綜合徵」的潛在患者
警視廳，警務部人事一課。
課長辦公室內。
典雅貴氣的辦公桌里側，一位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閉著眼睛，半躺在座椅上面，思索著警視廳內部幾個關鍵職位，該怎樣不引起爭議地分配下去。
這份人事變動工作，本應在年前就完成，只不過警察廳里一位老管理官的兒子，今年開春才留洋歸來，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中年男人微微搖著頭，世上哪有什麼雙贏的事情，都是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罷了。
「不能得罪老傢伙們，又不至於斷絕新生代警察升遷的希望……難怪部長會把調任工作下放，真是為難啊。」
日本警察警銜分有十級，從高到低依次是警視總監、警視監、警視長、警視正、警視、警部、警部補、巡查部長、巡查長、巡查。
警視正及以上警銜都有著固定人數，升遷考察非常嚴格，可供操作的也只有警視及以下了。
而這次需要提拔的是一名警部，還是讓從未有過警察職業生涯的留美二代直接擔任重要職位，如果安排處理不當，很可能會引起本部警察的非議。
這時，辦公室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一個穿著打扮中性化，長相卻陰柔的高挑女子大步闖進來，嚷嚷道：「爸！宮野直司這個蠢貨又在搞事情了！」
中年男人有些頭疼地睜開眼睛，無奈道：「在本部，記得稱呼他宮野警部。」
長澤瑛海撇撇嘴，「這個混蛋辦案遇見了難處，就想著把責任全部甩到天野涼子頭上，這種人渣為什麼會在搜查一課任職？」
「天野涼子。」中年男人坐起了身子，微微皺眉道，「我不是和你說過，要和天野涼子保持距離嗎？」
知曉自家女兒的脾性，中年男人便不再多說此事，剛好趁著這次人事變動將女兒調至別系，「強行犯三系調查的案子，遇見了什麼難處？」
長澤瑛海關好房門，走到辦公桌前道：「一個嫌疑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故意偽造出一起預謀性謀殺未遂案件，聽宮野直司說，這個嫌疑犯是刑事部部長的私生子。」
「小宵切敏郎部長？」中年男人目光一凝，高聲反問道：「情報來源準確？」
這位刑事部部長向來以痴情專一聞名於警界，前些年因為一位北川姓氏文豪的小說更是名聲大噪，對於亡妻的真摯感情傳遍了整個關東，這樣的奇男子也會有私生子？
小宵部長今年56歲，原配妻子過世後便一直未娶，未有過孩子。
「有DNA化驗結果。」長澤瑛海點點頭。
中年男人下意識站起身來，踱步少許道：
「宮野警部是因為嫌疑人的身份，不敢貿然逮捕歸案，擔心引起小宵部長的不滿，所以就將案子交給了天野涼子？」
「天野涼子是金表組出身，即使得罪小宵部長，最多就是被調任內勤工作，升遷渠道不會斷絕。」
「好了，我會和小宵部長交談一次，這起案件到此為止，你去告訴天野涼子立刻結案，讓她整理一份詳細案情報告交給我。」
「可是……」
長澤瑛海的話語突然被中年男人打斷，他揮了揮手，語氣嚴肅道：
「沒有可是，這起案件不是一個小小警部補能夠調查的。」
有可能牽扯出警視廳內部派系爭鬥的事情，一個警部補頂在最前面，不過就是一枚過河卒子，只有挑起爭端然後犧牲的作用。
「我出去一趟，瑛海你就留在這裡，哪都別去。」中年男人推門離開前，肅容告誡女兒道，「這裡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
寂寥無聲的辦公室內。
長澤瑛海捧著手機，距離發給天野涼子簡訊已經過去20分鐘，可對方遲遲沒有回覆。
撥打電話永遠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涼子呀，就算全世界都針對你，我也會堅定站在你身邊的！」
自我感動一番，順便在腦海里腦補了一部長達兩個小時的女女相親相戀唯美影片，長澤瑛海呆笑了兩聲，沒有焦距的目光里好像出現了自己身穿潔白婚紗，步入聖殿的一幕。
「果然呢，只有經歷風雨的感情才是可歌可泣的愛情。」
痴迷的幻想被手機提示音戳破，長澤瑛海心緒頓時一緊，手指滑動屏幕。
「保衛涼子聯盟」群聊里，有人@她詢問目前的情況如何。
群聊里現有成員26人，都是警視廳本部搜查一課警官，21名男性，5名女性。
@她詢問的人網名是「奶白的雪子」，真實姓名則是大岡紅夜。
長澤瑛海知道這人是與天野涼子一塊調入搜查一課，好像還是大學同院同學，關係親近，現在是一課二系的一名主任，據說是出身關西大岡家族嫡系主脈。
明明是高貴的富家女，卻取這種奇奇怪怪的網名……
腹誹了幾句，她給這位女盟友回復道：
「情況很不樂觀！現在直接結案還有迴旋的餘地，我已經派人去找刑事部部長交談這起案件了。」
不出意料，下面緊跟著十幾條「斯夠依」，大多吹捧長澤瑛海人脈的強橫強大。
不過也有人質疑一個警部補能派什麼人物與刑事部部長正面交談。
小宵部長的警銜可是警視長，30多年的刑警生涯更是破獲大案命案無數，號稱是「為平成刑警正名」的男人，二者差距的等級太大，讓人很難相信。
默默記下幾個質疑她的盟友，長澤瑛海冷笑著點按手機屏幕，手指用力啪啪打字道：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涼子收到我簡訊後故意保持沉默，她是不想把我牽扯進去。」
「涼子一心一意真心對我，我是絕對不會辜負她的真情，接下來我會秘密跟蹤她的行跡，暗中提供幫助，你們誰想來？」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保衛涼子」群聊猛地一靜。
只有「奶白的雪子」抓住亮點，迅速回復道：
「跟蹤是什麼意思，你有定位裝置？在哪裡安裝的？」
長澤瑛海陡然沉默十幾秒，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在網上對線中泄露了某個小秘密。
看著群聊成員的惡意猜測，她吸了口氣，忍著羞惱的心情道：
「別管那麼多，總之我有涼子那輛跑車的電子定位器！你們要幫助涼子，就到三系集合。」
「這是尾隨啊，痴女。」
「偷偷安裝定位器，真是可惡。」
「最可惡的是，竟然不和我們分享。」
「下頭女，噁心心。」
清一色譴責的聲音里，突然彈出一個紅包。
【「白虎無敵」發了一個紅包】
長澤瑛海還沉浸在羞恥情緒里，手指點慢了一秒，紅包就被人搶光。
「白虎無敵」：「都先安靜聽我說。根據我多年的感情經驗，女人這類感性動物，大多是斯德哥摩爾綜合徵的潛在患者，所以我們要等到涼子遇見危險，無法自救的時候再出手。我建議，暫時不要向涼子提供任何幫助。」
「江戶川正步」：「提醒一下，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奶白的雪子」：「我同意，上次『雲霄飛車殺人事件』，長澤警部補就和涼子關係飛步前進，可惜最後給一個叫遠山真葉的心理醫生搶走了青睞！上上次『雪國列車謀殺案』中，也是這個叫遠山真葉的男人，用心理側寫找出了兇手，這次涼子一定會去找他。」
「白虎無敵」：「對！而且我認為，這是一個離間涼子與遠山真葉關係的好機會。」
「河北悠亞」：「兄弟細說。」
同時發送了一個「老司機請教教我」的表情包，求知的欲望很強烈。
看著群聊里逐漸歪了的話題，逐漸從拯救涼子的話題變成了「如何精準擊退情敵」，長澤瑛海滿是不能同流合污的嫌棄眼神里，不知為何又湧現幾分期待與好奇。
就當為了涼子吧……她捂著臉頰，默默潛水窺屏。
課長辦公室內。
典雅貴氣的辦公桌里側，一位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閉著眼睛，半躺在座椅上面，思索著警視廳內部幾個關鍵職位，該怎樣不引起爭議地分配下去。
這份人事變動工作，本應在年前就完成，只不過警察廳里一位老管理官的兒子，今年開春才留洋歸來，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中年男人微微搖著頭，世上哪有什麼雙贏的事情，都是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罷了。
「不能得罪老傢伙們，又不至於斷絕新生代警察升遷的希望……難怪部長會把調任工作下放，真是為難啊。」
日本警察警銜分有十級，從高到低依次是警視總監、警視監、警視長、警視正、警視、警部、警部補、巡查部長、巡查長、巡查。
警視正及以上警銜都有著固定人數，升遷考察非常嚴格，可供操作的也只有警視及以下了。
而這次需要提拔的是一名警部，還是讓從未有過警察職業生涯的留美二代直接擔任重要職位，如果安排處理不當，很可能會引起本部警察的非議。
這時，辦公室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一個穿著打扮中性化，長相卻陰柔的高挑女子大步闖進來，嚷嚷道：「爸！宮野直司這個蠢貨又在搞事情了！」
中年男人有些頭疼地睜開眼睛，無奈道：「在本部，記得稱呼他宮野警部。」
長澤瑛海撇撇嘴，「這個混蛋辦案遇見了難處，就想著把責任全部甩到天野涼子頭上，這種人渣為什麼會在搜查一課任職？」
「天野涼子。」中年男人坐起了身子，微微皺眉道，「我不是和你說過，要和天野涼子保持距離嗎？」
知曉自家女兒的脾性，中年男人便不再多說此事，剛好趁著這次人事變動將女兒調至別系，「強行犯三系調查的案子，遇見了什麼難處？」
長澤瑛海關好房門，走到辦公桌前道：「一個嫌疑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故意偽造出一起預謀性謀殺未遂案件，聽宮野直司說，這個嫌疑犯是刑事部部長的私生子。」
「小宵切敏郎部長？」中年男人目光一凝，高聲反問道：「情報來源準確？」
這位刑事部部長向來以痴情專一聞名於警界，前些年因為一位北川姓氏文豪的小說更是名聲大噪，對於亡妻的真摯感情傳遍了整個關東，這樣的奇男子也會有私生子？
小宵部長今年56歲，原配妻子過世後便一直未娶，未有過孩子。
「有DNA化驗結果。」長澤瑛海點點頭。
中年男人下意識站起身來，踱步少許道：
「宮野警部是因為嫌疑人的身份，不敢貿然逮捕歸案，擔心引起小宵部長的不滿，所以就將案子交給了天野涼子？」
「天野涼子是金表組出身，即使得罪小宵部長，最多就是被調任內勤工作，升遷渠道不會斷絕。」
「好了，我會和小宵部長交談一次，這起案件到此為止，你去告訴天野涼子立刻結案，讓她整理一份詳細案情報告交給我。」
「可是……」
長澤瑛海的話語突然被中年男人打斷，他揮了揮手，語氣嚴肅道：
「沒有可是，這起案件不是一個小小警部補能夠調查的。」
有可能牽扯出警視廳內部派系爭鬥的事情，一個警部補頂在最前面，不過就是一枚過河卒子，只有挑起爭端然後犧牲的作用。
「我出去一趟，瑛海你就留在這裡，哪都別去。」中年男人推門離開前，肅容告誡女兒道，「這裡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
寂寥無聲的辦公室內。
長澤瑛海捧著手機，距離發給天野涼子簡訊已經過去20分鐘，可對方遲遲沒有回覆。
撥打電話永遠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涼子呀，就算全世界都針對你，我也會堅定站在你身邊的！」
自我感動一番，順便在腦海里腦補了一部長達兩個小時的女女相親相戀唯美影片，長澤瑛海呆笑了兩聲，沒有焦距的目光里好像出現了自己身穿潔白婚紗，步入聖殿的一幕。
「果然呢，只有經歷風雨的感情才是可歌可泣的愛情。」
痴迷的幻想被手機提示音戳破，長澤瑛海心緒頓時一緊，手指滑動屏幕。
「保衛涼子聯盟」群聊里，有人@她詢問目前的情況如何。
群聊里現有成員26人，都是警視廳本部搜查一課警官，21名男性，5名女性。
@她詢問的人網名是「奶白的雪子」，真實姓名則是大岡紅夜。
長澤瑛海知道這人是與天野涼子一塊調入搜查一課，好像還是大學同院同學，關係親近，現在是一課二系的一名主任，據說是出身關西大岡家族嫡系主脈。
明明是高貴的富家女，卻取這種奇奇怪怪的網名……
腹誹了幾句，她給這位女盟友回復道：
「情況很不樂觀！現在直接結案還有迴旋的餘地，我已經派人去找刑事部部長交談這起案件了。」
不出意料，下面緊跟著十幾條「斯夠依」，大多吹捧長澤瑛海人脈的強橫強大。
不過也有人質疑一個警部補能派什麼人物與刑事部部長正面交談。
小宵部長的警銜可是警視長，30多年的刑警生涯更是破獲大案命案無數，號稱是「為平成刑警正名」的男人，二者差距的等級太大，讓人很難相信。
默默記下幾個質疑她的盟友，長澤瑛海冷笑著點按手機屏幕，手指用力啪啪打字道：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涼子收到我簡訊後故意保持沉默，她是不想把我牽扯進去。」
「涼子一心一意真心對我，我是絕對不會辜負她的真情，接下來我會秘密跟蹤她的行跡，暗中提供幫助，你們誰想來？」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保衛涼子」群聊猛地一靜。
只有「奶白的雪子」抓住亮點，迅速回復道：
「跟蹤是什麼意思，你有定位裝置？在哪裡安裝的？」
長澤瑛海陡然沉默十幾秒，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在網上對線中泄露了某個小秘密。
看著群聊成員的惡意猜測，她吸了口氣，忍著羞惱的心情道：
「別管那麼多，總之我有涼子那輛跑車的電子定位器！你們要幫助涼子，就到三系集合。」
「這是尾隨啊，痴女。」
「偷偷安裝定位器，真是可惡。」
「最可惡的是，竟然不和我們分享。」
「下頭女，噁心心。」
清一色譴責的聲音里，突然彈出一個紅包。
【「白虎無敵」發了一個紅包】
長澤瑛海還沉浸在羞恥情緒里，手指點慢了一秒，紅包就被人搶光。
「白虎無敵」：「都先安靜聽我說。根據我多年的感情經驗，女人這類感性動物，大多是斯德哥摩爾綜合徵的潛在患者，所以我們要等到涼子遇見危險，無法自救的時候再出手。我建議，暫時不要向涼子提供任何幫助。」
「江戶川正步」：「提醒一下，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奶白的雪子」：「我同意，上次『雲霄飛車殺人事件』，長澤警部補就和涼子關係飛步前進，可惜最後給一個叫遠山真葉的心理醫生搶走了青睞！上上次『雪國列車謀殺案』中，也是這個叫遠山真葉的男人，用心理側寫找出了兇手，這次涼子一定會去找他。」
「白虎無敵」：「對！而且我認為，這是一個離間涼子與遠山真葉關係的好機會。」
「河北悠亞」：「兄弟細說。」
同時發送了一個「老司機請教教我」的表情包，求知的欲望很強烈。
看著群聊里逐漸歪了的話題，逐漸從拯救涼子的話題變成了「如何精準擊退情敵」，長澤瑛海滿是不能同流合污的嫌棄眼神里，不知為何又湧現幾分期待與好奇。
就當為了涼子吧……她捂著臉頰，默默潛水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