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主降vs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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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的戰鬥並沒有什麼太值得說道的地方。

  狼王沃爾夫岡小心翼翼,李維同樣也小心翼翼。

  兩方各自帶著小心,在北內克山謹慎又謹慎地試探著。

  獸人想要攻入哈格內克,必須拿下北內克山陣地,但李維並不會讓對方如願。

  李維想要破解危局,必須擊敗敵軍,或是擊垮敵軍中樞。

  顯然,這兩個任務並沒有那麼容易達成。

  因此一天下來,戰線大體保持不變。

  但哈格內克的外圍陣地和工事又丟了不少。

  儘管人類還能將獸人抵擋在外,但整體的形勢卻愈發不利。

  何況,要不了幾天,杜德勛也快要到了。

  夕陽落下,夜幕降臨。

  獸人收工回營,守衛的人類士兵們齊齊鬆了口氣。

  北內克山上透著寒意,營地里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坐在篝火旁,沉默地啃著乾糧。

  白天的戰鬥雖然傷亡不大,但接連的退卻讓氣氛愈發沉重。

  偶爾傳來的狼嚎聲像是獸人傳遞的信號,更加刺痛了每個人的神經。

  傑夫坐在自己的篝火旁,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目光飄向遠方。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時明時暗。

  他的手下雷米坐在不遠處,低聲抱怨著:「李維這是要把我們全都送死。」

  傑夫沒有立刻回應。

  他撥了撥篝火,木柴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火光跳躍。

  「雷米,抱怨沒用,眼下我們得考慮怎麼活下去。」

  雷米冷笑一聲,把一塊干硬的麵包扔進火里,眼神里透著怒意:

  「活下去?獸人一波一波地來,我們已經被逼得退上山了。

  能指望什麼?三百個農夫打贏一千個獸人?」

  傑夫沒有立刻反駁,而是抬頭看了雷米一眼:「你覺得誰能帶我們活下去?」

  雷米愣了一下,隨後咬牙道:「杜德勛子爵。」

  他壓低聲音,生怕被周圍人聽見,

  「說到底,他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以前我們跟著子爵的時候,就算偶爾有獸人來騷擾,也不過是幾隻豺人、鬣狗,哪有現在這樣的?說不定,只要投靠子爵,獸人就會撤走。」

  傑夫沒有回應,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因長年的勞作而粗糙不堪,現在卻握著一把劍。

  這種兵器對他來說依舊陌生,但比起第一次握劍時的忐忑,他已經熟練了不少。

  然而那種熟練感並沒有給他安全感。

  白天,他親眼看到猿人揮舞巨石錘砸碎一名士兵的盾牌,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和士兵的慘叫至今仍迴蕩在他的腦海里。

  「杜德勛子爵以前的確能穩住局勢,」傑夫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可那是以前。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沒看到那些豺人、猿人,還有那些狼騎嗎?這哪是幾隻散亂的獸人?杜德勛能擋住這樣的敵人?」

  雷米皺起眉頭,語氣急促:

  「那你覺得李維能擋住嗎?我們跟著他,只會死得更快!

  傑夫,醒醒吧,杜德勛是老牌貴族,他有背景,有關係。

  你以為獸人為什麼會避開他治下的領地?他肯定有辦法。」

  傑夫沒有回答。他低頭看著火光,腦海中閃過杜德勛子爵的面孔。

  那位老貴族總是端坐在豪華的宅邸里,身邊圍繞著騎士和僕人,衣食無憂。

  他緩緩說道,語氣平靜得讓雷米有些愕然,

  「但問題是,我們並不知道杜德勛能不能救我們。我甚至懷疑,這些獸人是不是……」

  他頓了一下,沒有說出那個念頭——

  「是不是被杜德勛引來的」。

  這個想法太危險,哪怕只是和雷米談論,他都不敢多說。

  雷米顯然誤解了他的猶豫,以為他在動搖。

  他湊近了一些,聲音低了下去:「傑夫,我們得為自己考慮。李維看起來沒什麼勝算了。」


  傑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篝火旁。他用腳踢了踢火堆,讓火光再次旺盛起來。

  他低頭看著那跳躍的火苗,眼神複雜。

  跟隨強者,這一直是他的信念,可現在,誰才是強者?

  是繼續跟隨李維,賭一個未知的未來,還是回到過去的秩序,投靠杜德勛?

  他心裡無法給出答案。

  篝火在風中微微搖曳,映在他臉上的光影,就像他此刻的心境,動搖不定。

  ……

  夜晚的農莊,滿天星斗似乎冷眼旁觀著人間的困局。

  農莊內的倉房點著昏暗的油燈,微弱的光線映在牆壁上,將牆角的農具影子拉得修長。

  羅莎大嬸坐在一張粗糙的長凳上,低頭縫補著一件破舊的斗篷。

  儘管眼睛因長年的勞作而有些花了,她的手卻依舊穩健,每一針都扎得深且准。

  但她的眉頭緊緊皺著,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憊。

  不遠處,老維特正坐在一隻倒扣的木桶上,用短刀削著一根樹枝。

  樹枝的碎屑散落在地上,似乎是他心中煩悶的某種宣洩。

  他一邊削著,一邊發出低沉的聲音:

  「真是見鬼了。我們這幫老弱婦孺留在這兒,後勤倒是勉強能管,可李維他們能撐多久?我看著獸人那陣仗,可不是鬧著玩的。」

  羅莎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抬起頭瞥了他一眼:

  「維特,你這話說得太直白了。可我們還能怎麼辦?總不能丟下這塊地,背著乾糧就跑吧?」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

  「這一代人啊,全是把命栓在地里的,不像你這樣的老光棍,成天琢磨那無神論的道理。」

  「哼,無神論?」維特冷笑了一聲,把樹枝用力一掰,丟在地上。

  他站起身,開始在屋子裡踱步,語氣里滿是壓抑的怒意:

  「我不信神,可這幾天真讓我見識了什麼叫命運的玩笑。

  種了一輩子的地,以為辛苦能換安穩。好吧,那我跑到開拓地總能安穩了吧?

  結果現在呢?

  獸人來了,我們的莊稼地變成了戰場,倉庫里囤的糧食還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

  命運是什麼?不過是強權的爪牙罷了。」

  羅莎看著維特,表情複雜。她知道,老維特的憤怒是因為無助。

  她低聲說道:

  「維特,別這樣。再怎麼樣,咱們還有莊子,還有彼此。

  你別忘了,去年哈格內克剛起頭的時候,可比現在苦得多。

  那時候我們也沒退過,現在更不能退。」

  維特停下腳步,盯著羅莎:

  「是,咱們不能退。可我們也不能死守到彈盡糧絕。

  李維那個年輕人,有衝勁,可光靠衝勁能頂住一千個獸人?」

  羅莎沉默了片刻,繼續低頭縫補著斗篷,針線在布料上發出細微的刺啦聲。

  她的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些許顫抖:

  「我不知道。但這是我們的家,維特。

  這一年來,開荒種地、養牛養羊,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是我們的血汗換來的。白白送給獸人嗎?」

  維特嘆了口氣,重新坐下,用手捂住額頭。他低聲嘟囔著:

  「唉,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像我們這樣的人,終究是擺脫不了被壓榨、被拋棄的命運。」

  羅莎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維特,不管怎麼說,我們得堅持下去。

  就算最後真的守不住,我也要讓李維知道,我們這些老傢伙從沒動過背叛的念頭。

  李維是我們選的,那孩子有朝氣,又一直為農莊發展操碎了心。我相信他,相信他……」

  維特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沒再說話。

  外面的風聲又起,吹動著窗戶發出輕微的響動。羅莎低下頭,繼續縫補那件斗篷,而維特則沉默地坐在一旁,削著另一根樹枝。

  屋內的光影晃動,兩人沒有再言語,但彼此心底的迷茫和憂慮卻像火苗一樣,在這寂靜的夜晚中微微跳動著,不曾熄滅。


  ……

  月光灑在蜿蜒的小路上,為歸隊的人馬鍍上一層冷冷的銀輝。

  疲憊的騎士們拖著腳步,馬蹄敲擊地面的聲音沉悶而緩慢。

  索菲騎在馬上,左手輕輕拍著馬頸,右手握著劍柄,神情嚴肅卻帶著一絲倦意。

  她的盔甲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壓抑卻不屈。

  身旁的加斯東步行而行,披著一件稍顯單薄的披風。

  他一邊走,一邊時不時用手按壓著腰間的劍柄,似乎這能讓他感到安心。

  他的臉上掛著一絲深思,目光偶爾掃過索菲,仿佛在尋找開口的機會。

  終於,加斯東打破了沉默:

  「索菲,今天的局面怎麼樣?我不懂軍事,但我看得出來,獸人一點點蠶食我們的空間,真讓人頭疼。」

  索菲微微轉頭,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

  「確實不好打。那些豺人像幽靈一樣繞著我們轉,鬣狗人協作得很緊密,猿人更像一堵堵會移動的牆。

  但最麻煩的,還是狼騎。他們沒全力出動,只是用這種步步緊逼的戰術耗我們的士氣。」

  「嗯,」加斯東點點頭,

  「狼王很狡詐,他的目的顯然是試探我們的底線。而且,杜德勛很快也會來了。

  這種兩面夾擊的局面……如果我們不能儘快擊退獸人,到時候恐怕真的沒什麼希望了。」

  索菲冷笑了一聲:

  「杜德勛?那個懦夫才是讓人噁心的對手。如果沒有他,我們今天的處境不會這麼糟。

  背叛自己的人民,把獸人放進自己的土地,真不知道他怎麼還有臉自稱貴族。」

  加斯東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我和杜德勛打過交道,他從不關心誰能活下去,只關心自己的領地和地位能不能保住。像他這樣的人,才是最危險的掠奪者。」

  索菲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握緊了劍柄。

  她的目光掃過遠處的山影,那是一片獸人盤踞的區域。

  片刻後,她開口,語氣堅定:

  「杜德勛也好,獸人也好,我不管他們想要什麼。

  我知道的只有一點——如果我們不拼死抵抗,哈格內克就完了。我們的人就會被奴役,家園會被燒毀。」

  加斯東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多了幾分欣賞。

  他點了點頭:

  「我同意。李維堅持得住,我們就有希望。但,他還小,不能把壓力全丟給他。我們也可以想想辦法。」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都在思索戰術和可能性,但並沒有什麼值得說出口的辦法。

  索菲最終打破沉默:

  「不管怎樣,我們現在沒有退路。我要為哈格內克而戰,就算戰到最後一滴血,我也不會讓這些獸人和背叛者得逞。」

  加斯東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索菲,和你並肩而戰,我覺得自己也多了幾分勇氣。我們或許不是什麼偉大的英雄,但至少我們是為對的事情戰鬥。」

  索菲點了點頭,朝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那就這麼約定了,加斯東。我們一定能撐下去,直到最後。」

  月光下,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身後的農莊燈火依稀,像是孤島上的一盞盞明燈,雖然微弱,卻讓他們心中那點不滅的火焰越燃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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