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呼叫中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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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熜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歸為腫脹的紅。

  關於他生不出能成活的子嗣的議論,他始終堅定認為——

  一切都是堂兄的業力詛咒。

  Md朱厚照在大明皇位上做了太多孽了!

  業力籠罩在這紫禁城的頭頂上,盤旋不淨。

  要讓他這個來擦屁股的嘉靖皇帝,慢慢消解。

  朱厚熜自認身體倍兒棒。

  內外都是!

  為了自己的尊嚴,朱厚熜立即朝牛頓嘴硬道:

  「太醫都說朕沒問題!」

  這話說著,朱厚熜自己都心虛。

  他明明不相信那些,從堂兄朱厚照繼承的太醫,卻還是這個時候,把他們拖出來背書。

  朱厚熜寧肯請道士設齋醮祭祀,盡往鬼神那邊思索歸因……

  他也不咋搭理太醫。

  太醫院的老登們,全都是會看眼色的人精。

  一醫熬三代,帝崩人還在。

  毫無為了聖上利益,端掉自己鐵飯碗的覺悟。

  從來沒有太醫,敢跟朱厚熜說——

  陛下你生不出孩子,客觀上講,可能是腰子出問題了。

  大膽一點推測……

  可能雞子和雞都不中用了!

  敢說嗎?

  敢說,下一秒就從某太醫變成某公公。

  見牛頓毫無波瀾,朱厚熜疾言厲色、虛張聲勢道:

  「全都是大元和先帝的錯!」

  「你牛徐行不是論證過了嗎,先帝荒唐無德,害苦了朕啊!」

  背鍋的人已經自己死過去了!

  拼盡全力吼完這句話,朱厚熜下意識地,想解開手腕上的絲線。

  結果,牛頓仍然沒有什麼反應,一點都沒有被天子震怒嚇退,試圖找話題找補的意思。

  他甚至把臉偏開,眼睛牢牢地,盯著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李時珍。

  朱厚熜這一愣,上手解絲線的動作就頓住了。

  這一停,就出大事了。

  他隨著牛頓的視線推移,眼睜睜看見李時珍從惶恐、震驚……到閉上眼睛若有所思的表情變化。

  一秒十個小動作。

  這麼絲滑,不像演的!

  朱厚熜慌了。

  他冷汗直冒,打濕了他整片脊背。

  完了,李時珍好像真的懂!

  他的心臟咚咚咚的跳,連自己偷偷占卜,等待神明降下結果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緊張。

  可從來沒想過,是自己的腰子有什麼問題。

  那些太醫都不敢說什麼。

  輪得到李時珍這個,少年鄉野村醫指指點點嗎?

  朱厚熜被牛頓一句話硬控在原地,他收斂威芒的眼睛,此刻竟然顯得如此殺氣騰騰。

  他盯著李時珍,就像要立馬吃人,但凡這個少年醫生嘴巴裡面冒出他不想聽的話,他的太祖血脈就要覺醒了。

  獵醫時刻……

  李時珍被盯得發毛。

  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皮膚。

  噫!

  好像有點鬆軟,有種被大型掠食動物標記為獵物的感覺。

  曹操可是能殺了華佗的!

  朱元璋也開了個壞頭,動不動就殉葬太醫。

  他的道德水平,配得上他的健康狀況。

  這醫鬧搞得這麼大,太醫發現大明皇室有病,都不敢正言。

  馬皇后仁慈,死前都不敢喝藥,生怕自己一閉眼,就發現自己給全太醫院帶走咯。

  說一個霸主的腦袋有問題,都足夠喪命了……

  人家皇帝沒有來求你,問你根管上面的事,你怎麼敢開口提的?

  好想跑路。

  牛頓把手按在李時珍肩膀上,出來安撫人心,兩個都哄:


  「陛下,李東璧此人,杏林之傑也。」

  「雖博涉醫書,於文學之修養,猶未逮乎陛下之輝光。」

  「蓋其言辭間,或涉岐黃之專門,深奧幽微,盡皆醫家之奧義。」

  牛頓張口貶斥了李時珍的遣詞素養,卻也把他嘴上的罪過摘除,也暗示李時珍——

  風險我來抗,你說加密語言就行!

  畢竟,李時珍這個直脾氣,在過往行醫的時候,就很容易說大實話……

  引發醫患糾紛。

  面對那些李時珍不能親自「以理服人」的患者,就非常需要牛頓,偶爾充當中譯中翻譯,把尖銳的措辭潤滑一下。

  朱厚熜可打不得啊!

  李時珍咽了一口唾沫:

  「是、對!」

  「我讀書不行,只是勉強考了個秀才!」

  牛頓見李時珍回過神來,繼續忽悠朱厚熜道:

  「李東璧專心致志於醫藥古籍,習之既深,遂入【看山非山】之境界。所學淵博,難以淺顯之言達其奧義,誠為無奈。」

  「若強以俚俗淺白譯之,恐不免有削足適履之嫌,歪曲原旨,失其精要。」

  牛頓在朱厚熜心裡的信譽值,現在爬得很高。

  是個完全能夠信任的忠臣。

  朱厚熜緊張的神色,在牛頓一如既往冷靜的語調中,驟然緩和下來。

  牛徐行說話,朕放心。

  朱厚熜點點頭:

  「好吧,既然你牛徐行都這麼講了,出發點也全都是為了朕好。」

  「李東璧也是我大明朝的大功臣,朕也不好拂了你們的面子,我就聽聽李東璧的高論,看看他是不是只在種地上有點天賦。」

  朱厚熜還是有點兒咬著牙說話的意思,得虧現在周圍沒有一個文官,不然他早就暴跳如雷。

  明英宗能搞復辟。

  不還是因為朱祁鈺生不出兒子嗎?

  但凡有一個文官知道了——

  他朱厚熜生育功能上實錘有問題,不知道私底下要做多少小動作。

  少不了偷偷去看宗室的檔案。數一數算一算,哪一隻宗室旁與他的血脈更近,奇貨可居,適合立即投資。

  等到時機成熟立馬賺個從龍之功,擁立他為新的皇帝。

  穩住了金主的情緒,牛頓這才緩緩淺笑道:

  「臣雖不敏,然願以管窺之見,代勞翻譯,庶幾得其一二,以抒其意。願陛下靜聽,勿以淺陋見笑。」

  朱厚熜胡亂應了一聲,把視線投向李時珍。

  多虧文華殿火通明,李時珍剛剛已經在朱厚熜說話間,看清了這位大明皇帝的舌苔。

  他隱隱有一種,自己知道的太多的危機感。

  中醫總是能在不經意之間,窺探到大人物不想訴說的秘密。

  一向快人快語的李時珍,第一次文官附體,仿佛頭髮都急得油膩了一點。

  他眼神放空,訥訥道:

  「呃,陛下臟腑狀態的歷史比較長,精氣交換活動比較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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