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開山立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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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周澤一愣。

  有好事自然不能忘了好友,但今日請的是漕幫之人,也算是自己初入幫派,和幾個主事的兄弟穩固穩固關係,這種場合,實屬不太適合帶著幫外之人,所以,他又如何會叫富大龍?

  正當疑惑之際,吱呀一聲,飯館的門又被人打開。

  自外面進來四五大漢,為首一人,周澤在船上見過,亦是漕幫之人,但卻沒怎麼說過話,身後那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卻是沒有印象。

  不過,他們身後,跟著的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周澤倒是認識,正是當初在大富家茶館遇到的那個什麼虎幫的幫眾。

  什麼情況?

  「竇老大!周爺!」

  為首那漢子,先是朝老竇一抱拳,緊接又向周澤行禮。

  「這是?」

  周澤看向老竇。

  他能看出來,老竇對於來人並不意外。

  「嗨!」

  老竇抽了口旱菸,一指那漢子,開口道:「蔣巽,俺手底下的草鞋,身後那個是他弟蔣莽,是個勞什子幫的幫主!」

  「竇老大,是猛虎幫!」

  蔣莽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提醒道。

  結果,老竇都沒抬眼看他,繼續道:「阿巽那日見周老弟一身鳧水的本事,心生佩服,後來又無意得知,他弟弟這個勞什子幫,一直在為難這位小兄弟家的茶樓,這不,知道今天咱躲這裡喝酒,就想著帶人過來,給周兄弟賠個禮!」

  「為難?」

  周澤眉頭一皺,他看向富大龍。

  「其、其實,那日阿澤你走沒幾天,猛虎幫就又派了別人來茶樓,收了不少的銀子,後來也是越收……」

  「怎麼沒聽你說過!」

  「俺爹本想讓我跟你說,可我想著你剛入幫不久,總是讓你出面終歸不好,再說,最近茶樓生意不錯,也就……」

  「周爺,此事是我管教不嚴,要打要罰,在下絕無二話!」

  蔣巽低頭抱拳。

  周澤一皺眉。

  「蔣兄弟是竇大哥的手下,打罰輪不到我,倒是這位猛虎幫的幫主,似乎不太講道義啊,貼『罩門紙』自古就有,可索要的銀錢日日漲、月月漲,把一家本就生意一般的茶樓往死里逼,我倒是好奇,到底是為何!」

  「蔣莽!」,蔣巽喝了一聲,「周爺問你話呢!」

  他身後那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身軀一震,急忙低頭回道:

  「周爺罵的對,是小人想瞎了心,看上了戲班子的花旦,不過——

  周爺說的月月漲銀錢,其實小人也沒漲那麼多,都是丁三力和牛老五這兩個二五仔,打著撈一票就走的心思,在外面污我名聲啊!

  這不,幾日不見,他倆扭頭就加入了別的幫派,要不是……」

  「莫要東拉西扯!」

  蔣巽訓斥道。

  「是、是!」

  蔣莽忙從懷裡一掏,將一兜銀子遞到桌上。

  「這幾年攏共收了茶館七十二兩銀子,小人湊了個整,這裡是一百兩,還請周爺和富兄弟收下!」

  「我——」

  這時候,被蔣莽用手指的那兩人中,其中那個瘦子丁三力欲言又止,神色間儘是憤怒。

  不過,他忌憚的看了看了蔣家兄弟二人,又把話憋了回去。

  周澤看著桌上的銀子,沒有伸手。

  丁三力和牛老五二人,他並不熟悉,雙方也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從當時的接觸來說,他並不認為這二人會做出此事。

  而且,這兩人進來時就一瘸一拐,相互攙扶,臉上也儘是淤青,嘴角還有未擦淨已經凝固的血跡,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並不難猜。

  再觀其神情,就更肯定心中猜想。

  不光是他,桌上所坐之人,哪個不是人精,眨個眼睛都能猜出你心中所想,如何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娘希匹的,認錯就拿出個態度,把手底下人推出來算怎麼回事,你要是俺漕幫的人,老子第一個廢了你!」

  說話之人來自旁桌。


  周澤一看,認識,是楊大力。

  吧嗒吧嗒!

  老竇抽了口煙,瞥了一眼蔣巽,淡淡的道:「阿巽,你這是把俺們和周兄弟都當成了傻子了!」

  蔣巽聞言,渾身一顫。

  與此同時,他忍不住心中暗罵。

  任誰都能看出來,蔣莽剛剛自作聰明的一番解釋,已經惹得竇老大不悅。

  畢竟,從剛進屋,竇老大其實就已經開口保下了自己與蔣莽,可誰知——

  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只見他不再猶豫,眼中凶光一閃,欻的一下,自腰間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哥——」

  身後的蔣莽大驚,因為不知何時,他的左手手腕已經被蔣巽緊緊扣住。

  唰!

  寒光閃過,鮮血噴涌。

  三根完整的手指,滾落到油桌之上,其中一根,還掉進了一碗濁酒中,瞬間將酒水染紅。

  「啊——」

  「憋回去!」

  慘叫聲戛然而止。

  蔣莽攥著血手,頭冒冷汗,汗水淚水在滿是橫肉的臉上混雜一片。

  他無比驚恐地看著前方坐的幾人。

  這些人的臉上,神色平靜,並未因為三根手指而有任何的變化,似乎——

  都還不滿意!

  「右手!」

  蔣巽大喝一聲。

  「我、我……」

  蔣莽張了張口,本想開口求饒,可見大哥狠戾的眼神,頓時嚇得將到嘴邊的話給忘得一乾二淨,本能的將手遞了過去。

  「蔣兄弟!」

  周澤開口,喊住了對方。

  他神色平靜的看著蔣莽,開口道:「只要這位蔣幫主保證,日後不再打那茶樓的主意,依我看,此事便就此揭過!」

  說完,他又看看老竇,道:「竇老哥,你是保人,你覺得如何!」

  老竇抽了口煙,冷冷的看了一眼蔣莽,開口道:「娘的,還是周兄弟心軟,照我老竇的脾氣,這種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就是切他十根手指,都算便宜他了!」

  「謝周爺饒命!」

  「謝竇老大饒命!」

  ……

  ……

  蔣莽之事,算是個小插曲,待蔣家兄弟離開後,館子內重新恢復了最初的熱鬧。

  在座眾人手裡的橫刀下,哪個沒有十條八條人命,區區幾根手指,讓掌柜的扔出後,便是連桌上的酒碗都沒換,繼續喝了起來。

  周澤把大富留了下來,沒有讓他離開。

  一來,大澤天氣陰晴不定,剛剛還明月高懸,此時卻打起了閃雷,估計不消一刻鐘,就會有傾盆暴雨落下。

  二來,蔣莽今晚丟了三根手指,雖然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升起半點報復的心思,可人心終究是最難捉摸,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沒有理由讓好友涉險。

  好在,大富本就是個外向人,自小又在茶樓,天南海北什麼人都見過,適應了桌上諸位身上的煞氣後,倒也和大家喝的有聲有色,沒有絲毫怯場之意。

  亥時末!

  桌上的雛鹿已經被啃食的一乾二淨,只剩下了一堆骨頭,盛酒的罈子,排排摞在牆角,比人都高。

  周澤醒了醉,醉了醒,不知去外面嘔了多少次,終究是將九成九的人全部干趴下。

  這也多虧了近期老牛筋成,周身氣血充盈澎湃,這才堪堪抗下,不然早就跟旁人一樣,鑽到了桌子底下。

  唯一還清醒的三人,老竇、老馬、老錢,比他強上不少,亦是說話打卷,雙眼迷離,渾身的酒氣離著三里外也能聞到。

  見時候差不多了,周澤拿開老馬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晃著身子起身告辭。

  老竇三人要起身相送,周澤連連擺手表示不用。

  而後,他攙著富大龍,推門而出。

  「客官,兩把油紙傘,您拿好!」

  趴在櫃檯上睡著了的小二,聽到門響,急忙從後面追了出來,遞給二人兩把新傘。


  此時的雲夢鄉,正陷入暴雨當中,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剛一出去,周身就被雨水淋濕。

  不過也好,冷雨打在身上,倒是讓他和大富都醒了幾分酒。

  「先回船上吧,湊活一宿!」

  此處離漁船的距離要比茶樓近上不少,周澤是一步也不想多走。

  富大龍亦是醉醺醺的點了點頭。

  二人各自撐著傘,邁步踏入了暴雨當中,盯著狂風,朝埠頭走去。

  他們未注意到的是,就在身後,距離飯館十幾丈遠的地方,一胖一瘦兩個身影,正躲在一處屋檐下避雨。

  本就不寬的房檐,完全遮不住二人的身體,獵獵狂風下,他們全身早已全部被淋透。

  「三、三力哥,咱等的那個人出來了!」

  若是周澤看到二人,定能認出他們。

  正是丁三力和牛老五。

  牛老五見周澤出來,趕忙抓著丁三力的手臂不斷搖晃。

  長時間的淋雨,早就凍得他身體顫抖,就連說話都開始變得斷斷續續。

  丁三力體形偏瘦,身體素質與牛老五比更是不足,此刻更是凍得連意識都有些發僵。

  「真的!」

  不過,當他聽到自己等的人終於出來後,整個人頓時變得精神起來,噌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誒呦我艹,老五你快扶我一下!」

  不知道是蹲的時間太久,還是受了涼,丁三力起身之後,眼前猛的一黑,天旋地轉,大腦一陣眩暈,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就要摔向地面。

  「三、三力哥,你是不是餓了!」

  牛老五搭手,扶住了丁三力。

  「別廢話,咱們趕緊追過去!」

  丁三力晃了晃腦袋,看清了暴雨中的兩道身影,趕忙要追過去。

  可他身旁的牛老五反應極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帶著些許害怕的音調問道:

  「三、三力哥,俺不明白,咱過去幹嘛!」

  別看牛老五滿身橫肉,可膽子比常人還要小一些,蔣莽三根手指被切下的時候,著實把他嚇的不輕。

  「老五,你是不是忘了剛剛我問你什麼了!」

  丁三力用力一甩,但沒有從老五的手腕中掙脫。

  「沒、沒忘,三力哥不是問俺,想不想也跟飯館裡那群人一樣,天天都能吃一整隻烤鹿!」

  「那你想不想!」

  「想!」

  「那我再問你,蔣莽那頭蠢豬,和方師爺那條老狗今天差點把咱倆打死,你身上疼不疼,心裡恨不恨,想不想報仇!」

  「想!」

  「那我最後問你,你是想跟從前一樣,像條狗似的被人呼來喝去,吃口屎都要人點頭,還是想無論走到哪裡,別人都敬你、怕你,把你當老爺一樣伺候著!」

  「想當老爺!」

  「你想,老子也想!」

  丁三力狠狠吐了一口口水,恨聲道:「要是想,咱哥倆就他媽得換個活法!」

  「怎、怎麼活?」

  牛老五不懂。

  「怎麼活,咱得問他!」

  說著,丁三力伸手朝暴雨中一指。

  ……

  「阿、阿澤,你攙我一把!」

  「靠,你要吐就一邊吐去,莫挨老子!」

  沒走出半里地,富大龍就跟個噴射機一樣,連續吐了兩三次。

  搞得周澤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酒勁,又重新從胃裡涌了上來。

  沒辦法,吐酒這玩意,也傳染。

  踏踏踏~

  周澤一把推開大富,正要給他一腳的時候,呼聽身後有雙腳踩水之聲。

  霎時間,他酒醒了大半,將傘換至左手,右手閃電般的搭在腰間的鷹嘴刀上。

  「小人丁三力和兄弟牛老五,拜見周爺!」

  噗通兩聲!

  周澤眯眼一看,身後泥濘道路上的水窪當中,跪著兩個人影。


  「丁三力,牛老五?」

  周澤沒想到,來人竟會是他們。

  「你二人有事?」

  他不知道對方跪在那裡是何意,但看樣子,好像是專程在這裡等著自己。

  「我二人想把這條賤命賣給周爺,混口飯吃!」

  暴雨中,周身滿是泥水的丁三力朝前一抱拳,大聲的喊道。

  一旁的牛老五,學的有模有樣。

  「阿、阿澤,這是搞什麼?」

  富大龍吐完,一回身,被二人嚇了一跳,忙問道。

  周澤沒理他,邁步走到二人近前,道:「你們倆先起來!」

  話落,水坑中的丁三力和牛老五紋絲未動,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麼倔的麼!

  周澤想了片刻,搖頭道:「好端端的,我要你們的命幹嘛?

  我就是個水生人,平時除了下水捕魚,也沒別的活計,而且過不了幾天還要暫時離開鄉里些時日,去參加秋招。如此一來,你們兩個跟著我,也做不了什麼。

  所以快起來吧,沒必要在我耽擱兩位的前途!」

  「周爺!」,丁三力抱拳,手上的青筋在雨水中清晰可見,他雙目和周澤對視,毫不退縮,一字一句的問道:「周爺剛說的,怕都是搪塞我二人的客套話,其實,您是打心裡不信任我二人,就因為蔣莽在桌前說我二人轉投其它幫派,成了叛徒,是也不是!」

  聞言,周澤雖然神色不變,但心下有些詫異。

  這個叫丁三力的,當真是有本事在身上的,最起碼察言觀色,揣摩旁人心裡這方面,還是不錯的。

  自己只是略一猶豫,此人就才猜出了自己為何拒絕他們。

  沒錯,剛剛說的,有五成的意思是託詞,實在是他對這兩人不甚了解,突然在自己面前一跪,無論是誰,恐怕都要考慮再三——

  對方什麼意思?

  目的是什麼?

  人可靠與否?

  總不能因為給自己跪下了,就稀里糊塗收了對方,若真是那樣,他才是真的喝醉了。

  「既然我投奔周爺,自是拿了誠意而來!」

  沒等周澤說話,丁三力伸手從腰間掏出匕首。

  欻!

  一根小拇指,其根而斷,落到了泥濘當中。

  「靠,都跟手指頭有仇是麼!」

  周澤是沒想到,這丁三力好好說著話,突然就自斷一根手指。

  干錯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甚至來說,他是先斷的指,後喊得話。

  而且,這不算完,緊接著——

  「若是周爺覺得不夠,這根食指我丁三力也送了!」

  說著,匕首寒光一閃,快速朝手掌前方切去。

  啪!

  見狀,周澤上前一步,手中傘骨朝前一挑,徑直將丁三力手中匕首打飛。

  「別切了,再切以後就握不住刀了!」

  周澤搖了搖頭,伸手抄住丁三力的手臂,將其從地上扶起。

  丁三力本想不從,奈何周澤單臂近六百斤,他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

  「你也起來!」

  周澤朝旁邊的牛老五開口道。

  牛老五看了看丁三力,見他點頭,這才憨笑了一聲,站起身形。

  與此同時,他撓了撓頭,問道:

  「嘿嘿,周、周爺是不是同意收下我和三力哥?」

  「周爺——」

  丁三力抱拳,迫切的想要說些什麼。

  周澤一擺手打斷了他,然後指了指頭頂,「有事也總不能在這裡說吧,還下著雨呢!」

  「對、對,那我請周爺吃——」

  說到這裡,丁三力才想到,此時已經是亥時末,子時初,哪裡的飯館也不可能開門,況且,他兜里又哪裡來的銀兩。

  「阿、阿澤,去、去茶館吧,我給你們泡點茶,緩緩,這也太難受了!」


  富大龍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的提議道。

  「行吧,那就去茶樓!」

  本來打算回船睡覺,可如今多了兩人,船艙里肯定是盛不下了,只能另選別的地方。

  ……

  茶樓。

  富大龍點了幾根白蠟,而後又燃了爐子,將一壺打好的井水水擱到上面。

  咕嚕嚕~

  水在燒著,熱茶估計很快就能喝到。

  幾個人圍爐而坐,烘烤著被打濕的衣衫。

  「周爺,我想開山立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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