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雪崩（一）
紐約的太陽一般要比東岸更晚一些升起，當整個紐約市籠罩在金色的朝陽中時，CJ針織品的廠房已經熱鬧起來了。
「補光設備帶上！許導說了，白天也要補光！」
「後勤組呢？車開過來沒有？」
「CJ針織品的商標帶好了嗎？今天是有植入GG時間的！」
整個廠房熱火朝天，許思成和魯小威在片場旁看著一邊工作一邊熱鬧議論的人群，看著馮小鋼拿著喇叭在其中耀武揚威，誰都笑不出來。
《北京人在紐約》所有廠房鏡頭全部拍完，今天就是他們正式開啟美國實景拍攝的日子！
「你說……」魯小威有些興味索然地開口道：「他們之中有多少人是為了這份體驗而熱切呢？」
又有多少人是因為終於找到機會離開而高興呢？
許思成搖了搖頭——這批人已經和歷史上拍攝這部片子的人完全不同了，因為魯小威站了出來，每個人都是他親自從各單位調來的。
拍好了，他功莫大焉。
出問題了，他是第一責任人。
他理解魯小威的心態，但是現在患得患失沒有用，他乾脆招了招手，馮小鋼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老馮。」許思成按住他的肩膀，凝重道：「你應該不會留在美國吧？」
馮小鋼愣了愣，立刻回答：「不可能！這點思想覺悟我還是有的！」
是嗎？
那後來網傳你移民美國怎麼回事？
許思成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馮小鋼的眼睛，馮小鋼剛開始還對視著，很快，就敗下陣來。
沉默。
兩秒後，他放棄一般說道：「要說真沒有，那不可能。」
「許導，您真覺得我喜歡一天天拿著喇叭喊啊？」他指了指自己嗓子：「我聲音都啞了！」
他壓低了聲音：「您不知道，這幾天晚上查寢，沒進門兒就能聽到到處都在議論美國！」
「有談論繁華的，有說這裡一天能賺多少美元的……嗨，多了去了！」
「要說沒動心，那不可能！」
他咬了咬牙，再次壓低聲音：「哥們兒給您透個底，普通員工肯定想跑的不少！」
「可我剛當上執行導演，回去就是正式的幹部職稱！哥們兒再等兩年都能自己執導了！我憑什麼走！」
說得好。
這很馮小鋼。
許思成終於收回了目光：「等我們開拍的時候，你帶上後勤組場外巡邏，走掉一個人，下部片子咱們就別聯繫了。」
馮小鋼深吸一口氣：「沒問題！」
然後他馬上低聲問道：「許導……真有人會跑？不能吧？」
他也拿不準。
這幾天陳查理就在廠房外哭喊，跟祥林嫂一樣。
「會的。」回答的不是許思成，而是魯小威。
剛才兩人的對話沒有避諱對方。
魯小威看向工廠，沙啞道：「一個多月的軍事化管理，有的人怕了，怕機會只有這一次，他們不敢賭下一次外出是什麼時候。還會不會帶他們。」
「更怕這一次真有人留在了這裡，我們加強了防範，他們下次跑不了了。」
他只希望人數不要太多，還能有讓他們抓回來的機會！
早上八點整，吃過早飯，車就朝著川普旗下一棟寫字樓開去。
「真高啊……」
「行走在這種繁華的街道上，兩邊都是摩天大樓，上班一定很爽吧？」
「你看，太陽照在那些玻璃板上，就像金子一樣。」
一路議論聲中，車終於抵達了川普大廈，許思成沒有留給人觀看的時間，立刻指揮著所有人前往拍攝場地。
紐約時間上午8.07分，劇組人員進入拍攝現場。
這是他們特別選定的時間，美國工作時間沒那麼早，早點大廈里還沒人，可以讓劇組更快適應。
如果這時候有人跑掉，也方便尋找。
8.42，餐廳布局完畢。
8.55，拍攝正式開始。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在外拍攝，大家的精神狀態格外的好！李雪劍和王姬首次搭戲，卻展現出了不一般的默契！
好幾條都是一次過！
11.30，麥當勞如約送來了午飯，雖然大家都吃膩了，但在外面沒法開火，也只能將就一下。
許思成叼著吸管走到魯小威面前，對方頭都沒抬就說道：「別老叼著東西，你現在論身份是廣電部下屬正職幹部，像個街溜子一樣是什麼意思？」
咦？
老登開天眼了？
許思成連忙將吸管拿下來，端著快餐坐到魯小威身旁，對方拿著一個漢堡包裝，卻久久不拆開。
「吃膩了？」許思成想說，要不我去給你找個攤販……換成HOT DOG？
魯小威沒開口，只是打開包裝，咬了一口就皺起眉：「每天吃著這麼難吃的東西，有些人也呆的下去？」
對他來說，每天沒點炒菜，沒幾個白面饅頭，他一天都打不起精神。
許思成沒回應，而是壓低聲音：「人都在，放心。」
魯小威搖了搖頭，徹底沒了胃口。
越是人都在，他才越不放心。
總感覺像背了個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開。
中午休息兩個小時，許思成沒休息，也不敢休息，而是瞪著眼睛看著所有人，每隔十五分鐘就必須在對講機中匯報一次。
下午兩點開拍，劇組狀態仍然非常好。
這種火熱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六點。
「卡！完美！」許思成拍著手笑道：「大家再多加會兒班，先吃晚飯，這幾天趕著把這個場景的夜戲也拍了！」
還是麥當勞，還是中午的位置。
坐下之後，許思成和魯小威的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沒有人跑！
一個都沒有！
他們都感到相當意外。
就連陳查理那種身份都不顧一切地要跑，其他人……思想覺悟都這麼高？
這個年代，兩國的差距是肉眼可見的，都不需要親身體驗，很可能有人想跑，在對方耳邊多說兩句，就會讓一個人改變心意！
「有問題……」魯小威的眼睛都有些發紅，他今天已經緊繃了一整天，越到晚上，越是不安寧！
他們也想過晚上不拍，但……還是那句話。
拖不起！
別看幾百萬美元，劇組兩百多號人吃喝拉撒，各種航拍鏡頭，對接場地，每一天都是幾千美元在往外飛！
快刀斬亂麻，這是他們雙方都贊成的決定！
就在這時，馮小鋼急匆匆走了過來，臉色都青了。
出事了……看到他的臉色，許思成和魯小威對視了一眼，心中反而有種莫名的輕鬆。
可這種輕鬆只是一瞬，下一秒，兩人神經都繃到了最緊！
甚至能聽到猛然加速的咚咚心跳。
「魯、魯組長……許導……」馮小鋼的牙齒都在發抖，還不等開口，魯小威就咬牙道：「說！別耽誤時間！」
馮小鋼聲音都發顫了：「工廠……工廠！」
「剛才晚飯的時候！工廠里的留守人員發生暴動！他、他們……他們……」
「打出去了！」
「補光設備帶上！許導說了，白天也要補光！」
「後勤組呢？車開過來沒有？」
「CJ針織品的商標帶好了嗎？今天是有植入GG時間的！」
整個廠房熱火朝天，許思成和魯小威在片場旁看著一邊工作一邊熱鬧議論的人群，看著馮小鋼拿著喇叭在其中耀武揚威，誰都笑不出來。
《北京人在紐約》所有廠房鏡頭全部拍完，今天就是他們正式開啟美國實景拍攝的日子！
「你說……」魯小威有些興味索然地開口道：「他們之中有多少人是為了這份體驗而熱切呢？」
又有多少人是因為終於找到機會離開而高興呢？
許思成搖了搖頭——這批人已經和歷史上拍攝這部片子的人完全不同了，因為魯小威站了出來，每個人都是他親自從各單位調來的。
拍好了，他功莫大焉。
出問題了，他是第一責任人。
他理解魯小威的心態，但是現在患得患失沒有用，他乾脆招了招手，馮小鋼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老馮。」許思成按住他的肩膀，凝重道：「你應該不會留在美國吧？」
馮小鋼愣了愣，立刻回答：「不可能！這點思想覺悟我還是有的！」
是嗎？
那後來網傳你移民美國怎麼回事？
許思成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馮小鋼的眼睛，馮小鋼剛開始還對視著，很快，就敗下陣來。
沉默。
兩秒後，他放棄一般說道：「要說真沒有，那不可能。」
「許導，您真覺得我喜歡一天天拿著喇叭喊啊？」他指了指自己嗓子：「我聲音都啞了！」
他壓低了聲音：「您不知道，這幾天晚上查寢，沒進門兒就能聽到到處都在議論美國！」
「有談論繁華的，有說這裡一天能賺多少美元的……嗨，多了去了！」
「要說沒動心，那不可能！」
他咬了咬牙，再次壓低聲音：「哥們兒給您透個底，普通員工肯定想跑的不少！」
「可我剛當上執行導演，回去就是正式的幹部職稱！哥們兒再等兩年都能自己執導了！我憑什麼走！」
說得好。
這很馮小鋼。
許思成終於收回了目光：「等我們開拍的時候，你帶上後勤組場外巡邏，走掉一個人，下部片子咱們就別聯繫了。」
馮小鋼深吸一口氣：「沒問題！」
然後他馬上低聲問道：「許導……真有人會跑？不能吧？」
他也拿不準。
這幾天陳查理就在廠房外哭喊，跟祥林嫂一樣。
「會的。」回答的不是許思成，而是魯小威。
剛才兩人的對話沒有避諱對方。
魯小威看向工廠，沙啞道：「一個多月的軍事化管理，有的人怕了，怕機會只有這一次，他們不敢賭下一次外出是什麼時候。還會不會帶他們。」
「更怕這一次真有人留在了這裡，我們加強了防範，他們下次跑不了了。」
他只希望人數不要太多，還能有讓他們抓回來的機會！
早上八點整，吃過早飯，車就朝著川普旗下一棟寫字樓開去。
「真高啊……」
「行走在這種繁華的街道上，兩邊都是摩天大樓，上班一定很爽吧？」
「你看，太陽照在那些玻璃板上，就像金子一樣。」
一路議論聲中，車終於抵達了川普大廈，許思成沒有留給人觀看的時間，立刻指揮著所有人前往拍攝場地。
紐約時間上午8.07分，劇組人員進入拍攝現場。
這是他們特別選定的時間，美國工作時間沒那麼早，早點大廈里還沒人，可以讓劇組更快適應。
如果這時候有人跑掉，也方便尋找。
8.42，餐廳布局完畢。
8.55，拍攝正式開始。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在外拍攝，大家的精神狀態格外的好！李雪劍和王姬首次搭戲，卻展現出了不一般的默契！
好幾條都是一次過！
11.30，麥當勞如約送來了午飯，雖然大家都吃膩了，但在外面沒法開火，也只能將就一下。
許思成叼著吸管走到魯小威面前，對方頭都沒抬就說道：「別老叼著東西，你現在論身份是廣電部下屬正職幹部，像個街溜子一樣是什麼意思？」
咦？
老登開天眼了？
許思成連忙將吸管拿下來，端著快餐坐到魯小威身旁，對方拿著一個漢堡包裝，卻久久不拆開。
「吃膩了？」許思成想說，要不我去給你找個攤販……換成HOT DOG？
魯小威沒開口，只是打開包裝，咬了一口就皺起眉：「每天吃著這麼難吃的東西，有些人也呆的下去？」
對他來說，每天沒點炒菜，沒幾個白面饅頭，他一天都打不起精神。
許思成沒回應，而是壓低聲音：「人都在，放心。」
魯小威搖了搖頭，徹底沒了胃口。
越是人都在，他才越不放心。
總感覺像背了個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開。
中午休息兩個小時，許思成沒休息，也不敢休息，而是瞪著眼睛看著所有人，每隔十五分鐘就必須在對講機中匯報一次。
下午兩點開拍，劇組狀態仍然非常好。
這種火熱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六點。
「卡！完美！」許思成拍著手笑道：「大家再多加會兒班，先吃晚飯，這幾天趕著把這個場景的夜戲也拍了！」
還是麥當勞，還是中午的位置。
坐下之後，許思成和魯小威的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沒有人跑！
一個都沒有！
他們都感到相當意外。
就連陳查理那種身份都不顧一切地要跑，其他人……思想覺悟都這麼高？
這個年代，兩國的差距是肉眼可見的，都不需要親身體驗，很可能有人想跑，在對方耳邊多說兩句，就會讓一個人改變心意！
「有問題……」魯小威的眼睛都有些發紅，他今天已經緊繃了一整天，越到晚上，越是不安寧！
他們也想過晚上不拍，但……還是那句話。
拖不起！
別看幾百萬美元，劇組兩百多號人吃喝拉撒，各種航拍鏡頭，對接場地，每一天都是幾千美元在往外飛！
快刀斬亂麻，這是他們雙方都贊成的決定！
就在這時，馮小鋼急匆匆走了過來，臉色都青了。
出事了……看到他的臉色，許思成和魯小威對視了一眼，心中反而有種莫名的輕鬆。
可這種輕鬆只是一瞬，下一秒，兩人神經都繃到了最緊！
甚至能聽到猛然加速的咚咚心跳。
「魯、魯組長……許導……」馮小鋼的牙齒都在發抖，還不等開口，魯小威就咬牙道：「說！別耽誤時間！」
馮小鋼聲音都發顫了：「工廠……工廠！」
「剛才晚飯的時候！工廠里的留守人員發生暴動！他、他們……他們……」
「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