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莫須有嗎？也不盡然是吧
李繼岌帳前冷冷清清，門可羅雀，幾乎沒有人踏足進入。
反而，郭崇韜的帳前及其熱鬧，互相敬酒，人多得只好將桌案擺在外邊來設宴款待。
這些人，原都是蜀國舊將，現在齊聚此地，是因為蜀國正式覆滅，而原來的王衍之後要去洛陽「樂不思蜀」，王宗弼王承休等重臣又被誅殺。
要在這接下來的歸棋階段撈好處，就該去尋重開棋局的郭崇韜。
與此同時。
「魏王！」
「吼叫什麼？」李繼岌不耐煩地反罵回去。
「郭崇韜如此專橫，這幾日又有讓蜀人請求他留下來的勢頭，其目的非常明顯了啊！應該早做防範才是啊。」
「父皇與母上都倚重郭崇韜如山嶽一般，是不會讓他留在此處的，你就不要再胡謅了。
「況且我都沒親眼見過，你回去洛陽，自己向父皇說吧。」
李從襲一臉恨鐵不成鋼，抓起李繼岌的手，向後一指。
「我們已經有些證據了，就是那郭廷誨，郭崇韜的長子，近日大受蜀人賄賂，美女寶物連日不絕，還頻頻出入郭崇韜的營帳，您這邊呢？帶來馬車的十之一都沒裝滿，這算什麼？」
說到此處，李繼岌臉上也有些不悅起來，他這帳裡邊，當真的「什麼都沒有」，不過，還是止步於此，對所謂的郭崇韜想要盤踞此地的說法還是不以為然。
「那又如何？雖然確實如此，但收些美女財物，並不是什麼怪事啊。」
李從襲將臉逼得更近了些。
「這軍中的所有事項都是郭崇韜把持，昨日康延孝與我說，郭崇韜打算讓他那個故交孟知祥和一點成績都沒有的董璋來任川蜀的左右手，而且他那個兒子，整日和蜀中將士把酒言歡，甚至還指天發誓，你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麼用意？！連他那個義女都帶起兵來了！」
李從襲吼得很大聲。
將李繼岌的手握得發抖，額頭上冒出汗水來。
李從襲伸手招來一個魏王護衛，把佩刀取下，砸摁到李繼岌身上。
「軍中諸將，都是郭崇韜的黨羽，一旦有變，我等怕是不得活命，魏王你恐怕也不能倖免於難啊！」
兵器按壓在胸口，脖頸邊上，生命危險的壓迫猛然衝上李繼岌頭頂，便更加發抖了。
營帳裡邊的空氣陰冷無比。
李繼岌只覺胯下似乎是有些無法抑制的尿意。
——
「向延嗣求見魏王。」
總算到了！
這向延嗣是李存勖得知蜀國滅亡，特地派來對接郭崇韜回京的宦官，不久前李繼岌就知道了他的使命。
慌得看不清李從襲臉上的詭計得逞，向帳門撲去。
「向延嗣救我！」
「臣！來遲了！」
兩人抱在一起。好似忠臣明主。
李繼岌略帶哭腔地也不分青紅皂白地向那宦官訴說著郭崇韜的各種行徑。
向延嗣先向李從襲使了個眼色，而後裝模作樣安撫起了魏王，不停應和著李繼岌的話語。
說到關鍵之處，向延嗣突然正色，「魏王莫慌！皇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讓臣加急從從馬直裡帶來些赤忱護衛，只為魏王安然無恙！而那孟知祥從鎮州調來，需要時間，我定會趕在他來之前給魏王您一個交代！」
「那就好！那就好啊！」
向延嗣大義凜然揮灑手袖，「臣這就馬上回京！向陛下說明情況，掃去魏王您的一切擔憂！」
「這麼快就要回去麼？」李繼岌對剛才李從襲的行為還是有些後怕。
卻突然衝進來兩個銀甲士兵，直接將李從襲拖了出去。
「有從馬直在，魏王您大可放心，現在快如實寫些蜀地情況，臣馬上八百里加急送回去交給陛下定奪！」
於是乎，這魏王不明所以地寫了求助的書信，這「救主心切」的宦官「剛來此地」還沒把屁股坐熱就「忠心耿耿」地回京復命去了。
簡直讓李繼岌感動得一把鼻子一把淚。
……
主帳外的喧囂還是輪不到徐宇來參與。
坐在營口看著天上繁星若水。
見一騎飛速衝出。
「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要事那麼急嗎？」
又坐著摸了荏苒的鬃毛一會。
「將……姑娘，您義父找你。」
回頭一看，是自己人，「找我？找我幹什麼，現在他不是在設宴待客嗎？」
「您去了就知道了。」
「真是奇怪，我自己的兵我還管不了了。」
徐宇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這神機營什麼時候和義父走那麼近了。
罷了，去就去吧，沒理由和一個老人家叫板，他給的恩情夠還一輩子了。
卻先是被領到了主帳旁的一個偏帳。
進去一看。
幾個婢女戰戰兢兢坐立於其中。
驚覺不對，還是被扯了進去。
「小姐，我們給您上妝換衣。」
聽口音都是蜀地的人。
唉，怎麼又來一次啊，是他老人家的意思嗎？
這一次，徐宇放下了自己的銳氣，或許這是義父出於什麼政治考量吧。
我還是我，穿一次華貴的衣服又怎樣？
幫助義父，那心甘情願的。
況且身邊的下人似乎心理負擔也很重。
今日不同往時，故友不在身側，已沒有人會再拉著她再逃跑一次。
也不知道還算不算友人。
忍著那濃厚的粉末味道，頭髮拉扯的疼痛，飾品承重的墜壓。
睜眼。
望著那效果不太好的銅鏡，還是發出震撼的疑惑。
嗯？！這是我？
徐宇知道自己是有些姿色，但這一身落落大方綿白綢裙伴著幾絲飄帶纏在肩頭胳膊，頭上釵戴著的金簪玉墜看得徐宇實在不自信。
摸了又摸自己的臉，惹得那些婢女重新補上粉來。
沒想到濃妝艷抹之下，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總算是體驗到後世所謂的東亞四大邪術了。徐宇偏頭，在心中向自己笑笑。
不知道郭威那傢伙看了，會是個什麼表情。
「將，將軍？」
「這下可以叫我郭宇了不？」
「郭，郭小姐……」
但徐宇沒有繼續調侃，只是轉身回去，向那些給自己化妝的人低頭下去，誠懇說到，「謝謝，我會向我義父求情，讓你們回家去的。」
蜀地相較於中原，安穩很多，沒有那麼多人因為逃難或者水害而死，也是遇到了王衍這麼個不會打仗的奇葩，戰爭的烈度幾乎沒有，徐宇估計，她們家人健在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倒是想到這裡，徐宇對前幾日的思路反省起來，打仗是要死人的，期盼打仗，有些非人哉了。
被故作正經地抬到宴席會場上，徐宇那總算是被徹底開發出來的顏值引得眾人高聲急呼，更有醉者直接叫起來「仙子看我！」云云的話語。
徐宇微笑點頭，走下車來。
男人愛美女的那種衝動她不會不懂的，只是，她看著這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睛，有些害羞，卻心裡臉上都是寒冰。
不知多少女子因此毀了一生。
又看到郭崇韜那說不清道不透的眼神，徐宇無奈又笑，沉住頭首，穩住身子，慢慢邁出步子。
雖然沒有女子的柔媚之感，但確實是四平八穩。
稍有那麼一瞬間，眾人居然看出了一點比將帥更上一層的氣魄。
再看郭崇韜身邊，郭廷誨正接受四面八方的敬酒，此刻，也是只能將目光放在徐宇身上。
老老實實坐到郭崇韜另一邊留出的空位，靜等她義父的安排。
「諸位！這就是我郭崇韜的女兒！郭宇！」
「大小姐果然並非凡人，乃天仙爾！」
接下來，被一通獻食，敬酒圍得目不暇接。
「竟沒想到郭公之女還會飲酒！」
「我這女兒啊……」
郭崇韜舉杯向周圍人講起了徐宇這近年來的戰功赫赫。
招得眾人頻頻用起感嘆的目光來看徐宇，徐宇也只是漏著微笑回禮回去。
真不知道這老頭子是要幹什麼，唉。
含著苦愁秋波吃著那山珍海味，聽著各種諂媚之詞，徐宇無意之間，居然從她義父的臉上撇到了真切得意的笑容。
徐宇頭皮發麻，權力的魅力那麼大嗎？
這次伐蜀也確實不同之前，郭崇韜全權負責了所有事務，也是最高決策之人，這段時間裡，他頭上沒有劉玉娘，也沒有李存勖，更沒有朝中的那些閒言碎語，取而代之的，是蜀人不知真假的拜服與恭敬。
想到這裡，徐宇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蜀地酒水，直覺告訴她這樣不妥，但她又只能深感無力。
喝著喝著，又是有些醉了。
她臉上的悲涼，再引一陣心潮噴涌。
唉，看來不是酒怎樣了，而是人變得喝不明白了。
之後，她只記得郭崇韜叫她起來露一手，與郭廷誨演武對打，才隨便過上幾招，劈壞了條桌子，然後因為踩了裙擺，跌在義父懷裡睡著了。
……
反而，郭崇韜的帳前及其熱鬧，互相敬酒，人多得只好將桌案擺在外邊來設宴款待。
這些人，原都是蜀國舊將，現在齊聚此地，是因為蜀國正式覆滅，而原來的王衍之後要去洛陽「樂不思蜀」，王宗弼王承休等重臣又被誅殺。
要在這接下來的歸棋階段撈好處，就該去尋重開棋局的郭崇韜。
與此同時。
「魏王！」
「吼叫什麼？」李繼岌不耐煩地反罵回去。
「郭崇韜如此專橫，這幾日又有讓蜀人請求他留下來的勢頭，其目的非常明顯了啊！應該早做防範才是啊。」
「父皇與母上都倚重郭崇韜如山嶽一般，是不會讓他留在此處的，你就不要再胡謅了。
「況且我都沒親眼見過，你回去洛陽，自己向父皇說吧。」
李從襲一臉恨鐵不成鋼，抓起李繼岌的手，向後一指。
「我們已經有些證據了，就是那郭廷誨，郭崇韜的長子，近日大受蜀人賄賂，美女寶物連日不絕，還頻頻出入郭崇韜的營帳，您這邊呢？帶來馬車的十之一都沒裝滿，這算什麼？」
說到此處，李繼岌臉上也有些不悅起來，他這帳裡邊，當真的「什麼都沒有」，不過，還是止步於此，對所謂的郭崇韜想要盤踞此地的說法還是不以為然。
「那又如何？雖然確實如此，但收些美女財物，並不是什麼怪事啊。」
李從襲將臉逼得更近了些。
「這軍中的所有事項都是郭崇韜把持，昨日康延孝與我說，郭崇韜打算讓他那個故交孟知祥和一點成績都沒有的董璋來任川蜀的左右手，而且他那個兒子，整日和蜀中將士把酒言歡，甚至還指天發誓，你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麼用意？！連他那個義女都帶起兵來了！」
李從襲吼得很大聲。
將李繼岌的手握得發抖，額頭上冒出汗水來。
李從襲伸手招來一個魏王護衛，把佩刀取下，砸摁到李繼岌身上。
「軍中諸將，都是郭崇韜的黨羽，一旦有變，我等怕是不得活命，魏王你恐怕也不能倖免於難啊！」
兵器按壓在胸口，脖頸邊上，生命危險的壓迫猛然衝上李繼岌頭頂，便更加發抖了。
營帳裡邊的空氣陰冷無比。
李繼岌只覺胯下似乎是有些無法抑制的尿意。
——
「向延嗣求見魏王。」
總算到了！
這向延嗣是李存勖得知蜀國滅亡，特地派來對接郭崇韜回京的宦官，不久前李繼岌就知道了他的使命。
慌得看不清李從襲臉上的詭計得逞，向帳門撲去。
「向延嗣救我！」
「臣！來遲了！」
兩人抱在一起。好似忠臣明主。
李繼岌略帶哭腔地也不分青紅皂白地向那宦官訴說著郭崇韜的各種行徑。
向延嗣先向李從襲使了個眼色，而後裝模作樣安撫起了魏王，不停應和著李繼岌的話語。
說到關鍵之處，向延嗣突然正色，「魏王莫慌！皇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讓臣加急從從馬直裡帶來些赤忱護衛，只為魏王安然無恙！而那孟知祥從鎮州調來，需要時間，我定會趕在他來之前給魏王您一個交代！」
「那就好！那就好啊！」
向延嗣大義凜然揮灑手袖，「臣這就馬上回京！向陛下說明情況，掃去魏王您的一切擔憂！」
「這麼快就要回去麼？」李繼岌對剛才李從襲的行為還是有些後怕。
卻突然衝進來兩個銀甲士兵，直接將李從襲拖了出去。
「有從馬直在，魏王您大可放心，現在快如實寫些蜀地情況，臣馬上八百里加急送回去交給陛下定奪！」
於是乎，這魏王不明所以地寫了求助的書信，這「救主心切」的宦官「剛來此地」還沒把屁股坐熱就「忠心耿耿」地回京復命去了。
簡直讓李繼岌感動得一把鼻子一把淚。
……
主帳外的喧囂還是輪不到徐宇來參與。
坐在營口看著天上繁星若水。
見一騎飛速衝出。
「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要事那麼急嗎？」
又坐著摸了荏苒的鬃毛一會。
「將……姑娘，您義父找你。」
回頭一看，是自己人，「找我？找我幹什麼，現在他不是在設宴待客嗎？」
「您去了就知道了。」
「真是奇怪，我自己的兵我還管不了了。」
徐宇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這神機營什麼時候和義父走那麼近了。
罷了，去就去吧，沒理由和一個老人家叫板，他給的恩情夠還一輩子了。
卻先是被領到了主帳旁的一個偏帳。
進去一看。
幾個婢女戰戰兢兢坐立於其中。
驚覺不對，還是被扯了進去。
「小姐，我們給您上妝換衣。」
聽口音都是蜀地的人。
唉，怎麼又來一次啊，是他老人家的意思嗎？
這一次，徐宇放下了自己的銳氣，或許這是義父出於什麼政治考量吧。
我還是我，穿一次華貴的衣服又怎樣？
幫助義父，那心甘情願的。
況且身邊的下人似乎心理負擔也很重。
今日不同往時，故友不在身側，已沒有人會再拉著她再逃跑一次。
也不知道還算不算友人。
忍著那濃厚的粉末味道，頭髮拉扯的疼痛，飾品承重的墜壓。
睜眼。
望著那效果不太好的銅鏡，還是發出震撼的疑惑。
嗯？！這是我？
徐宇知道自己是有些姿色，但這一身落落大方綿白綢裙伴著幾絲飄帶纏在肩頭胳膊，頭上釵戴著的金簪玉墜看得徐宇實在不自信。
摸了又摸自己的臉，惹得那些婢女重新補上粉來。
沒想到濃妝艷抹之下，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總算是體驗到後世所謂的東亞四大邪術了。徐宇偏頭，在心中向自己笑笑。
不知道郭威那傢伙看了，會是個什麼表情。
「將，將軍？」
「這下可以叫我郭宇了不？」
「郭，郭小姐……」
但徐宇沒有繼續調侃，只是轉身回去，向那些給自己化妝的人低頭下去，誠懇說到，「謝謝，我會向我義父求情，讓你們回家去的。」
蜀地相較於中原，安穩很多，沒有那麼多人因為逃難或者水害而死，也是遇到了王衍這麼個不會打仗的奇葩，戰爭的烈度幾乎沒有，徐宇估計，她們家人健在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倒是想到這裡，徐宇對前幾日的思路反省起來，打仗是要死人的，期盼打仗，有些非人哉了。
被故作正經地抬到宴席會場上，徐宇那總算是被徹底開發出來的顏值引得眾人高聲急呼，更有醉者直接叫起來「仙子看我！」云云的話語。
徐宇微笑點頭，走下車來。
男人愛美女的那種衝動她不會不懂的，只是，她看著這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睛，有些害羞，卻心裡臉上都是寒冰。
不知多少女子因此毀了一生。
又看到郭崇韜那說不清道不透的眼神，徐宇無奈又笑，沉住頭首，穩住身子，慢慢邁出步子。
雖然沒有女子的柔媚之感，但確實是四平八穩。
稍有那麼一瞬間，眾人居然看出了一點比將帥更上一層的氣魄。
再看郭崇韜身邊，郭廷誨正接受四面八方的敬酒，此刻，也是只能將目光放在徐宇身上。
老老實實坐到郭崇韜另一邊留出的空位，靜等她義父的安排。
「諸位！這就是我郭崇韜的女兒！郭宇！」
「大小姐果然並非凡人，乃天仙爾！」
接下來，被一通獻食，敬酒圍得目不暇接。
「竟沒想到郭公之女還會飲酒！」
「我這女兒啊……」
郭崇韜舉杯向周圍人講起了徐宇這近年來的戰功赫赫。
招得眾人頻頻用起感嘆的目光來看徐宇，徐宇也只是漏著微笑回禮回去。
真不知道這老頭子是要幹什麼，唉。
含著苦愁秋波吃著那山珍海味，聽著各種諂媚之詞，徐宇無意之間，居然從她義父的臉上撇到了真切得意的笑容。
徐宇頭皮發麻，權力的魅力那麼大嗎？
這次伐蜀也確實不同之前，郭崇韜全權負責了所有事務，也是最高決策之人，這段時間裡，他頭上沒有劉玉娘，也沒有李存勖，更沒有朝中的那些閒言碎語，取而代之的，是蜀人不知真假的拜服與恭敬。
想到這裡，徐宇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蜀地酒水，直覺告訴她這樣不妥，但她又只能深感無力。
喝著喝著，又是有些醉了。
她臉上的悲涼，再引一陣心潮噴涌。
唉，看來不是酒怎樣了，而是人變得喝不明白了。
之後，她只記得郭崇韜叫她起來露一手，與郭廷誨演武對打，才隨便過上幾招，劈壞了條桌子，然後因為踩了裙擺，跌在義父懷裡睡著了。
……